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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飯館》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從來都是只在小說和影視劇作品中看見過的私奔情節, 如今却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展鴒和席桐難免又興奮,又感慨。

  「聘者爲妻奔爲妾, 父母國人皆賤之。」短短一句話就道出了私奔女子地位的尷尬。

  哪怕在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私奔也不是特別值得推崇的美談, 更何况這極其注重名聲的封建社會?那姑娘,當真不顧一切了。

  夜深了,兩個人在屋子裡對坐,一邊下著圍棋一邊說著閒話。

  他們兩個的棋藝極臭, 簡直能與郭先生的牌運幷駕齊驅, 不過本人皆不以爲意幷樂在其中就是了。

  「我對這段戀情幷不看好。」展鴒捏著一枚黑棋子看了會兒, 輕輕地將它放在角落裡。只要再多一枚, 她就能得到一條排成五子的連綫了。

  席桐嗯了聲,非常果斷的把她的路堵死, 又道:「想像很好,現實太殘酷, 即便不在這裡放弃, 到最後也是感情夭折罷了。」

  觸手可及的勝利瞬間灰飛烟滅,展鴒也不氣餒, 又幹勁十足的重新開疆辟土。

  「真要是私奔的話, 哪怕她跟個武夫、農夫私奔呢, 好歹還能養家糊口, 算有條活路。偏偏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難不成還要這小姐反過來養活他?想想就沒戲。」

  展鴒嘖嘖道,又伸手放了一枚棋子。

  席桐趕緊堵上。

  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單從外表來看,戰况十分激烈,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一局何等絕妙精彩的比試,誰能想到只是五子棋呢?

  所以單純從理智和客觀情况來講,他們兩個都不看好這對小鴛鴦,但眼見著兩個人眼下是有情飲水飽,恐怕外人說什麽也不會聽的。

  兩人唏噓一回,又說起給藍家回禮的事兒,展鴒就笑,「如今家裡可真是不缺布了。」

  之前諸清懷那邊就派人送了一車過來,然後福園州那個跟著席桐學畫的老頭家中財産頗豐,也親自押了一大車過來做端午禮,如今又有藍家的。而因著風氣的緣故,不管誰家送的禮物也都有相當一部分是布料。

  幾家都不是缺錢的,送的料子又多又好,光華璀璨,光瞧著就叫人心生歡喜。

  說起將來的事,席桐總是歡喜的,柔聲道:「正好先叫唐氏給你做些個衣裳,回頭等諸錦那邊的布料過來了,再挑些更好的添上,咱們或是做嫁妝,或是做彩禮,也好看些。」

  頓了頓,又玩笑道:「總歸是便宜了咱倆。」

  他們,真的是要成親了呀。

  不管什麽時候,彩禮和嫁妝都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堪稱多多益善。而且現在的衣料全是棉麻絲毛之類的天然材質,幷沒有後世那些花樣百出的纖維,也就意味著很容易磨破,更新換代更快,自然要多備著點。

  展鴒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捏著棋子,兩條腿在椅子下面晃了幾下,想了想,「除了那些皇親國戚、王公貴族,平常人家婚喪嫁娶倒也沒有什麽特定的規矩可循,能出多少單看個家本事。我琢磨著先把一年四季的衣裳做了,咱們兩個人的都一個季節做上八套出來,還有挂著的帳子啊被褥什麽的,也都得用這些。」

  其實現在庫房裡堆得那些也够用了,只不過用完了之後就沒有壓箱底的了。况且想必不如諸錦現從南邊找的那些更時新、更好看,且先做著,後頭慢慢添加就是了。

  席桐點點頭,「也罷了。」

  說完又笑,「這會兒的衣裳繁瑣又寬大,倒是格外費料子。」

  說的展鴒也笑了,「可不是麽?」又去拽自己的大裙擺,「你瞧瞧這用料實在的,一整匹布差不多裁兩條這樣的裙子就沒了,下剩的也隻够做點兒手帕啊荷包什麽的零碎兒。這還只是四副呢,聽說還有六副、八副,用料更是海了去。若做成襯衣、T恤的,七件八件都够了!」

  席桐撑著胳膊聽她嘮嘮叨叨的說,眉眼帶笑,沒一點兒不耐煩。

  最後,展鴒說了半天,他又主動遞過去熱茶,「費就費了,咱們費的起,你穿著也好看。」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些陰沉沉的,而且十分悶熱,外頭燕子和蜻蜓飛得都很低,眼見著便是要下雨的樣子。

  人人手持一把扇子,不扇幾下好像就要喘不過氣了。

  展鶴也不大高興,難得撒嬌,起床後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摸胸口,軟趴趴的對展鴒哼哼道:「姐姐,難受。」

  就是這麽難受,也沒說不上學了。

  展鴒抱了抱他,久違的替他穿衣洗臉,「等會兒下了雨就好啦。姐姐給你做好吃的,晌午還能吃一口雪糕呢,如何?」

  「真的?」

  「真的。」

  聽了這個,展鶴總算有了幾分精神,麻溜兒的出去跟哥哥姐姐做鍛煉。

  這鬼天氣,實在太憋悶了,不動彈都能出一身油汗,他們幾個做鍛煉的,回來的模樣簡直把大家嚇一跳:活像水裡撈出來的。

  衆人重新衝了澡,又換了衣裳,稍後吃過早飯,紀大夫又去給那個小姐把了一回脉。高燒已經退了,可還是微微有些熱,人倒是清醒了,也能掙扎著坐起來,吃過藥之後也好歹用了一小碗米粥。

  王書生十分感激,關上門跟小姐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便面色複雜的出來,找展鴒說想跟他們買一輛車和一匹馬。

  展鴒一怔,「我們這邊還不大够使的呢,也沒多餘的往外賣,不過你們若是想要,我倒可以打發夥計進城替你們問一問。」頓了頓又道,「這位公子,想必你是有所不知,這馬匹貴重,好馬更難得,若你們只是趕路,倒不如買一頭健騾。一來更實惠,二來騾子溫順,脚力和耐性又好,遠比馬匹來的合適。」

  馬匹嬌貴,不用心根本養不好,單看你們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樣兒吧,也別指望額外還能照顧一匹馬了。

  王書生聽後恍然大悟,便改口要騾車,又道了謝,只說是越快越好。

  展鴒眉頭微蹙,忍不住道:「公子莫要怪我多管閒事,隻你同伴如今的情况幷不大妙,還得好生靜養。眼下天氣多變,這樣冒冒失失的上路,只怕病情反而會加重,到時悔之晚矣。」

  王書生張了張嘴,似乎想說幾句的樣子,可是也不知想起什麽來,又生生的咽回去,只是衝她拱手作揖,道了謝就默不作聲的回去了。

  許是他這麽一打岔,又加上天氣陰沉的關係,展鴒莫名其妙的覺得心煩,便道:「熱的很了,晌午吃凉麵吧!」

  衆人紛紛響應,她環顧四周,發現少了好些人,就問鐵柱他們去哪裡了。

  鐵柱道:「難得客棧放假,又沒有什麽人,留下那些小的反而亂糟糟的,礙手礙脚,我就叫桃花帶著他們出去耍去了。姑娘可是有什麽事兒要使喚?我這就叫他們回來!」

  展鴒擺擺手,「也沒什麽事兒,前些日子他們也辛苦了,既然說了是放假,自然是叫他們玩兒的。只過會別忘了叫他們回來。」

  年輕真好啊,這樣的天氣竟還有心思出去玩?

  大約麽是經歷的關係,從人牙子手裡買的八個孩子平時格外勤勉,生怕再給人賣了出去。客棧上下衆人憐惜他們的身世,俱都十分憐惜,平時也愛多照顧幾分。那幾個孩子也不是不知好歹的,投桃報李,自然越發感激,做起活兒來簡直勤快的不要命。

  鐵柱笑道:「都巴巴的等著吃呢,您放心,到時候不必叫,自己先摸著回來了。」

  不是他吹,自家客棧的伙食那是遠近馳名的好,多少人過來找活兒可就是爲了一口吃的,哪裡會有人因爲玩兒就忘了吃飯!

  展鴒笑了一回,倒是覺得心裡暢快了些。

  如今天氣漸暖,各樣蔬菜多了起來,價格也慢慢回落,飯桌上的花樣也豐富了,大家都很是受用。

  凉麵,凉麵,不凉就不好吃了,展鴒就去叫席桐制冰,自己則去和麵,又順便準備胡瓜絲等配菜。

  這凉麵幷不算什麽珍饈,許多地方都有,而做法和味道又因地而异。

  她比較擅長和喜愛的是「麻將凉麵」:

  將黃瓜、胡蘿蔔、火腿切成細絲,再澆上用蒜汁兒、麻醬、香醋、辣椒油、花生碎等拌好的湯,喜歡豆芽的還可以燙一點豆芽加進去,點上一撮泡菜,細細攪拌,一口下去又酸又辣,很是暢快。

  可惜如今沒有胡蘿蔔,也沒有那種火腿肉,只好用臘肉和鶏絲代替,倒也不差。

  兩人正在厨房裡忙活,桃花那一群孩子果然就興高采烈的回來了,懷裡還抱著一個大竹簍,臉上都泛著笑意,迫不及待的跑來獻寶。

  「掌櫃的,掌櫃的,我們抓了魚的,可肥了,您瞧瞧能吃嗎?」

  衆人聞言都圍過來看,見裡頭赫然是兩條大肥魚!

  二狗子看清後又問了從哪兒捉的,就笑了,「也難怪,你們都是才來這裡的,想來不大知道。這種魚在這一帶的河湖水裡幷不算少見,只是腥臭難當、令人作嘔,刺兒又小又密,簡直一無是處!除非真的是走投無路,餓昏了頭,不然便是啃草根也沒人吃這個。」

  誰敢吃啊,腥氣的什麽似的,到時候非但沒填飽肚皮,反而要把前頭好不容易吃下去的東西一幷嘔出來呢!

  「啊?!」

  一群十來歲的姑娘小子正因爲得了大魚興奮著呢,結果兜頭就被潑了一盆凉水,不由得萬分沮喪。

  鐵柱就道:「自然是不好吃的,不然你們以爲大家爲何放著好好的魚都不吃呢?」

  沂源府幷不靠海,便是有水産也多是河鮮,而淡水魚往往有自帶泥土腥氣,偏這一帶的魚更跟著了魔似的尤其腥氣,故而除了極少數幾種好料理的之外,剩下的都無人問津。

  桃花和紅果對視一眼,都有些不甘心,小心翼翼試探著問道:「那,那我們要把它放回去嗎?」

  多可惜啊,好幾斤肉呐……

  「先不忙著丟,且拿來我瞧瞧!」展鴒笑著衝他們招招手。

  有些日子沒吃新鮮魚了,如今倒有些想著……

  左右也是閒著,倒不如放手一試,若是不好吃,也不費太多成本;可若是能入口,豈不是賺大了?日後店裡菜單上也能多幾樣菜。

  展鴒和席桐也算見多識廣,可不知是因爲壓根就不在一個位面了,還是好多古代物種到現代直接就滅絕了,這魚放在眼前,他們倆竟然都叫不出名字來。

  灰突突的,肥頭大耳,一看就是淡水魚模樣,倒是十分凶悍,如今還在竹簍裡拼命掙扎,肥大的尾巴拍的簍子啪啪作響。

  展鴒跟席桐研究了會兒都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又抬頭問鐵柱和二狗子,「當真腥氣的很嗎?這會兒倒是沒聞著。」

  「真的很腥氣!」兩人一口同聲斬釘截鐵的道。

  「就是這樣才騙人上當呢,不做熟了根本嘗不出來!」二狗子乾脆就說了一句叫她完全無法辯駁的話:「當時這河裡就有不少呢,若不是實在不能吃,俺們兩個也不至於鋌而走險,不然也遇不見掌櫃的您了。」

  有一陣他們實在餓得很了,乍一看見有魚,簡直歡喜的瘋了,二話不說就抓了來燒,結果燒出來之後……娘咧!好不容易强忍著吃下去,誰知胃裡迅速翻江倒海,直接就把早起才喝了幾粒米吐了個乾淨,真是得不償失。

  後來他們進城買賣,順口問起來才知道個中緣故:原來根本就不是他們走運碰見了大魚,而是因爲太難吃,所以大家直接就不惜的抓!這也就導致了這些魚一年比一年多,而且越來越肥。

  對於厨師來說,他們碰見過的難打理的食材還少嗎?展鴒幷不是那種不嘗試就直接放弃的性格,眼睜睜的放弃到手的幾尾肥魚,實在不甘心。

  現代社會不少魚也腥氣呢,還不照吃不誤?只要沒毒就成!

  她想了一會兒,道:「辛苦你們了,也未必不成,等我先仔細琢磨琢磨。對了,既然有魚,那有蝦蟹嗎?」

  蒸蟹、醬爆蟹、油燜蝦、蒜蓉蝦、鳳尾蝦……啊,太美了!

  「有!」二狗子搶先一步道,「那些蝦蟹倒是頗爲肥美鮮嫩,暖和的時候還能找到螺螄呢,也有人開水煮了挑肉吃。只是因爲好吃,所以抓的人也多,得搶,稍晚一步就沒了。如今還早呢,得到中秋前後才肥。」

  說到中秋,展鴒和席桐就忍不住回想起前世吃過的那些個大肥美的大閘蟹、海蟹、蝦爬子、蛤蜊等,登時口中生津,簡直忍不住要流出口水來了。

  還是海貨好吃啊……而且花樣也多。

  唉!太遺憾了,這沂源府怎麽就不靠海呢?

  展鴒幾乎是立刻就下了决心:往東走!

  下一家分店就往東邊開吧!一步一步穩扎穩打,總有一天能開到海邊去!

  當然,如今想這些實在是有些遙遠了,倒是過陣子可以跟席桐兩個人先去海邊住一段時間,就當度假了。說起來,都來了這麽久了,還沒出去走走呢……

  大約是習慣成了本能,但凡他們兩個出門,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事,幾乎沒有單純以玩爲目的的時候。

  展鴒腦子裡天馬行空的想著,手下動作也不慢:先將那兩條魚的腥腺和內臟去掉,然後在兩邊劃了幾道口子,裡裡外外都塞滿了葱薑蒜,又加了白酒和各色大料腌制。

  原本不曾想會有魚,隻打算吃凉麵的,可這麽一來,這兩個東西凑在一起搭配難免奇怪。

  展鴒左思右想,就順道去找了幾個餑餑出來,預備等會熱了吃。想來這烤魚又麻又辣又過癮,吃到後頭必然乾渴難耐,届時再來幾口清爽的凉麵,真是給個皇位都不換的享受。

  席桐幫她打下手,倒白酒的時候就笑道:「且不說後頭究竟能否順利推行開來,隻這高度白酒就值了咱們費的功夫。」

  時下也有人以酒去腥,只是那些就寡淡的白水也似,想達到效果說不得得一大鍋,炒菜什麽的甭提了,也只得用到那些需要長時間熬煮的燉菜上頭。

  「是啊,」展鴒本想像平時那樣搔搔她的下巴,可惜現在手上滿是魚腥,只好欠身過去蹭了蹭他的鼻尖,毫不吝嗇的誇獎著,「我們二掌櫃的當真能幹。」

  臉貼臉說話,溫熱的氣息都灑在面上,旖旎曖/昧,席桐這正值壯年的男人哪裡忍得住?乾脆反客爲主,抱住了狠狠親了一回,結束後兩人俱都面紅心跳的,眼裡更是水汪汪的要滴出蜜來。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魚肉腌制入味,展鴒先將魚架在火上烤,等到表面乾燥去掉大部分水分之後下油鍋煎,待兩面金黃這才放到鐵鍋中,複又倒入白酒等,連同芹菜、豆皮豆泡一塊兒小火慢煮。

  此時魚本身帶的腥水已經去的差不多了,正好加入高度白酒緩緩滲透,進一步將魚肉肌理內的腥味去掉。而隨著加熱,酒精成分逐漸揮發,剩下的便只有糧食自有的醇香。

  做這一切的時候,席桐就跟個大壁虎似的從後面抱著她,連體嬰一般亦步亦趨,時不時在她耳畔輕啄,簡直捨不得放開。

  展鴒給他逗得咯咯笑,回頭賞了他一口,「乖,姐姐給你做好吃的。」

  席桐雙眼微眯,兩隻手在她腰側撓了兩下,低笑出聲,「誰是姐姐,嗯?」

  展鴒笑個不停,眼珠一轉,「你是,你是!」

  說完又哈哈大笑。

  席桐拿她沒法子,只是低頭細細密密的吻著,親一下就說一句,「叫哥哥,叫聲好哥哥。」

  展鴒給他親的要喘不過氣,可若要真叫,又覺得太過羞耻,什麽好哥哥啊,這人滿腦子都想的什麽亂七八糟的……

  見她只是眼眸亂轉,席桐的吻越發密集,簡直要閉氣啦!

  展鴒肺活量不如他,率先敗下陣來,哼哼唧唧的紅了臉,在他耳邊飛快的叫了聲,「好,好哥哥……」

  啊啊啊,羞死人了!

  隨著時間流逝,香味漸漸的就出來了。

  外頭那群人嘩啦啦擠到門口,拼命撑著脖子看,又使勁吸氣,臉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鐵柱和二狗子等更是驚得下巴都掉了,「掌櫃的,您做的是剛才咱們拿出來的魚嗎?怎麽一點腥味都沒有?」

  這還是他們看過的魚嗎?跟他們以前吃過的真是一種?

  展鴒夾了一塊魚肉,發現腥味果然幾乎已經沒有了,且肉質鮮嫩細膩,除了刺多之外,幾乎沒有什麽毛病。

  席桐就在旁邊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也不說話,展鴒笑著給他夾了一塊,「小心有刺啊。」

  席桐嗯了一聲,舌頭在嘴巴裡靈巧的一攪,瞬間刺肉分離,雪白細滑的魚肉吞吃下肚,剩下的魚刺都吐了出來。

  這兩人一點都不避嫌,刺激的外頭那一群男女光棍兒嗷嗷直叫。

  美味吃不著,兩個掌櫃的又肆無忌憚的凑在一塊兒欺負人,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展鴒非但不收斂,反而抱著席桐的胳膊衝他們仰了下巴,得意道:「外頭不還有些個迂腐的人,說什麽當妻子的要恪守夫道,盡心侍奉夫君嗎?我這是學著呢!」

  席桐悶笑,也不做聲,當真是應了那句話:你在鬧,我在笑。

  衆人紛紛絕倒,跟著她時候最長的鐵柱更忍不住吐槽道:「掌櫃的,您這樣自欺欺人真的不大好!」

  還恪守婦道呢,你心裡哪裡知道這兩個字怎麽寫?青天白日的騙鬼呢嗎?

  衆人笑了一回,紅果更是兩眼放光,無比崇拜的感嘆道:「掌櫃的,都是一樣的魚,怎麽您做出來這麽好吃?」

  要是她有掌櫃的一分本事就好啦!

  展鴒扭頭,眨了眨眼,帶幾分狡黠的笑道:「我是大厨嘛,自然是有自己的妙招了!」

  說完,她便拍了拍手,「來來來,準備吃飯!」

  衆人群起響應,搬椅子的、抹桌子的、擺放碗筷的,都忙活的不行,心中充滿期待。

  正忙著呢,數日不見的諸錦披著蓑衣進來,一進門就笑著抽動鼻翼:「呦,可見我又來著了。」

  衆人哄笑出聲,紛紛對她行禮問好,又請她坐。

  展鴒笑著說:「我都不好說你什麽了,也不知是有千里眼還是順風耳,真的是會挑時候。」

  見她這幅打扮,身上也滿是水珠,展鴒順勢從窗戶裡往外瞧了一眼,果然外面已經下起了濛濛細雨,天地渾然一色,花草樹木都模糊了。

  一陣風刮過,那漫天的雨絲都跟著傾斜、浮動,好似有人在天上抖紗似的,好看極了。樹上的鳥兒喳喳叫了幾聲,有膽子大的還跳到枝頭洗澡,黃黃的尖嘴兒一下下梳理著羽毛,又對著雨水拍翅膀……

  難怪都不覺得悶了呢。

  「我出門的時候還沒下,現在倒是有一會兒了,只是幷不大,可若是在外頭待的久了,難免淋濕。」諸錦脫了外頭的蓑衣,交給大寶挂著。又擦了擦臉,去火邊烤了烤被雨水激的冰凉的手。

  她來時還拎著一個用油紙包裹了好幾層的包袱,此刻先把包袱放在桌上,又過去抱著展鴒的胳膊,親親熱熱的道:「好姐姐,這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的手藝出色又會的太多,莫說這會兒,便是我加上早上晚上一天來三遍,也都能碰見好的。」

  藍管家聽了這話也連連稱是,「姑娘,姑娘說的對極了。」

  兩個都是他家老爺夫人的幹閨女,只是一個放在明面上,一個人家自己不愛認,倒是不好直接喊大姑娘、二姑娘,不然聽著也熱鬧喜慶。

  如今藍家只有輒少爺一個,到底單薄了……

  「這雨天越發難走了,偏你還大著膽子騎馬過來!」展鴒恨的捏了捏她的腮幫子,「越發無法無天了,諸大人也不管管。」

  「爹爹不捨得管我。」諸錦笑嘻嘻道。

  「諸大人可是把你寵壞了!你且小心著吧,他雖然不捨得管你,可更不捨得你受傷,若當真磕著碰著的,回頭你別再想出門了。」

  諸錦亦知她說的是實話,當下吐了吐舌頭,乖乖告饒,「好姐姐,我記住了。」

  桌上已經擺了個碳爐,裡頭還有些微微燃燒的炭火,上面再擱上那口盛著烤魚的大鐵鍋,大功告成!

  展鴒看了一回,道:「到底不如平地鐵盤。」

  這樣中間凹陷下去,四周就煎不到了。

  席桐笑道:「這有何難?給咱們做蒸餾器的鐵匠手藝甚好,人也實在本分,等回頭雨停了我就進城叫他打一個。」

  「一個不够,」展鴒搖頭,「先來三十個,回頭也放到店裡。」

  沂源府百姓餐桌上甚少水産,想來鐵柱他們覺得好的,旁人也差不多,倒是打出烤魚的招牌去,沒準兒又是個潮流。

  鍋裡頭濃稠的湯汁還在翻滾著,時不時頂起一個個氣泡。隨著氣泡炸裂,香氣越發濃鬱了。

  衆人分別去洗手,展鴒又往門口那瞧了瞧,確定只有諸錦一個人之後不免疑惑:「夏白呢?今兒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了?他們竟也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大白天的我都跑了多少回了!」諸錦笑道,「爹爹調他回軍中了。前些日子聽說西邊有一夥兒山匪十分囂張,搶東西不說,還殺害人命、强擄良家女上山,當地縣令無用,吃了幾回敗仗才報上來,爹爹發了好大的火,叫他帶這一帶駐扎的厢軍剿匪去了。」

  展鴒長長的哦了一聲,用胳膊肘輕輕撞了她一下,十分曖昧的道:「老丈人心疼女婿呢。」

  諸錦刷的臊紅了臉,到底是沒否認。

  如今天下太平,沒有仗可打,武將的地位本就尷尬,現下要想升官進爵,自然更是難上加難。既然沒有外敵,只好去平內亂,不過因爲僧多肉少,這也不是誰都能搶到的差事。

  諸清懷本就欣賞夏白,著意將唯一的女兒許配於他,難免費盡心力幫他划算。

  如今的夏白是六品官員,可若是再努力些,立功提到五品上,女兒一過去就是誥命夫人了。

  誥命、敕命,一字之差,天差地別!

  誥命,那可是有資格入宮赴宴的。

  到底朋友一場,展鴒不免要多問幾句,「危險嗎?」

  諸錦擦手的動作,頓了頓,白淨的臉上飛快的閃過寂寞憂愁和凝重,「真要說起來,總是出去帶兵打仗,哪裡能一點危險都沒有呢?可好男兒志在四方,他又非燕雀,端的志存高遠,總該趁著年輕出去搏一搏的……」

  展鴒就感慨,「你可當真是個賢內,夏白兄弟好福氣!」

  說起剿匪,難免有人傷亡,這個……倒不失爲一個令酒精順勢問世的好時機。

  不過到底還得實驗一回,跟諸清懷通個氣,等有了詳細可靠的實驗數據,才好進行下一步。

  諸錦抿嘴一笑,「姐姐老是笑話我。」

  「我可沒有笑話你,說正事呢。」展鴒正色道,「都知道武將的軍功是一刀一槍真槍實彈拼出來的,可事到臨頭,又有幾人真的願意親手送自己的父親、夫婿、兒子上戰場呢,如今你能說出這番話來,實在是令人敬佩。」

  諸錦笑了笑,眼神有些悠遠,「我也不過是能說幾句話罷了,真正令人敬佩的,還是那些在前綫拼殺的將士們,我又算得了什麽呢?」

  兩人一時無話,只聽到窗外沙沙的雨聲,氣氛不免有些凝重。

  「對了,你做的東西實在太香,弄得我都差點忘了今兒過來的正事兒。」諸錦一拍巴掌,拉著往她的桌子邊坐下。

  展鴒失笑,「瞧瞧你,你自己東拉西扯的又想念情郎,如今反倒來尋我的不是了。」

  諸錦再一次紅了臉,哼哼幾聲,把那些包袱裡的東西打開給她瞧,却是一摞硬紙板的布料樣本。

  「前兒我打發去的人回話了。你是辦喜事,自然春夏秋冬的料子都要的,可南面的布料都是按照季節運過來的,這麽著反而不好辦了。索性先把這個本子拿來你瞧瞧,若有意的,便叫當地的發過來。」

  展鴒接到手中翻看一回,只見都是自己未曾見過的上等料子,看著溫潤,摸著如水細滑,顔色花樣更是多的叫人眼花。她不由得十分感慨,拉著諸錦的手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却爲我操持這些,實在是難爲你了。」

  諸錦幷不在意,臉紅紅却認真道:「是好事呢,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如今我替姐姐張羅這些也當練手了,回頭弄起我自己的來也好有的放矢,一旦遇到什麽問題也不至於手忙脚亂的……」

  說到最後,她一雙眼睛都亮晶晶的,滿是對未來生活的期許。

  原本這些事應該交給長輩來張羅的,可展鴒和席桐都沒有長輩在頭上;諸錦的母親倒是精於此道,可無奈去得早,剩下的父親……大面兒上的大物件是懂的,可對女兒家需要的細枝末節的東西也不大清楚。原本等到來日出嫁,諸錦還得指望義母藍夫人出面,可如今他們兩家的官越做越大,隔得也越來越遠。到時候還指不定是不是天南海北呢。如何敢指望?她思來想去,到底覺得這終身大事托付到別人手上不保險,索性自己都辦了。

  諸錦的嫁妝都是從她出生之後就開始攢起來的,當年諸夫人走之前又拼命掙扎著,將自己所能說的話都說了,包括持家之道、馭夫之術,還有婚禮的夫妻相處之道、如何操辦嫁妝等等,所以倒也不是一點都不知道。

  那兩條大魚一條,怕不能有四五斤,又加了些豆皮、豆泡、腐竹、芹菜什麽的,當真是滿滿當當一大鍋,足够這些人敞開肚皮吃了。

  先煎後烤,此時魚肉便不像單純水煮的那樣寡淡,細膩又有彈性。夾一點雪白的嫩肉,細心摘去魚刺,再往那紅褐色的濃稠湯汁中狠狠地蘸一蘸,魚肉的鮮香味美與湯汁的麻辣相互交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瞬間把所有的味蕾都激活了。

  諸錦笑道好爽快,又接連吃了好幾口,吐著舌頭喊辣,却捨不得放開筷子,只好狠狠地去吃幾口凉麵振一振神……

  最愛坐飯桌上說話的紀大夫也顧不上出聲了,更顧不上擠兌老朋友郭先生,二話不說埋頭就是吃,不多時,一張胖臉都漲紅了,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細小的汗珠,瞧著亮晶晶的。

  外頭下著綿綿細雨,空氣中微有凉意,可屋內衆人却吃得熱火朝天,揮汗如雨,只覺得積攢了一整個冬天和一個春天的寒氣濕氣鬱氣,全部在這一瞬間被集體激發出來,好不鬆快!

  鐵柱這不怕死的還自掏腰包去櫃檯上領了一壺小酒,自然不是席桐釀的烈酒,而是尋常水酒,吃幾口魚肉,再抿一口小酒,口腔中登時火辣辣的燒,疼得眼泪都出來,可著實是語言難以形容的痛快。

  大寶和二狗子等人看到眼熱,也跟著學了一回,結果險些沒跳起來,然後就再也不敢嘗試了。

  魚肉好吃,可泡在湯汁裡的蔬菜、豆泡等都吸飽了汁水,既有素菜清香,又有魚肉甜美,十分入味,一點都不遜色於肉!

  二狗子去抓了個大餑餑,一口菜一口餑餑,吃的停不下來,美的魂兒都要飛啦!

  大寶等人不大會吐魚刺,吃的極慢,眼見著紀大夫手邊的魚刺都要堆成一座小山,幾個人却還在塞牙縫,急的眼睛都紅了,乾脆也去吃菜,哪知一吃就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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