☆、第23章 神仙還是妖魔鬼怪
「陛下,您想太多了。」盧選侍難得笑了笑,「如果他們是同一個人,能蒙騙一個人,難道還能蒙騙宮裡所有人不成?」
殷瑜的手無意識地在桌子上拍了拍,還是懷疑:「可為何他們好幾個人,要麼嘴一樣,要麼鼻子一樣?而且皇后受傷,楚昭儀竟然也跟著傷到了同一個地方。」
好險,幸虧他眼睛受傷後,沒有立刻腫起來,否則皇帝肯定也能看到皇后的眼睛。他又及時消腫,只讓皇帝瞅見了楚昭儀的眼睛一次,見到諸妃時也沒有露餡。
「有沒有可能……」盧選侍硬著頭皮亂編,「是皇后娘娘自己受傷不開心,便、便讓楚昭儀也跟著一起受了傷。」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後宮劇本人設了,否則他都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放肆!」殷瑜大怒。
盧選侍起身,垂首:「臣妄議主子,臣該死。」
殷瑜雖惱了,可這滿宮的人,能跟他說說此事的,也只有盧昭儀了。他自己惱了會,又道:「皇后雖然性子烈,可朕當時就想陪著他,是他自己要讓朕去陪著楚昭儀的,所以事後他沒有必要懲罰楚昭儀。」
是啊,怎麼編下去?裴質暗暗抹淚,難度雖大,但是他作為混跡晉江多年的讀者,能輕易服輸?
「或許皇后娘娘讓您去陪楚昭儀,就是想看看您待楚昭儀如何?」完美的借口!
此話點醒了殷瑜,他仔細回想,他確實因為看到楚昭儀的眼睛,而有些失態。難道皇后知道了此事,所以派人將楚昭儀的眼睛打傷了?
因為楚昭儀眼睛受傷,所以後來他再見楚昭儀時,就看不到楚昭儀的眼睛了?
「陛下。」裴質心中忐忑,他既想走人設,消除殷瑜的懷疑,又怕人設走的太狠,讓殷瑜對皇后失望了。
雖然眾妃都是由他扮演,可他心中最認同的還是與他名字相同的皇后。
盧選侍問:「陛下,若是如此,您心裡會不會難過?」
殷瑜道:「朕更多的是高興,高興皇后待朕一片真心。是朕做的不夠好,沒有讓他放心。」
「對對對,所以陛下不用想太多了,趕緊回去陪皇后吧。」
殷瑜起身,決定回去。盧選侍得瑟地扭了扭,小樣,你再能懷疑,我也能憑自己這張舌燦蓮花的嘴,給你圓過去嘍!
「不對。」殷瑜突然又回來。
盧選侍瞬間緊張:「哪、哪兒不對?」
「你只是提供了一種可能。」還恰好是能讓他開心的那個可能,所以他下意識會認同。並且他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過駭人,雖然心裡這麼想,但又覺得根本就不可能。盧選侍說的很對,就算他看不見,可宮人們都能看見,若真是一個人,根本瞞不下去。
殷瑜道,「還是解釋不清楚,為什麼他們有些人會嘴巴一樣,鼻子一樣。」
「因為,嘴巴鼻子長得大部分都差不多,所以相似的情況,嗯,比較常見。只是相似,不是一樣。」盧選侍艱難解釋,一咬牙,決定來個狠的,堵住殷瑜的話,「臣聽陛下的意思,怎麼好像看不見他們容貌似的?」
「朕當然看得見。」殷瑜惱怒至極,反倒面上更冷靜了,他冷笑,「在冷宮待了這麼久,你還是如此桀驁不馴。既如此,朕就拿你試試。」
試什麼?盧選侍詫異抬眸。
殷瑜甩袖子走了。
裴質也準備要走,殷瑜身邊常跟著的一個太監過來傳旨,稱命他搬出冷宮,住到薛美人原來住的儲秀宮去。
「皇帝不是被我氣走了?」裴質納悶,問000,「為什麼反倒放盧選侍出去了?」
系統表示小皇帝的心思你別猜。
「試試?他想試什麼?」裴質一邊看著宮人搬家,一邊努力地思索,過了會,開始偷偷罵殷瑜。
「你猜出來了?」000問。
裴質怒道:「他是想驗證驗證皇后到底會不會吃醋,準備拿我試驗呢。你看吧,盧選侍要得寵了。」
話音剛落,就有御前的宮人小跑著過來,肩上扛著御攆。領頭的宮人請示:「娘娘,陛下捨不得您多走一步路,賜了御攆來,您看,您是否現在回儲秀宮?」
「等著吧。」裴質往院子外走。
那宮人給旁邊人使眼色,小聲道:「果然是個孤傲的性子。」
出了院門,宮人便定住了,等會自有另一個「盧選侍」進去坐御攆,他快步回到養心殿,思索著得想個什麼法子,讓小皇帝把心思收一收,否則他真不知該怎麼辦?
若要走劇本,那皇后肯定要欺負盧選侍。欺負到什麼程度,才能消除皇帝的疑心,很難把握。
若不走劇本,那皇帝只會越來越懷疑。
剛進養心殿,突然聽系統報:「有讀者大大砸雷,恭喜獲得特權。」
「有推薦嗎,不坑人的那種。」
000不滿:「請放心,我們晉江雖然愛抽搐,但從不坑人。這次推薦小馬達。」
「小馬達,什麼作用?」
「擁有小馬達,可以瞬間達到你想去的地方。」
裴質感動地幾乎要哭,這麼好的特權為什麼一開始不推薦,害的他整天在宮裡跑來跑去,每日都累個半死。
「兌換小馬達。」
「特權開啟成功。」
裴質又琢磨:「我要是直接從屋裡變到別處,會如何?」也像是他走出屋門那般,所有人都定住嗎?
「只要不讓人看見你變身,效果都是一樣的哦。」
靠譜!裴質在屋裡試了試,確實好用。
「皇后。」殷瑜從外面回來,由宮人服侍更衣,裝作漫不經心,故意道:「朕去冷宮將盧選侍放了出來。」說完,迅速瞄裴質一眼。
裴質想到接下來還要走人設,皺了皺眉,手使勁揪了揪衣裳,他這一小動作被殷瑜捕捉到了,殷瑜背過身,抿了抿嘴。
用了膳後,殷瑜坐在長案前看折子,裴質在床上盤腿坐著發呆,琢磨著怎麼樣把殷瑜的心思給佔住。
殷瑜看完一本折子,抬頭,裴質在床上歪著頭沖他甜甜地笑。殷瑜雖看不清五官,但能分辨別人的表情。
他低頭再掀開一本折子,又忍不住想看看裴質的笑容,抬頭,裴質已經不在床上了,而是站在柱子後面,露了顆腦袋笑著看他。
他低頭看了兩個字,又按捺不住抬頭,裴質已經走到離他四五步遠的地方,沖他搖頭晃腦。
他笑笑,低頭,再猛然抬頭,裴質的臉已經近在眼前。或許是沒想到他這次抬頭這般快,裴質笑著的神色多了一絲心虛,還眨了眨眼。
正要問問怎麼皇后這麼快就走過來了,嘴卻被堵住。裴質剛吃了蘋果,滿嘴都是鮮果的清香。他也不再客氣,抱住裴質攻城略地。
「唔,去、去床上。」裴質今日狠了心,決定奉獻自己,讓殷瑜好幾日下不來床。
殷瑜一邊將他高高抱起,一邊仍是不肯放棄這個吻。兩人一路從長案旁親到了床上,裴質腦袋枕上枕頭,就立刻推開殷瑜,準備結束這個吻。
「陛下。」裴質的手放在殷瑜的衣帶上。殷瑜似乎還在回味那個蘋果味的吻,有些懵地低頭看了看。
「今天玩情投意合小夫夫,如何?」手指輕輕拉開衣帶,將殷瑜的外袍脫了,卻不著急扔開。裴質一把將外袍蒙在殷瑜頭上,然後掀開,迅速進去親了殷瑜一口,再立刻退出來,將衣裳合住。
被蒙著頭的殷瑜,目光忽然一亮。原來床笫的樂趣,還可以這樣。
「陛下,臣有個小秘密要跟您分享。」裴質隔著衣裳,在殷瑜耳邊輕輕吹氣。
殷瑜的耳朵通紅,一開口,聲音都變調了。「什、什麼秘密?」
「這個秘密就是……」裴質輕輕咬住他耳朵,含糊不清道,「臣好喜歡你。」
轟——
身體彷彿被點燃,殷瑜只覺得渾身燥熱,裴質在他眼中,就好像續命的良藥,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俯下身子,將裴質撲倒。他在裴質的脖子上輕輕咬了一口:「你倒是花樣多,朕看那麼多話本,也沒見有你這本事的。」
裴質笑瞇瞇,雙手攤開,一副任君享用的模樣:「陛下,用嘴幫臣脫了衣裳吧。」
殷瑜身體裡的火燒的更旺,他依言行事。裴質拉過被子,將兩人蓋住,讓殷瑜在裡面忙活。他可不想把這種事全球直播。讀者大大們吃素吃習慣了,還是繼續保持的比較好。
脫了衣裳,兩人在黑布隆冬的被子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裴質捏了捏殷瑜的鼻子,笑問:「不開始嗎?」
殷瑜卻遲遲不動,遲疑問:「皇后?」
「嗯?」
殷瑜親了親他,再要往下時,又停下來,喊:「皇后?」
裴質應聲:「嗯?」
殷瑜又往下親,親到脖子,又停下來,發了會呆,問:「皇后?」
裴質忍無可忍,將被子掀開,把兩人的腦袋露出來。「陛下,喊臣幹什麼,春宵苦短,能不能抓緊時間?」
「朕似乎……」殷瑜神色為難。
「似乎什麼?」裴質放軟了聲音問。
「似乎有陰影了。」殷瑜道。
「……」擦,這個是什麼國寶級別的陰影啊?「怎麼回事?」
殷瑜眉頭狠狠擰著:「朕上次明明記得親的是你,可是完事之後竟然是薛美人。」皇后不穿衣裳,他哪兒分辨地出這是皇后,還是別人啊。
萬一再弄一出睡錯了人的戲碼,皇后定然會傷心死。
殷瑜建議道:「要不,你穿上衣裳。」
「這怎麼能穿著衣裳?」裴質猶豫著拿起來外袍,隨意披上,並不繫帶,問,「這樣行嗎?」
有了衣裳,殷瑜能確定這是皇后,他的膽子就大了。他親了親皇后,繼續往下走。裴質也很快投入到其中,不再計較衣裳的事。
殷瑜一邊親一邊琢磨,他的皇后在這事上十分能挑逗人,他也不能輸。
他隨手從床頭的擺件上拔了根羽毛,輕輕地在裴質身上劃過。裴質正沉浸在情動中,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弓著身子笑的不能自已,差點把被子掀開。
「陛下,臣癢癢肉多,饒了臣吧。」裴質趕緊投降,這招他真是受不住。將被子往上拉拉,給兩人蓋嚴實了,不洩露出一絲春、光。
殷瑜見狀,便拿著羽毛在他臉上蹭,想著臉上總沒有癢癢肉吧。他這一蹭,正好蹭到了裴質的鼻子下,裴質沒防備,一個大大的噴嚏打了出來。
「這麼怕癢?」殷瑜往下摸索,「若去撓下面的癢癢呢?」
裴質渾身一熱。
殷瑜繼續往下摸,忽然頓住。裴質看見他的神色,猛然反應過來。他立刻摸自己的衣裳,擦,真變了,皇后的外袍上繡花比較滿,只有袖口沒有繡花。殷瑜剛才就在他胳膊上摸,而這件衣裳袖口繡著東西。
殷瑜盯著裴質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他愣了會,猛然將被子掀起——
裴質裹了裹皇后的外袍,一臉無辜:「陛下,別這樣,好羞澀哦。」
不可能。殷瑜將袖子拿起來了細看,他方才明明摸到是有繡花的,怎麼又沒了呢?
「陛下?」裴質委屈巴巴,「您到底在看什麼,臣冷。」
殷瑜給他蓋上被子,坐在一旁。裴質看他神色不對,也跟著坐起來,柔聲問:「怎麼了?」
「朕可能真的對這事有陰影了。」真是摸錯了?剛才明明摸到袖口,還碰到了他的手,不會錯啊?殷瑜道,「此事不急,讓朕緩一緩,皇后先睡吧。」
裴質:「……」褲子都脫了,你說先睡?
*
第二日,殷瑜罷了早朝,一大早帶著皇后去南山普渡寺上香。這裡是皇家寺廟,只有宗室才能來,所以基本沒什麼人,比較冷清。
兩人在正殿上了香,殷瑜喊了個小師父:「皇后沒來過這裡,師父帶他去轉轉。」又對裴質道,「後山風景不錯,許多猴子不怕人的,你肯定喜歡,過去看看吧,朕在這裡跟方丈說幾句話。」
裴質一聽便知道,這是打發他走呢。他乖乖跟著大師出去,又立刻隱身回來。
大殿中,殷瑜果然在跟方丈說話,宮人和師父們都退到了院裡。
「您的意思是,皇后有可能是神仙下凡?」
裴質:「……」皇帝你腦洞越開越大了。
方丈明顯也不信,卻也不好直說,只拐彎抹角提醒:「仙人也有許多事情要忙,不會輕易下到凡間。即便下來了,要麼托生為帝王,要麼轉成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怎麼會變成皇后娘娘?」
「可他真的變衣裳了?朕當時以為自己是摸錯了,可是朕想了一夜,就算朕摸到的不是他的袖口,那繡花的紋路也不對。」殷瑜皺著眉分析,「皇后不是神仙下凡,還能是妖魔鬼怪不成?」
裴質雖然很擔心被拆穿,但是他被殷瑜分析時的認真神色給逗笑了。
方丈道:「也不大可能。方才貧僧見了皇后娘娘,紫氣纏身,是個有功德之人,不會是妖魔鬼怪。」
「朕知道他不是。他若是,又怎麼敢來寺廟?」殷瑜道,「所以他只能是神仙下凡了。方丈師父,你看能不能給朕一些法寶,讓朕能看見他的真身。」
真身都出來了?裴質從供台上摸了個果脯,嚼著吃。
方丈搖頭。
殷瑜又把宮裡諸妃五官有相似的事情說了,發愁道:「而且他們從不一起出現,朕懷疑他們就是一個人。宮裡,只有盧選侍或許不是他的分、身。」
見方丈仍不肯賜法寶,殷瑜又道:「朕必須要見到他的真身,否則朕一會以為後宮諸妃暗通款曲,一會又覺得他們彼此不合互相算計,一會又覺得他們是一個人,為他們操碎了心。索性讓朕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朕日後也好不再胡思亂想。」
「陛下,他們若是一人,即便容貌可易,他們的親人也能分辨的出來。陛下若有疑心,不妨讓他們各自家人入宮見一見。」方丈提議。
殷瑜道:「皇后與德妃的家人時常入宮,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那陛下就放寬心吧,不會是陛下想的那樣。」方丈道。
「可朕……算了。」殷瑜雙手合十,向方丈行了個禮。他的感覺很強烈,但沒有人信他,反而都來說服他。也是,他自己都找不出理由來相信自己的話。
「陛下慢行。不管事實如何,貧僧這裡有一手串,可震懾妖邪,陛下可帶著防身。」方丈取下自己的手串送與殷瑜。
殷瑜的手抬起,頓了頓,又放下了。
「算了,萬一他真是妖魔鬼怪,這東西傷了他怎麼辦?」
裴質鼻子一酸,低著頭無聲地笑。
「系統,我想把事實告訴他。」
000尖叫:「你瘋了吧。你告訴他事實,就等於破壞規則,那麼這個任務就結束了,不但你會失去十億大獎,殷瑜也會被你害死。你不但不能說,還要千方百計地瞞著。」
「殷瑜憑什麼受我拖累?」
000道:「這就是規則,他既然接受了我們的幫助,也必然會受到我們的懲罰。從你穿越到這裡來的那一刻,你們二人的命運就綁定在一起了。少年,呸,中年人,這就是命運啊,接受他吧。」
裴質氣地一腳將蒲團踢開,什麼狗屁命運。
「瞞著他對你也好。」000道,「你千萬不要陷入他的深情裡,別忘了,他是沒有感情的男主。既然有這樣的設定,那就一定有原因的。他現在對你越好,你被拆穿後,他就越有可能翻臉無情,什麼站籠啊,炮烙啊,五馬分屍啊,凌遲處死啊,都有可能往你身上招呼。」
「不可能。」這點,裴質還是有信心的。他見殷瑜出門往後山去了,便趕緊回去。
他走之後,一直在門口默默唸經的方丈突然睜開眼睛,將被他踢到一旁的蒲團撿起來,放到原位。
無論什麼,假的就是假的,長久不了,遲早還是要換回真的來。
*
後山。
裴質跟著小師父爬到了半山腰,在一處山溪旁抓魚。殷瑜過去時,裴質的褲腳袖口全濕了,還是一條魚都沒抓到。
殷瑜隨便幾網兜下去,就撈了幾條大魚。兩人想著小師父在場,沒敢直接烤了吃,只留了一條給宮人拿著,其餘他放生了。
後山的猴子確實不少,他們抓魚時,猴子三三兩兩坐在溪邊的大石頭上捉虱子曬太陽,十分愜意。
「其實當個猴子也不錯,只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是人是猴又如何?」裴質接過宮人手裡的糕點,餵給這些猴子。
殷瑜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怕這些猴子沒有輕重,再傷了裴質。
「陛下知道孫悟空嗎?」裴質話裡有話地問。
殷瑜搖頭。
裴質道:「孫悟空是戰鬥佛,有七十二變的本事,他拔下一根頭髮,就可以變出一隻猴子。他很厲害,曾經大鬧過天宮。」
見殷瑜興致勃勃地聽著,裴質又繼續說道:「但是有一日,觀音菩薩給了他一個緊箍咒,他若不聽話,他的師父只要一唸咒,他就會痛不欲生。人人都說,孫悟空是被緊箍咒給制住了,其實不然,孫悟空大可在他師父唸咒前,一棒子將他師父打死,豈不自由?真正困住他的,其實是感情。」
所以不用胡思亂想了,他是神仙也好,是妖魔鬼怪也罷,他已經被這個叫殷瑜的人給困住了。
殷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兩人在南山玩了一日,回宮後裴質累的不輕,很快沉睡過去。第二日醒的晚了,裴質坐起來時,殷瑜已經去上早朝了。
平時,宮人只要一聽到屋裡的動靜,都早早過來服侍他起床。今日卻都躲在門外,誰也不進來。
裴質也不是個懶人,自己穿了衣裳和鞋,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透透氣。他一推開窗戶,風陣陣吹來,他只覺得——頭涼!
他不敢置信,顫著手摸上去,光的!
殷瑜你個王八蛋!那個故事是讓你安心的,不是提醒你過來剃頭的!
他氣的躺在床上,半天說不出話。最後還是蕊菊不放心,進來開解他:「陛下說,光頭好看,又輕便又乾淨。您若覺得冷,可以帶上帽子。」
他在乎的是頭髮嗎,他在乎的是殷瑜的智商!
「陛下他自己也把頭髮剃了,如今帶著帽子上朝呢。」
這一點都安慰不到他,這舉動更加拉低了殷瑜的智商。
裴質傷心半天,也只能帶上帽子掩飾一下。好在帽子一帶,基本看不出來什麼。
太監大總管福喜過來請安,裴質在外殿見他。
「宮人太少,什麼事情都做的艱難。按規矩,大選的時間也到了,請問主子要不要安排大選?」
上次他被秦王質問過後,殷瑜便不提選秀的事了。他倒是給忘乾淨了,沒想到除了皇帝自己想選,還有三年一選的規矩。
福喜道:「按理,官宦家的公子千金競選嬪妃和宗室婦,民女挑出眾者入宮服侍。不過陛下不喜宮女,今年是否要多進些太監?奴才問過各大手藝師傅,這幾年找他們淨身等候入宮的人,也有上萬了。」
裴質聽得詫異,問:「宮裡還缺多少宮人?」
「宮女太監怎麼也得進一萬數吧。」
這可不是個小事。「你先下去,本宮再想想。」
福喜道:「主子放心,奴才這事辦慣了的,招進來的奴才,絕對身家清白,不敢有一絲差錯。至於宮妃,主子若有什麼心思,大可交代奴才去辦。奴才只恨自己沒有多長几雙腿,否則要日日在主子宮裡聽用。」
這是表忠心呢。裴質賞了他個金裸子,讓蕊菊親自送他出去。
「奇怪了,選妃不該是禮部著手嗎,怎麼到了總管大太監手裡了?」蕊溪納悶。
非寶道:「禮部只管流程,只要秀女和宮人入了宮,那都得落到總管大太監手裡。可別小瞧他,他想讓誰當選,或許不一定能成功,但他想讓誰落選,那肯定沒問題。」
帝后恩愛,滿宮都是知道的。福喜敢跑過來說選秀的事,肯定是得了殷瑜的交代。裴質咬牙,這可咋整,殷瑜是想試探他吃不吃醋呢,還是想多招點人進宮,好讓宮裡不都是他的分、身。
皇帝的腦洞太大,心思也難猜的很。
裴質發愁。
*
「主子。」半刻前,蕊溪剛出去領月例,這會卻匆匆跑回來,「主子不好了,陛下往儲秀宮賞了不少好東西,端著賞賜的宮人,都能排出一里地去。」
這哪兒缺宮人啊。
裴質嘆氣。
蕊溪急道:「主子先別傷心,好在陛下沒有過去,只是賞了東西。盧選侍那小妖精也不知道給陛下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有本事從冷宮出來,還得了這麼多的賞賜!主子,咱們要不要派幾個人過去,盯著他的錯處。」
「不用。」
「怎麼能不用呢,有備無患啊。萬一那盧選侍得了寵,咱們想發作他,隨時都可以。」
裴質看著蕊溪為他著急,心中一暖,揉了揉蕊溪的腦袋:「你的心意,本宮領了,盧選侍翻不出什麼大浪花,放心吧。」
蕊溪被安撫住,可到了晚上,他們卻得到了陛下翻了盧選侍牌子的消息。這下坤寧宮更是炸開了。宮裡嬪妃不多,陛下幾乎也不讓他們侍寢,所以從未翻過牌子。一旦翻了牌子,就意味著,陛下要臨幸這個妃子了。
「主子,這次您可不能不急。您不急,奴婢也得替您急。」蕊溪蕊菊急的直哭。雖說陛下總歸還是要臨幸他人的,可他們主子的恩寵堅持的越久,在宮裡的地位就越穩固。
收到殷瑜晚上要去儲秀宮的消息,裴質踩著小馬達,瞬間到了儲秀宮。如今儲秀宮只住了盧選侍一個妃子,雖然盧選侍位份極低,但被恩賜住了正殿,也就是原來薛美人住的地方。
薛美人沒有外家扶持,宮裡雖說不上簡陋,到底沒有富貴逼人。倒是盧選侍住進來後,單是陛下的賞賜都放不下,各色珍貴擺件在屋裡堆積著,雖然把屋裡點綴的富貴無雙,可也失了美感。
「有讀者大大砸手榴彈,恭喜獲得特權,同時兌換區穿越通道碎片開啟兌換。」
穿越通道碎片?裴質驚得坐直身體:「難道我最後回去,是要兌換這些碎片,攢成一個通道?」
「是的哦。」000道。
「需要多少個碎片,才能拼成一個通道?」
「一個哦。」
裴質:「……你直接改成兌換穿越通道不就得了,還說什麼碎片?」
「通道不一樣,你收集的碎片越多,能夠兌換的通道越長。你想穿越回你的世界,需要兌換很多碎片,才能回去哦。」
很多通道。裴質問:「你的意思是,還有通向他處的通道,比如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過去,或者未來?」
「原則上是的。不過碎片很小,你也兌換不了太多的碎片,所以如果你想回到過去,可能也只是一兩個時辰前的過去。你得攢著,攢多了,才能回到你的世界。如果隨隨便便浪費了,你就永遠也回不去了。」
「那手榴彈能兌換幾個碎片。」
「五個。」
「兌換了吧。」
000道:「恭喜兌換五個穿越通道碎片。」
裴質巴巴問:「營養液能兌不?」
「兌換不了哦。」
「這玩意沒用嗎?」
000道:「用途不明哦。」
裴質氣道:「肯定有什麼作用。回頭讀者大大砸了多少,你都給我,我自己拿著研究。」
系統裝死不說話。
到了亥時,殷瑜才來。盧選侍已經打著哈欠,時刻準備躺床上睡了。殷瑜寒著張臉,看著盧選侍的目光很是不善。
裴質看了眼他的光頭,心裡好笑,又不敢露出來,就強迫自己不看。
「這幾日,皇后就沒有來找過你的麻煩?」殷瑜問。他故意先賞了東西,又等到現在才來,就是給皇后機會。
裴質已經想出了一個主意,來破殷瑜的局。
盧選侍冷笑一聲:「陛下,所有人都知道臣心有所屬,皇后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主子。您要是裝作寵愛臣,他也一定知道是您的問題,不是臣的事。」
「感情之事,講不得道理。朕若是臨幸了你,他自然會著急。」
盧選侍無奈:「皇后打殺了臣,又如何,不就是證明了皇后愛您。可難道,您自己不知道皇后對您到底用了多深的感情嗎?」
「朕知道。」殷瑜欣賞著手邊的一個青花瓷,「朕不是試探他,朕是想要逼他主動對朕坦白心意。吃味就是吃味,想獨佔朕的心思沒什麼不可說的,他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去作掩飾。」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早說啊,明兒皇后、不,今晚皇后就坦白!
殷瑜並不看盧選侍,漠然吩咐:「你不是想出宮嗎?這幾日陪朕演一出恩愛戲碼,若朕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放你出宮。你若不配合,那就去冷宮住一輩子吧。」
他說這話時,當真是不帶半點感情。裴質習慣了有感情的皇帝,一時間接受不了,還打了個哆嗦。
帝王無情,並非是虛言。
「是,臣遵旨。」
「很好。」殷瑜放下青花瓷,走到床邊,張開手,「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過來服侍朕寬衣。」
裴質替他除去了外袍和玉帶,一邊忙活一邊想,不知道殷瑜會不會臨幸盧選侍。估計不會,殷瑜可是個對床事有陰影的骨骼特別清奇的傢伙。
果然,殷瑜往床上一躺,踢了個被子下來:「你睡地上。」
裴質欲哭無淚。他將被子鋪到腳踏上,將將就就能躺下,睡在這兒總比睡在地上強。
兩人各自躺了會,誰都沒有睡意。過了會,殷瑜突然從床上露了顆腦袋,對盧選侍道:「朕突然有了個主意,或許能夠試探皇后他們是不是一個人,你聽聽是否可行?」
盧選侍不搭理他。
殷瑜道:「朕打算辦個宴席,把他們都灌醉。醉酒之後最容易露出馬腳來,朕就不信他和他的分、身們都是吃醉酒就睡的主兒?你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甚好。」盧選侍乾巴巴敷衍。裴質千杯不醉!
「朕也覺得成功的可能很大。」殷瑜謹慎地叮囑他,「朕只告訴你一個人,你可千萬別說出去,讓皇后他們有了防備。」
盧選侍痛快舉手發誓:「臣絕對不告訴任何一個人,這話都不會從臣的嘴裡說出來。如果違背誓言,天打雷劈。」
「好,算你識相,允你做朕的盟友。」
盧選侍坐起來,扭頭問殷瑜:「宮裡諸妃幾乎從未全聚過,陛下突然把他們召集到一起,這個舉動有很有可能惹人生疑。不如陛下在御花園裡多選幾個地點,最好由假山隔開,然後分別約皇后等人去不同的地點吃酒。這樣陛下既可以同時灌他們酒喝,也能不惹他們疑心。」
「你這安排甚妙。他們肯定是不能湊在一起的!說不定他們都吃醉了酒,胡亂跑出來,看到彼此,給朕上演一個回歸本體的法術來。」
盧選侍偷偷搖頭,陛下你真是太天真了。不是所有人能像你一樣,一吃就醉,醉了就撒酒瘋。
他在腳踏上躺了會,難受的厲害。這腳踏本來就只有鞋長那麼寬,他躺下去,胳膊還得搭在地上。
皇帝「算計」他,他為何不能欺負欺負皇帝?
裴質陰陰一笑,將一隻手擱上了床。「陛下,春宵苦短,陛下召臣進宮,難道不是為了臣的身體嗎?臣今晚就給了陛下如何?」
殷瑜嚇一跳,冷著臉問:「你不是不喜歡朕嗎?」
「可臣喜歡這事帶來的極致快樂啊。」裴質伸手在殷瑜腿上摸了摸,殷瑜往床跟靠靠,不讓他摸,他卻立刻躺倒了殷瑜騰出的地方來。
「陛下,要麼讓臣在這兒睡,要麼就跟臣來一場雲、雨之樂,陛下選哪個?」
殷瑜冷哼:「朕選現在派人把你的腳給剁了。」
「陛下不會的,臣現在還有用處,陛下捨不得破了自己設的局。」
「你怎麼敢保證朕就一定不會這麼做?」
裴質側過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為臣知道,在陛下心中,臣一萬雙腳,也抵不過皇后的一句話。」
殷瑜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周身冷氣突然斂了,唇角抿了抿,又躺下了。這便是默認允許盧選侍睡在他旁邊了。
「陛下。」裴質睡不著,問殷瑜,「您為什麼喜歡皇后?」他喜歡殷瑜,好像從穿過來沒多久就喜歡上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殷瑜曾說,喜歡皇后,是因為皇后為他吸、毒的那份蠢勁兒,但應該不只這個吧。
「為什麼不喜歡?」
「皇后在您的心中,又不是誠實大方的,也不是善解人意的,甚至還有可能是妖魔鬼怪,您為什麼還要喜歡?」
殷瑜望著床頂上的點點梅花,語氣都溫柔了幾分:「不知道,就喜歡上了。你若認真計較為什麼喜歡,他身上的好,朕數一夜都數不完。」
可真正的心動就在一瞬間。
「那皇后如果真的是妖魔鬼怪,您會怎麼處理?」
裴質問這話時,不錯眼地盯著裴質。這傢伙居然寵溺地笑了笑:「那朕就問問他,有沒有什麼長生不老的法子,朕要一直陪著他。」
「他如果要吸走陛下的陽氣呢?」裴質起身,嚇唬他,「聽說被妖魔鬼怪吸了陽氣,人就活不久了。」
殷瑜終於看了他一眼,不屑:「他不會捨得吸朕的陽氣。他如果是個妖怪,也應該是妖怪界的小可憐,你看他吃味都不敢跟朕說,嘖嘖,朕一定要保護好他。」
裴質默默在心裡,給皇后加了個可憐巴巴的人設。男人果然都有保護慾。
聽起來,即便他暴露了,殷瑜也不會拿他如何。他放心了,準備睡。
殷瑜又開口了:「但是朕不會輕輕放過他,他若真的是妖魔鬼怪,敢騙朕,朕一定要給他足夠的教訓,讓他幾輩子都記住不能騙朕這個規矩。」
「怎、怎麼教訓?」
「這個,朕不同你說。總之,不會讓他好過。」殷瑜坐起來,準備拿床邊的汗巾,卻見盧選侍帶了個帽子睡覺。方才進屋,盧選侍便一直帶著帽子,這不奇怪,可誰睡覺還會帶著帽子?
而且,盧選侍似乎並未對他的光頭表現出詫異來!
他愣了愣,問:「你是朕的盟友?」
「是啊。」裴質神色認真,態度肯定。
「你再發個誓,若你跟皇后是一撥的,那就永遠不、舉。」
裴質:「……」他不敢發這個毒誓,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