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任無爲和雲瀲走後, 客院便空落落的不像話,歸元門存了結親的心思,自然不會怠慢,乾脆就另外給殷渺渺找了個安靜的院子,讓她清清靜靜的養傷。
地方選得也甚是巧妙, 在乾門的西北角,和慕天光毗鄰而居, 他出個門拐彎就到了。不止如此, 還特地從外門調了兩個雜役女弟子來,叫她們幫著煎藥掃雪, 掌門、趙遠山、昭天真君也陸陸續續送了不少靈材靈藥來, 態度沒得話說。
一時間,歸元門裡小道消息亂飛,說什麽都有, 最誇張的便是說他們就要結緣了。這可苦了諸多女修, 前不久才從旁人口中知道慕天光「名花有主」,消息還沒消化, 又聽說要結緣,可謂是晴天霹靂也不爲過了。
「姐姐你不知道,最近我們大門口的女修比過去什麽時候都要多,要不是說你在養傷不見客, 估計你這門檻都要被踏平了。」飛英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外頭的「盛况」, 樂不可支。
殷渺渺現在關上院門養傷, 閒得發慌, 很是樂意聽些八卦調劑調劑:「看來,我是成你們門派女修的公敵了啊。」
飛英沉痛地點頭。
殷渺渺笑個不停,往床畔坐著的人身上掃了眼,打趣道:「可見美色誤人呢。」
慕天光和她處得久了,雖然甜言蜜語沒學會,却是愈發沉得住氣了,聞言只是彎了彎唇角,不見昔日的窘迫。
殷渺渺瞥他眼,也不當回事,真要捉弄他有的是辦法,這會兒輕輕揭過,又問飛英:「還有什麽新鮮事?」
「姐姐,你就是我們門派最大的新鮮事兒,乾坤鏡裡的事,我翻來覆去聽人講好幾遍了,你快和我說說,那個奸細是怎麽揪出來的?」飛英今兒來不止是倒八卦的,也是來聽八卦的。
說起這個,殷渺渺却是嘆了聲,無奈道:「行兵打仗的事我也是頭一回做,有太多思慮不周的地方了,虧得這回人少。」
她前世是經商出生,做生意才算是本行,行兵打仗的事,全靠那兩年在淩虛閣的惡補,然而兵家好歹也是諸子百家之一,哪能速成,不過學了個皮毛而已。
這次能够憑藉自己拙劣的本事坑到魔修,不過是占了修真界個人主義盛行的便宜而已。
「改日若是有空,我便到凡間去一趟。」她將此事記在心裡,列上了自己的待辦清單。
慕天光却道:「你若是有興趣,研習無妨,只是莫要耽誤了修煉,專程去趟凡間,三五年便荒廢了。」
「哎呀,你瞧瞧他。」殷渺渺哪能不知修真界裡實力碾壓一切,然不肯放過捉弄他的機會,對飛英道,「一天到晚訓你們也就罷了,這會兒居然來訓我,走走走,看見你就煩,別來礙著我養傷。」
飛英看熱鬧不嫌事大,一本正經地說:「小師叔,我姐姐可是受著傷,萬事以她養傷爲重,你可別礙著她,趕緊回去修煉吧。」
慕天光被他們倆一唱一和噎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一窘,殷渺渺就有點捨不得了,抬手覆住他的手背:「下次再這樣,我只好也改口管你叫小師叔了。」
飛英「噗」一口茶噴了出來,忙不迭站起來開溜:「不早了,我走了,明天再來。」說完,也不等他們回答,一溜烟跑了出去,徑直往喬平那裡去了。
喬平四年前回來時就閉了關,完美錯過了和魔修的論道,最近出關就吃了個大瓜,正處於好奇期,非常樂意聽飛英叨叨,看他來就笑問:「怎麽樣,殷道友的傷好些了嗎?」
飛英憋不住,張口就是:「我覺得小師叔完了!」
喬平問:「咋?」
「他被我姐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叫他往東不敢往西,感情什麽的,真的是太可怕了!」飛英說出肺腑之言。
喬平目前屬對某人有意,但還沒有脫單的狀態,故而一聽就笑:「你是不懂,不過小師叔真的就變那樣了?」
「我姐姐是什麽人,小師叔他……唉,壓根不是對手啊。」飛英唏噓得很。
在他看來,殷渺渺也就和向天涯棋逢對手,兩個人誰也奈何不了誰,但他小師叔就不一樣了,就好比是煉氣對金丹,一點勝算也沒有。
一言以蔽之,慘!
不過,單身狗覺得慘,當事人可未必。
飛英一走,殷渺渺就撑著坐了起來,靠在他肩頭問:「欺負你,生不生氣?」
慕天光張臂將她攬在懷裡,免得她坐久了體力不支,低低道:「不氣,你不過玩笑罷了。」
殷渺渺親了親他的下巴:「我也不是誰都肯玩笑的。」
「我知道。」慕天光低首看著她,慢慢的,靠近了在她唇上碰了下。
「就這樣?」她輕笑。
此時,外頭飄著大雪,即便只是下午,天色也昏暗得如同傍晚,這院子又偏,竟是一聲人語也無。
殷渺渺拍了拍床榻:「上來。」
「青天白日的……」
她笑個不住:「只是叫你陪我躺躺,這也不成嗎?」
慕天光只好陪她躺了下來,肩幷著肩望著帳子頂上的雲氣。過了片刻,他低聲道:「渺渺,我不善言辭,方才所言,許是惹惱了你,但是修行一道,最忌雜念。」
這個道理,殷渺渺何嘗不知呢?修行最好是雲瀲那樣,世間萬物皆是蝴蝶與花,心無挂礙,便無坎坷,又或是像慕天光這樣,一往無前,忠於劍道。
然而……她笑嘆了聲,却說起舊事來:「我師父是劍修,於俗務半點不通,衝霄宗雖說元嬰各占一峰,可裡頭的門道不比你們歸元門少,我師哥又是那樣的性子,我不管,他們倆還不知道要吃虧,想要清清靜靜的修煉?做夢呢!」
慕天光怔住了。
「你呀,命真是好,掌門的關門弟子,自然有你師父師兄們給你擋風遮雨。」殷渺渺轉過臉,看著他完美的側顔,輕輕戳了下,「往後也不用愁,還有我護著你。」
我護著你。這四個字平平淡淡,却叫慕天光心裡泛起波瀾,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蔓延開來,酸如青梅,又甜似蜜糖,他喉嚨發澀,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麽,突然覺得自己運道……」殷渺渺話未說完,雙唇突然被堵住,他俯身吻下來,手指鑽進衣衫裡,帶著不容忽視的迫切與渴求,她被惹笑了,「怎麽了,不是說青天白日的?」
「不喜歡嗎?」
她支著頭,笑意盈盈:「要我喜歡,你可得賣點力氣了。」
慕天光沒叫她失望,算上進乾坤鏡裡的日子,兩人也有許久沒有親熱過了,他一時情動,很是折騰了段時間,結束的時候,外頭下午才掃過的雪又積了老厚。
「你可有不適之處?」鬧得時候急切,待結束了,慕天光便有些不自在了。
殷渺渺懶洋洋地瞧著他:「渴了,倒盞蜜水來我喝喝。」
慕天光找了好一會兒才尋到旁邊架子裡的花蜜瓶,舀了兩勺,兌了杯蜜水喂給她。殷渺渺就著他的手喝了,方慢悠悠道:「累了,陪我睡會兒。」
他便滅了燈,擁著她睡了。
半夢半醒間,耳畔傳來他低如泉響的聲音:「我也會護著你的。」
「那我就等著了。」
*
半旬後,杏未紅過來辭行:「我們要回去了。」
先前鬆之秋是要幫歸元門解决迷心花,這會兒事情辦得差不多了,自然到了該回去的時候。
殷渺渺想了想,於儲物袋裡尋了些刻錄著法術的玉簡給她:「多謝你這段時間照顧我,這些玉簡裡錄了不少有趣的小法術,也不難,你平日裡可以學來玩玩。」
杏未紅收下了,又遞過去一個玉盒:「你傷著,少莊主不好來探望,叫我把這個給你,是我們山莊的滋元果,有病治病,沒病固本。」
仙椿山莊的花果沒有不好的,殷渺渺接了:「謝謝你們少莊主。」
「切了泡著花蜜吃比較好吃。」杏未紅給出建議,「不然吃著沒滋味。」
殷渺渺笑了:「成。」
別離乃是常事,杏未紅沒有多留,起身告辭了。回到鬆之秋住的客院裡,居然沒有見到素來粘人的黃芍和紫嬌,不過也和她沒什麽關係,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裡,安安靜靜地翻起殷渺渺給她的玉簡來。
正看得入迷,背後有人問:「過兩日就要走了,不去九一城看看嗎?」
杏未紅抬起頭來,過了會兒,低聲說:「我不認識。」
客院裡有兩個雜役弟子,這會兒都不在,多半是帶著紫嬌和黃芍出去了。她不認識人,修爲又低,連法器都不會用,就算想去看看九一城,也沒辦法做到。
「唉。」鬆之秋對她真是無奈透了,「跟我來。」
杏未紅抿著嘴跟過去,却聽他道:「我正好要出去趟,你同我一道去吧。」
她楞了楞,急忙趕上去。
可是北洲冬日的雪是終日不停的,她靈力不足,哪能跟得上,踉踉蹌蹌地綴在後面。
鬆之秋瞧見了,停下脚步等她,待她過來了,揚手把她攬在懷中,斗篷飄下來,正好嚴嚴實實地罩住了她。
有了他的護持,杏未紅幾乎不費什麽力氣,半摟半抱地被他帶到了九一城。
仙城有結界,早早把雪花擋在了外頭,街道屋瓦上乾乾淨淨,一片積雪也無,隻結著薄薄的一層白霜。
杏未紅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沒察覺被鬆之秋拉進了一家成衣鋪子。
時逢李心桐和冉香過來取定做好的冬衣,見著了他,自然要來打招呼:「鬆少莊主。」
「李道友,冉道友。」鬆之秋頷首。
李心桐大大咧咧,好奇地問:「少莊主是來買衣裳?這可是女人家的鋪子。」
鬆之秋道:「帶家中愛妾來置些東西。」
杏未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鬆之秋輕輕推了推她,她才後知後覺地捕捉到關鍵:愛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