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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觀星》第64章
第64章 北上(二)

  在盛夜行的印象裏,鐵路、長途公路往往是充滿奇遇的交通工具。

  人足夠多,故事也足夠多。

  他們的這一趟班次開得晚,路途耗費近十個小時,抵達首都已接近夜裏九點。

  周圍人氣一密集,路見星就自動進入了一種把自己關起來的低氣壓狀態。起先他還乖乖靠在盛夜行肩膀上睡覺,過了沒一會兒,他被狹小的座位擠得不太舒服,想叫又知道不能發出噪音,只能捂住嘴蜷縮在位置上低低地抽動。

  說不上是疼還是壓迫感過重,就感覺自己直不起腰。

  等到下午兩點,路見星直接把外套頂在頭上,悶得喘不過氣也不放開。

  頭朝著靠窗的方向,他並不去黏盛夜行。

  盛夜行遞過耳機給他,問要不要聽一些輕柔舒緩的歌?路見星打掉耳機,不耐煩地皺起眉,覺得太吵。

  在打掉耳機之後,他現在像是能照顧到別人的情緒了,又從座位邊悄悄地勾一隻小拇指過去,在盛夜行的掌心裏點了點,再蹭一蹭。

  “靠過來點?”盛夜行給他調試海綿耳塞,“我抱著你睡,就快到了。”

  路見星應下來,“嗯。”

  回答完,路見星攥著外套靠過去一點,長舒一口氣,再伸出食指揉了揉眉心,像要把緊皺的眉心給揉鬆散些。

  “不好。”他喃喃道,“不好。”

  焦慮不好,煩躁也不好。

  下午四點時,唐寒來過一次電話,詢問了中停站點,再確認了一次多久出站,說那邊會有人來接。

  盛夜行放心一點。

  和路見星獨處讓他開心,但是他不敢保證自己就能完全照顧好對方。如果真出點什麼事,他知道他把一切搭上都不要緊。

  因為好像自從冬天之後,每次他看路見星的眼睛時,裏面能倒映出自己。

  也只有自己。

  車廂裏大部分人都在休息,沒睡的也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後幾排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有一個中年男人在用外放刷小視頻,特別吵鬧。

  有幾位乘客出言勸阻過,但好像沒什麼用。

  在別人耳朵裏是一倍的音量,到路見星這兒就變成了十倍,他調了好幾次耳塞都阻隔不了噪音,終於忍不住站起來擰開可樂喝了一口。

  一喝水,他聽自己的吞咽聲,能轉移一點兒注意力。

  咕嚕咕嚕——

  “咳。”盛夜行咳了一聲。

  隨後,盛夜行穿著外套站起來,靠在過道邊,冷冷地朝音源方向看了一眼。

  那大叔本來也就是蹺著腿占道的,自然注意到盛夜行,也抬頭將目光迎了上來。

  “您能用耳機嗎?這兒車廂裏的人都要休息,”盛夜行捏緊座椅靠背,“太吵了。”

  “大家都沒說話,就你提意見?我尋思我也沒見你休息啊?”那大叔說。

  盛夜行的呼吸快了幾拍,“我弟弟在休息。”

  也許看得出來是學生,大叔鄙夷地盯他,“你這麼高,在那兒走來走去的,我不嫌吵呢?!”

  盛夜行沒話說。

  由於怕人和太吵,路見星要喝水要吃東西全是盛夜行去弄,由於進出頻繁,一來二去的或許是打擾到了別人。

  可這不是對方沒素質的理由。

  見盛夜行不說話,那大叔又瞪圓了眼睛說:“耳機?公共場合我想怎麼怎麼,我沒錢買耳機,你給我買一個!”

  盛夜行還是沒吭聲,抬手扯掉自己的耳機,把耳機連著線直接拋過去。

  在圍觀群眾的驚呼聲中,耳機落到大叔脖頸處。

  當面被甩這麼一下,大叔氣急敗壞:“扔老子臉上了!”

  “麻煩用耳機看視頻,”盛夜行努力鎮定,“別他媽吵。”

  盛夜行面相太凶,眼神更是狠戾,嚇得大叔寸步不敢往前,顫巍巍地立在那裏,張口就喊:“乘警!怎麼沒有乘警?”

  他又慌著去抓旁邊拿手機的陌生小夥兒,“拍下來了嗎?拍下來了嗎?剛剛是他先攻擊我,對不對?他先打我!”

  “……我沒打你。”

  說完,盛夜行捏了捏拳頭,明顯感覺自己袖口已經被一隻手拽住了。

  大叔又叫起來:“神經病!”

  這一聲像刺激到盛夜行哪根弦,一下沒忍住舉起手要再扔什麼東西,手腕又驀地被路見星摁住。

  他其實是想扇自己一耳光。

  旁邊群眾看出來他想要攻擊的動作,小聲叫了幾句,“動車上別打架呀……”

  “行了小夥子,我們感謝你,但是你也別太激動……”旁邊一位阿姨說道。

  “坐下,”路見星的瞌睡徹底醒了,他急得渾身發冷,“坐下!”

  路見星知道,人越多,他越興奮。

  僵持過幾分鐘後,那個大叔被他攻擊性極強的模樣嚇得也沒再多說什麼了,盛夜行這才渾身脫力般地坐下來靠上座椅,手抖得厲害。

  “路見星,”盛夜行半闐著眼,啞聲道:“我想吐。”

  他好想去跑步,想去飆摩托車,想大聲告訴所有人他能獨自出來旅行了,想打電話告訴唐寒他控制住了沒有和別人起衝突。

  他還想罵自己——明明中午吃東西吃很多的時候就應該感覺不對勁了。

  盛夜行沒忍住一抬手,立刻想往自己臉上這麼來一耳光。

  “嗯。”路見星低頭捏捏他的指尖,從大拇指到小拇指,每一個指腹都捏了一遍。

  盛夜行顯得非常挫敗而後悔,“我沒事。”

  凝視他許久,路見星張張嘴,說:“……吃藥。”

  “我沒事。”盛夜行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底氣有些不足。畢竟連路見星都感覺出來了,他不得不真實地開始懷疑自己。

  “……”

  “我已經不是一個隻會爆炸的高壓鍋了。”

  路見星瞪著他:“復診,復診了嗎?”

  盛夜行這才意識到,他的路見星已經是一個學會質問的監護人了!

  “……這個月的復診忘了去。”

  盛夜行眼睛沒那麼紅了,看起來還是凶得唬人,嘴上說的話卻委委屈屈的,“這不是要去首都麼。”

  “安靜,安靜。”

  路見星著急,“該……休息了。”

  我不想讓你傷到自己。

  他表達不出來。

  路見星謹記著唐寒曾經提醒過的“三別”——別爭論、別諷刺、別激怒。

  語氣放軟一點,親切一點,好好兒跟他說話,先讓他停下來。

  喧鬧過後,車廂歸於平靜。

  盛夜行走進過道時,兩側的乘客都小心地躲了一下。

  他進了廁所,趴在洗手台前將袖口捋起來,又用清水沖遍了手腕,洗了又洗。然後,盛夜行開始催吐,把喉嚨裏、胃裏不舒服的“負擔”全吐了出來。

  他接了涼水漱了幾次口,掏了幾顆在餐車買的口香糖含住,後腦勺隱隱作痛。

  盛夜行靠在洗手間門板上,想抽煙。

  他閉了閉眼。

  回到車廂座位上,路見星正睜大眼,在看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

  盛夜行安靜地坐下來。

  路見星並沒有被他的回來影響到,而是越看越開心,用平常的音量驚道:“稻草人!”

  “看到了。”盛夜行說。

  “田野……”路見星又說,“山!”

  “嗯。”盛夜行答。

  “電線杆,麻雀。”

  “夏天。”

  路見星:“白雲!”

  “像什麼?”盛夜行隨口提問。

  “李定西的屁股。”

  “不一般都說棉花糖嗎。”盛夜行笑了笑,突然想起他的路見星並不一般。

  盛夜行湊過去一點,陪他認真地看,“我們已經在北方了。”

  他才說完這句,車廂又陷入一片黑暗。

  “隧道。”路見星的語氣有些興奮,“好黑。”

  “喂。”盛夜行又湊近一點。

  路見星懵著一扭頭,唇角被印上一處濕濕的溫熱,像被含住了。

  還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車在隧道裏穿梭而過,轟鳴聲巨大到令路見星難以忍受。盛夜行吻他,再用手掌心小心地捂住他的耳朵。

  他只是用嘴唇貼上去,輕輕地出氣,沒有過大的動靜。

  這才算轉移了一點注意力。

  等重新“天亮”,盛夜行才放開路見星。

  路見星任他用指腹擦去唇邊水漬,耳朵紅紅的,又扭過頭去看窗外的景色,長歎一聲。

  “你歎什麼氣,”盛夜行笑笑,“別看風景了,那些都是要過去的。快看我。”

  路見星不看他,還是歎氣。

  明明接吻的時間只有十來秒,卻好似過了一夜。

  五一去首都的人很多,旅行社也多,還有不少來接站的人舉著旗幟、橫幅、手捧鮮花,都用同一種期盼的目光望著出站口。

  說實話,盛夜行有點兒被這種場景震撼到。他以前不知道,原來“盼望”的眼神能夠如此熱切,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能滿懷希望。就好像他從來不覺得,他被誰需要。

  在遇見路見星之前。

  盛夜行聽行李箱滾輪滑過地磚的聲音,心情莫名愉悅起來。

  來接站的工作人員已經打過電話了,說在停車場等他們,可以試著去找找看。

  “歡迎,南方的朋友——銷售公司——春秋旅行社——首都三日游——”路見星每過一個接站處,就大聲地念。

  由於戴了口罩,周圍又足夠吵,很少有人聽得清他在喊什麼。

  盛夜行快笑死了。

  他幫路見星調試好歪扭的口罩,伸手把掌心舉起來,認真地說:“歡迎路見星!”

  路見星止住腳步,眼神亮了下,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盛夜行愣住半秒。

  哎,好像沒人教過他擊掌?

  他又追上去,說:“我一舉手,你就把掌心拍過來,我們擊個掌。”

  路見星點頭,像是才學會。其實他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剛剛盛夜行是想擊掌。

  盛夜行再一次抬手:“歡迎路見星!”

  “歡迎!”抬起手心碰上去,路見星感受到他濕熱的汗,眼睛快彎成一道橋了,“我們!”

  接著,路見星沒有挪開手,而是慢慢張開十指。

  盛夜行也張開十指。

  合攏。

  等兩個人反應過來時,手又牽在一塊兒了。

  路見星顯得很興奮,絲毫不管行李,卯足勁兒了往前沖,盛夜行拖行李拖著跑,又不能鬆開手。

  等好不容易兩個人速度一致了,盛夜行才低頭看一眼交握的手。

  歡迎,我們。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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