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明亮的陽光灑了一室,空氣也是暖暖的。一天就在窗外歡快的鳥鳴聲中開始了。
陳紹是被曬醒的。夏季熾熱的陽光烤在他光裸的脊背上,曬的他皮膚都隱隱發紅。
醒來一看時間,已經10點了。昨天真的太累了,一下竟然睡到了現在。
陳紹戳了戳夏明朗健碩的胸膛,問:「寶貝兒?還去醫院嗎?」
沒動靜,繼續戳:「再不去就掛不到號了。」
夏明朗閉著眼抓住陳紹的手,拿到嘴邊輕輕咬了一下,又把他抱在懷裡,嘟囔道:「再睡會……」
「那今天不去了?」
「去的……」
陳紹抿嘴笑,說:「要來不及了。」
夏明朗不情不願的睜開眼,陽光太刺眼了,他只好瞇著眼說:「我在網上搶好專家號了,下午一點的……」
又閉上眼小聲說:「你真不會照顧自己,這樣我怎麼放心啊……」
陳紹無語,也閉上了眼,但太陽曬的他難受,就撥開夏明朗架在他身上的胳膊要起床。
夏明朗不願意放開他, 側過身來壓在他身上,粘人的很:「讓我抱抱,要一年都抱不到了。」
陳紹聞言一僵,伸手摸夏明朗的側臉,柔聲說:「寶貝兒……」
夏明朗完全醒了,臉在陳紹手心裡蹭了蹭,說:「陳老師,異地沒什麼的對吧?」
「嗯,沒什麼的。」
「好,」夏明朗在他嘴上親了親,眼神亮晶晶的,笑著說,「好。」
「寶貝兒,我應該向你道歉的,」陳紹環住他寬寬的背,「我……一直沒告訴你。」
夏明朗想說沒關係的,卻突然想到什麼,手滑到了陳紹的臀上,壞笑著說:「陳老師,你還記得你對我說過一句話嗎?」
「嗯?」
他在陳紹臀上捏了一把,故意壓低聲音說:「道歉要有點誠意啊……」
陳紹先是迷茫的回憶,旋即又笑了,說:「你還記得啊……那你欠我的那次什麼時候還?」
「今天天氣真不錯。」
陳紹親了一下他的嘴角,說:「嗯,是挺不錯的。」
在這個天氣不錯的下午,他們去了醫院,陳紹還專門帶上了之前檢查拍過的片子,想著可以給醫生做些參考。
預約的專家是骨科的主任醫師,姓程,年紀並不大,名聲卻很響亮。程醫生先是看了看他之前的病例,說:「你之前是魯大夫的病人?去年2月腰部遭到撞擊,時有疼痛,他給你的建議是保守治療,定期來醫院做理療,對嗎?」
陳紹點點頭,說:「是的,腰疼確實控制住了,但是最近右腿開始疼,有時還會麻。」
程醫生問:「腿麻有多久了? 」
陳紹答:「差不多有兩個月了。剛開始只是偶爾會這樣,最近兩三個星期才開始頻繁起來的。」
程醫生拿起他的片子看了看,說:「下肢放射性疼痛麻木的症狀。這是全部的片子嗎?」
「嗯,都拿來了。」
程醫生皺了皺眉:「魯大夫可能是漏診了……腰椎壓迫神經,峽部裂的可能性很高,」他在電腦上飛快的打起了字,邊說,「這樣,你先去再拍一個正側位x光片兒,然後要加照一個腰椎雙斜位X線片。」
「拿著卡去繳費拍片吧,三點取了結果再來。」
排隊繳費的時候,夏明朗忐忑的問:「峽部裂是什麼?」
陳紹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夏明朗緊張的摩挲著陳紹的小臂,說:「聽起來很可怕的樣子,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別擔心,」陳紹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還沒確診呢。」
夏明朗還是放心不下,又咬了咬嘴唇,問:「你的腰為什麼會受傷?」
「唔……就是被撞了一下。」陳紹低頭看著繳費單說,「之前醫生說定期熱敷理療就沒太大問題。看看這個程大夫怎麼說吧。」
拍完片子還要等一個小時,陳紹就問夏明朗要不要去看他妹妹。夏明朗好像一直很擔心,皺著眉搖頭,說:「我今天陪你,我不太放心。」
天氣仍然很好,夏天的陽光是毫不掩飾的熾熱,湧進醫院的走廊。夏明朗坐在陳紹旁邊,等待著一個不知道是好是壞的結果,他的心跳的很快,有按不下的焦慮意味。
終於又回到了診室,程醫生把x光片夾在了桌上的看片燈前,脊柱的細枝末節登時清晰了起來。他仔細的看了一會兒,嚴肅的對陳紹說:「可以確診了,是腰椎滑脫。」
他伸手指了指片子上的兩節腰椎之間不連貫的間隙:「你看這裡,有個明顯的空隙,腰椎峽部骨裂慢慢演化成真性滑脫,壓迫腿部神經。目測已經是二度滑脫了。」
夏明朗在一旁聽著急的不行,忙問:「醫生,這個很嚴重嗎?要怎麼治啊?」
程醫生說:「已經有下肢麻木的症狀,就是發展到一定程度了。不過還是可以保守治療的。就是要臥床休息,藥物、理療一起,治療週期比較長,症狀會反覆。」
陳紹攥住了夏明朗的手腕,聲音卻很平靜:「是無法根治嗎?」
程醫生看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倒是笑了,說:「你們別太緊張,我還沒說完,也可以選擇手術治療。切開做椎板切除減壓,然後你的腿部神經就不會被壓著了,再用椎弓根釘固定,把滑脫的腰椎復位。術後的話,正常的生活肯定沒問題。不會有什麼影響。」
程醫生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病例,說:「不過你是飛行員?如果採取保守治療的話,期間不建議你去飛,這是對所有人安全的不負責任。但我沒法保證短時間內有明顯的效果……如果任由病情發展下去,會更嚴重也說不定。」
陳紹的眉頭緊緊鎖著,問:「那您是建議手術?」
程醫生認真說:「是的,我建議你盡快手術治療。恕我直言,你作為飛行員,工作上是不能有任何閃失的。你身體的情況,公司知道嗎?知道的話應該會讓你停飛。我看診過很多病人,也有機長,手術後體檢可以通過的話,復飛是有先例的。」
「那有人沒法復飛嗎?」夏明朗怔怔的問。
「有,」程醫生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看著他們說,「手術是有風險的。」
「去年的骨裂演變到現在的滑脫,腿麻的症狀也持續了一段時間,神經壓迫不會很輕,即使是開放的手術治療,我也沒辦法保證右腿無力的症狀完全恢復。但是現在的技術非常成熟,成功率是很高的。」
夏明朗心裡很亂,他煩透了這樣的話,成功率、失敗率,這樣不確定的用詞,讓他的心都就揪作一團。原來腰疼是這麼嚴重的病嗎……治也有風險,不治也有風險,停飛?陳老師會被停飛嗎?
陳紹倒比他顯得冷靜:「手術的話,要多長時間可以恢復?」
「半個月可以出院,完全恢復的話,3-6個月。之前我接診的飛行員患者,積極復健,也有兩三個月就通過體檢的例子。」
「好的,謝謝您,我需要和公司溝通一下。」
「好,我建議你盡早手術,下周我有空出來的排期,手術前還需要住院做一系列的檢查。」
……
「陳老師,你要做手術嗎?」上了車,夏明朗問。他握住了陳紹的手,分明的骨節硌得他手和心都很疼。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他還沒有辦法將腰疼與停飛這兩件事畫上等號。然而,又都是有跡可循的。
可醫生後來也說,漏不漏診其實沒有關係。因為就算當時診斷出骨裂,也是要保守治療的。也就是說,無論如何,病情都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從種子埋下,到破土而出,這是一條無法規避的路。
夏明朗知道,陳紹不會是他看上去的那麼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