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蓮生的消失就和他的出現一樣突然, 旁人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 一切就都結束了。
慕天光懷抱著殷渺渺, 確認她只是因爲靈魂受創而昏迷, 幷無生命危險以後,立刻重返戰場,清理起礙事的僵屍和白骨來。
有了他的加入, 不到半個時辰, 戰局就被清理乾淨,一個魔修也沒能逃掉。
李心桐張望著四周:「乾坤鏡沒有變化, 看來還有魔修沒有死亡。」
「我們一共殺了十個魔修。」半路加入的王錯彙報情况。
呂千秋掐指算了算:「我們前前後後大概殺了三十五個,算上這個骷髏和慕師叔對付的傢伙, 應該還有三個漏網之魚。」
「渺渺來之前殺了三個。」慕天光微蹙眉頭。
衆人面面相覷:「那不是已有五十之數了嗎?難道這裡有誰是假死?」
修士保命的手段多樣,氣絕後還能復活的例子雖然罕見, 却不是不可能, 尤其魔修的功法又十分特別,許是以什麽保住了性命也未可知。
岳不凡提議道:「我們把魔修的頭顱砍下來。」
「好。」無人有不應。
慕天光瞥了眼遠處被自己殺死的血衣魔修, 心中隱約有些不安, 想了想,把殷渺渺和其他傷患安置在一起, 囑咐丹心門的女修們代爲照顧, 自己則打算去檢查一下敵人的屍首。
「慕道友放心。」能被挑選進入乾坤鏡的,都是心性堅韌正直之輩, 哪怕心情有點複雜, 她們也會盡職盡責地完成任務。
慕天光正準備反悔, 心中不祥的感覺更盛,寒毛直竪,似乎有極大的危險要降臨了:「你們馬上離開這裡。」
「慕師叔?」大家訝异地看著他。
他沉聲道:「快走,不對勁。」
話音才落,地面就劇烈震動起來,山體搖搖欲墜,沒一會兒就開始下石頭雨。
慕天光肌肉緊綳,不及多想,反手拋出了一件法器,它在半空中旋轉變大,迅速變成了一座三層小塔,重重落在地面上。
「金剛塔?!」有歸元門的弟子脫口叫出了它的名字,這是乾門趙遠山出名的法寶之一,可以抵擋三次元嬰真君的攻擊。
慕天光抱起殷渺渺,言簡意賅:「進!」
衆人忙不迭奔入塔內。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血衣魔修的屍身蠕動起來,一根根白骨爭先恐後地鑽出了筋肉,上頭還沾染著沒有凝固的鮮血,森然可怖。更詭异的是,這具骨架仿佛有了生命,居然就這樣直直「坐」了起來,與人無异,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盯著金剛塔,魔氣混雜著血氣涌動,氣勢驚人。
「怪不得叫蝕骨山,太不可思議了……」呂千秋喃喃自語。
「呵呵,殺了我的義子,你們還想活著離開這裡?」骷髏發出的聲音居然是絕刹真君的,聽得人心底直冒寒氣。
塔裡的修士面上都沒了血色:「這下可怎麽辦?」
元嬰真君要對付金丹修士,那可真是動動手指頭的事而已,再多的人,再高明的計策也沒有用。
可以說,築基和金丹的差距是十,那麽金丹和元嬰的差距就有百!
若非如此,十四洲的元嬰真君豈會如此之少,連三大宗門也不過區區十人左右?
絕刹真君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立刻發動了攻擊。
黑紅交織的氣流呼嘯而來,好比龍捲風過境,所過之處,岩石潰散成齏粉,地面出現深深的溝壑,勢如破竹來到了塔前。
金剛塔感受到了這股非同一般的力道,明亮的光芒閃起,塔身微微搖晃,却結結實實地接下了絕刹真君的這一招。
「這應該不是絕刹真君的真正實力。」呂千秋略略放心,「金剛塔應該能擋得住。」
李心桐綳著臉:「擋得住有什麽用?他不死,我們出不去。」
慕天光淡淡道:「再等一會兒,我去對付他。」
「可是師叔你的傷……」旁邊的人欲言又止。慕天光身上的血腥味濃得驚人,衣角上還有未幹的血水滴滴答答落下來,在地上彙聚成淡紅色的水漬。
他沒有多做解釋,拿出玉瓶服了兩粒丹藥,找了個僻靜處打坐調息起來。其他人面面相覷,能勸的人昏迷不醒,現在沒人能奈何得了他,只能聽從,便也各自坐下調息,力求儘快恢復些許實力。
而在外面,絕刹真君也察覺到了金剛塔的棘手之處,但他幷不打算罷手,不過是件法寶,毀掉就是了。
元嬰修士的高傲與自信,由此可見一斑。
轟!
第二下,金剛塔還是抗住了,但光芒明顯黯淡很多。
呂千秋額上冒出汗珠,喃喃說:「我記得趙師伯的金剛塔可以抗下元嬰真君三次全力攻擊,絕殺真君不是本尊,應該可以抗下五次。」
砰!第三下。
塔上的飛檐開始破裂,懸挂的鈴鐺爆開,碎片稀裡嘩啦地往下掉。
這些響動驚醒了殷渺渺,她掙扎著撑開眼皮,發現意識有些模糊,而且身體不聽使喚,想要開口說話也很費勁:「怎、怎麽……」
慕天光立刻走過去,握著她的手:「你還好嗎?」
唇舌活動艱難,她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堅持問:「外面……」
慕天光猶豫了下,實話實說:「應該是絕刹的分身。」
這個答案沒有讓殷渺渺太意外,她吃力地說:「我的髮簪,劍氣,師父……」
慕天光怔了怔,拔下了她綰發的白玉簪:「這個嗎?」
她點了點頭。
他道:「我明白了。」
塔又搖晃了起來,第四下了。
慕天光沒有再等,縱身躍出——他不能等到第五次,若是失手,金剛塔還能爲其他弟子提供一次庇佑。
「終於敢出來了?」絕刹真君冷笑一聲,沒多廢話,高高抬起了手。
半空中,一隻由魔氣組成的龐大骨爪凝聚顯現,帶著泰山壓頂的氣勢朝慕天光蓋下。
他本就受了不輕的傷,被元嬰期的修爲一壓,胸口氣血翻涌,血水止不住得自嘴角淌下。然而他不爲所動,握緊了手中的雪際劍,傾盡全力使出了自己最强的劍招。
狂風咆哮,暴雪片片。
絕刹真君面露不屑,揮手按下,肆虐的風雪被骨爪握住,一寸一寸凍結了起來,竟然在幾丈外就被遏制住了。
就在這個刹那,慕天光激發了白玉簪上的劍氣。
過去,他很少聽說任無爲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個劍修,然而過去籍籍無名,結嬰以後也名聲不顯,仿佛是個全然不值得留意的人。
直到現在。
任無爲的劍氣和他的人一樣,沒有任何花哨的部分,無血無光,無聲無息,可是……强大到可怕。
絕刹真君的面色頓時就變了,不得不出全力抵擋。
骨爪碰到第一道劍氣,就瞬間潰散於無形。
不給他反應機會,第二道劍氣接踵而至。
絕刹真君心知不好,避而不接。
太遲了。
哢嚓。劍氣擊中了他胸前的一根肋骨。
而後,其他的骨胳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般,被風吹化成了粉塵,如烟飄散了。
*
魔修飛舟。
絕刹真君噴出了口鮮血,目眦欲裂:「該死!差一點就成功了!!」
他抽出了自己的一根肋骨給義子,又派出了最得力的骨奴,沒想到兩個居然都隕落在了乾坤鏡裡。這也就罷了,連他的分身也失敗了。最後那道劍氣到底是誰的?這絕不是金丹修士能有的力量,是道修裡的哪個傢伙?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窗外,乾坤鏡爆發出明亮的光芒,數道人影閃現——比賽結束,裡面的人即將被傳送出來了。
「準備動手。」他擦去了唇角的血迹,傳音布滿整個飛舟,「不必留情!」
呵,他帶了這麽多人過來,可不是就爲了和道修搞什麽公平比試。
*
乾坤鏡的動靜也吸引了道修那邊的注意力。
雲瀲的反應很快:「師妹回來了。」
話音未落,人已掠出飛舟,奔向了乾坤鏡下,與此同時,魔修那邊的人也發起了進宮。無數魔鴉傾巢而出,將他和傳送出來的人團團包圍,儼然是要趁道修欣喜放鬆的瞬間進行偷襲。
雲瀲的身形如玻璃碎裂,化爲無數蝴蝶。
下一秒,衝鋒在前的魔鴉在同一時間被劍氣撕裂,轉瞬間便烟消雲散了。
昭天真君見了,一怔:「比風雲會的時候又有長足的進步啊……不對……」他想起來了,風雲會的時候,雲瀲是讓了素微的,因此他究竟有幾分實力,外人根本不曾知曉。
這可是《坐忘訣》,和光同塵,物我相忘,被譽爲最接近飛升的心法啊。
他想著,袍袖揮出,一隻巨大的手掌憑空出現,托住了被乾坤鏡傳送出來的諸位弟子,神識一掃,竟然有三十餘人,心中大慰。
又見有蝴蝶聚來,雲瀲已經把殷渺渺接入了懷中:「師妹。」
「師……哥……」殷渺渺扯了扯唇角,「我沒事。」
雲瀲也不管來襲的魔修,徑直將她抱回了飛舟:「師父。」
任無爲馬上凑過來給她檢查了下:「果然是神魂受創,行了,別說話,你靈魂虛弱,對身體的掌控力會下降,省省吧。」停了停,不耐煩地說,「什麽也別操心,讓你師哥陪你休息去,接下來就是我們的事了。」
殷渺渺微微笑了笑,點了點頭,轉瞬間就睡過去了。
任無爲負手看了看外頭的戰局,魔修果然發起了攻擊,昭天真君和坤門門主都加入了戰局,和魔修那邊的人交起手來。
絕刹的蝕骨山裡不止他一個元嬰,還有兩個長老,這會兒正打得難捨難分。
萬水閣的鳳舞和他一樣沒插手,只是幫著把參與比試的弟子送回飛舟,看起來各個都受了不輕的傷,連慕天光都重傷昏迷了。
「叫我找上回那兩個,我哪裡找得到啊。」他嘆著氣,神識却牢牢鎖定對方的飛舟,沒有放過任意一個可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