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次日一大早,展鴒和席桐就快馬進城, 找了諸錦和夏白把事情原委一說, 兩人二話不說就應下了。
展鴒跟席桐鬆了口氣,又問:「需不需要知會大人一聲兒?」
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盤上, 還用了人家手底下的人呢。
夏白笑道:「無妨, 大人日理萬機, 忙得很,哪兒有空理會這等小事?回頭報一回也就是了。」
諸錦更是拍著胸脯保證,若是諸清懷那頭有什麽不高興的,她一力擋著就是了!
四人如此這般的商議一回,夏白又叫了小九進來, 小九一聽此事, 登時怒不可遏, 「混帳,反了天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不給他點顔色瞧瞧, 還真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了!」
真他娘的討打, 一家客棧是什麽地兒, 那可是他們兄弟們的後厨房!想餓死他們是怎的?
兄弟們必然要守衛他們的烤鴨、火鍋、凉皮、滷味、肉火燒、酥肉、炸丸子等等!
衆人就笑, 夏白又拍拍他的肩膀, 略一琢磨便安排道:「我是個熟臉, 不好亂動, 你且叫幾個信得過的兄弟去唐氏家附近潜著, 那些混子瞧著不成樣子, 有時候辦事倒也縝密,也未必就全然信任唐氏,沒準兒扣了後頭的老弱當人質呢。」
席桐抱拳,「果然縝密。」
大家又都笑了,夏白擺擺手,「快別打趣我,聽著倒像是沒了我辦不成事兒似的。」
展鴒就道:「可不是沒了你們辦不成事兒麽?我們統共才幾個人?遇到這種事兒也頂不上去。」
專業的事情還得交給專業的人去辦,如今鐵柱他們雖然學了點兒功夫,看家護院沒的說,可若論到依計行事這樣的活兒,還真够嗆。說白了,就是缺乏必要的歷練和組織性紀律性,這些單純依靠平日的訓練是遠遠不够的。
諸錦笑吟吟道:「如今你們正經是夫唱婦隨了。」
小九帶頭哈哈大笑起來,展鴒也不羞,先衝諸錦使了個眼色,可不就是夏白的位置麽,諸錦到底是個古代閨秀,哪兒比得上她這個老司機,刷的紅了臉兒,哼哼幾聲就不好意思說話了。
忽然又聽席桐道:「不是夫唱婦隨,是婦唱夫隨,她是大掌櫃的,我凡事跟著她走。」
除了展鴒之外,其餘三個人俱都目瞪口呆。
說老實話,怕媳婦疼媳婦的好男人不在少數,可那都是私底下的,有幾個真能丟開面子放到明面兒上說?還不叫人笑話呢!
這席桐也算響噹噹光明磊落一條好漢,還真就這麽輕飄飄的說出口了!瞧這那份氣定神閒,一點兒不勉强啊。
小九就衝他比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他們這些光棍兒就得學著點兒,有這一手不要臉的好本事,還愁娶不到媳婦麽?
諸錦就不自覺得看向夏白,恰巧夏白也在偷偷瞧她,兩人就這麽對了眼兒,同時一楞,又都不自覺得轉開去,耳朵尖都有些紅,也不知心裡想些什麽。
終究諸錦是被展鴒「帶歪了」一點兒的,率先回神,抓著她的手强作鎮定道:「什麽時候辦喜事,可得叫我去吃喜酒才好!」
兩人當真是一點兒不扭捏的,對視一眼後就道:「夏天太熱,又倉促了些,冬天太冷,又太遠了,如今且定在秋天,還得找個信得過的人合日子。」
入鄉隨俗,既然來了這裡,少不得要按著這裡的規矩,一絲一毫都不能錯的。
夏白就笑,「聽說你們這些日子時常往清宵觀跑,何須捨近求遠?那位張道長算日子極准,青龍寺的大和尚也是當衆承認過的,有人找他算日子時,他還時常勸人去清宵觀呢。」
展鴒和席桐對視一眼,都有些欣喜,又聯想起之前張道長瞧破他們心思的話,如今想來,確實有幾分道行。也罷,就他了!
說來這大慶朝著實有些神奇,絕大部分的人心性都十分淳樸,也看得開,就好比潘家酒樓與自家,青龍寺與清宵觀,都算是直接意義上的競爭對手,按理說合該鬥得你死我活,可事實上根本不是這麽樣兒。
如今一家客棧在城內開了分店,早已跟潘家酒樓正式聯動,兩邊菜單上都多了對方的當家特色,客人點菜的時候也幫著推薦、跑腿兒,整個黃泉州上下誰不知道這兩家要好?
還有那青龍寺和清宵觀,之前他們去清宵觀的時候,從幾位道長的隻言片語中就不難推測出其實兩邊關係不錯,甚至相互欣賞,如今再聽了夏白的話,就更確信了。
當然,這也得看人,心胸寬闊想得開的自然淳樸,天性狹隘的怎麽著都不成,不然也不至於有前頭的黑店和黃大仙等貨色了。
說了正事,諸錦又十分興奮的抓著展鴒問道:「好姐姐,你的嫁妝可準備起來了麽?想做什麽衣裳,打什麽首飾?那嫁衣自己做麽?用什麽料子?」
展鴒給她一連串的問題問的一個頭倆大,只好老老實實的道:「嫁妝什麽的,一家客棧算不算?我也有點積蓄,回頭現置辦也就是了。」
她不是那種細膩婉轉的小女兒心性兒,還真沒想那麽多,又怕麻煩,本來都只想到時候請幾個熟人吃個飯就是了,還是席桐堅持,這才得公開擺大宴。
至於什麽衣裳首飾的,首飾可以找人訂做,衣服她自己做?快饒了她吧!
「那怎麽能成!」誰知諸錦反倒惱了,一臉嚴肅的教訓說,「婚姻大事一輩子就這一回,如何能這般敷衍?多少人家都是女孩兒出生了就開始攢嫁妝,你已是晚了許多,若再將就,成什麽樣子了?!」
在場四個人都給她嚇得一哆嗦,誰也不敢反駁,大氣也不敢喘。
倒是席桐有些喜色,先衝諸錦拱了拱手,真心實意的說了句多謝,又對展鴒道:「聽人家的。」
諸錦那個得意呀,老天爺,席桐竟當著旁人的面兒給自己道謝,這滋味兒忒美了!
哼,非得給他們瞧瞧本姑娘的手段!
見她要擺開龍門陣,小九先溜去辦差了,展鴒叫苦不迭,倒是席桐和夏白這兩個大男人竪著耳朵聽的最仔細。如今且好生聽著吧,早晚用得著。
「姐姐你針綫活兒不成,臨時抱佛脚來不及,還是找江南的綉娘好生做一套,如今還有小半年,緊趕慢趕的,倒也來得及。」諸錦當下划算起來,又興致勃勃道,「且叫他們送了新式料子的樣子上來,一應的衣裳被褥所需料子都從裡頭挑,到時候都是最新的。江南的料子又好,花樣又新奇雅致,精巧的很,便是多放個幾年也不過時,姐姐以爲如何?」
展鴒一聽這麽麻煩,腦袋早就炸了,才要說不必,那頭席桐却點了頭,「如此甚好,便麻煩你了。」
說完,又轉過臉來,一臉嚴肅的看著她道:「大事你做主,可這回,你得聽我的。」
諸錦越發得意,歪著腦袋斜著眼瞧展鴒,「聽見了麽?這事兒啊,我也不聽你的,我聽席大哥的。」
展鴒無奈,只是搖頭,實話實說,「你的做派我是知道的,料子、首飾的,這麽一折騰,沒有幾千銀子如何下的來?」
她跟席桐兩個人的老本兒加起來倒是勉强够了,可難不成都辦了嫁妝?以後還過不過了?
「這個你不必擔心,」諸錦笑道,「不怕說句猖狂的話,官宦人家採買東西本就與外頭兩個價兒,也是朝廷許了的,不然誰還願意讀書做官呢?再者,咱們是辦喜事,又是大宗,他們便是圖個吉利,也必然會將價格再往下壓幾分,那銀子非但够了,到時候還有的剩呢!」
聽她這麽說,展鴒倒是鬆了口氣,只不過肩頭擔子還是有些沉甸甸的,可席桐已經拍了板,隻委托諸錦去做,又請她順便將聘禮的門路也摸一摸。諸錦又是個愛折騰的,當下立了軍令狀,歡喜的什麽似的。
「周圍已經許久沒有喜事了,我家去告訴爹爹去。你們兩個是他極其欣賞的晚輩,又不算外人,他老人家知道了,必然也是高興的!說不得要隨份子哩!對了,還有藍叔父那頭,也得去信兒呢。」諸錦開開心心掰著指頭算。
「諸大人倒罷了,你上躥下跳這樣折騰,想瞞也瞞不住,倒是藍大人那頭,」展鴒搖搖頭,「且先壓著吧,等什麽時候定下日子了,提前十天半月去個信兒也就成了。」
若這會兒就大張旗鼓的告訴人家,萬一人家以爲自己是在變相的討嫁妝、要報酬就不美了。即便不這麽想,可若他們成親的事兒給藍源夫婦知道了,即便藍源不來,藍夫人也肯定會親自到場,到底是太興師動衆了,還是低調行事的好。
自己卡著綫給他們送信兒,一來倉促之下來不及準備,即便送禮也是有限的;二來藍家人平日肯定各種公事私事的交際都安排的緊鑼密鼓,驟然得知喜訊也必然沒空親自過來,頂多再打發藍管家來就是了……
諸錦也是個七竅玲瓏心,相處了這麽久,又知道展鴒爲人,當下嘆了一回,「好姐姐,咱們行的正坐得直,你又何須這樣謹慎?」
展鴒笑笑,也不往心裡去,「我不大愛鬧騰。」
見她執意如此,諸錦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暗下决心,必然將此事當做今年的頭等大事操辦,一應衣裳首飾都得選好了。且自己作爲小姐妹,少不得也得送點兒東西壓箱底,嗯,送些什麽好呢?
四個人說了一回,展鴒和席桐就出城回家,才剛進屋,就見唐氏已經滿臉驚惶的等著了,「掌櫃的,那畜生說後日就來,我若是不聽,他先一把火點了這裡,再燒了我家!」
那男人的原話是:「如今你吃香的喝辣的,一家子跟著受用,偏我這個男人沒份兒!若是你乖乖聽話倒也罷了,若是不聽,老子先一把火點了這客棧,再一把火燒死你全家!回頭等官府的人來了,老子早就外頭逍遙去了,看誰抓得到!」
展鴒冷笑一聲,「他想得倒美!」
還真讓夏白說准了,可不就抓人質了麽?
見她還笑得出來,唐氏簡直都要急哭了,「掌櫃的,要不然就讓我走吧,若是回頭給他跑了,那可如何是好?」
展鴒反問,「他既然敢這麽說,你家那裡必然就有人盯著了,想跑,跑得了嗎?」
現在這朝代也沒有天網系統,若是這事兒他們沒有提前通氣兒,一旦那些人跑了,還真有可能抓不到。但如今不一樣了。
叫李慧把唐氏帶到後頭去,展鴒先叫了鐵柱來,飛快的將各色吃食攢了個食盒,又寫了個紙條放在裡頭,「你這就進城去找諸小姐,大大方方的去,若有人問起,你就說前兒她說的幫我採買料子,我送的謝禮。」
兩邊時常往來,諸大人府上的門子都認得常去的鐵柱了,所以不會有什麽阻礙。
鐵柱也沒問是什麽,當下就飛快的架著騾車去了。
席桐也叫了肖鑫來,肖鑫一聽,反應倒比小九更暴烈些,「打劫打到賊祖宗頭上來,眼見著是活的不耐煩了!若是叫他們得手,我還有何臉面混江湖?」
向來只有他劫旁人的富濟貧的,哪裡又有旁人來劫他的?!
展鴒&席桐:「……」
那什麽,你在意的重點是不是有點兒偏?
算了,唐氏與他而言也不過外人罷了,肖鑫此人又是游俠出身,法律意識淡薄,更沒什麽保護百姓的概念,目的一樣就成。
怒髮衝冠的肖大俠在屋裡轉了幾圈,將兩隻拳頭捏的嘎巴響,又瓮聲瓮氣的問道:「妹子,兄弟,若是不小心失手打死了算誰的?」
展鴒表示不想說話。
席桐失笑,上前解釋道:「大哥,莫說這麽幾個毛賊,便是再多上兩倍,又哪裡會是你的對手?咱們隻爲捉人,儘量不要大開殺戒。再者,倒是也有官差在場,强弓勁弩,只怕不必勞您大駕,你坐鎮即可。」
聽他誇獎自己本事,肖鑫倒是十分受用,當下哼哼唧唧的美了會兒,又撓撓頭,到底不死心,「那,那若是他們拒不就擒,我不小心給打斷了胳膊腿,這總怪不得我吧?」
展鴒和席桐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好笑和無奈。就沒見過上陣之前這麽死摳著要陣亡指標的!
末了,展鴒一咬牙,「成!但咱們可說好了啊,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絕不開第一槍!對了,你可得幫忙護著郭先生和紀大夫他們!」
就肖鑫這身板兒,這本事,一窩子土匪都不够他殺的,那些混混能不能塞牙縫都是個未知數,若不約束著點兒,回頭他真要在夏白眼皮子底下鬧出人命可就壞了。
斷手斷脚就斷手斷脚吧,左右算是合理反擊,且夏白是自己人,只要不鬧出格,也就抹過去了。
郭先生倒罷了,一聽紀大夫,肖鑫就不自覺頭皮發麻,當下苦了臉,「好妹子,親妹子,這活兒你派給旁人成不成?我留他們的狗命就是了!」
那紀大夫看人的眼神……就不像個看活人的!他瘮得慌!
死道友不死貧道,展鴒和席桐笑的特別幸灾樂禍,可嘴上一點兒不帶鬆快的,「沒事兒,紀大夫不能把你怎麽著了,大不了回頭我給你開小灶,做好吃的嘛!」
放到後世,紀大夫就是個科研狂人,一般人受不了。
肖鑫掙扎半天,糾結的抓耳撓腮的,最後到底沒抗住小灶的誘惑,又反復確認只要對方主動攻擊,或是有明顯意圖自己就能出手,留口氣就成,這才一咬牙一閉眼,跟英勇就義似的沉痛點頭,「成!」
展鴒又笑著安慰,「放心吧,紀大夫睡覺沉得很,輕易醒不了。再說了,你隻暗中保護就成,也不必跟他面對面坐著,或許從頭到尾他壓根兒就不知道你在呢。」
得了這話,肖鑫才算是高興了,美滋滋就往外走,瞧著背影十分急切。
席桐鬼使神差的多嘴問了句,「要吃晚飯了,大哥哪裡去?」
「前兒我瞧著那砍樹的斧頭倒挺趁手,且去磨磨兵刃!」
展鴒&席桐目瞪口呆:「……大哥斧下留情!」
你赤手空拳就够他們受得了,若再扛著斧頭,到時候還能剩幾個囫圇的?
也因著他們倆這話,肖大俠生氣了,稍後晚飯時隻悶頭扒飯,倆人一左一右的賠不是都不管用。
郭先生和紀大夫還不知道這事兒,倆人年紀大了,展鴒也不想沒事兒叫他們擔驚受怕的,就沒說,這會兒倆老頭兒就納悶兒了。
瞧著這位肖大俠平時最大大咧咧的,今兒怎麽一反常態的鬧起來?想不通,想不通。
可想不通歸想不通,手下夾菜的動作那是一點兒沒慢了!
爲了哄肖鑫,展鴒今晚上也是下了大功夫:
糖醋排骨酥爛軟糯,蝦醬炒鶏蛋風格獨特,腐乳肉紅彤彤爛乎乎,又鹹又香,光是看著就叫人口水直流。
還有那外酥裡嫩的鶏蛋豆腐丸子,一口一個,外頭殼子香脆適口,裡頭滿是炸開了的蜂窩狀,若是與那老鴨湯一同吃,清凉鮮甜的湯汁噗嗤一聲濺出來,滿嘴都是,美得很嘛。
還有那早上摘來的薺菜做的菜合餅,老大一個往手裡一卷,沉甸甸滿當當,裡頭再塞幾塊抽了骨頭的排骨肉,狠狠咬一大口,又是菜又是肉的,既清香又實在!哎呦呦,就沒有這麽奢侈的!
若是嫌連著幾天的薺菜餃子、包子、合幷吃膩味了,還有白花花的米飯,夾一塊排骨鋪上,再往上頭蓋一塊紅色的腐乳肉,尖兒上挑一點蝦醬炒蛋。這一大口下去,娘咧,腮幫子都滿了,又鹹又香又過癮,滿口肉味兒,還有海貨特有的腥氣,頭一口或許有點兒不習慣,可越吃越上癮,哪裡停的住?
倆老頭兒都端著碗吃的起勁,都騰不出嘴來問原委,只是努力將兩隻眼睛從飯菜上面露出來,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無奈等他們吃撑了也沒等到什麽說出來的內幕,雖然心癢難耐,可若直接開口問,豈不是顯得他們多麽長舌婦似的?左思右想,到底抹不開面兒,只好抱憾而去。
等郭先生和紀大夫走了,展鶴這小東西又眨巴著眼睛凑上來,小聲問道:「叔叔生氣啦?」
肖鑫揉了揉他的腦袋,「叔叔沒生氣。」
展鶴不信,「可叔叔才剛光吃眼前的腐乳肉了,排骨都沒怎麽吃。」
他就隻吃了一小口,再看就發現被叔叔一個人吃光了……
肖鑫語塞,心道那不是生氣嗎?誰還有工夫滿桌子夾菜,這會兒想起來倒是心疼,唉,那排骨油亮亮香噴噴,一看就好吃極了!倒是便宜了那倆老頭兒。
說到這兒,他倒是覺得齁得慌……一個人下去大半碗腐乳肉還真是有點兒鹹!
等打發走了展鶴,肖鑫才一臉鬱悶的道:「我只說磨斧頭,又沒說一定劈了他們,你們這樣大驚小怪的,可見是不信任我!」
一句話,肖大俠傷自尊了。
他是這麽沒輕沒重的人嘛?當著官差的面兒殺人,得多想不開。
展鴒和席桐也有點不好意思,可到底是給他連把縣令扒光了吊到城門口這麽無法無天的主意都想得出來……話又說回來,肖大俠您但凡有這個念頭就很叫人吃不消了!
展鴒就語重心長道:「大哥,不過區區幾個毛賊,何須你這樣興師動衆的?傳出去倒叫江湖朋友們笑話,知道的是你謹慎,不知道的,保不齊就以爲你怕了呢。」
誰成想肖鑫就抱著胳膊看她,又拿著竹簽子剔牙,哼哼道:「妹子,你這激將法對我可沒用。」
展鴒乾笑幾聲,心道你這還真是不愧席桐的評價,果然粗中有細……
席桐就笑著捏了捏她的手,又表情不變的對肖鑫道:「大哥不必擔憂,我是信你的。」
肖鑫心裡一下子就舒坦了,才要說話,就見這個兄弟又笑眯眯的來了句,「畢竟我可沒有什麽殺人如麻的兄弟。」
肖鑫:「……」
得得得,我不用斧頭了還不成嗎?
轉眼唐氏的男人,諢名滾刀肉說的日子,果然一入夜就帶人摸到客棧外頭的樹林子藏起來。
展鴒和席桐趴在屋頂看得分明,一共足有十二三個,雖看不大清容貌,可瞧那走路的姿勢儀態就知道不是什麽正經人。
事到臨頭,唐氏也豁出去了,左右也不會比娘兒仨流落天涯更糟了,一咬牙,就按著展鴒吩咐的開了厨房後門,又舉著點燃的蠟燭往外晃了兩個圈兒。
這是滾刀肉提前交代好的信號,兩個圈兒就代表事成了,可以進去。
滾刀肉沒想到展鴒這個做掌櫃的對下頭的人這樣掏心掏肺,也沒料到自家那怯懦的婆娘竟真的敢不顧家人安危違背自己,壓根兒就沒下迷藥,當下不疑有詐,一群人順著墻根兒就溜進來。
雖然是晚上,可好歹外頭還有明晃晃的月亮,倒是能看清。可這會兒驟然進屋,視野之內一片漆黑,衆人都本能的站在眼底適應黑暗。
滾刀肉也看不清唐氏在那兒,就壓低了聲音,惡狠狠道:「賤/人,值錢的東西在哪裡!」
唐氏嚇得要死,可想到自己的家人,還是咬牙壯了膽子,一邊輕手輕脚的往事先說好的角落躲藏,一邊哆哆嗦嗦的道:「在,在裡頭。」
這些人都是地痞無賴,得了滾刀肉的蠱惑才决定鋌而走險,也沒什麽見識、能耐的,如今聽聞大好的富貴就在前頭,真是心花怒放,難免得意忘形,有人就開始划算銀子到手後先去找幾個貌美的妓/女痛痛快快的嫖了,或是先去賭上三天三夜。
當下還有幾個開始吸鼻子,垂涎三尺道:「早就聽聞一家客棧的名頭,這都收拾了吧?竟還這樣香!」
「正好兄弟們又冷又餓,倒不如先飽飽的吃一頓!」
「嘿嘿,吃算什麽?如今他們死人一般動彈不得,我可聽說這裡的老闆娘十分年輕貌美,倒不如,嘿嘿嘿……」
滾刀肉這會兒也饞的不行,又想著反正都迷暈了,吃點兒估計也不打緊。剛想說話,旁邊有個人沉聲道:「大事要緊,有了銀子,日後還怕沒得吃喝麽?」
衆人轉念一想,這一家客棧怕不是日進鬥金,也都暫時壓下食欲,滿心滿眼只想找銀子!
剛走了幾步,一個地痞忽然驚喜的低呼起來,「銀子!」
衆人正疑惑,這厨房裡頭哪裡來的銀子,可順著一瞧,就見窗戶棱子漏進來幾束月光,照的下頭一長條的東西銀光閃閃,可不正像銀子麽?
那地痞見錢眼開,哪裡還想得了許多,當下伸手就去摸,可一碰就覺不對,怎的這樣薄這樣輕?
正疑惑呢,忽見屋內火光大盛,那人一看竟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衆人大叫不好,滾刀肉就從腰裡抽出一把短刀來,要抓著角落裡的唐氏開張。
誰成想,就聽哇呀呀一聲大叫,房梁上轟的跳下來一個人,小山似的將地面都震得抖了三抖,瞬間壓趴下三個。不等衆人回神,那人又將一條沉甸甸的木棍舞的呼呼生風,場中登時一片哀鴻遍野,還夾雜著骨頭斷裂的悶響,不多時就倒了一大片。
那些地痞才剛進來,對裡頭的地形一點不熟悉,又給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偏還技不如人,哪裡有什麽還手之力?只是成了滾地葫蘆,又想抱頭逃竄,可哪裡還開得了門?
那邊夏白和小九看的都待了,事先埋伏好的弓箭手也面面相覷,這,這哪裡還有他們的用武之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