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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兵器是男人的浪漫》第21章
第21章

  阿列克斯趨步向前,橫刀一斬劈向西薩爾頭部。西薩爾不疾不徐地邁開右腿,同時右手持刀高舉過頭頂,刀尖指向自己左膝,穩穩地用強劍身接下這一刀。

  羅曼曾經和阿列克斯以軍刀術交過手,但之後主學長劍,軍刀就暫且放下了。現在觀摩阿列克斯和西薩爾的戰鬥,他方才明白為什麽西薩爾說軍刀是所有武器中最簡單的一種。其他武器諸如長劍,為了迷惑對手、保持優勢,會不停地變換步伐,兩位決鬥者常常面對面地繞圈子。而軍刀的攻防卻主要位於一條直線上,步法與擊劍極為相似。難怪當初他以擊劍步法迎敵,使得阿列克斯以為他詐稱初學者。

  紅髮青年的刀被格擋下之後,他微微一頓,西薩爾抓住這連半秒鐘都不到的空隙迅速運刀,脱離交纏狀態,接著橫向劈砍,電光石火間便擊中阿列克斯的面罩。

  阿列克斯還想趁勢還擊,可西薩爾迅速後退,他一刀戳了個空。

  裁判將長棍擋在二人之間,表示一次交鋒結束,雙方退後休整,準備第二次交鋒。接著他用棍子指了指西薩爾,勞倫斯和獅鷲那邊的裁判同時舉起藍色小旗,表示西薩爾擊中。

  看台上掌聲不斷。隔著這麽老遠羅曼都能聽見阿列克斯面罩下傳來「切」的一聲。

  「啧,這老妖怪又耍什麽寶。」奧古斯特咋舌。

  「西薩爾不是打得很好嗎?」羅曼問。

  「他沒用安吉洛的招式,反而用的是西爾弗的招式。這個守勢叫作『守護者』,特點是劍尖朝内而不是朝外。而安吉洛則認為所有守勢都應該保持劍尖朝外四十五度。」

  羅曼知道西爾弗,對安吉洛則不大了解,只在教材裏大致讀過他的介紹,隱約記得是軍刀術的大師,他所編寫的《步兵劍術》曾是所有英國陸軍士兵的必修教科書,同時也是現代人學習軍刀術的基礎教材。

  「他用這個招式有什麽深意嗎?」

  「大概是為了挑釁?獅鷲那邊有西爾弗劍術的大師,換作其他人肯定不敢在行家面前這麽賣弄,但是西薩爾……我說不好他到底在想什麽,這個人的品格一向成謎。」

  不知那位劍術大師有沒有登場,或者跟他們一樣在台下觀戰?看到西薩爾這麽炫耀,他的心情一定很複雜。不過身為隊友的他們也同樣覺得西薩爾這人一言難盡。能讓敵我雙方同時傷腦筋的人大概也唯有西薩爾這獨一份了吧。

  接下來阿列克斯謹慎了許多,一改之前積極進攻的態度,轉而防守,西薩爾幾次試圖進攻都沒找到破綻。三分鐘之内他們只交鋒了四次,最終以西薩爾九分,阿列克斯三分結束了比賽。

  第二、三組登場的都是羅曼不熟悉的人。由於阿列克斯大比分落後,所以他的隊友肩上的負擔額外沉重。但沒人責怪他輸得慘烈,也許是獅鷲衛隊内部氛圍友好融洽,也許是他們覺得輸給堂堂「劍之凱薩」並不丢臉。

  第二輪比賽,西薩爾接著上場,與獅鷲隊的二號隊員交手。可能是忌憚西薩爾的實力,二號隊員同樣采取了守勢,力求少給對手送分。一場比賽下來,西薩爾並沒高出幾分。羅曼看著都替他著急,但西薩爾不慌不忙,退場後甚至輕輕鬆鬆地跟其他獅鷲衛隊的觀賽者聊起了天。

  軍刀項目總共九組比試,羅曼逐漸看出了門道。獅鷲衛隊在安吉洛軍刀術的基礎上吸收了西爾弗長於防守的特點,就連西薩爾也沒從他們身上占到什麽便宜。而極光這邊因為大多修習德式劍術,講究「攻防一體」,因此攻擊更加主動,但也時常因空門大開被對手無情撿漏。

  西薩爾曾說長劍是所有武器的基礎,果然誠不欺人,不同的長劍流派的特點甚至會影響到一個人使用其他種類武器的方式。

  最終極光俱樂部以兩分之差險勝獅鷲。阿列克斯極為懊悔,退場的時候他對長劍組的一位隊友說:「抱歉,如果不是我輸給西薩爾那麽多分,我們本來能赢的。」

  隊友已經戴好面罩,整裝待發。他朝阿列克斯搖搖頭,安慰道:「如果不是西薩爾領先那麽多,你和其他人也不會有孤注一擲的決心。」

  阿列克斯在場邊坐下,脱下面罩,瘦削的臉上挂滿汗珠。他待會還要參加長劍組比賽,羅曼很是為他的體力而擔憂。

  主裁判宣布休息二十分鐘,之後進行長劍組比賽。西薩爾換下防護服,接替勞倫斯的位置擔任長劍組裁判。趁休息的空擋,他屁顛屁顛地跑到獅鷲那邊,嚴肅地問阿列克斯:「你是怎麽搞的?那什麽破刀法?」

  阿列克斯狠狠咬了下牙,沒好氣地說:「就算你劍術高超,也沒必要特地過來嘲諷我吧?」

  「我說真的,你學軍刀也有好一段時間了,怎麽還是這個鬼樣子?你到底學了什麽?」西薩爾轉向那位已經戴好面罩的「獅鷲」,「他的軍刀術是你教的嗎,巴托勒?」

  「我可沒教過,是他自學的。我一向不教軍刀術。」巴托勒說。

  「那就奇怪了,哪怕對著安吉洛的教材獨自練上半年,也不應該是這種水平!」

  他語速很快,言辭激烈而急切,不像是嘲笑落敗者的樣子,反而像是真心為阿列克斯感到著急。聽見他們的爭執,獅鷲、極光雙方的隊員都圍攏過去,羅曼和奧古斯特也是一樣。一方面他們想聽聽西薩爾發表了什麽高論,另一方面是為了防止惱羞成怒的阿列克斯和他當場打起來。

  「我才沒學安吉洛的刀法呢!」阿列克斯扭過頭,不願正視西薩爾。

  「那你學的是什麽?《騎兵劍術》?《冷鋼》?」

  「哼,才不是那些玩意呢。說出來怕嚇死你,是理查德.弗朗西斯.波頓爵士的劍法!」

  西薩爾倒抽一口冷氣,那表情微妙得就像聽見法國人登陸了多佛海岸,既惶恐又難以置信。

  ——波頓是誰?

  羅曼很想問這個問題,但他忍住了。他不恥下問的本領和臉皮還沒有精深到這個地步,他決定暗中藏起自己的無知,回家後請教Google以彌補知識的空白。

  「波頓是誰?」奧古斯特大大咧咧地問。

  「原來你也不知道啊!」羅曼叫道。

  奧古斯特的問題引來許多人頻頻點頭,看來這位在阿列克斯眼中大名鼎鼎的劍客其實不甚知名,至少在圍觀的這些人裡不甚知名。

  「英國著名探險家,參與了曆史上的『尼羅河源頭發現行動』。」

  人群自動分開,劈開人海的「摩西」——勞倫斯——抱著面罩走進圈子内,以毫無起伏的語調介紹道:「但他更著名的是翻譯事業,你們一定聽說過他的那本譯作——《慾經》。」

  眾人登時肅然起敬!

  哪怕他們沒看過,也多少耳聞過這本來自神秘東方印度次大陸的性學經典。以學術論著的方式讨論啪啪啪簡直是啪啪啪的最高境界了!這位理查德.波頓爵士瞬間就從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搖身一變成所有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大師!

  以羅曼淺薄的認知,這樣一位青史留名的大師所撰寫的劍術著作,那一定是傳世奇書了。但西薩爾的表情仿佛在說「並非如此」。

  「你……你……」他有點兒語無倫次,「你為什麽要讀這個白癡的書?!」

  「西薩爾!你怎麽能說波頓大師是白癡!要是沒有他的偉大貢獻,今天人們的性生活該是多麽貧乏啊!快向大師的在天之靈道歉!」奧古斯特當即為這位蒙受冤屈的翻譯家鳴不平。

  「偉大的翻譯家不一定是偉大的劍客!他在翻譯界和性學界的豐功偉績我不否認,但是在劍術方面他就是個……就是個光說不練的鍵盤俠!」

  「你怎麽敢……」阿列克斯一把握住西薩爾的領帶,恨不能用這根布條把他吊死。任何人聽到自己的偶像被人這麽貶低都會火冒三丈。羅曼也覺得西薩爾說得太過分了。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向來談不上融洽,現在更是如同瓦斯洩露的礦井一般,任何一記小小的火星都能引發一場大爆炸。

  「住手,阿列克斯。」巴托勒擡手在紅髮青年胸口一推,示意他不要動粗,「西薩爾是軍刀術的大師,他肯定有他獨到的見解,你不妨聽一聽。」

  阿列克斯這才不情不願地推開西薩爾。這位臨時裁判向後一個趔趄,多虧羅曼撐住他,否則他可能會直接飛出場外。

  「波頓的劍術體系到底有哪裡不如安吉洛?」

  西薩爾被逗樂了。「體系?他根本就沒有什麽體系。安吉洛的著作是整個十九世紀英國軍隊的必修教材,如果波頓的劍術真的更好,政府和軍隊難道是傻瓜嗎?」

  「這、這根本證明不了什麽!他的著述可比安吉洛詳細多了!安吉洛的圓形圖示根本是在搞笑,人怎麽可能長成一個圓形?」

  「你完全被波頓帶偏了,安吉洛圓形圖示表示的是人面前的三百六十度方向,而不是武器所打擊的人體部位。他將軍刀橫向、左右斜向和縱向的劈砍總結為七個攻擊式,任何攻擊都是由這七個方向之一發起的。學過安吉洛的人都知道,這七式指的是揮刀的方向,比如同樣是第一式,可以用來砍你的頭,也可以用來砍你的手,但揮刀方向都是一樣的。可波頓卻將七式誤解為打擊的部位。因此他發明了一種更為『精確』的圖示,以進攻部位來區分不同的招式。但這根本不實用。他所謂的『劍術體系』完全建立在臆想之上,他的那本『劍術巨著』裡一多半内容是在貶低安吉洛,而不是認真論述劍法。跟著他學,能學成才有鬼。」

  阿列克斯說不出話來了。巴托勒將他拉到身後,防止他再跟西薩爾起衝突。可紅髮青年全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奉若圭臬的劍術體系彈指之間土崩瓦解、灰飛煙滅,可想而知西薩爾的一席話對他造成了多大的打擊。

  西薩爾同情地歎了口氣:「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天生不擅長軍刀術,畢竟每個人都有其所長、有其所短,現在才知道原來是被鍵盤俠耽誤了。你下次讀書之前能不能先跟巴托勒商量一下?要不然耽誤的是你自己。」

  「行了西薩爾,」巴托勒說,「你把他打擊成這樣,待會的比賽還要不要比了。」

  「我說真的。著名教材之所以著名,是因為大家學了它之後能有所得。如果學了半天還沒學出名堂,那麽就沒人再敢使用那本教材了。」西薩爾見無人回應自己,驚奇地問,「怎麽?你們該不會真的相信世界上有籍籍無名不世出的劍法秘籍吧?」

  許多人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包括羅曼。可能是小說看多了吧,他還真相信有這回事。仔細想想,這事發生在現實中的概率基本等同於出門被飛機抛灑的冰凍尿柱戳死吧?

  兩個俱樂部的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了這麽久,看台上的觀眾早已不耐煩了。原定的二十分鐘休息時間早已過去,催促比賽快點開始的叫聲在館内此起彼伏。琳賽抱著計時器小碎步跑過來,低聲問:「你們在讨論什麽重要的事嗎?還要讨論多久?能不能留到比賽結束後再說?」

  「已經說完了。」巴托勒禮貌地說。他環顧眾隊友,尤其多瞄了幾眼表情放空的阿列克斯,「你們都休息好了吧?别讓觀眾們等急了。」

  人群聽從他的話當即散開,裁判與選手各就各位。長劍組最先出場的是羅曼。他以為第一個跟自己交手的定是阿列克斯無疑,但紅髮青年受了打擊,癱坐在一邊的折疊椅上,至今還在斷片中,所以由那位巴托勒先行與他對戰。

  羅曼繫上藍色絲帶,戴上面罩,舉劍向巴托勒行禮。巴托勒同樣優雅地回禮。擔任邊裁的西薩爾站在羅曼背後,羅曼感覺到他的視線如同一份沉甸甸的重量落在自己背上。

  主裁判以長棍點地,輪流詢問兩位選手是否準備好了,得到肯定答案後,他平舉長棍,表示比賽開始。

  羅曼擺出屋頂式,謹慎地朝右方移動。巴托勒不疾不徐,效法的他的動作,也跟著移動。兩人以籃球場中央為圓形繞起圈子。

  西薩爾說過獅鷲衛隊擅長西爾弗流派的劍術,長於防守,那麽巴托勒應該不會輕易進攻,而是等羅曼攻過去之後才依靠滴水不漏的防守來反擊



  羅曼不斷在四種基本架勢中變換,防止被巴托勒看穿目的,巴托勒也搖晃著劍尖,似乎試圖迷惑對手。羅曼幾次稍稍將劍尖向前推了幾寸,接觸巴托勒的劍刃,但不是被他躲開,就是被輕輕蕩開。巴托勒似乎一點也不急著短兵相接。他如同一位老練的獵手,追逐著、戲耍著自己的獵物,待獵物耗盡體力、破綻百出的時刻才一舉攻破。

  他是不是在吸引我主動攻擊?羅曼猶豫地想。防守是他的優勢,如果我貿然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會不會反而落入他的陷阱。

  為此他一直保持在巴托勒的攻擊範圍之外。人的肢體能做出的動作是有限的,雙手舉劍能接觸到的範圍隻有那麽大,除非大步移動,否則巴托勒打不中他。而巴托勒移動的話,羅曼就有更多時間來回避。

  突然,巴托勒右腳前邁一步!

  羅曼暗叫不好,急忙後退。他自認為已經退到巴托勒夠不到的地方了,但巴托勒突然左手鬆開劍,直接用右手單手持劍刺擊。當他的身體偏轉過來的時候,攻擊範圍就遠比雙手持劍大得多!

  羅曼下意識以「真.鐵門」式格擋,雙劍接觸的瞬間,羅曼便抽邊還劍,試圖從左側進攻巴托勒空門大開的身體。巴托勒立刻後退,單手迎擊。羅曼的劍堪堪砍中他的護手,並沒有擊中手腕,因此沒有得分。

  但巴托勒頹勢已現。單手持劍雖然攻擊範圍更大,但對劍的掌控能力就更弱,單手的力量畢竟難敵雙手。羅曼乘勝追擊,正想切換為公牛式進攻,但未等劍刃落下,巴托勒就單手持劍劃過羅曼腹部。

  中計了!羅曼心中大聲責備自己。早就看出單手持劍攻擊範圍更大,他為什麽還要追上去呢?而且仍舊是用雙手持劍進攻?哪怕他力量更強,但巴托勒仍舊占有「射程」的絕對優勢啊!

  然而一切還沒結束。羅曼還有一次反擊的機會。巴托勒因為揮砍的慣性,直接順時針轉體,將背後暴露給了羅曼。這正是絕妙的複仇時刻!

  他一劍劈向巴托勒後背。

  可是劍柄上並沒有傳來砍中衣物的觸感,相反,他聽見了響亮的金屬碰撞聲。

  巴托勒竟在完全背對羅曼的刹那,將長劍豎在背後,姿勢如同負劍,生生防守下了這一擊!

  「停止!」主裁判喊道。他轉向邊裁:「得分?」

  兩位邊裁同時將紅色小旗舉過頭頂。這次友誼賽也是參照劍魚規則,羅曼之前特意學習了一下這套規則,知道這是表示得分的方法:上舉某色旗幟表示某方得三分,平舉則表示得兩分。最終以一次交鋒中的高分減去低分,隻記錄最終結果,否則一方很容易快速獲得十分,提前結束比賽。

  主裁判接著說:「紅方記錄一次犯規,在交鋒停止之前他就背對對手了。」

  於是琳賽將紅方的分數牌翻到 2,並在紅方牌子邊放上了一張黃牌。

  這也是比賽規則之一。選手出現違規行為,裁判首先警告一次,再犯則會以扣除一分或取消參賽資格作為懲罰。違規行為五花八門,從「裁判喊停前就摘下面罩」、「裁判喊停後還在擊打對手」到「賽前賽後拒絕向對手行禮」、「故意輸給對手」不一而足,其中「在裁判喊停前背對對手」也是違規行為。至於為何這樣規定,大概一是不安全,二是在歐洲文化中,背對對手是輕蔑或懦弱的行為吧。

  羅曼當初對這些奇奇怪怪的規定只大致掃了一眼,專注於具體的得分細則,完全沒在意這些,大概是覺得賽場上沒人會蠢到真的犯下這些錯誤吧。今天他算是大開眼界了,還真有人犯這種錯啊!

  巴托勒輕笑了一聲,對他收到的警告不以為意。哪怕吃了張黃牌,他的得分也依舊領先。

  羅曼還在熟悉雙手劍的運用,尚未學到單手刺擊的法門,平時和西薩爾練習,教練也從不以單手持劍偷襲他,以至於他幾乎忘了單手刺擊也是攻擊方式的一種,以至於被巴托勒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這次他不會再大意了。

  第二次交鋒開始。

  羅曼時刻警惕著巴托勒的單手刺擊,一直保持著屋頂式,幾乎不敢變換其他架勢。此舉正中巴托勒下懷。他又是突然前趨,再度單手突刺,羅曼如前一次交鋒,擋開他的劍。巴托勒一擊不中,自知勝率不高,便極速後退。等羅曼一邊擺好防禦架勢一邊追上去時,他已經退得老遠了。主裁宣布本次交鋒結束,羅曼隻能憤憤不平地回到場地對角線的一段,等待下一次交鋒。

  他因為警惕和猶豫浪費了太多時間,三分鐘的回合時間已所剩無幾,雖然巴托勒只以兩分優勢領先,但羅曼不想失去任何一分,不僅是為了他的隊伍,更是為了他和西薩爾的那個賭約:他失分太多或是得分太少就只能給奧古斯特當狗了!

  第三次交鋒他不能再浪費任何一點兒時間。當主裁宣布十秒倒計時開始,羅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突刺。巴托勒想舉劍格擋,但羅曼在揮劍中途將劍鋒稍稍一偏,擊中巴托勒戴著手套的手。

  巴托勒轉而進攻羅曼,試圖以反擊收回一些失地,但裁判無情地宣布:「時間到!」他只好悻悻地停下來。

  羅曼最終以二比二戰平巴托勒。按照劍魚規則,雙方平分則開始驟死賽,但團體賽中記錄的是兩隊總分,因此單一回合即使平分也無傷大局。他向巴托勒舉劍行禮,結束了這一回合。

  「有請下一對選手登台。」

  羅曼沮喪地回到場邊。他不住地向西薩爾那邊張望,生怕教練對他拙劣的表現而失望,但西薩爾根本沒往他這邊瞧一眼,興味盎然地看著走進場地的下一對選手。

  極光這邊出戰的是奧古斯特。他大大咧咧地扛著劍,大搖大擺地登場,分毫沒有「奧古斯都」該有的儀態和貴氣。觀眾們認出了他的藍毛,報以熱烈掌聲。羅曼總覺得這掌聲與其說是對選手鼓勵,不如說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哄。

  「羅曼,做好認輸的心理準備了嗎?」與退場的羅曼擦肩而過時,奧古斯特猖狂地問,好像勝負已成定局了似的。「希望你能喜歡女僕裝。噗噗噗。」

  羅曼回以不服輸的冷笑:「我還沒想到該怎麽懲罰你呢,多謝你給了我靈感。」

  「嘴硬也沒用,羅曼,戰鬥可不是靠嘴打的。」

  「靠劍打的戰鬥也沒見你赢過啊。」

  獅鷲衛隊那邊,總算緩過來的阿列克斯在隊友的激勵下小跑步登場。長劍是他的優勢項目,他有自信不輸給西薩爾外的任何人。對於面前這個扮相浮誇的少年,他報以冷峻的微笑,並威脅似的露出全壓。

  「你們就派出這麽個小不點參戰?」阿列克斯嚣張地說,「你成年了嗎?我可不想落下『毆打小朋友』的罪名。」

  「正好,我也不想欺負老頭子。」奧古斯特不甘示弱地回應。

  他倆一紅一藍的髮色將賽場裝點得格外鮮豔。勞倫斯有些絕望地呻吟:「呃,就像進了髮廊一樣。」

  裁判拄著長棍,說:「阿列克斯,你再這樣我就判你犯規了。兩張黃牌可是要倒扣一分的。」

  「我哪裡犯規了?!」

  「侮辱對手。」

  「我又沒說錯!就算這是『侮辱』,他也侮辱我了,你為什麽不說他?!」

  「阿列克斯,不尊重裁判也要發黃牌。」

  紅髮青年悻悻地閉嘴了。奧古斯特滿臉得意,繼續嗆道:「今天就讓我『奧古斯都』教你怎麽做人,老兄。」

  裁判懶洋洋地說:「奧古斯都閣下,你也想吃一張黃牌嗎?」

  奧古斯特咬住嘴唇。看台上響起陣陣笑聲,西薩爾抱著肚子拼命忍笑,臉都憋紅了。裁判又問:「邊裁二號,你肚子不舒服嗎?需要把你換下去嗎?」

  「不需要。」西薩爾恢復正經。

  「請兩位向對手緻敬。」

  阿列克斯和奧古斯特舉劍行禮,然後戴上面罩。裁判輪流詢問他們是否準備妥當,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他舉起長棍:「開始!」

  奧古斯特先攻!他舉著劍衝向對手,高呼:「看我的!天——邊——斬——!」

  阿列克斯的瞳孔陡然放大,深綠色的眸子裡映出從天而降的劍鋒,劍芒如星,劍勢如虹!

  ……兩分鐘後,裁判用一臉「受不了你們」的表情宣布:「紅方本回合先得十分,回合結束。」

  琳賽將紅方記分牌翻到12,藍方記分牌的數字則只有它的一半。

  奧古斯特嗷嗷叫著奔回極光的大本營。「對不起,勞倫斯,接下來全看你的了。」他吸了吸鼻子,「他居然能防下我的天邊斬,真是個不可小觑的對手……」

  ——不,只要是個人都能防下你的天邊斬吧……羅曼在心中吐槽。

  「接下來全看你的了,」奧古斯特拍了拍勞倫斯的後背,「我知道你身上的壓力很大,對不起!」

  「沒什麽,你已經表現得很好了。」勞倫斯安慰他。

  「勞倫斯……」奧古斯特感動到眼中閃著搖曳的光芒。

  「我本來以為你一分都拿不到的。」勞倫斯繼續說。

  「……你是有多看不起我?」

  勞倫斯沒說話,拿起武器和面罩,默認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帶著英勇就義、視死如歸的眼神走到賽場中央。他的對手是位體格幾乎是他兩倍、滿臉鬍渣的壯漢。這形勢讓羅曼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極光俱樂部這次要全線潰敗了嗎?

  「勞倫斯,約翰,請向對方致敬。」

  壯漢執劍行禮,勞倫斯舉劍回禮。約翰猶如擎天巨塔,可勞倫斯並未露出半點畏懼神情,而是挺直了脊背,當他行禮的時候,身姿猶如白楊樹一般挺拔。

  看台上的女性觀眾們發出吃吃的笑聲。羅曼注意到許多人正偷偷給勞倫斯拍照或錄影。極光俱樂部中除了西薩爾,勞倫斯也極受歡迎,不過平時總被那位光芒四射的同事搶走風頭,以至於讓羅曼産生了西薩爾一枝獨秀的錯覺。如此想來,勞倫斯性格還挺随和,換作别人,老這麽屈居人下恐怕早就滿腹怨氣了。

  「開始!」裁判宣布。

  兩人謹慎地邁著步伐,以劍尖互相試探。約翰似乎極為畏懼勞倫斯,不敢輕易進攻,過了許久,他才鼓起勇氣揮出一劍。他比勞倫斯高大,因此劍鋒猶如崩塌的岩石迎面而來。勞倫斯不慌不忙格擋下這一擊。雙劍接觸後,他忽然將接觸位置從強劍身換到弱劍身。

  此舉幾乎違背了羅曼所學的所有原理。格擋時不應該用己之強迎敵之弱嗎?

  只見勞倫斯用左手握住劍刃中部,調轉劍尖,朝向壯漢胸口,狠狠一推。劍尖撞在約翰的防護服上,連劍刃都彎曲了。力學原理讓壯漢根本撬不開勞倫斯的劍。於是他抽離長劍,暫且分開,獲得自由後,他打算給勞倫斯迎頭反擊,但勞倫斯立刻將長劍換回劍尖朝上的方向,仍舊右手執劍柄,左手握劍刃中部,以雙手之間的那段劍刃穩穩接住這一擊。

  ——半劍技!

  西薩爾曾在博物館中提到過這種技術,羅曼做夢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能亲眼目睹一次。半劍技原本是用來對付著甲敵人的,但勞倫斯能在無甲劍術中神乎其技地運用它,赢得了全場雷鳴般的歡呼和掌聲。

  這次交鋒過後,約翰更加謹慎,氣勢也被勞倫斯壓過一頭。勞倫斯於是轉守為攻,打得壯漢潰不成軍,只能勉強靠幾次反擊搏得一點分數。三分鐘後,勞倫斯成功追平了分數,以十六比十六結束了回合。

  持械格鬥果然與徒手搏擊大為不同。羅曼想。哪怕兩名對手體格差異巨大,勝負也不一定傾向於更高大強壯的那一方。武器的一個重要作用就是縮短了人與人之間的體格差異,矮小娇弱的一方也能在戰鬥中獲得機會。冷兵器是如此,熱兵器就更是如此了。

  奧古斯特難得誇獎别人,這次卻對勞倫斯毫不吝惜溢美之詞。

  「幹得不錯嘛!可惜一回合最多只能得十分,要不然咱們就反超啦!」

  勞倫斯冷靜地用羅曼遞來的毛巾拭去額上的汗水。從他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半點兒疲憊。「下一場你上。」

  「這……這麽快!我還沒準備好!」

  「反正你準不準備好都一樣。」

  奧古斯特瞪著他。「剛才是我太大意了!但這次不一樣,我熟悉巴托勒的套路,這次一定讓你刮目相看!」

  勞倫斯聳聳肩:「反正你最多只能丢十分。」

  「去死!」

  炸毛的奧古斯特怒氣沖沖地登場。這次他收斂了大大咧咧的態度,以審慎而又昂揚的目光迎接對手。巴托勒自始始終都沒取下面罩,羅曼覺得此人甚是心機,因為當面嘲笑對手肯定會被裁判罰黃牌,但戴著面罩就沒這種顧慮了。

  奧古斯特的審慎沒辜負他。他雖然只會一招天邊斬開場,但巴托勒對單手刺擊的熱愛也沒逃過他的眼睛。羅曼不擅長對付這招,但他在過去幾次和巴托勒的戰鬥中吃過虧,早就思考過對敵之策。單手刺擊可以增加攻擊範圍,出其不意,但力量勢必減弱,若是一擊不中,回防反而更慢,那麽只需擋住第一擊,然後……

  少年在面罩下露出微笑。

  「時間到!」

  琳賽將藍方記分牌翻到 20,紅方則翻到 22。奧古斯特雖然丢了六分,但自己也獲得了四分。雖然仍舊輸了,但還好沒輸得像上一次那麽慘。

  「我刮目相看了。」勞倫斯板著臉鼓掌,「我以為我和羅曼必須每人追五分呢。」

  「你這是誇人的語氣嗎?!」

  下一場由羅曼對抗那位鐵塔壯漢約翰。羅曼剛上場時有些惴惴。先前他在巴托勒手下見識了單手刺擊的厲害,勞倫斯又向他們展示了半劍的奧義,劍術中有太多東西他還尚未領教過,越是學習,就越是感到自身的渺小。這樣的他能戰勝這位高大威猛的對手嗎?

  阿列克斯正為他的隊友打氣。「你看到那小子剛才被巴托勒打成什麽鳥樣了。他就是被派過來積累實戰經驗的,你的技術勝他綽綽有餘!上吧!」

  他給約翰戴上手套和面罩,拍打後背以示鼓勵。壯漢以地動山搖般的氣勢走進賽場,如果硬要打個比方,羅曼覺得他像一頭穿著衣服的熊。

  羅曼下意識地尋找西薩爾,希望教練像往常一樣給予他指導,可視線捕捉穿白襯衫和西裝背心的西薩爾後,羅曼才想起來他是這場比賽的裁判,不可能偷偷給參賽者提供建議,破壞比賽公正。

  西薩爾和他對上了視線。雖然不能跟參賽者對話,但西薩爾可以微笑。他咧開嘴,握著小旗的手豎起一根拇指,悄悄為羅曼加油。

  羅曼颔首示意。他戴上面罩,舉劍迎向約翰。不要想那麽多。他叮囑自己。隻要把自己所學的一切如數運用出來就好。至於結果……盡人事聽天命就好。

  反觀對手那邊,不知是忌憚他的劍術,還是之前在勞倫斯手下留下了什麽心理陰影,抑或是準備以守為攻、充分發揮西爾弗流派的長處,約翰遲遲不肯進攻。如果規則裡有消極作戰條款,這位壯漢就直接吃一張黃牌並扣掉一分了。

  於是羅曼主動攻擊,直取約翰胸口。壯漢甚至來不及反應就中了一劍。他準備施以還擊,但羅曼接下他的劍,為藍方赢得三分。

  第二次交鋒,羅曼乘勝追擊,再中敵手。雖然他使用的都是基本招式,可他的步伐和刺擊猶如鬼魅,常人的眼睛甚至追不上他的速度。約翰疲於應付,一次又一次被擊中。他的幾次還擊勉強赢回了若干分,但與羅曼的差距越來越大。回合結束時,雙方的分值已經達到三十比二十五,奧古斯特丢掉了兩分不僅被羅曼追了回來,還額外勝出五分。

  獅鷲衛隊的其餘成員在奧古斯特戰鬥時尚且能談笑風生,對賽況侃侃而談,可到羅曼退場時,他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怎麽搞的?竟然輸給一個新人?」阿列克斯厲聲質問約翰。

  「你們都看清他的劍了嗎?」約翰取下面罩。

  獅鷲們面面相觑。

  「說實話,沒全看清。」軍刀組的一名隊員說。

  「那你還算好的。」壯漢汗涔涔的面孔上浮著一層淡淡的恐懼,「我是全沒看清。」

  他們都見過羅曼被巴托勒打得毫無招架之力的樣子,以為這小子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被極光派來見見世面的。但是剛才那一戰把他們所有人都嚇到了。這哪裏是新人?新人能有這樣的速度和應變能力?極光從哪挖來一個不知名的高手?這擺明了是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啊!

  可是要怎麽解釋他和巴托勒那一戰的劣勢?難道他隻是不擅長單手刺擊而已嗎?哪怕高手也無法面面俱到,存在某些弱項?

  「别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阿列克斯呵斥他們,「那小子沒什麽了不起的,以前是運動員,所以基礎比一般人好點,可是論劍術技巧,他還是個初學者!你們少在那自己嚇自己!」

  「我靠,你這麽一說我們更害怕了!」

  所有獅鷲裏只有巴托勒發出低沉的笑聲。「那待會兒就看你的了,阿列克斯。可别輸給這個『初學者』。要是你哥哥知道你學劍這麽多年還打不過一個新人,他會怎麽想呢?還會繼續對你的『胡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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