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藉口是自己找的,許嘉玄到底沒好意思要回玉佩,憋了一肚子窩囊氣離開陳家。
前來看熱鬧的賓客見主角都走了,留下禮物紛紛告辭,都把許煞神那張黑著的臉記在腦海裡。心想許陳兩家就算結親,這個表姑娘嫁過去恐怕也不好過。
在許嘉玄離開後,梓妤仍倚著美人靠,對著太陽看手中的玉佩,折射的光柔柔照在她精緻面容上。
這是塊上好的羊脂玉,正面刻有平順二字,背面雕有青竹和雄鷹。而平順二字要比別處紋路都顯得有光澤,一看就是有人常常用手指摩挲所致。
她盯著玉佩來來回回地看,確定這絕對是許嘉玄常佩戴的。
常佩戴的東西一般來說都有特殊意義,他卻給了她。
梓妤回想他離開前盯著玉佩欲言又止的樣子,多多少少察覺到不對。
綠茵見她一直盯著新姑爺送的東西瞧,抿嘴直笑:“姑娘,您喜歡,奴婢給重新換個絡子,您戴身上。”
“你見他離開的時候是不是有點生氣?”梓妤理了理玉佩上藍色的穗子,側頭問。
綠茵回憶說:“副使不是向來都是一張冷臉,不過剛才臉色更難看了是真的。”
“先收好吧。”
梓妤略一思索,把玉佩遞過去。
方才討論婚期的時候許嘉玄就怪怪的,看得出來他對成親一事十分不滿意,如果不滿意,又怎麼會給她送玉佩?
她覺得可能自己有所誤會了。
前院的賓客已散,但後宅裡還有陳家的幾位親戚,梓妤就被陳老夫人再喊過去作陪。
一陣見禮和寒暄後,梓妤坐到陳瑩玉身邊。
剛坐下,就被她往嘴裡塞裡塊薑糖,說:“表姐一路過來,吃一塊驅驅寒。”
梓妤含著糖,舌尖上是摻了些許辛辣味的甜,想起二舅母生意上的官司,裝作不經意地說:“這幾天你衣裳縫得怎麼樣?用的什麼布,若不明兒起,我也跟著你湊熱鬧。”
說起女紅,陳瑩玉當即就皺起小臉,一雙杏眸瞪得圓溜溜地:“可別提了,我這手拿剪子都要磨出繭來,好在是從鋪子裡拿的次緞子,不然剪壞那麼些,我娘親早讓我收手。”
“一般不該拿粗布做的?”
陳瑩玉歪著腦袋想了想:“可能是因為還要在上面繡花,所以沒拿粗布給我練手,左右有婆子再幫著修修補補。”
梓妤彎眼一笑:“那我明兒就到你去。”
她耳邊就響起一陣笑聲,陳瑩玉朝她擠眉弄眼說:“表姐這就要給未來夫君做衣裳了嗎?”
許嘉玄?
她想了想,落落大方地說:“嗯,是該給做一件。”上回她扯壞他官服來著。
賠一件應該的。
陳瑩玉笑彎了眼,她家表姐還一點兒都不害臊,又跟她說過幾天小姐妹要來恭賀她,商量起到時要怎麼招待客人。
***
許嘉玄離開陳家,頂著寒風一刻不停趕回鎮撫司,太子那頭的事情還沒有理清楚,他拿上帳本又再進了宮。
不知是哪個好事的,已經把他在陳家所為告訴了明德帝,明德帝聽過後心中有所不滿,見他時冷著一張臉。
“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你們錦衣衛的能耐都用到耍奸和欺霸上頭了!”
皇帝有氣,許嘉玄只當是因為牽連太子的問責,跪在地上沒有接話。明德帝見他在自己跟前鵪鶉似的不說話,拿話提點他:“日後成親了,改改你這破性子。”
太子案件扯到他成親和性格上,許嘉玄莫名奇妙,卻只能應是,又請示皇帝對太子一事拿主意:“兵部主事已自盡在牢裡,太子殿下一事再往下查,恐怕臣只能往東宮去了。”
哪知話落許久也沒有得到回應,抬頭一看高坐上的皇帝神游似的,問道:“你說太子怎麼了?”
許嘉玄:“......”他剛才不是稟報過了嗎?
皇帝最終選擇把事情壓下去,讓許嘉玄直接以那個兵部主事畏罪結案。前不久才理清戶部貪墨一案,裡頭就牽著他另一個兒子,現在又要牽到儲君身上,有人想耍什麼花槍明德帝心裡明鏡似的。
許嘉玄心中早猜想到只要查不下去,就是這麼個結果,神色淡然領命回鎮撫司結案。
錦衣衛指揮使周錦成聽到他回來又帶人去抄家,是要了結刺殺的案子,嗤笑一聲:“今日才去陳家下聘,轉眼又去做這種要見血的事情,他倒是一點也不忌諱,真是煞星。”
周錦成身邊的千戶嘻嘻一笑:“他也夠倒楣,居然和仇家結親,恐怕以後得後宅不安,就是可惜了那個陳家表姑娘花容月貌的。”
“再可惜,你也沒有他這福氣。”周錦成警告地看他一眼。
他抓住了魯兵的小辮子,在後頭挑撥許陳兩家,好不容易看到魯兵皮開肉綻,以為陳首輔勢必要再狠狠整治那煞神一把。哪裡知道皇帝居然把陳家的表姑娘賜婚給許嘉玄,他要看的熱鬧沒看到,心裡這會還不爽得很。
最主要也是聽聞陳家那個表姑娘貌美的事,這分明是便宜了那煞神!
那個千戶被一瞪,當即低下頭不敢再亂說。心裡在想魯兵吃一回暗虧,居然沒找後賬,估計是沒能抓到他們這邊動手的證據,暗暗又得意起來。
兩人這頭正說著話,周家的管事居然到衙門來了,手裡拎著食盒,裡面有烤鴨燒雞一應葷菜,豐盛極了。
周錦成瞅著一愣,問那管事:“夫人讓你送來的?”
管事眯著眼笑:“是的,夫人還讓給送了您愛喝的燒刀子,如若老爺下午沒公差,還能小酌一杯。”
“家裡是有什麼喜事?”
不然好端端做送那麼豐盛的飯菜來做什麼。
管事就上前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千戶站在一邊,聽到什麼鋪子,入帳,之後就模糊不清了。
周錦成聞言後拍著大腿哈哈哈地笑,喊上自己幾個得力的手下一塊喝酒吃肉,鬧得監獄裡都是酒氣。
許嘉玄從兵部主事家出來的時候,特意尋來的方景鑠拉著他去吃飯,先埋怨起武安伯老夫人的事:“那瘋婆子跑我家裡來鬧,還好陛下明斷,讓她大兒子丟了官爵。說起來還得恭喜你,你這是雙喜臨門,如今爵位落在你姨父身上,你姨母准高興。”
涉及到林家的事情許嘉玄向來少提,轉著酒杯淡淡道了聲謝。
方景鑠就想到他昨日氣衝衝的樣子,好奇地問:“你們婚期最後定在什麼時候了?”
正想要喝灑的許嘉玄動作一頓,想起自己在梓妤身上吃的癟,沒作聲。
方景鑠見他不說話,疑惑地打量他,正好掃到他腰間今日居然少了樣東西,遂又問:“你玉佩呢?”睡覺都不離身的。
許嘉玄手猛然一用勁,屋子裡就響起哢嚓一聲,方景鑠指著他手裡正淌酒的杯子說:“裂、裂了!”
這相似的畫面讓方景鑠想起陳家那個怪力表姑娘。
——兩人其實很相配!
都愛捏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