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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飯館》第50章
第五十章

  二月底三月初的這場大雪足足下了兩日方停, 地上積雪將近一尺厚, 放眼望去一片銀裝素裹。

  本來已經翻出春衫的人們也只好再不情不願的放回去, 一邊咒駡這鬼天氣, 一邊重新將厚重的棉衣裹緊了。

  小九趟著雪來了一趟,沾著滿身寒氣混了一碗鴨肉餛飩吃。

  他脫了跟夏白同款的皮斗篷,露出來凍得青白的一張臉, 對著火爐狠狠打了幾個哆嗦, 抱著碗喝了一口混著紫菜和蛋花的餛飩湯,這才痛痛快快的吐了口氣, 「這倒春寒,凍殺人了。」

  騎馬走了這一路, 胳膊腿兒都凍僵了,一張臉也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展鴒看著他結了霜的眉毛, 就覺得自己的腦門兒也跟著抽抽, 「這大冷天的,巴巴兒跑來作甚?」

  說著又對大寶道:「去將他的馬牽去暖和暖和, 給些好料, 飽飽的吃一頓。」

  小九又嘶溜嘶溜的喝了幾口湯,覺得身上漸漸暖和了, 這才夾了個餛飩吃, 口中含糊不清的道:「無事我也就不遭這個罪了。外頭來的幾名苦主俱都錄了口供,畫了押, 黃大仙自己也招了, 大人預備後日在城西菜市口公開審案, 特叫我來說一聲,問你們要不要去瞧一眼。」

  鴨肉也不知怎麽弄的,一點腥氣沒有,格外鮮嫩。湯汁瞧著清亮,一口下去才知道有多鮮!鴨子、紫菜、蛋花三樣鮮物凑在一處,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也該去瞧瞧,」展鴒又給他端了一盤包子來,轉頭對席桐道,「冷天該吃鍋子的,正好咱們順道去那牛肉鋪子瞧瞧,看能不能多買些。」

  「這個不難!那賣牛肉的原是一個兄弟的遠房叔伯,」小九笑嘻嘻的抓了個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只覺一股鮮香的汁水在口腔中噴濺出來,「稍後我先去同他打聲招呼,提前替你們留出來也就是了。」

  如今牛肉買賣管控嚴格,黃泉州內成規模的牛肉鋪子隻此一家,故而哪怕展鴒不說,小九也知道是哪兒。

  「那敢情好!再沒想到你們還有這層關聯的,」展鴒喜不自勝,「多多益善!肥些才好。」

  回頭可以將牛脂肪煉一下,弄些個牛油儲存,然後就可以經常吃牛油火鍋啦!

  今年冰窖立了大功,前兒她叫鐵柱等人又趁天冷,多多弄了些大冰坨放下去,如今還結實著,放眼望去恍若一片冰晶琉璃世界。若是保存的好,想來到了三伏天還能有點凉氣呢!

  「好說好說!」小九連連點頭,說話間已經吃到第二個包子。

  直到這會兒,他才後知後覺得意識到:自己吃的竟然是素包子!

  裡頭分明只有豆腐、粉條、木耳、鶏蛋,隨便挑出哪一樣來都能叫人嘴巴裡淡出鳥來,可吃起來怎麽會這樣鮮?壓根兒沒有全素飯菜的寡淡氣!

  「好吃吧?」展鴒有些得意的解釋道,「是用去了浮油的大骨頭湯調的餡兒,自然美得很。」

  小九連連點頭,稍後走的時候又帶了一大包,美的走路直蹦高。

  兩天後,展鴒、席桐果然帶著展鶴進城。

  因才剛下了雪,地上滿是半化未化的雪水,十分泥濘,且化雪之時又格外冷些,二人便都一同坐車。

  有日子沒跟著主人出來的大青騾歡喜的什麽似的,站在牲口棚里昂吭昂吭叫了半日,又衝著刺客和冰淇淋各種尥蹶子、噴口水。先前兩匹馬都不大愛惜的搭理,誰知那厮蹬鼻子上臉,也不知道收斂,結果最後給兩匹馬狠狠收拾了一頓,一時間烟塵紛揚,最後屁股上的毛都少了一大塊……

  展鴒和席桐哭笑不得,只好又挨著喂了好料,這才磨磨蹭蹭的上路。

  車上除了火盆和水壺之外,還有好幾個大禮盒,裝的便是這幾日展鴒做出來的綠豆酥、紅豆蛋黃酥,另有一個盒子包裹的格外精緻些,裡頭是她失敗了好幾回才得的鶏蛋糕。

  因前些日子攢了好些鶏蛋,又收了不少上等山楂,一時間也消耗不完,展鴒靈光一閃,就想著做些鶏蛋糕,回頭塗果醬吃。

  做蛋糕最重要也最關鍵的步驟之一就是打發蛋白,可如今幷沒有打蛋器那等玩意兒,只好純人工。席桐自告奮勇的替她打了幾回,豁出命去折騰了幾十分鐘才叫蛋白立起來,隔天起來整條胳膊都發抖,然後就十分和氣的將大寶他們叫了來。

  一群壯漢平日吃飽穿暖,正愁沒個施展才華的機會,見自家兩個掌櫃都略帶憂愁的模樣,只恨不得上刀山下油鍋一表忠心,立刻就著拍胸脯嗷嗷叫,再三保證必定完成任務,結果……

  反正現在只要展鴒一出現,或是席桐的表情稍微帶點溫度,這群鐵打的漢子就本能的渾身發抖,雙臂尤其酸痛,恨不得拔腿就跑。

  要了老命了,事到如今他們才算切身實地的感受到,原來做好吃的也不容易!

  今兒進城來,展鴒他們要先去諸府拜訪。

  若放在之前,她不過是與諸錦往來,與諸清懷幷沒有什麽相干,自然犯不上巴巴兒上門。只是現在展鶴身份大白於天下,他正該喊諸清懷一句伯伯,且上回諸清懷還特意派人送了節禮過來,哪怕爲了不欠人情呢,於情於理,展鴒他們都該走這一回。

  城中各處已張貼了告示,說明今日會在某時某地公開審訊黃大仙,幷請城內外百姓前往觀看雲雲。

  對百姓而言,似黃大仙之流幷不算陌生,基本上哪年都能來幾個,可像這回這般公開抓捕,幷斷言他是心懷叵測、坑害人命的匪徒的,却是開天闢地頭一回。

  不過區區幾天前,黃大仙還是備受推崇的仙長,誰知轉眼間竟成了殺人犯?!

  百姓們茶餘飯後沒少議論,許多人更是今兒一大早就去告示上說的地點占位置了,只等稍後看個究竟。

  席桐挑著車簾看了一回,轉頭朝展鴒笑道:「仙姑,等會兒咱們也去瞧瞧。」

  兩人笑了一回,說話間就到了諸府。

  諸錦早得了信兒,在外頭等著,見他們到來不勝歡喜,親自帶著從前門進去了。

  「以後大家就算是親戚了,只管來,爹爹嘴上雖然不說,心中也是歡喜的。」

  他們家滿打滿算就兩個主子,外頭的親朋好友也都天南海北的散著,平時少有往來,冷清得很。如今因著展鶴的關係,兩邊越發親近了,也覺得生活中添了許多滋味。

  展鴒失笑:「親近歸親近,却不好亂攀親戚,傳出去到底不美。」

  「哪裡是亂攀?」諸錦指著展鶴正色道,「他是你弟弟,他爹媽是我義父義母,我們倆便算是義姐弟。姐姐你又是他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如何就不是親戚?」

  虧她口齒伶俐、思維敏捷,這一大堆兄弟姐妹的倒也掰扯的清楚,隨行伺候的婆子聽得頭都大了。

  展鴒搖頭,心中依舊清明,「說不過你,凡事還是低調些的好。」

  但凡當官的都長著一堆心眼兒,後頭的齷齪又多,不管她還是席桐都無心親近,如今也不過是維持基本交際往來罷了。

  稍後衆人拜見了諸清懷,展鴒讓展鶴乖乖喊了伯伯,諸清懷果然露了笑模樣,又親自問過他的功課,幷頻頻點頭,顯然十分滿意。

  「有勞你們費心了。」

  展鴒道:「也沒什麽,不過胡亂教著罷了,回頭藍大人親選的先生來了,我們便也功成身退,免了誤人子弟才好。」

  衆人說笑一回,分別落了座,諸錦又巴巴兒地開了展鴒帶來的盒子,索性直接叫丫頭裝盤,一同吃了一回。

  酥皮點心幷不罕見,不過比別處做的更細膩精緻些罷了。難得有那一樣蓬鬆柔軟的新式點心,見所未見,聞著濃香撲鼻,瞧著金黃燦爛,吃起來柔嫩適口,端的色香味俱全。更兼它中間還夾了一層紅色的山楂醬,酸甜可口,十分解膩,多吃幾塊也不打緊。

  諸清懷最近幾個月忙的什麽似的,十分上火,口舌生瘡,牙齒也有些紅腫、鬆動,稍微咬點什麽便疼痛得厲害。這點心柔嫩香甜,吃起來幷不費勁,叫他很是受用。

  不知不覺,諸清懷手邊的點心盤子已然是空了。

  小丫頭頗有眼力界,趕緊又添上,諸清懷這才回過神來,只覺在小輩面前失了體統,老臉微紅,忙借著吃茶的動作垂頭遮掩。他雖不再動,可唇齒留香,難免不斷回憶方才的甜香……

  活了一大把年紀,他竟從未嘗過那般美味……

  諸錦倒沒那麽多忌諱,同展鶴兩人結結實實吃了一大盤,這才意猶未盡的問道:「好姐姐,這是什麽點心?略略有些像發糕,口味新奇的很,倒是不大像咱們平時吃的,也不知是個什麽名堂。」

  蛋糕是西式點心,自然與中式糕點大不同,諸錦這麽形容倒貼切的很。

  展鴒也不貪功,只是道:「原本是師父從旁人那兒得的方子,如今雖然缺了不少東西,多虧客棧衆人陪我研究許久,倒也好歹得了。」

  「這叫鶏蛋糕,原料是不稀罕的,只是手法難得,若是胃口不佳了,塗些果醬吃吃倒好。如今時節限制,只有山楂醬,回頭等杏子、楊梅、蜜桃等下來,自然也能做旁的果醬,抹上都很好吃。對了,趕明兒你再去我那兒,我與你做冷飲,對著火爐吃鍋子,完了之後吃點澆了酸甜果醬的冰淇淋,實在是痛快!」

  冰淇淋什麽的隱約覺得有些耳熟,在座除了展鴒和席桐二人都不知是個甚,更難以想像滋味。可只是聽她這麽說,諸錦腦海中便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這些水果的香甜爽口,忍不住口水泛濫,空前迫切的期待起來。

  衆人吃了蛋糕,這便起身前去公審黃大仙。

  諸清懷先行一步,換了官服便帶著衙役去了,諸錦帶著展鴒和席桐他們坐了屏風後頭的官員家屬席。

  除了他們之外,在座的還有黃泉州其他官員的家眷,展鴒略掃了眼,就看見好幾張熟面孔,打頭兩個赫然是燈會那日帶人找諸錦和她麻煩的幾位小姐。

  只是與上回的針鋒相對不同的是,今兒對方才剛對上她的視綫,就立刻回了個近乎討好的微笑,還有點兒想過來套近乎的意思。

  展鴒不耐煩應付這些,索性裝沒看見的。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但凡之前做事留一綫,不那樣囂張跋扈,也不至於落到今日這般尷尬境地。

  早前她們追捧奉承王同知的女兒,一味擠兌諸錦、聯合父兄一同試圖排擠諸家,何曾想過會有今日?

  現在王同知倒了,她們却又飛快的扭過頭來,試圖重新攀扯諸錦,沒了自尊不說,也看輕了旁人!諸錦又不是那種給點陽光就燦爛的,瞧著大咧咧,實則心裡有數的很哩,似這般墻頭草的,便是送上門她也不會稀罕。

  她雖不至於同幾個小姑娘記仇,可也不是什麽任人編排的聖母,又懶得敷衍,索性丟開手罷了。

  那幾個姑娘迅速漲紅了臉,十分彆扭的坐回去,可到底一句話都沒敢多說。

  諸錦看見了,當即嗤笑一聲,「瞧瞧,這就是原先王小姐的好姐妹們!早前兒何等囂張?哪回見了我不是綿裡藏針!這回倒好,老實了!」

  展鴒接了丫頭低的熱茶,略吹了吹,很有些感慨的道:「諸大人雷厲風行,一口氣便端了王丙的老窩,又連帶著下了好些黨羽,這般大的動作,那些心懷鬼胎的官員只怕嚇得食不下咽夜不安寢,生怕下一個就輪到他們,哪裡還敢有旁的心思?這些少爺小姐的不過是他們態度的縮影罷了……」

  「縮影?」諸錦微怔,將這個詞翻來覆去的念了幾遍,忽然心生感慨,「這詞兒著實精妙,我竟找不出能替換的來了!」

  兩人又說些八卦閒談,就著黃大仙的事兒吃零嘴兒,下頭一群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就呼天搶地的哭嚎上了,當著衆人的面兒將黃大仙的僞裝狠狠撕下來摔到地上。

  「……俺是個傻的,公婆男人說什麽就聽什麽,可憐俺那兩歲的閨女,生了病也不給抓藥吃,這殺千刀的只說喝了符水睡一覺就好了,誰知俺閨女上吐下瀉,又打擺子,第三天一大早就不成了!」

  說到這裡,那女人乾脆趴在地上泪流滿面,渾身癱軟,任誰都攙扶不起來,「俺恨啊,俺悔啊,俺想報官,可公婆不樂意,只說女娃家家的,死了就死了吧……」

  旁聽的百姓們一片嘩然,好些人都紅著眼眶,目眦欲裂道:「簡直混帳!」

  「女娃就不是條命了嗎?」

  「好狠的心,虎毒不食子,好歹也是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自家骨血,竟還比不上一個騙子?!」

  「這是什麽窩囊男人,自己的娃娃給人害死了,連個屁都不敢放了嗎!」

  「就是,若是換了俺,非同他們拼了這條命不可!」

  又有人說黃大仙與同夥裡應外合,借著替婦女治病的當兒行那禽獸不如的肮髒事,事後女人一個想不開就投了井,家中老人知道後也先後氣死了,留下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兒沒人管……

  又有人被黃大仙假借看風水之名,先後數次行騙,幾乎叫他們傾家蕩産……

  一樁樁一件件,光是直接或間接死在黃大仙一黨手中的人命便有六條之多!

  這還是短短幾天之內,單從黃泉州轄下挖出來的,可想而知,在那依舊被迷霧掩蓋的黑暗下,還會有多少數不清的罪惡!

  群情激奮之下,不必諸清懷說什麽,憤怒不已的百姓們就齊聲喊著要將此等賊子淩遲處死!

  因有孩子在場,展鴒和席桐沒看到底就帶展鶴走了,只是後來聽說黃大仙等人被判了斬立决,流的血將行刑場的地都染紅了。

  除此之外,另有幾個膽小怕事,只管政績好看而專門和稀泥的知縣、同知等也被一擼到底,永世不得錄用。

  黃大仙一案,至此便告一段落,而這件事所造成的影響却是深遠的:好些百姓開始對所謂的鬼神妖魔之說産生懷疑,警惕心也跟著提高了。後來再有諸如此類的「大仙」「神棍」來到黃泉州,往往還沒開張的,就先被百姓們集體打出去了。

  諸清懷是個說到做到的君子,砍了黃大仙之後就立刻叫人奉上賞銀,展鴒和席桐轉頭就用這些銀子買了一整頭牛!

  如今年也過完了,元宵也沒了,購買牛肉的人急劇减少,本來那賣肉的還預備少帶些,誰知這幾日地上的雪水反復凍了化、化了凍,十分滑溜,而他們養的肉牛又格外肥壯、笨拙,竟有一頭牛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腿摔折了!

  斷了腿的肉牛恢復起來分外麻煩,尤其是這種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宰了吃的成年壯牛,養病的成本還不够賣肉的,那人一合計,索性直接殺了吧!

  且瞧瞧黃泉州能賣多少,若是賣不完,趁著天氣還冷,能保幾天,便是打發小夥計去旁的州鎮上走街串巷,想來不出幾日也就賣完了。

  誰知白合計了,城外一家客棧的女掌櫃竟豪爽的很,抬手就甩了兩錠大銀出來,直接將一整頭牛包圓了!

  嗨,這樣乾脆果决的客人最招人待見,若是日日都有就好了!

  展鴒笑的合不攏嘴,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跟席桐和展鶴念叨:「太好了,能吃牛油火鍋了!」

  才剛到家,李慧就滿臉慌張地道:「掌櫃的,不好了,咱們厨房裡進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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