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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第329章
第329章

  孤桐給出的消息不算好。

  「十四洲出名的幾個心法都有其獨到之處, 比如說,無名氏的《坐忘訣》和真一道尊的《混沌真典》就號稱能匹配所有功法,所向披靡;游家的《游龍秘卷》和鏡洲皇室的《金羽明凰錄》都是與血脉後裔有關,是什麽緣由外人迄今不知;至於你問的《易水劍》,則是唯二心劍合一的修行法門, 另一個是北斗堂主燕白羽的《萬象劍書》。」

  殷渺渺:「……」雖然師父、師哥、戀人全是劍修, 但這依然是她的知識盲點, 完全聽不懂。

  好在孤桐很喜歡事無巨細地和她分析, 因而不等她問就詳細講解:「《萬象劍書》是先有劍招, 後生心法。它只有九招基礎劍訣,却涵蓋了天下劍法的精髓, 不同的人使出會有不同的威力,故名『萬象』。我記得一百多年前, 燕堂主就已經悟出了三百多招,堪稱元嬰中的第一人。」

  殷渺渺一驚,訝异道:「燕堂主是元嬰第一高手?」

  「沒錯。」孤桐悠悠道, 「歸元門的昭天真君只能位列第二。」

  她突地生出好奇心:「我師父呢?」

  「他結嬰得太晚了, 燕白羽和昭天都是驚才絕艶的天才人物, 早早聲名在外。」孤桐中肯地說, 「而你師父的心法和劍法都平平無奇, 用的還是把斷劍,排不上什麽名號。」

  殷渺渺眉梢一動, 决定不採納這個說法, 轉回正題:「所以說, 其他心法對《易水劍》沒有什麽參考性是嗎?」

  孤桐頷首,徐徐道:「雖然《萬象劍書》和《易水劍》同是心劍合一,但前者包羅萬千,擁有無限可能,後者却是弱水三千取其一瓢,以不變應萬變,二者南轅北轍,確無可借鑒之處。」

  「那……」她遲疑著問,「非如此不可嗎?」

  孤桐不答反道:「歸元門同我們衝霄宗差不多,幷非由師長選擇心法教予弟子,而是讓弟子入某地自行挑選。你是不記得了,其實這幷非是修士選擇的過程,相反,是心法在感應修士是否適合修習自己。」

  殷渺渺明白了,苦笑道:「你是想和我說,《易水劍》會選擇慕天光,是因爲他最合適修煉的就是它。」

  他點了點頭,又道:「一般的心法也就罷了,《易水劍》的挑選條件極其苛刻,能够得到它,那就證明慕天光與它完美契合,沒有更好的了。」

  殷渺渺想起慕天光的性格,不得不承認事實正是如此,心中沒來由得煩悶,一口氣堵著,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別提多惱人了。

  「難得看到你這個樣子。」孤桐閒閒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猜到了你問這件事的理由。當年,守儀道尊爲求劍之極致,殺妻證道,人們對此褒貶不一,但無可辯駁的是,此後沒多久,他就進階了合體,而我們衝霄宗真一道尊是隔了五百年才走到這一步的。」

  殷渺渺深深一嘆:「追求劍道就非得無情嗎?」

  「在我看來,人修煉成仙是一個摒弃七情六欲的過程,你很難想像仙人如果兒女情長會是個什麽樣子,天地通常都是無情的。」茶杯裡的白烟升了又散,漸漸沒了熱氣,孤桐顧不上喝,擺出論道的架勢,侃侃而談,「人欲與天同壽,效仿其無情又有什麽可奇怪的?無情道或許就是比有情更接近『仙』的境界。」

  殷渺渺不置可否。在她看來,修真就是主動的進化,類似從原始人變成智人,再從智人變成現代人類的過程,可是,這樣的世界觀與修真界的主流想法背道而馳,她不是生物學家,給不出任何佐證觀點的證據,乾脆閉口不談。

  孤桐不曾發覺她的心思,直言不諱道:「易水劍走得就是無情道,你改不了,真捨不得他,那就先下手爲强,得到一個男人可比扭轉心法簡單得多。」

  「我不會這麽做的。」她平靜地說,「多謝顧師兄,我們繼續說衝霄宗的掌門吧。」

  孤桐知曉她素有主張,不僅爽快地放弃了勸說,甚至贊道:「很好,感情歸感情,正事是正事,你沒有因私廢公,我很高興。」

  又繼續和她說起衝霄宗的歷任掌門來。

  真一、白雲、神機三位創始者以降,衝霄宗共經歷了六任掌門,現任掌門道號太玄,與存道峰的扶乙真君乃是師兄弟。孤桐由後往前推進,東洲千百年來的歷史猶如長卷緩緩展開,說不盡的波瀾壯闊——只是,這些事暫且與當下無關,容後再表。

  且說月上中天,鬼市再度開張,有人上門來求醫問藥。孤桐不得不做回了顧大夫,揮手提前下課:「你回去吧,我要忙了。」

  「多謝師兄,我明日再來。」

  殷渺渺走了屋後的小路,窄窄的,柱子上箍著銅燈,一盞盞的火光搖曳,地下不通風,有股悶燥的濕氣,墻壁上爬著孤桐細心培育的藤蔓,黃白的夜蝶撲哧撲哧地拍著翅膀,光影明滅。

  壓下去的愁思又浮現上來。

  她站住了脚步,重重嘆了口氣,經歷過再多的事,感情的波折也同樣叫人難受,尤其是想定了要携手到老,却偏偏橫生枝節,更是意難平。如果雲瀲在這裡,她會毫不猶豫地朝他發一通無名火,狠狠咒駡一遍易水劍的坑爹之處。

  可是對著慕天光,她不想露出分毫壞心情。

  他肯定已經擔憂很久了,怕她發脾氣,怕她一刀兩斷,極致的愛才會有極致的懼,她珍惜他的情感,害怕會帶給他錯誤的信息,讓他悔恨自己。然而,他有什麽錯呢?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誰在愛上一個人之前還會想以後會不會和人分手。

  西門吹雪也沒想過。

  一口氣被深深吸入肺中,停滯少許時間,而後慢慢吐出,似乎可以同時帶走心肺裡的灼熱煩悶。她不斷地深呼吸,期望借此調節自己的情緒。

  這個方法很管用,她的大腦冷靜下來了,但內心深處依舊是沉甸甸的,負面的心緒瘋狂生長,牢牢扎下根來,無論怎麽吐息也輕鬆不起來。

  她覺得更鬱悶了。

  「氣死我了。」她喃喃說著,撲棱翅膀的數隻夜蝶猛地著了火,頃刻間奪去了它們的生命,燒焦的蟲身啪嗒啪嗒掉落在脚邊。

  她踩了一脚:「吵死了。」

  夜蝶是無辜的,但遷怒很好用,在生命雕零的瞬間,兒女情長算得了什麽呢?蛾子的命也是命,多少熄滅了她的怒火。

  時間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就遲了。

  她略略平復心情,抬步往前走,兩步以後,又驀地頓住了。

  慕天光站在陰影裡,無聲地看著她。

  殷渺渺一驚,脫口問:「你怎麽來了?」

  他定定看了會兒地上的蛾子屍體,慢慢道:「你久不回來,我出來看看。」

  她「哦」了聲,心情突然變得好了些,笑說:「有事耽擱了。」

  「你在這裡站了有一刻鐘。」他抬起眼睫,火光撲簌落到眸中,燦過星辰,「你在一個人生氣。」

  殷渺渺猜不透他是在指責還是委屈,盡可能平靜地解釋:「我心情不太好,不想把壞情緒帶給你,所以一個人待了會兒。」

  他抿緊了嘴唇,一語不發。

  於是略有回升的心緒噗通一聲,像是綁了鉛塊似的猛地下沉,跌進無底洞裡去。她無端煩躁起來,一脚踢開了蛾子,口中道:「對了,我有點事要做,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就算是這個時候,她也竭力維持了溫和的語調,不瞭解的人聽進耳中,多半是要真當做沒事發生的。

  可惜,同床共枕近十年,慕天光已經足够瞭解她。他道:「別走。」

  她笑了笑,安慰說:「我不會消失的,只是離開一下,好嗎?」

  「你沒有事要做,只是想一個人待著。」他道,「你不想看見我。」

  「天光,我不是在生你的氣,不要這樣。」她的語調先急促後緩慢,强忍著涌動的不耐,「和你沒有關係。」

  慕天光太不善言辭,有意告訴她心裡話,但又不知從何說起,沉默了會兒,走到她面前去,低首吻住了她的雙唇。他鮮少在外面就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殷渺渺頓了下,竟然有幾分好笑:「做什麽呢?」

  「你寧可拿幾隻蛾子出氣,也不願意和我說。」他澀聲道,「我……很失望,幷非對你,而是對我自己。」

  她怔住了。

  「出了這樣的事,你對我一絲怨懟也無,我初識覺得慶幸,今日却總感不安,恐你憂思在心,只是不肯同我說。」他緩緩道,「你對我甚好,却非我所願,我寧可你同我生氣。」

  「我怕你難過,不敢和你生氣。」她喉間酸澀,幾不能言。

  他啞然,半晌,微微笑說:「你以爲我是紙中人,一戳即破麽?」說是這般說,心中却有暖流淌過,道途多艱辛,腥風血雨都是常事,若非珍之愛之,焉會連這些小事也不想他承受。

  她就如當初所說的,什麽都替他考慮到,他再不必憂慮外物。

  深情至此,無以爲報。

  「往後,不必如此。」千言萬語,終匯成短短幾個字,他道,「你憂便是我憂,你喜亦是我喜,盼你事事同我說,同心共意,不分彼此。」

  殷渺渺驀地鼻酸,眼中彌漫起水意,結成珠泪盈於睫上。她不相信永結同心,却信此時此刻,兩人心心相印,靠得比什麽時候都近,這幾滴眼泪,落得無怨無悔:「好。」

  一遍不足,又說一遍,「好。」

  他的神色倏而溫柔下來,冬雪化春水,楊柳風拂面,連吻都像是桃花落在了唇上,輕盈婉妙,點得灰暗的心口一寸寸明麗起來。

  昏暗的走道裡,他們緊緊相擁,纏綿地愛吻。

  正好過來摘藤蔓葉子的孤桐:「……這樣不太好吧。」

  話音剛落,迎面飛來一道劍光,他反手格擋,碧綠的波光映著飄搖的燭光,翠影鋪滿整個視野,恍若置身於一片茂盛的竹林中。

  慕天光遲疑著開口:「觀瀾劍,顧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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