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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731|731
別看元嬰修士高高在上,無一不是一方人物,下頭提起來,戰戰兢兢叫一聲「老祖」,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縱是元嬰修士,也有個三六九等。

頭一等自是三大宗門的當家人,譬如歸元門的掌門,沖霄宗的掌門和扶乙真君,萬水閣的遊衍和藍素心。修真界畢竟是看修為說話的地方,掌門俗務纏身,未必是第一高手,可要是沒點本事,哪會人人敬服。

次一等則是各派的高手,或是中小型門派的領頭人了。任無為、念奴嬌和昭天真君等人便是。

再次一等,卻是難說了。如秦城主等人壽元漫長,歷練豐富,有些家底,無論在法寶還是鬥法經驗都頗有建樹,只有一點不如:他們沒個師長指導,道術秘籍得來不易,和殷渺渺這樣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比起來,孰勝孰負尚不好說。

但有的人卻不在這三六九等之中。

比如燕白羽,北鬥堂雖小,他實力卻是最強,再如慕天光,年紀雖輕也未擔任什麼要職,可修鍊的功法特殊,硬是超過了許多前輩。

凌西海更是不同。

五大城主的年紀說不定比他還大些,領域法則尚不熟練,他已經修出化神的境界了。

「有歸於無」的領域之力一出,當場將他們震懾住,暗中嘀咕:這麼個人物到哪裡都出類拔萃,沒道理從來沒聽過,還得罪了三大宗門,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搞清楚前,他們著實不想把人得罪狠了,攻擊沒斷,卻水了很多。

殷渺渺瞧得分明,冷冷道:「我不奢望幾位拚命,可最好也別想著左右逢源。五城是十四洲的五城,可別搞錯了位置,枉給他人做嫁衣。」

她這話含糊不清,令人浮想聯翩。五個城主馬上想到了神京的傳聞,各有一番猜想,不必細表,終歸是暫時熄了想頭,老實起來。

「枉費心機。」凌西海笑了笑,不屑解釋,只是道,「你就這點本事,我可要失望了。」

殷渺渺道:「自有給你的大禮。」說罷,手指連結數個手決,磅礴的能量劇烈收縮於一處,到了極致,便一下子放開。

轟!山崩地裂。

這底層的裂縫本只有兩三丈寬,被她一個火禁術砸開,頓時寬了不少,一側的土層更是徹底崩裂傾倒,岩石泥壤像酥脆的豆腐渣一樣往下掉。

黑氣愈發濃烈了起來,神識拓展開來,最多不過十丈有餘,再遠卻都是一片昏沉黑暗,難以辨清。

氣息如潮水漲來,吞無壤進退兩難,不免沾了些許。

它本是五行煞物,最喜濁氣,死氣能助長力量,血氣能繁衍成長,深淵的氣息乃是濁氣之源,苦苦忍住本能,不過畏懼凌西海罷了。

這下天上掉餡餅,如何肯放過到嘴巴的鴨子,自是循著本能融入了體內。而濁氣與靈氣最大的一處不同,就在於前者是越「吃」越「餓」,連人族這樣的萬物靈長,一旦修了魔道,也容易走火入魔,何況是懵懵懂懂的天材地寶?

凌西海眸光一沉,伸手往前一抓。

只見吞無壤前段,一大塊往前探尋的先鋒消失於虛無,竟是被自家人狠狠削減了一把。

吞無壤的動作頓時凝滯,似乎清醒了些,又不敢了。

殷渺渺看在眼裡,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屈起,想用芙蓉指點破石壁,再來一次山崩地裂。

可指尖上的靈力堪堪聚集,下一刻卻消散無蹤,好似全然沒有存在過。

「我說了,連領域都沒修成的你,絕不是我的對手。」凌西海向前踏了一步,語氣淡淡,「既然你不信,就試試吧。」

殷渺渺立即感覺到指尖的那一點異常迅速擴張放大,擴展成一個隔絕的空間,將她和凌西海籠罩在內。一霎間,汗毛倒豎猶如針刺,心頭悸動不已,滿是隨時會遭遇不測的危機感。

倘若每個人的領域都有自己的氣質,那麼,雲瀲的是清風明月,藍素心的是溫柔醉夢,而凌西海的是……是萬古寂滅,無半點生息。

她亦是生命,如何能不膽戰心驚?

殷渺渺閉上眼,以熟悉的「心月之網」視野應付。

凌西海的心靈島浮現。

偌大的島嶼上,菩提樹冠如雲似霧,蒼翠欲滴。她沿著情絲走到跟前,屈指彈出數下,神識如鎏金的珠子撲簌撲簌墜入期間。

翠葉擺動,金珠卻似晨露滑落葉片,雨似的落了。

「這手段倒是有幾分特別。」凌西海的身形出現在自己的島嶼上,遙遙望著立在半空中的白衣女子。

明月高懸,她白衣如雪,腳踏朦朧清光,正似嫦娥下凡。

他端詳她片刻,微微一笑,言道:「你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想阻止我,絕無可能。我憐你修行不易,並不想痛下殺手。」

殷渺渺不怒反笑:「聽這話還以為是什麼德高望重之人說的,可你配嗎?做下這等無恥之事,說什麼慈悲為懷?」

「你以為我做的事罪無可赦,事實真是如此嗎?」凌西海淡淡道,「遠的不說,就拿五城為例,楚吳攻打秦國,再正常不過了。他們的仙城有限,資源有限,想要壯大實力,自然需要更多的資源,這不會憑空變出來,只能去拿人家的。」

殷渺渺道:「自己沒有了,就去拿別人的,好一番強盜邏輯。」

「這既不是正義,也不是罪惡,所謂善惡,都是人編造出來的是非,由得人說罷了。」凌西海老實不客氣地說,「在岱域,我等便是為天下蒼生謀求生路,螻蟻尚且貪生,又何來罪過?」

「螻蟻貪生無罪,為一己私利剝奪他人性命,怎麼能算是無罪呢?」她道,「活有很多活法,可不是非要殺人不可。」

凌西海道:「素微,自你風雲會後,我對你多有觀察。你可知道自己最大的弱點是什麼?婦人之仁。」

「我平生最恨這四個字。」殷渺渺冷笑,抬手凝出一隻金羽輝煌的鳳凰,俯衝下去焚燒那菩提葉子。

意識海中,二人的境界差距拉小了不少。神識凝結而成的鳳凰停駐在樹冠上,羽火紛紛落下,將翠綠的葉子灼出大片焦灰。

「你不是你娘肚子裡爬出來的?要不是她一念之仁,也沒有你了。」她譏諷道。

誰知凌西海沉吟少時,卻道:「是我失言,大道之上不分男女。可你確實太過心慈手軟,無論是你沖霄宗還是其他門派,今日的繁盛都是建立在曾經的屍骨之上。」

殷渺渺靜了靜,也沒嘴硬:「我知道。」

如果昔年沖霄宗的三巨頭沒有討伐其他門派,今天的東洲依舊會是門派林立,爭鬥不休的局面。哪裡有她一道指令下去,就能改革仙城的好事?

從歷史局面是來說,統一自然是好的。但僅憑這三言兩語就想動搖她的心神,未免太過天真了。

「沖霄宗的建立是巧合,大門派的統一卻是必然。今後,也許還會有很多流血的時候。這是世界發展的必然規律,我從未天真得想免去一切戰火。

「可岱域對十四洲做的,既不是必然的,也不是進步的。你們不過是仗著吃過的鹽多了些,想要壓迫、奴役我們,掠奪我們的利益。這樣還能給自己洗腦說是沒有罪過,你究竟是藉此說服自己,還是當我好糊弄呢?」

凌西海頓了下,笑道:「自然是糊弄你。」

殷渺渺:「……」臭不要臉居然承認了?

「我原想著,若能使你心智動搖,能省不少事。」凌西海悠然道,「可惜了,居然沒能被我辯倒。」

意識的較量一看神識,二看心境,神識是武器,心境是防守。尤其是後者,誰若心神失守,不論修為高低,轉瞬即敗。

他抬起手,身後的菩提樹長出許多枝椏,將放火的鳳凰團團捆住。鳳凰長鳴一聲,化作星光點點。

燒焦的樹葉脫落,新芽生長。

「不妨如實告訴你,能到十四洲的人,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若不然遇到個像你一樣巧舌如簧的,豈不是會懷疑所做的事究竟是對還是錯,一不留神,說不定就反水了。」

凌西海淡淡道:「我站在這裡,不是因為自持正義,只不過各為其主罷了。天地一局棋,你我各執黑白,岱域要生,就必須贏,僅此而已。」

殷渺渺一哂:「總算是句真心話。」

凌西海微微一笑,循循善誘:「那你何必再做無用功?以你的本事,死在我手上實在可惜,不同我做對,於你只有好處。」

聞此,殷渺渺沒劈頭蓋臉地罵回去,反而十分好奇地追問:「這話怎麼說?」

「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岱域遭劫已久,今時今日,怕也沒幾個門派苟且偷生,我們縱然來了,又能有幾個,還能和三大宗門為敵不成?所求的不過是一處安身之地。」凌西海嘆道,「屆時,我等偏安一隅,又能妨礙到你什麼,你何必為了這個,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殷渺渺像是被他說動了,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和我們作對?」

凌西海笑道:「與其說不打算,不如說沒這個本事。路途遙遠,尋常歷練都危機重重,何況跨越虛空——星空遠比你想的危險。」

「你這話可屬實?」殷渺渺問。

凌西海道:「絕無虛言。」

她定定看著他,凌西海面不改色,眼中透露出些許無奈,些許感慨,真的不能再真。然而,她問:「你所求之事並不過分,天下道門是一家,若是不損害我等的利益,幫一幫你們也是應該的。我只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他好整以暇。

殷渺渺冷聲道:「既然不過分,為什麼不派人過來求援?非要以這樣的手段達成目的?」

凌西海鎮定自若:「人心難測,於你們而言,這不過舉手之勞,於我們來說,卻是唯一的生機,必須做最壞的打算。」頓了下,補充道,「再說你也清楚,空口無憑,誰會理睬你,只有讓你們知道和談比動手更有利,才會願意聽一聽我們的要求。」

他總結道:「非不願,實不能,我們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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