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在乾坤鏡裡, 絕刹的實力只有五分之一, 可在外面就不同了,能位列魔洲第四,他的實力却不容小覷。昭天真君是歸元門裡排得上號能打的, 也不過是和他戰了個平手, 竟不能占上風。
坤門門主是個巾幗英雄, 牽制住了另一個元嬰期的魔修,看其功法特性, 應該是魔君裡排行第七的森羅山劫命真君。其人身如鬼魅, 乍看如一團烟霧, 來去無踪, 全程默不作聲地躲在飛舟裡,這會兒一出手,方知其難纏。
所有的法術打過去, 全都透過了他的身體,沒能造成任何傷害,好像他這個人就是一團空氣,根本不存在。
又有一個蝕骨山的元嬰修士,約莫是什麽長老,和禦獸山來的元嬰鬥在一起, 你用靈獸, 我用魔物, 戰局波及了半面天空。
更糟糕的是, 魔修的飛舟裡一氣兒涌出近百來個金丹期的魔修, 各展手段,奮不顧身地往道修這邊的飛舟襲來。
道修的飛舟裡,只剩下了丹心門一個不善鬥法的金丹圓滿,一個任無爲和一個鳳舞,其他小輩不過築基或是煉氣,只叫他們在屋裡待著自保。
眼看飛舟的結界搖搖欲墜,任無爲對鳳舞道:「我去,你守。」
鳳舞真君問:「爲什麽不是我去你守?」
「你弱。」任無爲實話實說。
鳳舞真君挑眉:「你確定?」
「確定。」鋼鐵直男的回答沒有分毫遲疑,幷且馬上付之了行動。
他召出自己的本命寶劍,衝著下頭跳得最歡的幾個斬了下去。下一刻,鮮血噴涌,擋在最前面的幾個魔修壓根沒用反應過來,就被劍氣攔腰斬斷。
過程太快太急,下半截的腿還留在原地,直直站著,上半身却因爲前行的動作,噗通一聲滾落在了地上,腸子內臟嘩啦啦流出來。
這時,他們嘴裡才發出驚懼的哀嚎。
鳳舞真君本來難看的面色緩和下來,人家是實力比她强,無話可說。
有了任無爲的加入,魔修的攻勢一下子就被遏制住了。
劫命真君一看,揚手放出了一隻巨大無比的毒蝎。它噗通一聲落到飛舟上,尾巴高高翹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氣體噴射出來,被風一吹,彌漫到飛舟的各個角落。
躲在房間裡的低階修士一吸入便覺噁心眩暈,指甲嘴唇泛起烏青,儼然是中毒之兆。
鳳舞真君果斷出手,琴弦一撥,音浪滾滾。
毒蝎幷沒有太强的戰鬥力,被她的音波擊中,沒過多久就翻了肚皮,屍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氣化,化爲縷縷毒烟,變本加厲地籠罩在飛舟的上空,隨著空氣的流動入侵每個角落。
這些毒氣奈何不了鳳舞真君,她也有避毒的法寶,可是飛舟裡有這麽多低階弟子,哪裡能一一顧得過來?
恰在這時,鬆之秋推開艙房的門出來,手執大椿的枝條,口中默念幾句。
少頃,蒼翠的枝條上徐徐蕩開一圈清氣,蔓延到他附近的毒烟不得寸進,反被淨化了。
鳳舞真君見了,暗暗點頭,不愧是聞名十四洲的仙椿山莊,區區一根枝條就能淨化這樣濃烈的毒素,神木的威力或許比傳聞中還要來得强大。
與此同時,魔修的飛舟。
水鏡漂浮,面前是個隱匿的身形的人,正對鏡子裡的另一人說:「沒想到神木大椿真的在十四洲,這對我們的計劃可是個不小的妨礙。」
「不錯。」鏡子裡的人冷眼看著墜仙崖上的混戰,「那個可以用神木之力的媒介,必須儘快除掉。」
那人說:「我親自動手。」
「必須在他回到大椿身邊以前解决。」鏡子裡的人道,「否則被他借用神木之力,恐怕是你也不能全身而退。」
「我知道。」那人又說,「剛才乾坤鏡裡的幾個小傢伙,你注意到沒有?」
「怎麽?」
「有個熟人,衝霄宗的女修。」那人冷笑道,「一次兩次是巧合,第三次總不是了。」
鏡子裡的人靜默了會兒,沉聲道:「天意嗎?」
「若是讓她成長起來,一定會是我們的勁敵。」那人輕聲道,「但我們不能直接動手,會被注意到的。」
「讓那個人處理吧。」
「也好。」
兩人似乎達成了共識。
過了會兒,那人又說:「看來這次絕刹和劫命是要敗了。」
「與我們無幹,誰勝誰負都一樣。」鏡子裡的人勾起一抹冷笑,「他們越慘越好,最好不死不休。」
「不能讓絕刹和劫命死了。」那人十分冷靜,「要不然就白忙活了,新上位的人可不會那麽好心給他們報仇。」
鏡子裡的人頷首:「你說得有道理,正好,一截神木最多只能用三次。」
墜仙崖上,昭天真君重創了絕刹真君,正要斬草除根,却見飛舟上突然冒出來個神秘人,抬手丟下了什麽東西。
他沒在意,直到那東西落地後迅速生根發芽,紅莖黑葉,含苞待放的花苞裡散出紫色的烟霧。
絕刹真君一怔,馬上認了出來,顧不得糾纏,轉身就撤:「回飛舟!」
他這聲命令貫徹著元嬰之力,一下子就殺紅了眼的魔修給震醒了。他們一看到墜仙崖上長出了的奇葩,面色頓變,也不管眼前的敵人,掉頭就跑。
任無爲駡了句:「我日,迷心花!快走!」
鬆之秋聽聞,不退反進,仔仔細細地看了眼飄出紫霧的迷心花,來不及撤退的兩個魔修一吸入花香,轉瞬間就失去了神智,不分敵我地攻擊了起來,不遺餘力,只求把對方殺死。
沒過多久,兩人便紛紛倒地死亡。
迷心花的根系挪動,先美滋滋地吸收了泥土裡的鮮血,而後分泌出一種奇特的液體,很快融化了屍首,被根系纏繞後徹底吸收。
不到一炷香時間,地上乾乾淨淨,恍若從未出現過。
果然是迷心花。他眉梢微皺,再次借用大椿之力,以純淨至極的木氣阻擋住了紫霧的蔓延。
「怎麽回事?」昭天真君急聲問。
鬆之秋道:「這是迷心花,其霧氣能擾人心智,我只能抑制一時,必須馬上想辦法封印。」
昭天真君轉頭看向任無爲:「迷心花不是你們衝霄宗出現過的東西嗎?」
「是啊。」任無爲痛快地承認了,「它的霧氣擴散得很快,解决不了也要馬上用結界封住。」
昭天真君也沒指望他有辦法解决,和坤門門主略作商討以後,迅速布下了强力的結界,終於封住了紫霧的彌漫。
當然,趁著這點工夫,魔修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踪了。
「嘖!」沒能殺掉兩個魔君,又被在自家地盤上放了個大殺器,昭天真君的心情極度不爽,乾坤鏡的勝利也不能撫慰他的鬱悶,「真是豈有此理,下次非要他們好看不可。」
北洲和魔修的仇,是結定了。
*
殷渺渺此次受傷頗重,朦朦朧朧間感應到雲瀲就在身邊以後,身體立刻放鬆了警惕,陷入了漫長的沉睡。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回到歸元門了。
有趣的是,她這次睜開眼,既沒有看到雲瀲,也沒有看到慕天光,坐在她床邊照顧她的人,居然是杏未紅。
「你醒了?喝藥。」杏未紅原在發呆,看到她醒過來以後立刻站了起來,給她端了一碗濃稠的藥液來,用的是荷葉杯,自帶一根空心的吸管,微微傾倒就能吸吮裡頭的液體。
殷渺渺含住吸管,很快將一碗藥液飲盡。這碗藥味道奇怪,效果著實不錯,一入喉嚨,她便覺得對喉舌的掌控力大大恢復,說話總算沒那麽吃力了:「杏兒姑娘,怎麽是你?」
杏未紅說:「少莊主說,你這裡沒有能貼身服侍的人,就叫我過來幫忙了。」
殷渺渺恍然。
歸元門的雜役弟子再怎麽樣也是修士,只會做些清理灑掃的活計,沒有貼身服侍人的說法。而雲瀲名義上是師兄,飛英亦不是親姐弟,慕天光更不必說了,數來數去,沒有個適合長時間貼身照顧她的。
「多謝你了。」她笑了笑,問道,「我師哥呢?」
「我在。」窗外飛來一群蝴蝶,凝而化人,不是雲瀲是誰。
殷渺渺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她師哥就是明著避避人,免得落人口實,實則寸步未離:「我睡多久了?」
「半個月了。」雲瀲走到床邊,「你傷得不輕。」
杏未紅看看他們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了,端起藥碗往外走:「我去煎藥。」
殷渺渺這才問:「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慕天光……」
「他受了傷,不過好很多了,每天都會來看師妹。」雲瀲先把容易的答了,這才說起後來的事,「……最後借用了仙椿山莊的神木,勉强封印住了迷心花。」
「有人受傷嗎?」
雲瀲點了點頭:「有人被影響了。」
殷渺渺嘆了口氣,腦海中思緒萬千,却什麽也沒說。
雲瀲摸摸她的頭:「師妹安心養傷。」
「我知道。」她閉了閉眼睛,决定暫時不去想複雜的問題,「師父呢?」
雲瀲說:「和其他前輩說話。」
殷渺渺沒在意,以爲是討論魔修或是迷心花的事,渾然不知雲瀲所謂的「說話」,說是「提親」更合適。
這是昭天真君的主意。他在回門派的路上,就把呂千秋、李心桐等人叫過來,問起了乾坤鏡裡的事。
他們七嘴八舌把裡頭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難免數次提及殷渺渺的計策,昭天真君聽著,結親的念頭更强烈了。所以,回到門派,他第一件事就是和掌門說了乾坤鏡和魔修的動靜,第二件事就是建議他馬上和衝霄宗提親。
「風雲會的時候,我和衝霄宗的扶乙聊過,他說素微是淩虛閣的弟子,但剛入不久,顯然以前幷不算受重視。」昭天真君分析道,「不過,中洲五城的事以後,衝霄宗應該會多注意她,好在她修爲還不高,又一直沒有回過門派,就算看重也不會超過含光。」
「掌門,我們要是不趁著這個機會定下親事,等到她成長起來,表現出能執掌淩虛閣的能力,想把人拐過來可就沒那麽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