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長凳前空地上的兩人離開了兩分鐘後， 齊文悅才被廖蘭馨從樹後拉了出來。

　　撲掉了衣服褲脚挂著的草葉子，齊文悅拍了拍巴掌， 站起身。

　　「這個文素素還挺仗義啊， 到最後都沒說邈邈寶貝到底是生的什麽病。」

　　「她不是仗義。她只是沒信舒薇說的話。」廖蘭馨往外走。

　　齊文悅一楞，連忙追上去，「你的意思是，如果被她發現彥哥和邈邈不止是單純的師徒關係， 她可能會忍不住……？」

　　「我可沒這樣說。」廖蘭馨步伐一頓，「我又不是預言師， 她會怎麽做， 我怎麽知道？」

　　齊文悅：「同桌， 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早就比預言師還偉大了，真的！」

　　「你就算誇出花兒來， 我也真不知道。」

　　「……」齊文悅頽喪， 「那怎麽辦？舒薇明顯對我們邈邈寶貝不懷好意， 我們總不能放著不管啊？」

　　「文家在C城够厲害的了，有文家護著，邈邈在校外不會出什麽問題。」

　　廖蘭馨想了想， 又淡定地說：「你如果實在不放心，就把今天的事情， 找個機會說給商彥聽。」

　　「彥哥？」

　　齊文悅一楞， 然後眼睛亮了。

　　「對哦， 我怎麽把彥哥給忘了！……到時候校外有文家護著， 校內有彥哥護著， 舒薇能再作妖還能把我們邈邈寶貝怎麽的？」

　　「……」

　　廖蘭馨沒有開口，隻不明顯地笑了笑。

　　「護著」？

　　這件事真傳到了商彥那裡，恐怕就不是護著這麽簡單了。

　　……

　　齊文悅回班裡，想把這件事告訴商彥，却撲了個空。

　　而且連蘇邈邈都不在座位上。

　　齊文悅大爲不解，隨手拽了後位一個同學問：「彥哥和蘇邈邈怎麽不在？」

　　「哦，剛剛來人，一個把彥哥喊去了教務處，另一個說班主任找邈邈談事情。」

　　「這樣啊……」齊文悅猶豫，「有說是因爲什麽事情嗎？」

　　「那就不知道了。」

　　「……」

　　與此同時，校教務處。

　　「我說了多少遍了，這是學校！不是給你們撒野的地方！你們要是想——」

　　「篤篤篤。」

　　突然作響的敲門聲打斷了郝赫的訓話，他擰著眉瞪了一眼面前站著的這幾個流裡流氣的男生，才沒好氣地開口：

　　「進。」

　　教務處門被推開，商彥走了進來。

　　郝赫原本一臉黑沉地拿起水杯喝水，但在看清進門的人後，他表情立刻變了——

　　「商彥，上節課就讓人通知你了，怎麽才來？」

　　教務處窗朝陽，滿屋傾瀉著暖融的光，商彥懶洋洋地走進來，停到桌前時，沒精打採地打了個呵欠。

　　「培訓組忙。」

　　「哦對，你們計算機組最近又有新比賽了是吧？怎麽樣，順利嗎？」

　　商彥撩起眼簾來看郝赫，頓了兩秒，耷拉回去，他皺起眉。

　　「還行。」

　　看出商彥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深談，郝赫只得帶過去。

　　他先瞧了眼旁邊幾個男生，沒好氣的，「你們先到門外等著吧……待會兒再教訓你們。」

　　幾個男生憤憤不平，但還是沒敢公然頂嘴，只有人嘀咕了聲，幾人便一起出去了。

　　等他們走後，教務處門關上，郝赫這才看向商彥。

　　「我們學校下個月底要辦周年校慶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商彥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今天在計算機組內，他聽吳泓博幾人念叨了不知道有多少遍了，怎麽可能不知道。

　　「那你對這個主持人，有什麽想法嗎？」

　　「……」

　　商彥懶散地一抬眼，清隽的臉上沒什麽表情。

　　「什麽想法？」

　　郝赫被這話一噎，過了兩秒，他笑得有些訕然，「全校的男生代表裡，肯定是要推舉你出來的，所以你如果沒什麽异議，那這件事我和其他幾位老師就——」

　　「不用如果，我有异議。」

　　商彥輕嗤了聲。

　　「誰要做誰做，我不去。」

　　郝赫急了，手裡水杯都拿不住，放到一旁桌上。

　　「這次周年校慶，校方很重視，你如果參加，那也是履歷裡很漂亮的一筆——你不是要申請出國嗎，國外高校在成績之外，最是注重活動這方面的事情！到時候再加上別的——」

　　郝赫的話還是沒有說完。

　　在他的話隙裡，原本一直沒精打採的男生突然起了目光，黢黑的眸子裡情緒淩厲——

　　「誰說我要出國？」

　　郝赫頓住，訕訕地打了個哈哈，「商彥，你出國這事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你不用這麽敏感。」

　　「……」

　　在那目光下撑不住，郝赫臉色微變，只得實話實說：

　　「是這樣，上周你姐姐的秘書給我打了電話，他說你的家人確實有安排你出國就讀的傾向……這方面我是完全贊同的，你的成績十分優秀，單計算機賽的競賽金獎也早就有國內名校保送資格了，我看你一直沒有意向，早就猜測你是準備出國……申請國外頂尖大學對你來說幷不困難，只需要在履歷上稍稍増彩——這次校慶活動，就是一次不錯的機會啊。」

　　商彥面無表情地盯他幾秒，轉開臉嗤笑了聲。

　　語氣却冷冰冰的。

　　「既然是他們想，那你讓他們上去主持——我不會去。」

　　說完，商彥轉身就要往外走。

　　郝赫急了，連忙開口喊他。

　　「商彥——」

　　「……」

　　商彥却充耳未聞似的，徑直出了門。

　　教務處的門在身後關合，商彥的步伐一停。

　　不知道是在想什麽，他眸裡黑漆漆的，情緒陰鬱得有點嚇人。

　　在原地站了幾秒之後，商彥側身，目光掃到被罰站在墻外的幾個男生身上。

　　原本吊兒郎當的幾個男生被他的目光一掃，有一個算一個，下意識地綳緊了腰背。

　　「彥、彥哥好。」

　　爲首一個出聲喊，表情比對著郝赫時乖巧多了。

　　商彥：「帶手機了？」

　　「啊……？哦，帶了帶了。」

　　那男生也是機靈，二話不說就把自己手機拿出來了。

　　商彥接過，走到一旁長廊的窗邊，撥出一串手機號去。

　　大約過了半分鐘，對面終於接了起來。

　　不等對方試探出聲，商彥先皺著眉問：「三中今年的周年校慶，是誰贊助的？」

　　「……」

　　對面噎了一會兒，口氣無奈，「商彥，你能不能買部自己的手機，別每次給我來電話都換個新號碼？」

　　商彥不語。

　　感受到這邊冷颼颼的氛圍，薄屹只得乖乖轉回話題去，「誰告訴你什麽了，怎麽突然問這個？」

　　「別跟我繞圈子，直說。」

　　「……還能誰贊助的？自從你這座金佛進了校，你們學校大小活動的贊助經費都快讓你姐全包了。」

　　說完，薄屹有點了然——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們那位主任又對你表示關心慰問了？」

　　商彥沒理會他的幸灾樂禍，隻皺眉問：「那說讓我出國，也是商嫻的意思？」

　　「出國？」薄屹楞了楞，「這我沒聽你姐提過啊，你聽誰說的？」

　　「郝赫說，是商嫻的秘書告知他我會出國。」

　　薄屹咧了咧嘴，「這怎麽什麽鍋都往嫻嫻身上甩？要送你出國這麽大的事情，肯定至少也有你父親的意思啊，嫻嫻最多就是個操刀的。」

　　商彥冷眼。

　　「你讓商嫻少在裡面推波助瀾。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不用他們指點江山。」

　　對面薄屹被懟得發懵，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不是，你高一那會兒他們就有這個意願了吧，那時候也沒見你這麽不情願啊——怎麽的，青春期逆反？」

　　「……滾。」

　　薄屹又琢磨了下，恍然大悟——

　　「那難道就是因爲之前那個被你量過足長的小姑娘？」

　　「……」

　　薄屹在對面遲疑，「商彥，你變態點都沒事，可不能做畜生啊——上次帶回來的小姑娘的身體數據我看過，淨身高156差不多，這應該還在念初中吧？從哪兒拐來的小孩兒你都下手、還想咬著人家不放了？？你這要是被你父親知道了，他絕對能親自給你送勞改所裡去你信不信……」

　　聽薄屹提起蘇邈邈，商彥原本冷沉的臉色終於緩和下來。

　　一席話聽到最後，他不怒反笑——

　　「你讓他送。」

　　薄屹：「……」

　　「而且你提醒晚了。」

　　薄屹：「？」

　　「手我已經下了，畜生我也已經做了。」

　　商彥側靠上，嗓音壓得低啞帶笑。

　　一雙眸子黑漆漆的沉，身前陽光都透不進去半分——

　　「我不但咬上不放，還準備一口一口把人吃下去……那又如何？」

　　薄屹：「……………………」

　　嫻嫻，你知道你弟弟已經騷成這樣了麽？？

　　電話對面死一樣的沉默讓商彥滿意地一勾嘴角，他懶懶笑了聲，換了個姿勢——

　　「我的誠意，請你務必傳達。」

　　說完，商彥挂斷了電話。

　　拎著手機走過去前，他手指動了動，將通話記錄一幷删掉，然後才把手機還給了那個男生——

　　「謝了。」

　　商彥轉身回教室。

　　上到一班所在的樓層時，他却是恰好遇見了從這一層盡頭的班主任辦公室出來的蘇邈邈。

　　商彥步伐一頓，嘴角輕勾起來。

　　他走過去，長腿一邁，攔在了女孩兒的前路上。

　　蘇邈邈步伐停住，茫然地抬頭看向他。

　　「老師找你做什麽？」

　　商彥問。

　　蘇邈邈沒有揣明他的意思，隻安靜地照實答了：「校慶晚會，李老師說班裡的女生代表會選我。」

　　「……」

　　商彥神色一停。

　　須臾後，他挑眉，「然後呢，你答應了？」

　　蘇邈邈皺起細眉。

　　「我想拒絕，但是李老師說了很多，我沒拒絕成功。」

　　商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