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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第506章
第506章

  外面風起雲涌, 殷渺渺却竭力摒除外界的干擾,一心一意地準備衝擊元嬰。

  前文提過,煉氣是煉化靈炁, 築基是聚氣成液,煉丹是凝水成丹, 那麽元嬰是什麽呢?是修其元神,顯化嬰相。

  但元神藏於紫府, 金丹仍在丹田,從客觀的角度上說,兩者不在一個空間。等等, 紫府和丹田, 難道不是指的大腦和腹部嗎?當然不是。

  如果拿個X光或者是超聲波去照人的身體, 能看到肝膽脾胃胰,但絕對看不到丹田,同樣的, 能拍出大腦的光片, 却决計尋不到所謂的靈台。

  可奇怪的是, 你要是打爆了人的頭, 或是捅傷了下腹,靈台和丹田又會受到重創。

  所以,假如非要給這些玄之又玄的名次做個科學的解釋的話,那麽, 不妨將靈台和丹田, 理解爲依附在大腦和腹部的异次元空間。

  可見的空間是表像, 不可見的則是裡世界,同處一隅,陰陽兩面。

  理解了這個概念,再來說結嬰的過程。這非常有意思。

  首先第一步,金丹要離開丹田,尋覓元神。元神分爲陽神和陰神,陽神如果足够强大,便可以脫體而出,這就是所謂的「脫胎換骨,身外有身,聚則成形,散則成氣」。

  而陰神呢,則是「一念清靈,魂識未散,如夢如影,其類乎鬼」,現代人不妨將它理解爲人的潜意識,本能,第六感這樣的存在。

  金丹要與陰神相逢後,就是最關鍵的一步:合二爲一。金丹爲胎,陰神爲魂,命胎既成。之後,金丹落回丹田,變化成嬰孩的模樣。因爲陰神代表的是人的本源,故謂之「元嬰」。

  十四洲的人認爲,元嬰的誕生,其實是再現了人誕生的過程:嬰孩在母體內先蘊養出肉身,而後靈魂轉世,注入胎兒體內,「人」自此成。

  可殷渺渺覺得,這也非常像是受精卵發育成胎兒的過程。

  尤其金丹圓融,和卵-子的形態差不多,而陰陽神則像是太極的圖案,合之爲圓,分之似勾,也很有點精-子的樣子。

  兩者相逢,其實就是「受精」的過程,回到丹田靠靈力蘊養,就是妊娠,等到嬰孩形成,等同於分娩。

  是不是很有意思?

  再聯想一下,生命最初是無性繁殖,後來才改變爲有性生殖。因此,原本在人體內能獨自完成的過程,被拆分到了兩個性別,但生命誕生的本質不會變化。

  所以,生育和結嬰之間才會存在那麽多的巧合。

  好了,分析完結嬰的過程,再來說一說其危險性。天下金丹何其多,能結嬰的寥寥可數,自然是因爲結嬰說來容易,却遠不如生命大和諧來得簡單。

  首先,金丹的力量必須壓制到極致,才能一鼓作氣衝破丹田的限制。假如修爲的基礎打得不牢固,再努力也沒戲,漏氣的氣球永遠都無法膨脹到爆炸。

  其次,元神必須足够强大,方能够分之爲二。而分開後,陽神能顯形,基本上在靈台不動,但陰神却很容易躲藏——潜意識是不是就這樣忽閃忽現,想抓住又偏偏毫無頭緒?

  要是速度不够快,對元神的掌控力不够强,很有把陰神搞丟。

  很多人結嬰失敗就跌倒在這裡,這還算是幸運的,丟了陰神,金丹沒事,只要及時止損回到丹田,最多是元氣大傷,境界倒退,還不至於丟了性命。

  最難的是融合。就算凡人都會的生命大和諧,也不是次次都能中靶不是?金丹和陰神亦然。

  陰神代表了人的潜意識,但凡修士對自己的道有一絲一毫的迷惘,都不可能成功。而更可怕的是,這時還會出現一個大魔王,試圖破壞這樁「婚事」。

  那就是心魔。

  陰神平時和陽神待在一起,有陽神也就是理智一類的壓制著,但這會兒沒了小夥伴,人就被迫面對自己最醜惡最不堪的內心。

  這就是修士所謂的「見性明心」。

  此關過不了,對不起,GG下綫也來不及了,直接銷號——陰神徹底毀滅,運氣好的話,陽神及時脫體而出,還能過混個小號重來,運氣不好,做人的游戲,永遠和你說了拜拜。

  文藝點說,叫魂飛魄散。

  殷渺渺的修爲早就够了,修煉的魂術和幻術又是極其鍛煉神識,元神自然也蘊養得十分可觀,是以前面兩個難題對她來說有驚無險,平穩過關。

  她現在面臨的,便是心魔。

  「又見面了。」

  這個意識很熟悉,結丹的時候,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殷渺渺道:「是。」

  「我問你,什麽是道?」

  「道是道路,我給自己的人生選擇了方向。」

  昔年凡塵一別,便是道途的開始。人生的無數岔路口,她都因爲它而做出選擇。

  「道是規則,就算外界的法律、習俗、道德變化,我的道不會改變,依舊是我行事的準則。」

  現代的法律不再適用於這個時代,十四洲的規矩也漸漸無法束縛她的羽翼。但只要內心的準則不變,就永遠不必擔心迷失本心。

  「那麽,你的道是什麽?」

  「自尊,自由,自在,自我。」

  答案與一百多年前一模一樣。

  「還有呢?」

  「希望每個人都能得到這些最基本的權利。」

  生而爲人,難道不是天然就擁有人權嗎?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擁有生命的權利,應該得到作爲人應有的尊嚴,應該獲得最基本的自由,應該被允許擁有獨立的人格和自我。

  她不止自己追尋著,也希望其他人能够得到。

  「以己推人,以情入道。你選了一條不容易走的路。」

  「我不一定做得到,但至少應該讓人知道,還有這樣的可能。」

  她能够改變世界嗎?未必,一人之力,難與千千萬萬的人抗衡,可如果他們知道,或許就會做出不同的抉擇。

  就算不能主宰這個世界,但可以主宰自我。

  「你可知道,有情、無情、忘情,看似殊途的道,其實都接近於天道。」

  殷渺渺覺得有點古怪,心魔是拷問內心,無端端的,怎麽會主動表述想法?她動了動口唇,想說什麽,但忍住了。

  「你似乎很驚訝。」

  「是的。」她承認,「你是誰?」

  「『我』是你,又不僅僅是你。你喜歡用這樣的方式論道,我便以這樣的方式出現,『我』沒有聲音,沒有語言,沒有情緒,你現在『聽到』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聲音,只有我傳達給你的意念不是。」

  殷渺渺似乎明白了什麽,但無法用語言表述。

  「語言只是人用來表達的工具,想要以此來解釋大道,太過勉强,所以世人無法以言語傳道,必須自行體悟,方能明白個中真理。」

  她頓悟。

  霎時間,聲音消失了,之前的所有都是幻象,幷不存在。她突破了迷障,便不再需要用這樣對話的方式來傳遞意念。此時此刻,她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見,却依舊「知道」後面的話。

  她無法用語言描述,却知道此道不孤。

  而後,金丹與陰神相融。

  她完成了最艱難,也是最關鍵的那一步。

  嬰胎回落至丹田,可依舊是圓鼓鼓的金丹模樣。想要結出元嬰,還剩最後一步,即是承受天雷,擊落胎殼,破繭成蝶。

  天空陰雲密布。

  長陽道君便是在這一刹那,到達了南海之上。

  *

  萬水閣,游衍緩緩走出門,清晰有力地寒暄:「長陽道君大駕光臨,蓬蓽生輝。」

  一道火紅色的身影出現在萬水閣上空,約莫三四十歲,鬚髮棕中帶紅,濃眉大眼,極具壓迫力:「游閣主,你知道我爲什麽而來。」

  游衍輕聲嘆息:「令孫遭遇不測,吾等亦是痛心,還請道君節哀順變。」

  「節哀?」長陽道君怒不可遏,「呵,死的不是你的血脉,你當然可以節哀。她人在哪裡?」

  游衍知道他問的是殷渺渺,却故意曲解,答道:「此案頗爲複雜,令孫與其他一干事物,我都原封不動留在了觀境島。」

  長陽道君原本認定了凶手,但聽到這話,却改了主意,决定先去收斂曾孫女的遺體。

  「帶路。」

  以他們二人的速度,很快便到了觀境島。蕭麗華依然躺在床榻上,維持著死時七竅流血的模樣。

  長陽道君的心驀地一痛。曾孫女魂燈熄滅的那一刹那,他久經考驗的道心也不由動搖了一瞬,這是他唯一的血親,居然就這麽死了,如何能叫他不心如刀絞?

  再看案發現場,他心裡更是憤怒:「這是怎麽回事?」

  游衍側身避讓,目光注視著窗外,幷未掃向床榻半分,回答道:「令孫先是中了迷情類的藥物,後來才被人下毒殺害。」

  長陽道君一揮袍袖,用法器小心翼翼收好了孫女的屍身,冷笑道:「下手的誰?」

  「奇怪之處就在這裡,當日我萬水閣舉辦花好月圓宴,不止她一人的酒水中被下了迷情藥,但劑量都不大,多爲助興,不至於喪失神智。」

  長陽道君冷冷道:「麗華服過异寶,等閒藥物對她不起效用。」

  「這確實奇怪。」游衍沉吟道,「至於致命的那種毒素,十分離奇,我從未見過,不止是從何處得來。」

  十四洲地大物博,哪怕修到了元嬰,也不敢拍胸脯說全都瞭解。長陽道君一點也不關心這些:「素微殷渺渺在何處?」

  游衍問:「道君懷疑她?」

  長陽道君不答反道:「麗華身上有件法器,一旦她心脉斷絕,便會記錄下她身邊最後的場景。」

  他說著,拋出一面巴掌大小的水鏡,鏡面的雲霧散開,露出了個朦朧苗條的黑衣人,樣貌普通,有明顯的易容痕迹,正冷冰冰地說:「你犯的最大的錯,就是覬覦慕天光。」

  游衍皺起眉頭,愈發篤定是有人在背後挑撥離間——以素微的心性,絕不可能在動手的時候泄露這麽關鍵的信息。

  但想要說服長陽道君徹查此事幷不容易。事情才過去十來日,衝霄宗多半還未能得到消息,就算得到了,又如何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他們的化神道君,說服他立即趕到此地?記得沒錯的話,衝霄宗的化神也很多年不見踪影了。

  還真是挑了個好時間、好地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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