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白逸深的到來, 爲現場掀起了個小高潮,禦劍而來的英姿, 俊美的面容, 一舉一動皆帶著驚人的氣勢。他不像予明飛來時故意到年輕弟子面前兜了半圈,刷足了時髦值, 而是乾脆利落地停在了山頭。
磨劍峰弟子衆多, 數人异口同聲地問候:「見過大師兄。」
「不必多禮。」他簡潔地回復。
在場的不少人都生出看見師長的敬畏感,一時間, 他周遭的弟子鴉雀無聲,和其他嘰嘰喳喳的地方産生了鮮明的對比。
辛夷撇了撇嘴:「虧待他是個男人,拂羽師侄啊, 別看你們現在有幾分『美名』,比起當年的白逸深來說, 還差得遠呢。」
拂羽輕咳了聲:「師叔說笑了。」
「害羞什麽,我們也有耳聞哦。」紫烟跟著調戲師侄, 「是不是啊,葉師侄?」
葉舟:[一臉冷漠.JPG]
唯有柳問大大方方:「到底是前輩。」
「這樣的『前輩』可不止一個, 含光也是,不過他有點奇怪……」紫烟遲疑了下, 拋開了這個話題,又揶揄辛夷, 「不要嫉妒白逸深的臉了, 我聽說北洲出了個慕天光, 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辛夷來了精神:「那不就是素微……」
「咳。」鴻霞真人咳嗽了聲, 提醒她們適可而止,「還有小輩在呢。」
紫烟輕快地笑了聲:「可不是,別叫他們以爲我們爲老不尊。」
說話間,周星和止衡也到了。辛夷張望了番,奇怪:「滄霖呢?」那個和她素有恩怨,又向來小心眼的傢伙,理該過來笑她栽了個大跟頭,怎麽會沒有來?
周星解釋道:「你閉關養傷還不知道,滄霖去大師兄那裡了。」
「顧師兄嗎?」辛夷吃了驚。
周星點了點頭,欲言又止半晌,終是道:「他嫌門派清修無聊,便自請去幫大師兄剿除魔修。」
魔修挑釁北洲後,小動作愈發頻繁,宗門認爲需要加派人手去柳洲協助顧秋水,滄霖聽說後,自請改名換姓,協助顧秋水潜伏在第一綫,門派考慮到他實力不俗,同意了他的請求。
這其中,有多少是爲了面前這個傷於魔修之手的女修,無人知曉。畢竟所有人都以爲他們自外門起便結下仇怨,最是不對付。
果然,辛夷只是怔了怔,不曾多問。然而,連周星也沒有想到,此後沒多久,她便也以「沉屙難愈,修爲止步,願以餘生除盡魔修」爲由,跟著去了柳洲。
卯時正,各峰的真君幷同掌門到了。
殷渺渺早前開了馬甲來轉過一圈,脫身後又回了翠石峰,這會兒和雲瀲隨同任無爲正式到場。
掌門沒多廢話,簡單介紹了下挑戰賽的規則:元嬰以下,不拘修爲,皆可彼此挑戰,若贏了淩虛閣的弟子,便可頂替他的名額入閣。但類似辛夷這樣不適合鬥法的弟子,則免去挑戰,改爲論道。
話音一落,紫烟即刻高躍上臺,指著予明說:「有種來。」
予明冷笑,踏上了最近的一塊方磚。
弟子們不意開場就如此勁爆,十分興奮,爆發出一波又一波的呼聲。而紫烟出自金石峰,脾氣又爽快熱辣,素有名聲,一時間,山峰上有不少弟子爲她歡呼鼓勁起來。
相比之下,予明的支持方只有幾個看臉的路人粉,堪稱是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了。
殷渺渺思忖道:「我記得,予明也是師承元嬰吧?」
任無爲點頭:「他師父是老一輩的元嬰,兩百多年前隕落了,他是關門弟子。」
曾經的予明也是衝霄宗內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新秀弟子,師父疼愛,師兄愛護,可是,身爲元嬰的師尊隕落後,即便不是頃刻間自雲端跌落谷底,逐漸下滑的頽勢却無可挽回。
予明嘴賤的毛病也是那個時候開始的,不斷地戳人肺管子,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很像是姗姗來遲的青春叛逆期。後來,他不曾辜負師尊的期望,結丹入閣,但看過了人走茶凉,免不了有點憤世嫉俗。
紫烟備受圓丘真君的寵愛,像極了他當年,故而與其他人相比,最喜歡找她麻煩。
而他們一人走的是火系法術,另一人擅長法劍,法術與劍光交織,絢爛的色彩彌漫在山峰上空,雲蒸霞蔚,瑰麗如打翻了的果汁,大片顔色傾瀉下來,轟轟烈烈,熱熱鬧鬧。
底下的弟子們都驚呆了。饒是不太習慣紫烟的葉舟,也不禁在心裡想,原來這就是金丹真人的實力嗎?果然厲害。
誰知辛夷撥動著耳墜子,突然道:「止衡,你說這次突然叫我們也參加比賽,是個什麽緣故?」
止衡是淩虛閣中僅次於周星的老好人,很少爭執,很少動怒,就如他的道號止戈守衡一樣佛系:「切磋交流,指點一下後輩,畢竟築基修士觀看金丹的機會很少。」
「又裝糊塗。」辛夷嗤笑了聲,「算了,反正也不關我的事兒。」
予明和紫烟打了個小半個時辰,險勝。他得意地瞧了紫烟一眼,嘲諷道:「再多修煉幾年吧。」
「不用你操心,我比你小七十歲。」紫烟反諷回去,「有的是時間,呵。」
周星立在白逸深身邊,不忍直視:「我對不起大師兄。」真是奇了怪了,顧秋水在的時候,淩虛閣弟子即便不是兄友弟恭,也是和和氣氣,同心協力,怎麽到了他這一任,掐架的那麽多?
白逸深也是帶過很多師弟師侄的人,安慰道:「性格不合,强求不來,分得清輕重緩急便好。」
周星苦笑著嘆了口氣。
第一回合打完,殷渺渺正在低聲和雲瀲說著什麽,忽見火炎真君身後的袁落躍了下去,搶住了位置,唔了聲:「哦,袁落也進了。」
淩虛閣地位超然,但也和門派的勢力劃分脫不了關係,離火峰和翠石峰都是後起之秀,他們翠石峰進了兩個,離火峰一個沒有說不過去。她不覺奇怪,腦海中念頭一轉便過去了。
但袁落從未忘記和她的舊怨,幷且不吝嗇提醒她:「那邊那個被男人甩了的女人,敢不敢過來和我打一場?」
話音未落時,殷渺渺在想他說的是誰,回頭一看,發現所有人都瞄著她,不由吃了驚:「我?」
「太沒禮貌了。」任無爲痛心疾首地質問火炎真君,「你怎麽教徒弟的?」
火炎真君出了名的護短,何况知道這是徒弟爲師父出氣——昔年他和任無爲在執法堂的事上有過爭端——更是不會退讓:「他說得不是實話嗎?」
任無爲義正言辭:「瞎說,明明是我徒弟甩的慕天光!」
他們打嘴炮,下面的弟子已經沸騰了,想不到核心弟子那麽有料,和想像中的一點也不一樣。
袁落等了等,看殷渺渺沒下來,知道她不肯認,很不客氣地叫破:「素微!殷渺渺!你這是不敢應戰?」
殷渺渺吐了口氣,縱身躍到懸浮臺上,淡淡道:「要打就打,你廢話可真多。」
「怎麽,怕被人說?也是,結緣鬧得整個十四洲的人都知道,這會兒被人甩了,是我我也不好意思。」袁落的這口氣快憋了一百年了,不吐不快。
底下萬千弟子齊齊發出抽氣聲。
「感情之事,分分合合皆屬常態,關你屁事,你這麽關心……」她停頓了片刻,刻薄地說,「也輪不到你。」
袁落:「操!」
殷渺渺抬起手,地火蘊在指尖:「慎言,不然知情的人知道你是邀我鬥法,不知情的人聽了,還道你是求偶呢。」
現場鴉雀無聲,弟子們已經被前輩塞過來的瓜吃到撑了!
周星:「……」大師兄,我對不起你。
雲瀲輕輕笑了起來。
袁落恨到牙癢癢,不再多打嘴仗,握拳揮出。拳風裹挾著跳躍的火焰呼嘯而來,宛如兩道蜿蜒的火龍,離得近的人瞬間感到臉頰上暖意融融。
殷渺渺不閃不避,待火龍衝刺到面前時,一招落英掌法裡的紅顔老使出,姿態優美,是美人晨起攬鏡自照的刹那,但動作又是說不出的利落,猶如老練的捕蛇人,一下子捏住了七寸。
然而,只是這點功夫,袁落已殺到她的面前,二話不說揮出了第二拳。
殷渺渺微微一側身,右邊的拳頭擦著她飄揚的髮絲而過,接著怨春風推開一掌,阻斷了他左手的攻勢。
袁落的反應也很快,借她抵擋的勢勁,右手收拳轉勢,轉而前推,覆蓋於拳上的火焰隨著拳法的變化而改爲雄獅——這便是他所修心法的獨到之處,不僅是武,也是法,且法術無須掐訣念咒,隨著拳法的變化而變化,可謂是一招攻勢,兩倍威力。
視覺效果也很贊,不管是猛虎下山,還是雄獅張口,都氣勢十足,威風凜凜,不少弟子忍不住擊掌叫了聲好。
相比之下,殷渺渺一避一推的招式顯得過於細微和平庸,除非專修武道,否則甚至難以發現這兩招的驚險之處。
「看起來袁前輩要更勝一籌呢。」柳問不由發出感嘆。
梅落雪用看傻子的眼神望著他:「素微是法修,擅長的是幻術。」
柳問一驚:「什麽?」
紫烟笑眯眯地說:「如果是我被人當衆揭了臉皮,我肯定會同樣把他的臉給扒下來……袁落是不是真的喜歡她?要不然怎麽會幹出這種蠢事??」
辛夷聳聳肩:「誰知道呢。」
浮臺上,鬥法仍在繼續。
殷渺渺躲開了袁落的一招雄獅張口,身形急退,看似是力有不敵,不得不逼退。然而下一刻,她的身形化作繁花片片,猶如桃林急雨,不等人驚艶,焰幕升起,漂浮的浮磚逐一被火焰纏繞包圍,熊熊火光映紅了天際。
袁落心裡升起了不妙的預感。
少頃,烈焰漸淡,光影散去,懸空的三十三塊浮磚上,除了他脚下站立的一方,每一塊都站立著熟悉的身影,火光染紅了雪白的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