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名珠

　　艾爾科德號失蹤在浩瀚的宇宙裡。

　　而前些日子宣佈自己即將登基的第二順序繼承人夏瑖正在位於伽馬星系的帝國王都看戲。

　　——字面意義上的看戲。

　　這是一項源於古地球的娛樂活動，相傳也是皇帝陛下唯一妻子的愛好。所有帝國的居民都知道，那位皇后在嫁入皇室之前是一名學者，醉心於古地球的一切。

　　她曾在小公主出生後畫出女兒從一歲到二十歲的各樣著裝，可惜的是，僅僅五年後，皇后就與小公主一起遇難離世。

　　在戲劇的高潮處，音樂激昂。夏瑖手一抖，杯裡的飲料就全部被倒在他面前的一遝紙上。

　　透過水光，能看到紙頁上 「十五歲生日」的字樣。如果讓高等學府的學生前來辨認字旁邊的圖畫，他們會告訴自稱是下一任皇帝的夏瑖，那是古地球歐洲中世紀的服裝。

　　「……當然不會去聯邦了。」

　　哪怕看不到對方，夏琰都能想像出哥哥微微抬起下巴，眸中略帶不耐的模樣。可在此刻，他更牽掛的，卻是哥哥坐在椅子上會不會覺得難受，哥哥身下的小穴還有沒有屬於自己的白濁流出。

　　夏瑜繼續道：「我現在這副樣子去了聯邦，那群老狐狸就能理直氣壯的把夏瑖推上帝位了。夏瑖的確能用到一些軍隊，可……」

　　可相對於身為Beta的夏瑖，剩下帝國軍人還是會更願意選擇一個Alpha。

　　偏偏夏瑖在這件事上捅了他一刀，若不是他身體的異樣，艾爾科德號何至於敗退如此。

　　年輕的大校頓了頓，眉尖緊緊攏起。他驀地話鋒一轉，沉聲道：「夏琰，你在想什麼？」

　　屬於Beta的氣息鋪面而來，這是從前身為Alpha的他幾乎無法感知的味道。但在剛剛那個瞬間，夏瑜想到的，竟然是希望讓眼前的Beta將自己壓在桌子上。

　　身下是冰涼的桌面，腿被分開到極致，再一遍一遍被進入。

　　他的眼梢處泛起淡淡的紅色，唇瓣張開，緩慢的喘息。

　　夏琰收斂了自己的氣息，抱歉道：「我沒有注意……」

　　夏瑜打斷了他的話：「你以前，嗯……以前也是這樣？」

　　夏琰猶豫了下，說是的。

　　夏瑜吐出一口氣，上下牙齒併攏，將舌尖咬住。小腹處的酸脹感過了許久才被壓下去，他接著方才的話題道：「能把你的軍隊調到西格瑪去嗎？」

　　「動靜太大了。」夏琰回答，「而且普賽和西格瑪離得太遠。」

　　夏瑜想了想，道：「也沒必要一定是西格瑪……你陪我去找舅舅，他的話，應該能找到轉換回去的方法。」

　　夏琰的眼神暗了暗，沒有應聲。

　　「至於軍隊，」夏瑜翻動著腦中的地圖，背過所有已知星系並標識出它們的所在之處是所有軍校生的必修課，「就往卡帕星系去吧。」

　　西格瑪星系和普賽星系分別是帝國的東北兩面的邊疆，而卡帕星系，則位於帝都與前兩個星系之間。

　　「艾爾科德號的燃料夠嗎？」

　　「這個不用擔心，十五天前艾爾科德號是在維修廠裡被我們開出來的。」

　　「伊莉兒說有人在營養藏裡？」

　　「米蘭米秀，還有安易他們幾個，你知道。」

　　兩人之間一時無話，夏瑜嚥下口中的最後一塊食物，才說：「伊莉兒在我身上檢測出Omega的資訊素時，我只能想到你。」

　　夏琰沉沉的笑了聲。

　　夏瑜搖搖頭，眉尖微攏，將沾上些許食物殘渣的指尖送入口中。

　　艾爾科德號卸下一身榮光，偽裝作貨運商船，一路駛向帝國邊疆。他們在行程的第四天遭遇了第一波帝國軍隊的排查，但有夏琰帶來的物資在，加上恢復些許的伊莉兒及時對飛船做出了偽裝，總算堪堪避過。但夏瑜心下並不樂觀，他們離西格瑪越來越近了，為了與夏琰會合而偏離的航道正在被修正，也許很快他們面對的就不止是僅僅一隊普通士兵。

　　如今他甚至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

　　帝國的第一順序繼承人是Alpha，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好消息是在先前戰役中受傷較輕的米秀已經清醒過來，米秀對三皇子的到來感到萬分詫異，而隨即，這個女性Alpha就在空氣裡嗅到Omega的信息素。

　　艾爾科德號上難得的亮起燈光，夏瑜望著對方，說：「就是你想得那樣。」

　　「大校……」米秀百感交集。

　　「我還不太會控制。」夏瑜眼神淡淡，「加上前幾天也沒有必要。」

　　女軍官呼吸一滯。她的視線在眼前的兄弟之間轉了一圈，若有所思。

　　三人的局面在飛船上維持了整整一天，期間夏瑜大多時候都獨自待在房中。夏琰和米秀面面相覷——不過燈早就滅了——還是米秀主動道：「機艙裡應該有幾架小型戰艦，少校閣下有興趣試試嗎？」

　　「不是沒有燃料……」夏琰一頓，突然想起哥哥曾說過艾爾科德號的燃料很充足。

　　「是前些日子才提上來的新型，」米秀解釋道，「艾爾科德號光普通的維修就要好幾個月，何況是整體更新呢。我們在維修廠找到小星星的時候，也只更新了一部分而已。」

　　她眨了眨眼睛：「目前新的燃料只能供飛行使用。」

　　小星星是夏瑜身邊的一群人給艾爾科德號起得綽號，夏琰許久未聽到這個稱呼，一時倒是有些懷念。

　　他按下牆上的緊急按鈕，伊莉兒在下一個瞬間就出現在兩人眼前。在聽過米秀的話後，少女歪著頭答應下來。

　　「好的，不過小心一些，而且你們只能去飛船外面了。」

　　米秀是帝國年輕一代裡最優秀的機師之一，夏琰雖然在軍校的畢業考核裡拿了A，可到底還是比不過終日伴著戰艦的米秀。

　　兩人的視角被傳遞給艾爾科德號，伊莉兒將其投影在夏瑜身邊的牆壁上，飛船的主人略略掃過一眼，語氣篤定：「夏琰會輸。」

　　說完這句話，他就回過頭，專注於自己眼前的能量屏。手指在唯有自己能看到的虛擬螢幕上快速跳躍，夏瑜低聲自語：「法律應該再加強對Omega的保護才對……伊莉兒，前幾天我幾乎要忘記思考是什麼了。」

　　人工智慧則望著一邊的資訊素檢測儀器，說：「Alpha的比例越來越少了。」

　　夏瑜嗯了聲。

　　「Msater沒什麼想說的嗎？」伊莉兒忍不住問，「季先生這幾天的分析下來，不也很不看好嗎？還是說Msater想讓那位站在台前？」

　　……你會這麼認命嗎？

　　「不，」夏瑜抬起頭，唇角輕輕挑起，彎成了好看的笑意，「我是Alpha，以前是，以後也將會是。」

　　距離飛船不遠的地方，小型戰役果然以夏琰落敗作為結局。這個結果是在意料之中的，夏琰甚至有些驚豔於銀色戰艦在黑暗裡劃出的線條。

　　因為米秀之前曾道，自己在這方面其實是比不過大校的。

　　她說：「大校那年的畢業式你肯定看了吧？我的成績不如他。不過這些年他倒是接觸這些越來越少了，說到底，需要大校留守後方穩定軍心的時候更多啊。」

　　兩艘戰艦先後回到艾爾科德號，人工智慧在掃描過機體後，滿意道：「損傷可以忽略不計……對了，米蘭應該快醒了。」

　　米秀聞言「啊」了聲，聲音裡充滿驚喜。伊莉兒在她足下點亮一條線，米秀便轉頭去看向夏琰的方向：「我去找姐姐了。」

　　沒等夏琰說什麼，米秀已快步順著光線向前跑去。

　　伊莉兒撐著下巴歪頭，低聲說：「Msater好像太鎮定了些啊，連米秀也是。」

　　少女細細的眉彎了彎，好似不經意的對夏琰道：「我沒法聯網，不過也能大概猜出來夏瑖之後會怎麼做。」

　　夏琰不置可否，沒等伊莉兒為他指路便逕自走向一個方向。

　　「……他會告訴不知情的民眾，Master其實一直都是Omega，卻使用了某種藥物欺騙大家。」

　　少校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他沿著記憶轉彎，很快找到主臥的那扇金屬門。

　　一路走來，數日前的硝煙味道早已散盡，也許是伊莉兒偶爾會分出些力氣打掃飛船。

　　金屬門在他眼前開啟，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黑夜裡人工智慧的光亮。兩個伊莉兒穿著同樣的服飾，繁雜的蕾絲繞著裙擺。

　　沒有想像中Omega資訊素撲面而來的場景，夏琰心下泛出淡淡的失望。不過這樣的情緒很快消失無蹤，人工智慧貼心的為他關上門，接著少校聽到有什麼東西劃過空氣的響動。

　　他抬手接住向自己飛來的那樣物品，很輕很輕，似乎是晶片一類。

　　「只能用老法子了，好在沒有弄丟。」夏瑜示意他將那塊晶片裝在自己頸側的神經裝置中，「選擇確認。你應該沒有用過這個吧？」

　　夏琰依言做了，隨即就看到兄長前方不遠的地方浮出一道光幕。他了然，走上前去坐在兄長身邊。

　　夏瑜側過頭看他，太過接近的距離讓他能清晰的嗅到屬於Beta的味道……不，並不是距離的問題。

　　他的嗓音略帶沙啞，道：「夏琰，你是不是該收斂一下？」

　　夏琰的回應是，低下頭吻他。

　　夏瑜下意識的向後傾，可夏琰已將手伸到他腦後，再把人按向自己。Beta是無法給Omega標記的，夏瑜模模糊糊的想，但他為什麼有種自己被夏琰標記了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前面那幾天養成的習慣吧，只要夏琰釋放出他的味道，他就忍不住想要被擁抱。

　　舌尖被輕輕纏住，好在夏琰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溫柔的糾纏片刻後就將他放開。夏瑜枕在他肩側輕輕喘氣，後者將手攬在兄長腰側，望向光幕中的星河。

　　他很快認出那是被縮小的西格瑪星系及周邊地區，周邊的紅點則大概是意味著夏瑖可能會讓人把手的地方。

　　夏瑜休息了片刻後緩過來，突兀的問：「今天是幾號？」

　　「星河曆兩千六百一十五年七月十七號……怎麼了？」

　　「昨天是阿璿的生日。」

　　夏琰一怔。

　　阿璿是十年前身故的小公主的乳名……如今來算，是十一年前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