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親親
“這什麼啊……”李定西湊近,用手指摸上路見星的側臉,“今天怎麼點得跟拔了火罐兒似的,這麼大一個。”
路見星不習慣別人的觸碰,側身躲開,把臉藏在立起的書本後面,眼神都變凶了。
“哎,見星兒你知道什麼叫拔火罐嗎?就這麼大一紅疤。”李定西得寸進尺了,整個上半身快摁到桌面上去。
“哎,別擠。”顧群山在前座頂住板凳往後挪一下。
“就這麼大,”邊說邊拿手作“c”狀比劃,李定西還趁機捏了路見星一下,“印身上的。”
原本趴在一旁看戲的盛夜行也抖了下課桌桌面,開口道:“別擠。”
他話音剛落,路見星突然起身,嚇得周圍站得近的幾個男生一哆嗦,趕緊往後退了幾米。
這位兄弟的發作水準他們都是略有耳聞過的,不敢胡來亂招惹。
幾個人一起後退的動靜不小,路見星已經明顯察覺到了,但沒多吭聲。
“……”路見星頓了頓動作。
他用手指撚住衣服下擺,再低頭把滑到中間的拉鏈重新拉到了鎖骨處,再捋平了衣擺坐下來,看向眾人的眼神十分迷茫。
靠,就拉個拉鏈兒至於站起來嗎?
有個剛走開的小男生背對著低聲耳語:“嘁……”
“我以為他要開瓢了。”另一個說。
路見星聽力不差,只是聽完這些心頭添堵。他是在宿舍都會站著穿衣服的人,也並沒有故意去裝得多可憐,是怎樣就是怎樣的,他也從來不會同情自己。
唐寒說過,要讓缺陷變成推著你走的動力。
盛夜行捏了捏手中冰冷的拉鏈,朝擠過來看熱鬧的同學們挨個使了眼色,“你們圍著是有事找我?”
課桌旁瞬間走掉好些圍觀群眾。
臨近週末,週五加了一節叫手工改物的課。年級組說是為了鍛煉他們,讓唐寒買了不少教具放在教室內,說讓他們到時候挨個兒認真做,做完給老師點評打分,最好再加點兒自己的創意。
這課還搞得班級裏一眾男生挺緊張,因為動手能力都算比較弱的。
盛夜行倒沒怎麼關注這些,認為到時候拿著教具整就完事兒。
他現在吃了藥才睡醒,頭還有點痛。
自從路見星徹底嘗到了“接吻”的感覺,他時不時會用手背來貼一下盛夜行的嘴唇,然後用指尖不停地在自己的手背上打轉,再趁盛夜行不動時湊上去往人嘴上親一口。
盛夜行不知道路見星這親人的習慣是哪來的,只發現路見星越來越習慣與他接吻。
不是那種帶有商量意味的“接吻好嗎”,反而是直接型的“親我”。
週三中午午休,盛夜行在寢室床上拉上了床簾,路見星終於被親得喘不上氣。
他們本來是待一塊兒看唐寒發的訓練圖的,看了沒幾分鐘路見星就又用手背去貼盛夜行的嘴唇,再用手指摸被親到的地方,盛夜行問他為什麼不直接親,路見星只是重複之前盛夜行的承諾,說每天親一個。
少年人的心潮總是澎湃。
盛夜行忍不住了去咬他的唇瓣,咬得路見星疼了,也學著張嘴咬回去,抱怨道:“疼!”
他可以表達痛楚,卻被親得綿軟,聲音都是稠的。
李定西從洗衣房回來,還多問一句:“怎麼了?哪兒疼?”
“他腿磕了,”盛夜行咳嗽一聲,“給他弄點兒膏藥貼貼。”
“啊?”李定西手上放不下psp,“沒流血吧?”
盛夜行掐住路見星的下巴頦兒,看一眼唇角,回答:“沒有。”
李定西說:“那就好……膏藥我放床腳了,等會兒讓他貼上。他會不會不能貼這些?這粘性挺強的,撕下來會疼。”
“粘性是挺強……”盛夜行的目光就沒挪開過他的嘴唇,笑了,“定西你放我桌上吧,我問問他要不要用。”
“行啊,那我先去林聽他們那兒打會兒遊戲,”李定西的眼睛還在psp螢幕上停留著,根本不抬頭,“老大你別欺負我路哥啊。”
李定西沒有抬頭,看不到路見星已經被親得手臂撐出床簾外了。
“老大,週末什麼安排?”李定西又問。
“搞點兒課外活動。”盛夜行答,“不訓練了。”
“好。”李定西說完仍沒抬頭,再沒人講話。
過了幾秒,李定西才點擊關閉遊戲,邊低頭穿鞋邊說:“老大?你倆睡著了?”
怎麼還睡一張床上的!
過分!
“沒,馬上下來。”盛夜行應了一聲,把路見星的手臂抓回來。
在教室,偶爾盛夜行還給路見星寫小紙條,近乎“苦口婆心”地告訴他在教室裏要注意,想親了就說想去廁所,會跟著你去。
路見星算是貪戀上這種潮濕的觸感,有時親得用力,有時又是輕輕的。
盛夜行問他為什麼那麼小心地親。
路見星只說,雪糕會化。
整整一周,路見星都在用嘴唇去吻餐巾紙、礦泉水瓶蓋兒、優酪乳勺子、自己的短袖等等物品,他不是不懂,但像是想要用唇部的觸覺去感受差別,並且樂此不疲。
週一,盛夜行正在寢室桌的日曆上畫完圈,並且批註:一九年三月,我們都很好。
字跡工整,規規矩矩。
在路見星來之前,他每個月的圈都是胡亂畫完的,有時力透紙背畫過了頁,他還能把日曆單扯下來撕個粉碎。旁邊的批語密密麻麻,情緒是潮漲潮落,大部分時期都地處低谷平原,字跡如針尖紮人,痛得他喘不上氣。
有一段時間裏,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落過筆,盛夜行並沒有回頭看到路見星在路過時用嘴唇蹭了一下他晾乾在床架的短袖。
盛夜行的味道能讓他安心。
高二七班教室夠大,學生也不多,課桌之間挨得並不太近。
盛夜行和路見星常年坐在最後一排,偶爾走個神被前座林聽提醒一下,視力夠好倒也能跟上節奏。
盛夜行打了他那個“記仇本”很久的主意了,時不時把本子拿過來翻看,發現自己的名字後邊記錄得很少,只有零零碎碎幾個小的月亮章,非常沒有存在感。
雖然說少發病是好的,但盛夜行還是想趁機多找路見星說點兒話、接近一下。
因為是在上手工課,班上大家都在各忙各的,都在想怎麼把手裏的“工藝品”折騰出花兒來。盛夜行低聲喊了路見星幾句,路見星並無反應,他乾脆撕了塊小紙片寫了字過去。
紙上兩個字:在?
以下是兩個選項:在或不在,還專門畫了方框,旁邊兒寫了:請打勾。
路見星沒像從前那樣在方框處打勾,而是在紙上寫了個歪歪扭扭的:在,並且小聲念出來,再更小聲地跟一句:“完畢。”
“完什麼畢,”盛夜行低笑,又怕被守課的老師看到,只得拿手掌遮住半張臉,“機器人似的。”
路見星正埋頭寫字,想把他手裏的紙花瓶上寫滿一個“152”。
“這‘152’什麼意思?”盛夜行好奇。
路見星先是沒吭聲,等了一會兒才說:“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三月……”
回答問題喜歡從側面是他的“小問題”,盛夜行也樂得去猜意思,摸了摸鼻子,故意道:“我來猜猜,‘152’是來學校多少天的意思嗎?”
“嗯。”聽他解釋,路見星眼睛亮了亮,又加一次:“嗯!”
被認同完畢,盛夜行又想起去逗路見星:“路冰皮兒,機器人得‘嘀嘀’兩下,知道麼?”
路見星:“……”
哪有那麼容易上當?
不嘀!
“來,”盛夜行說,“我們規定一個新制度。”
路見星:“新制服。”
“不是制服,是制度,”盛夜行解釋,“遊戲規則。”
路見星重複:“規則。”
“對,”盛夜行曲起手肘撞一下對方胳膊,“比如我穩定三天,你就給我添朵紅花兒什麼的,再獎勵點兒額外的。怎麼樣?”
路見星皺眉,似乎開始思索這個頗有深意的“額外的”包含了什麼。
“額外的。”他在詢問。
盛夜行說:“比如陪你睡一宿,和你吃一頓早餐之類的?”
思考了一會兒,路見星從校服兜裏伸出都快要汗濕的手,掌心向上,做了個微凹的手勢,像是托著一陣風。
一陣微風,吹得他心癢癢。
他吸了吸鼻子,將手又抬高了點,略顯吃力地說:“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說完,他的手一下就被盛夜行牢牢抓住,再壓到課桌底下。
盛夜行單腿踢住課桌,將板凳朝路見星那邊挪了點兒,再把路見星的手揣進自己的校服衣兜內。
“可以。”盛夜行悄聲說。
可以,是你都可以。
盛夜行的呼吸快了點兒。
某些惹不起的市二“一哥”,表面上看起來風雨見遍冷酷無情,內裏卻因為一次牽手心臟狂跳到想吃胸腔止痛藥。
沒幾秒鐘,盛夜行自己的掌心也全是汗。
兩個人交握的部分黏糊糊的,但誰都沒捨得放開。
盛夜行動了動喉結,眼睛還有些乾澀,緊張到不太敢去看路見星的眼睛。這畢竟是路見星第一次如此明確地說要牽個手,比月考天臺那次還要讓他心動。
太扯了。
明明都接過吻了,為什麼牽個手還這麼讓自己……
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這句話被盛夜行在內心咀嚼數遍,咀嚼到他突然愣了幾秒。
他這才反應過來,好像春節做的夢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