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飛得近了, 殷渺渺才發現那赤山看起來像是火山,有著非常對稱優美的錐形外表, 山頂較平,似乎是個火山口,模樣還挺漂亮。
季管事說:「彩鸞就在這裡, 你們分頭去尋,找到了便放出信號,衆人會合。」說著,便給了他們一人一個烟花作爲信號彈。
不算季管事, 他們一共有四撥人, 各自拿了烟花後就四散開來。有個修士比較講究了,拿了個龜殼算了會兒, 朝著西邊去了, 另外兩撥人一個左拐, 一個往上飛。
殷渺渺左右看看, 彩鸞是飛行騎獸, 不會在地面上留下脚印等痕迹,往哪個方向走都一樣, 不過碰運氣。
所以她指了指前方:「咱們直走吧。」
「行啊。」向天涯也無所謂。
兩人就沿著中軸綫往裡飛,赤山遠看不高,近了才知道矮不到哪裡去,一飛過去, 太陽被山體擋住, 人在陰影裡, 溫度却沒有降下去。而山體表面全是大小不一的岩石,一棵樹都沒有,放眼望去,根本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殷渺渺問:「鸞鳥爲什麽會躲到這裡?」
「赤山火靈氣濃鬱,鸞鳥屬火,大概是本能地跑到這裡吧。」向天涯嘖嘖道,「看來傷得不輕啊。」
俗話說,「羽嘉生飛龍,飛龍生鳳凰,鳳凰生鸞鳥,鸞鳥生庶鳥,凡羽者生於庶鳥」,鸞鳥有鳳凰的血脉,是一種極其高傲的妖獸,隻飲清泉,隻食花蜜,除了濃鬱的火靈氣,赤山還真沒什麽能吸引它的。
殷渺渺若有所思,又問:「赤山爲什麽會有那麽濃鬱的火靈氣?」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向天涯一頭黑綫,「五行失衡之地多了去了,謝城就因爲占了潞江的源頭,水靈氣格外濃鬱,季城靠北向火怎麽了?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問題特別多?飛英那麽愛提問是和你學的吧?」
殷渺渺:「……」
她明智地換了個話題:「季家想用彩鸞討好貴人,我看不是三大宗門也該是七大門派。」
衝霄宗、歸元門、萬水閣這三大頂尖宗門之外,還有七個實力不俗的門派,分布在十四洲各地,與三大宗門的關係比較微妙,相關細節容後再表。
季、魏、盧、謝四家在陌洲一手遮天也不過是這幾百年的事,論起家底,實在比不過這些歷經千年的大門派,前幾次風雲會也沒幾個榜上有名,出了陌洲,還得夾著尾巴做人。
這次萬獸大會,看來是特地請到了有來頭的人。
「彩鸞等級不高,那人肯定年紀不大。」向天涯想想自己苦命地在這裡捉鳥,對方什麽都不用做就有人把好東西送上門,實在是悲從中來,「這種人就是命好啊。嫉妒,我太嫉妒了。」
殷渺渺懶得理他,耐心地尋找著彩鸞的痕迹。
五羽彩鸞,是指尾羽有五根,顔色分別呈現五彩的鸞鳥,照理說該非常醒目,但是殷渺渺這一路找去,都沒有看見任何除了石頭以外的顔色。
擔憂它是找地方藏了起來,她又展開神識,將地表一一掃過。
可就算這樣地毯式搜索,彩鸞還是一根毛都不見。
幾個時辰後,殷渺渺望瞭望天,懷疑人生:「其他人好像也沒有收穫,它真的在這裡嗎?」
向天涯陰暗地猜測:「說不定他們想獨吞。」
季家開出的條件是五枚靈珠,對散修來說可是一大筆錢,有人發現了彩鸞想要自己抓捕好獨吞酬勞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點聲音都沒有,不像。」
彩鸞就算受傷那也是六階妖獸,打起來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除非對方運氣好到直接發現了暈過去的鸞鳥,要是真有這氣運,他們認栽。
也是巧了,剛說完這話,西邊的天空嘭一下閃起了一朵烟花——有人放出了信號。
「果然在西邊嗎?」殷渺渺召出紙鶴,思考要不要去學習一下占卜。
這個念頭在到達西邊的時候被掐滅了。
燃放烟花的地點幷沒有想像中的五羽彩鸞,只有一具屍體。
季管事死了。
報案人就是之前拿著龜殼來西邊的修士,殷渺渺瞄了一眼他手裡的烟花桶:「你放的烟花?」
「對。」龜殼修士好像有點慌張,「他死了,這下可怎麽辦才好?」
殷渺渺落了地,走到季管事身邊檢查了一番。季管事身中兩劍,一劍刺碎丹田,一劍穿透靈台,人是死得不能更透了:「儲物袋還在,不是爲財。」她說著,目光在季管事腰間的腰牌上停留了片刻,那木牌在鬥法時被波及,只留下了一塊碎片。想來性命攸關的時候,這塊華麗的腰牌幷沒能挽救季管事的性命。
「這下可麻煩了。」龜殼修士臉色蒼白,喃喃道,「死了季家的人,季家肯定會追究。」
在季家的地盤上死了季家的人,不管是不是情有可原,他們這群人都討不到好處。
向天涯皺起眉,對這意外事件也是大感苦惱,惹上謝家還不够,再攤上季家,他真的要小命不保了。
殷渺渺發現他們對於季管事本身的死幷不關心(也是,季管事那樣的人估計不少人盼著他死),他們關心他死後會帶來的麻煩,而她則在意是誰殺了他。
在這個時候殺了季管事,又不拿走儲物袋,是尋仇,還是別有目的?
「爲今之計,咱們只能找到彩鸞。」向天涯道,「比起死了個小人物,只要彩鸞找回來,咱們應該就沒事。」
龜殼修士反應過來了:「沒錯,要找到彩鸞,我占卜出來明明是西邊,可這裡什麽都沒有。」
話音未落,北邊的上空炸起了烟花。
「走,說不定他們找到了。」向天涯招呼他們。
殷渺渺默默在占卜課的安排上打了個叉,召出紙鶴朝北面飛去。
那裡聚集著兩撥人,其中一撥是一對龍鳳胎,長得一模一樣,妹妹說:「你們來得可真慢,剛才西邊的烟花是怎麽回事?誰放的?」
龜殼修士道:「我放的……季管事死了。」
「什麽?」龍鳳胎异口同聲地喊了起來。
另一撥裡,那個修爲最高的張姓修士問:「怎麽回事?」
「不知道,我到的時候,他就死了。」龜殼修士看向他們,「你們找到彩鸞了嗎?」
龍鳳胎的妹妹道:「找是找到了,不過就剩這個了。」她伸出掌心,一根金色的尾羽躺在那裡,「要不是有些人貪功冒進,至於嗎?」
說著,朝張修士背後的女修翻了個白眼,諷刺之意溢於言表。
張修士結伴的女修似乎是他的親戚,兩人樣貌上有幾分相似。那女修也沉得住氣,妹妹把話說那麽清白了,她還能聽不懂似的,眼皮也不眨一下。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殷渺渺覺得那女修特地看了她和向天涯一眼。
龜殼修士却顧不得這些,急切地問:「那現在彩鸞去哪兒了?」
張修士平靜道:「飛進山口了。」
殷渺渺朝山頂看去,這個火山口和她從前所見的差不離,形如漏鬥,半徑約有一百來米,從上往下看,裡頭黑漆漆的,好像直通到地心去。
光綫有限,肉眼找不到彩鸞的位置,殷渺渺試著用神識探了探,她的神識範圍也就百來米,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龍鳳胎的妹妹小聲嘀咕道:「要不是她,也不用叫那麽多人來。」
她哥哥似乎很忌憚張修士,瞥了他一眼,出言呵斥:「好了,哪兒那麽多廢話。」頓了頓,又道,「現在怎麽辦?」
張修士道:「洞口不大,幾個人下去找,另外的人在上面守著,免得彩鸞逃跑。」
龍鳳胎妹妹馬上道:「那哥你下去,我在上面替你守著。」
他們是臨時組成的小隊,本就互不相識,毫無信任可言,季管事若在,還能拿季家壓一壓,現在他也死了,誰都不敢把後背交給陌生人。
張修士也道:「千千,我下去,你在上面等著。」
那個叫千千的女修就點了點頭,聲音很細:「好。」
洞穴深不見底,不知道會有多少危險,向天涯義不容辭:「你在上面等,我下去吧。」
殷渺渺想了想,拒絕了:「還是我下去,你看起來不太好。」
火山口的溫度最高,向天涯的法衣已然無法阻擋這樣的熱量侵襲,後背都被濕透了。她却不然,只是覺得面頰微燙而已,不知道是不是極陰之體的功勞。
向天涯看她肌膚無汗,是比自己自在得多,又想起她擅長火系法術,猜測興許是心法的緣故,更能適應這樣的環境:「你確定?」
「嗯。」
向天涯知道她不是愛逞强的人,便點頭道:「那行,你小心。」
唯一可憐的是龜殼修士,他沒有同伴,只能自己下去,臉色都白了。不過想想,留在上面的人分數三波,應該不至於同時坑他,又稍感安心。
殷渺渺是最後一個下去的,下降約十幾米,周圍就黑得看不見了。沒過多久,就看見遠處零星出現了三點光暈,各自朝著東、西、南三個方位而去,應該是那三位先下來的隊友。
殷渺渺思忖片刻,也放出了一團火焰照明,朝著北邊飛去。
熱浪一陣又一陣撲上來,但幷沒有灼熱到難以忍受,相反,因爲濃鬱的火靈氣,她覺得比在外頭舒服多了,整個人微微發熱,像是泡在了溫泉裡似的。
好歹也是看過不少小說的人,殷渺渺怪异地想,該不會這裡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才會引得彩鸞躲藏至此吧?季管事的死會和這個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