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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第71章
第71章

  天義盟是由各方勢力共同組成的聯盟,總部就設在中洲的天義城, 一般情况下不設盟主之職, 隻由各方勢力派駐人員駐守。

  這個職位其實是個閒職, 好看但沒有實權, 日常工作就是將十四洲的各方情報傳回門派。

  衝霄宗派遣到天義盟的就是董真人。董真人在金丹中期卡了一百多年,遲遲沒有晋升的機緣,在宗門內部也沒有什麽靠山, 年紀也漸長,便熄了奮鬥的心思, 思量許久,向宗門申請了派遣到天義盟的差事,打算體面又安生地過完剩下的日子。

  沒有大事發生時,天義盟就是個養老衙門, 董真人的修爲不算低, 也很懂爲人處世之道, 宗門便允了他的請求。

  董真人在天義盟裡一待就是幾十年,中洲繁華,他過得倒也清閒自在。

  陌洲的信送到天義盟時, 就是由他處理的, 寄件的方式非常官方,他還以爲是什麽公文,隨手就挑出來看了, 沒想到却是和陌洲有關。

  衝霄宗對陌洲沒什麽想法, 離得太遠不說, 若是貿然插手西洲之事,必然會壞了三大宗門的平衡,但他也知曉七大門派的人都對西洲各洲很感興趣。

  西四洲中,秋洲沒有插手之地,柳洲、鏡洲以及陌洲,七大門派都虎視眈眈,只是基於各種緣故不好打主意罷了。

  不過丹心門居然在陌洲之事裡插了一脚,其他各派知道了,恐怕不會善罷甘休。董真人略一思量,决定將這份玉簡抄錄一份送回宗門。

  董真人的預感沒有錯,玉簡送到各派代表面前後,很快有人注意到了陌洲之事,稱「四大家族滅族奪寶之舉有違天道,應當加以干預」。

  按照慣例,此類事起碼得扯皮個幾個月,看看門派內是何打算,要不要出這個頭,能有多少回報,扯完以後再商議下一步計劃。

  然而,董真人沒有想到遇見送回宗門後沒有多久,如今執法堂的劍純真君直接派了人過來,還是他膝下唯一的徒弟。

  「我要儘快去陌洲一趟。」對方如是說。

  董真人蒙了一下:「真君可說是何緣由?」

  「要事。」

  難道是宗門內部對陌洲有別的想法?董真人不禁琢磨了起來,不等他揣摩明白,歸元門居然也派了人過來——歸元門共有八門,以八卦中的乾、坤、震、巽、坎、離、艮、兌爲名。

  其中,乾門爲掌門所在之門,尊貴非常——來人恰好便是乾門子弟,名爲承宮。

  天義盟來了兩座大佛,可把所有人都唬了一跳,揣摩是否三大宗門準備對陌洲下手了,萬水閣更是嚇了一跳,衝霄宗和歸元門是什麽時候達成的默契?

  一時間,人心浮動,暗流汹涌。

  好在承宮與雲瀲不同,是個極其沉穩老練的金丹真人,見衆人神色有异,主動解釋道:「我師兄昔年有一愛徒名爲蘭秀,十餘年前不幸身亡,凶手至今未曾尋到,而玉簡上的令牌有乾門之符,恐是我師侄身亡時所佩。」

  衆人了然,原來是爲了尋找乾門弟子無故身亡的綫索,如此倒是說得通了。那麽衝霄宗的……雲瀲跟著道:「我去找師妹。」

  董真人反應極快:「可是劍純真君一年前失踪的徒兒?」

  「是。」

  同是尋人,承宮難免多看了雲瀲一眼,只是他貴爲掌門弟子,早已結丹數年,對於雲瀲這樣的後輩只是客氣地頷首:「原來如此。」

  不管旁人如何思量,承宮道:「陌洲之事,宜早不宜遲,儘快動身吧。」發生這樣的動亂,也不知道寄送玉簡的人是否還活著,若是死了,好不容易得來的綫索又要斷了。

  蘭秀的死幾乎已經成爲大師兄的心魔,若是遲遲不能找到凶手,怕是與結嬰無緣了……承宮心中思慮萬千,面上是一絲都不顯:「若是都無异議,我們明日就出發。」

  在場的人裡,能够有資格提出异議的僅有雲瀲一人,然而他道:「好。」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各派的掌事真人來不及回門派討主意,只好先上了飛舟,再派青雀送信回門派討要對策,期望能在到達陌洲之前就能得到回音。

  因著這出意外,天義盟到達陌洲的時間,比殷渺渺預料的早了不少。只是很不巧,那天是黑沙暴刮的第三十日,她沒有看到飛舟降落在了埋骨之海。

  天義盟的飛舟一進陌洲,玉簡就發向了陌洲各地,令四大家族前往埋骨之海,問罪滅族奪寶一事。

  這把所有人都殺了個措手不及。

  季家。

  丹心門尤爲光火,他們快要和季家取得共識了,天義盟的人一來,到嘴的肉怕是要吐出一半:「到底是誰把陌洲的事情透露出去的?你們不是號稱停了飛舟嗎?」

  「是青雀!」季家主終於反應過來他們襲擊獸谷的意義所在,恨得牙癢癢,「那群傢伙,居然敢……」

  「好了,現在說這個也沒用。」黃真人强壓著怒氣,「天義盟不會沒事給那些小家族出頭,他們是衝著陌洲來的。」

  季家主心裡一個咯噔:「陌洲……」他知曉事情發展到這份上,已不是自己能决斷的,「我得去禀告族長。」

  修真界實力爲尊,故而四大家族修爲最高的人會被選爲族長。族長的修爲高低是一個家族安身立命的根本,理論上來說,族長也該是一族的當家人,但爲了潜心修煉,族長很少直接干涉俗務,多半讓直系子孫代爲掌管,也就是所謂的家主。

  現在天義盟出了手,局面愈發複雜,必須要請示族長的意思了。

  盧家。

  盧家主接到玉簡的時候,驚得把杯裡的酒撒到衣襟上:「天義盟怎麽會來?他們是要插手我們陌洲的事?」與謝家再有齟齬,也是他們四大家族內部的事,該一致對外的時候絕不能鬧內訌,四大家族一旦被分而化之,就離覆亡不遠了。

  「潮河那邊的事停一停吧。」爲顧全大局而不得不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盧家主疼得如被割了大腿肉,「現在不是和謝家翻臉的時候,唉!」

  謝家。

  謝家主大發雷霆:「文茜,又是文茜!一百多年來從沒有人逃出過水牢,偏偏她逃出去了!不僅逃了,還在萬獸會上給了我們那麽大一個難堪,現在更是把天義盟招來了!這個女人不除,我謝家永無安寧之日!」

  「兄長……」謝真人意圖插話,被謝家主劈頭蓋臉駡了一頓:「你還有臉叫我?你看看你辦得都是什麽事!」

  謝真人臉上挂不住:「也不能怪我,實在是他們太過狡猾,埋骨之海那麽大,找不見也實屬正常。」

  「閉嘴!廢物!」謝家主痛駡了謝真人一頓,要不是自己的親弟弟,就這蠢笨的資質哪裡能結丹?謝家的資源半數堆了上去,好不容易供他結了丹,居然連幾個築基都沒能殺死,他臉都丟光了。

  謝真人在謝家主面前被訓慣了:「姓季的不是一樣?」

  「人家帶回了噬血狂蝎的尾針,你呢?」謝家主强忍著怒氣,「滾,老老實實給我反省去。」

  謝真人不甘道:「就這麽算了?」

  「用不著你操心,我自有主張。」謝家主揮了揮手,「去把臣俊他們叫進來。」

  謝真人大爲不屑:「就他們?」

  「找人不比鬥法,當然人越多越好。」謝家主瞪他一眼。

  「是是是。」謝真人敷衍著告退了。

  很快,在偏房等候的謝家子弟奉命而來,打頭的正是謝臣俊:「家主有何吩咐?」

  謝家主冷冷望著下首跪著的後輩子侄:「聽著,我不允許文茜活著見到天義盟的人,明白嗎?」

  「是。」

  謝家主陰鷙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身在謝家,享用著別人這輩子都得不到的好東西,要你們拼命的時候,可別貪生怕死。」

  底下候命的謝氏族人皆是旁支,此話一出,氣氛出現了短暫的凝滯。好在謝臣俊很快反應過來:「謹遵家主之命。」

  「很好,下去吧。」

  謝家子弟魚貫而出。

  陌洲乾旱,唯有謝城常有雨水,謝小瑩抬頭望著天邊,烏雲壓頂,風裡帶著潮濕的氣味,暴雨將至。

  「十七妹?」謝臣俊走到她旁邊,「發什麽待?」

  謝小瑩回過神來:「十哥。」頓了頓,又道,「沒什麽,只是在想快下雨了。」

  「是啊。」謝臣俊扯了扯嘴角,語氣複雜,「不來謝城,我們看不到那麽大的雨。」

  謝小瑩靜默一刻,勉强笑了笑:「聽聞十哥的道侶回來了?」

  「僥幸撿回了一條性命,不過受了重傷,仍在調養。」謝臣俊的語氣難掩沉痛,「孩子……沒了。」

  修士子嗣艱難,謝小瑩知道謝臣俊對這個孩子曾有過諸多期待:「十哥不要太難過,只是緣分太淺。」

  「唉。」謝臣俊很快收拾好了心情,「不說這個了,十七妹,這次的行動事關重大,你可不要……」

  上次季城追殺文茜時,謝小瑩的所作所爲謝臣俊都看在眼裡,念在平日裡兩人交好的份上,他隱瞞了謝小瑩手下留情之事。

  謝小瑩眼眸一黯:「十哥放心,我明白的。」

  謝臣俊點了點頭:「我們謝家的女孩子從來沒有給人挑挑揀揀的份,上次我放他一馬是看在你的份上,這次你要是下不了狠心,我只好替你動這個手了。」

  「不用十哥幫忙。」謝小瑩抿緊了唇,「我會自己解决這件事。」

  謝臣俊道:「那就好。」

  謝小瑩又問:「十哥,當年我求你放他一馬,你是不是覺得我太不懂事了?」

  謝臣俊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你是說廖珠的事?」

  謝小瑩點了點頭。

  謝臣俊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女孩子就是兒女情長。不錯,廖珠的事我是有些不滿,但正因爲發生了這件事,廖家對我有所虧欠,這些年一直盡心盡力對我,我反而得了好處,而廖珠現在不也是我的姬妾嗎?我有什麽損失?」

  謝小瑩訝异地看著他。

  「十七妹,莫要耽於情愛。」謝臣俊忠告道,「我知你對向天涯餘情未了,當初放他一馬只是小事,你我兄妹一場,我自然想你得償所願。只是這次的事非同小可,我們是旁支,榮未必俱榮,損却一定先損,你明白嗎?」

  謝小瑩驀然鼻酸,這就是身爲旁支的悲哀之處——所謂的好處不過是本家手指縫裡漏出來的殘羹冷炙,有危險的時候却必須身先士卒,但再不公平,一筆寫不出一個謝字,他們永遠不可能脫離家族。

  人生在世,事事如意的不過寥寥幾人,餘者都在各自的泥潭裡苦苦掙扎,艱難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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