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預言家

　　天亮了，昨夜倒牌的是8號。

　　4號決定警右發言。2號第一個，仍是站邊印以明：“8倒在夜裡，8不是狼，你要盤11的狼坑只能把我和9盤進去了，在我看清自己底牌是個好人的情況下，就算9真是狼，11的狼坑還是不齊的……”

　　“這輪就看10號智商有沒有回來了，他如果還傻站4邊，那沒得玩了。我多的話也不說了，就提前歸個票，4身上有警徽，想贏，這輪好人就全票走4。”

　　接下去1號的發言差不多可以屏蔽，全程強站4瘋狂去攻擊2，最後甚至還跳了個守衛身份：“就當前這麼好形勢，我守衛也沒必要再縮著了，先報守人輪次，第一晚空守，第二晚守4，昨晚自守，雖然沒守出一個平安夜來，但我是貨真價實的守衛——你們可以看4號隊伍，她的隊伍裡7是女巫，我1是守衛，這麼乾淨的隊伍可能是狼隊嗎？”

　　“今天出2，等會聽9和10發言，不用驗也大概能聽出誰是最後一張狼了。”

　　輪到迪倫了，他點過4號，7號，1號：“預言家、女巫、守衛，就差個獵人了，神之隊啊？”

　　“以9、10的智商，搞不好還真的能認下你們三個……”

　　迪倫看向他右手邊的9和10，竟然就這麼結束了發言：“懶得多說，反正我這輪會投4。”

　　印以明看他這樣消極對待，不由感到很生氣：“他就不能多說幾句嗎？”

　　費曼，也就是5號伸手去攬他：“這傢伙就是這樣的。”

　　印以明側身避了避，看他：“我不習慣與人親近。”

　　他烏黑的眼睛水潤溫和，搭配看起來就好脾氣的淡色眉毛，雖然說著拒絕人的話語，但絲毫不令人感到失望或討厭。

　　“哦……”費曼也不生氣，笑笑把手收回了，繼續之前的話題，“迪倫拿什麼牌都這樣，憑直覺站邊，站完後誰打他他就打誰——說實話這局如果拍不出獵人身份，肯定被所有人當成你的狼隊友了。”

　　印以明含糊應了一聲沒有繼續跟他討論，因為全息投影中，10號幡然悔悟了——

　　10的模型是一名大叔，兩鬢斑白，連抬頭紋都捏了三條。他的切入點永遠是讓人意想不到的：“4號你不是說你昨晚大概率倒牌嗎，怎麼沒倒牌？這跟我設想好的場景不同啊？”

　　“預言家有這麼長命的嗎？這情況明顯不對……”

　　印以明：……

　　10號繼續以看透萬物的口吻說了一通，總結總結就是，4還活著不正常，今天無論如何會投4。

　　費曼彷彿看到了勝利之光，高興道：“歪打正著，也許還能贏！”

　　然而接下去9號的發言，有如一盆冷水當空潑下：“我沒有裝暈，11和10在我前面發言，他們講的又正好相反，我腦子一時理不通順是正常的……我也不知道該投誰，有可能還是棄票吧……”

　　印以明感到失望和無奈，10號回頭了，這局遊戲能否勝利的關鍵就在這9號身上，這傢伙瘋狂棄票到今天，這輪再棄票，百分百輸定了。

　　“小傑西就是個菜雞，”費曼點開操作面板，正在說著話的9號頭上出現幾串透明數據，“咦，上次看他才18的勝率，居然漲了一倍……”

　　印以明看了一眼就把視線移到4號身上，費曼乖乖給他點開，只見4號的資料面板上寫著：嘉利利，3級，平民8勝9負，狼人12勝4負，預言家1勝3負，女巫3勝2負……綜合勝率58.9%。

　　費曼同他介紹：“她靠演技吃飯，拿好人一般，拿狼就厲害了。”

　　“可敬的對手。”

　　“還好吧，狀態流玩家裡她算不錯的。”

　　“你們經常一起玩嗎？”

　　“嗯，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驗證流程要摸對方軀體，如果都是熟人確實不那麼尷尬，抱團一起玩可以理解。印以明想了想，說道：“再看吧。”

　　“別再看，好友先加起來，等會可以拉你。”費曼有些急性子，當即拉出操作界面鼓搗。

　　沒一會兒，他咦了一聲，奇怪道：“指令不正確？探測結果0——你就在我跟前，不應該啊……”

　　出於隱私保護，費曼的交友界面在印以明這邊是看不到的，他呼出自己的遊戲助手，問道【我能添加他嗎？】

　　【請給出完整ID。】

　　“費曼，你的遊戲ID。”

　　“盲毒SSR。”費曼把自己對外的交友名片點出來，上面還有一個聯動好友SSR，“我跟睿哥有遊戲協議，他玩的時候我才能玩，一塊兒加了沒事。”

　　印以明把ID告訴給遊戲助手，就聽費曼怪叫一聲：“權限過低無法查看——你是GM？”

　　“為什麼這麼問？”

　　費曼直接點出一張交友名片，就見名片上面打著一片問號：？？？，？？級，平民？？勝？？負，狼人？？勝？？負……綜合勝率？？%。

　　“這個是我？”

　　費曼見他也是一臉狀況外，又說：“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拉你建房。”

　　印以明含糊點頭，與遊戲助手對話【怎麼回事？】

　　【測試員專屬賬號，數據保護，無法被查看。】

　　正要再問，印以明眼前出現了費曼的邀請對話框，他想了想，點了接受。

　　下一刻，他出現在另一個房間，與上局遊戲一樣的設定，寬大的圓桌，十二個座位，費曼坐在1號，而他是2號。

　　“能建房，你是什麼情況啊？”

　　印以明搖頭：“我也不清楚。”

　　這個全息遊戲倉是他前年擔任新生辯論賽的主持時校方贈送的，一直閒置在他母親的實驗室裡，這次整理出來送歸，他原本打算丟棄，最後也不知怎麼想的，決定嘗試一下。

　　他的頌米特神經反應比常人要遲鈍，曾玩過幾款全息網遊，在裡面基本都是被虐菜。有這樣的經歷在，建立連接之後，當面前彈出一個邀請他測試狼人殺的窗口時，他見遊戲分類屬於“趣味推理”，沒多想就點了接受。

　　他的操作界面只有一本法典狀的書，上面寫著遊戲規則，其餘一切都只能通過遊戲助手來操作，就連退出選項都沒有。

　　費曼的注意力還沒從描述神秘的名片上移開，琢磨了一會，問印以明：“那你有什麼特殊權限嗎？”

　　“沒有。我問過遊戲助手，這是個測試賬號，所以信息無法被查看。”

　　“哦。”費曼沒有多想，呼出操作界面，“我看看睿哥在做什麼……”

　　他手指憑空虛點，上移下挪，過了一會道：“他等會就來，嘉莉他們出來了，我拉他們。”

　　“遊戲結束了？”

　　“嗯。”

　　印以明沒有收到通知，正打算去問遊戲助手，迪倫進場，見到印以明在座，當即嚷嚷道：“天呀，我可愛的印先生！”

　　由於遊戲尚未開始，所有人可以暫離走動，迪倫兩三步就到了印以明身邊，要去抱他：“我出來沒辦法加你，還以為你下線了呢。”

　　印以明隔開他的動作，站起身與他對話：“謝謝你的熱情，我不太習慣與人擁抱。”

　　他的禮貌很溫和，眼中帶著的歉意讓人一點都不覺疏離，迪倫伸出的手在他肩上拍了一記，掌心曖昧地摩動了下：“是嗎？”

　　“是。”

　　迪倫舔了舔唇，眼神有些熾熱。

　　有種被冒犯的感覺，印以明牴觸道：“不要這樣看我。”

　　“那要怎麼看你？”迪倫往前更進一步，湊到他面前，“你在達拉然星球的哪兒？我從未在這顆無趣的星球上碰到過如你這般可愛的傢伙。”

　　印以明不想再跟他說話，直接坐下，說道：“我是一名已成年男性，並不喜歡被‘可愛’這個詞語形容。”

　　說罷，他的視線越過迪倫，去看不遠處與人閒談的嘉利利，與遊戲助手對話【遊戲結果？】

　　【好人陣營失敗。】

　　這個結果並不讓人意外，只是他沒料到會結束這麼快。

　　“看上她了？”迪倫還在邊上沒走，把3號位置的座椅拖過來，坐在印以明邊上。

　　印以明瞥他一眼，回答道：“不是。”

　　嘉利利感受到他的視線，對他回以一笑，印以明也笑了下。

　　“你笑起來真漂亮。”

　　“謝謝。”感覺自己在被調戲，印以明說道，“你能跟我複述一下我被放逐後的發展嗎？”

　　“可以啊，你走後他們抿出8是守衛，刀完8，第二天7號自曝，再一刀刀我，四神死完，輸了。”

　　印以明點了點頭，去看場上座位。

　　嘉利利仍坐4號位置，之前的1號蘿莉則坐在5號位置上，7號則仍坐在7號位置。

　　7號遙遙望來，露出一個有些壞的笑容，招手讓他過去。

　　這個動作有些不禮貌，印以明對他搖頭表示不方便，繼續與迪倫對話：“能做到每一刀都這麼準確，很厲害啊。”

　　“對你壞笑的這個，綽號爆神，今天已經很給面子了，平時都是第一圈發言聽完，差不多能抿三到四神，第二天起身就直接爆刀。”

　　印以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指著蘿莉問道：“她呢？”

　　“她啊，不太熟悉，沒經常一起玩。”

　　邊上一直忙著聯絡人的費曼忙完了，正好聽到這句，熱心道：“她叫閃閃金，是嘉莉帶來的，據說是她經紀人，平常就很擅長吵架。”

　　“嗯。他們呢？”

　　他指的是新入場的兩人，上局沒有一起打過，遊戲開始前問清楚他們的風格，對獲勝也有幫助。

　　“他們是……”

　　沈思睿進場，看到的就是印以明被迪倫和費曼眾星拱月的畫面，嘉平收了架在桌上的雙腿，一副看熱鬧的口吻：“我剛剛模模糊糊聽到你兒子好像說什麼，想跟他去星際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