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猶大

　　 「你的情況比我想像的要糟糕啊……親愛的外甥。」

　　夏琰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被稱作「學者」的男人，試圖將兄長完全擋在自己身後。可那男人卻是一副彷彿沒有看到夏琰的樣子，逕自湊到夏瑜身前，鼻尖的動作清晰的表明了他在做什麼——

　　「Omega的味道。」男人很肯定的說。

　　夏瑜半是苦笑半是無奈，兩隻手撐在身前，道：「舅舅，艾爾科德號比我需要你。」

　　季禮聳了聳肩，站回原位，口中嘀嘀咕咕：「我倒是覺得你身上的藥劑更需要我！天啊，誰知道王都科學院那幫老頭子在想些什麼……就算要研究，也該是讓Omega變成Alpha的藥吧！」

　　一邊說一邊搖頭，像是自己真的完全無法理解一樣。

　　夏瑜一把將夏琰扯到自己身邊，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已經熟門熟路的邀請機師們去休息的房間。一群機師和大校打過招呼，便嘻嘻哈哈的走開，完全不像是正在被追殺。

　　夏琰恍惚的覺得，自己是不是在頭疼。

　　連人工智慧伊莉兒都受到了很好的接待。研究所的人工智慧是一個看上去比伊莉兒略小些的少年，此刻，男孩子模樣的投影正對伊莉兒說：「我的姐姐這幾天在維修，伊莉兒姐姐，咱們去防護系統轉一轉吧？」

　　他們的人工智慧欣然答應。

　　夏琰轉過頭，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

　　另一邊，季禮已經在說：「唔，你身上Beta的味道都比Alpha要重了！等等，Beta的味道……」

　　他望著夏琰，維持了許久若有所思的表情。

　　最後，季禮一合掌：「我記得他，他就是你說的那個被趕去普賽的小鬼？居然這麼大了啊。」

　　夏瑜挑起唇角，說是的。

　　夏琰覺得自己幾乎是被男人的視線解剖了一遍。

　　夏瑜被一點也不像學者的男人推進實驗室，各樣光線在他身上掃過，男人的眉頭越皺越緊。

　　季禮說：「情況比之前我們猜測的要嚴重。」

　　夏瑜沉靜道：「猜到了。」

　　季禮痛心疾首：「你就不傷心嗎！」

　　夏瑜：「……」

　　最後，季禮把人從實驗室裡拽出來交給夏琰，倒是難得的緩和了神色：「再說一次，情況比我們猜測的要嚴重。不過對你來說也許是驚喜？親愛的外甥，如果想要孩子的話，這幾天可以努力了。」

　　夏瑜沒有說話。

　　「……為你身體裡出現的生殖道慶祝一下？」

　　夏瑜驀地抬起頭。

　　季禮偏了偏腦袋，聲音輕飄，語氣裡帶著的不知道是遇見上好實驗材料的喜悅，還是自己外甥被人坑害的痛心。

　　「畢竟Beta讓人受孕的幾率並不算大，沒日沒夜的做幾天，把這次發情期度過了再說別的吧。」

　　「發情期？！」夏琰下意識的重複了遍男人的話，隨後才發覺自己是不是做了不應該的事情。不過季禮也只是掃了他一眼，接下來還是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己外甥身上。

　　季禮說：「也不是完全令人失望的。伊莉兒傳過來的資料裡有說你之前又一次類似發情期的經歷？如果那些資料沒有出錯的話，真正的發情期只會……」

　　他沒有再說下去。

　　艾爾科德號上的一群機師在西格瑪內安頓下來，一時間，接連不斷的戰火都如同離他們遠去了一樣。

　　好消息是在西格瑪內他們不用擔心信號被發現的問題，應該說，夏瑖對他們所處之地心知肚明，可他偏偏沒辦法直接進攻。

　　在星河之下的戰役是一回事，直接炮轟帝國的星系，就是另一回事了。夏瑖甚至沒有完成自己登基的準備，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沒有絲毫膽量做出有可能觸怒民眾的事情。

　　當然，對於許多支援著第一順序繼承人的民眾來講，夏瑖發動政變，已經是最不可饒恕的觸犯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眾人眼裡的叛變者，做出了一如伊莉兒先前預料的事情。

　　他一遍遍的播放著艾爾科德號敗退的視頻資料，其中穿插著資訊素檢測裝置的檢驗結果。

　　夏瑖在告訴民眾，他們所仰賴支援的第一順序繼承人是騙子，是沒有資格繼承皇位的Omega。

　　艾爾科德號的維修在西格瑪內有條不紊的進行，雖然新舊能源的問題沒有得到解決，不過眾人的小星星總算不再是先前殘破的樣子。季禮不止一次的拿飛船出現在西格瑪內的畫面來「教訓」自己外甥：「帝國的榮光怎麼可以是那副模樣！」

　　「連騎士都變成Omega了。」夏瑜倒是滿不在乎的樣子。

　　季禮嘖了聲，不再回話。

　　伊莉兒這些日子都和研究所的人工智慧季誠待在一塊兒，顯有出現的時候。夏琰便格外珍惜這段時光，說真的，在艾爾科德號上他抱著哥哥親熱到一半時突然冒出來個投影，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受。

　　但他寧願去受啊！

　　認真的算算，從一群機師蘇醒至今，他都沒有再怎麼碰過哥哥了。

　　不再被需要了的恐慌在午夜夢回之時包圍著年輕的少校，讓他忍不住又想起那個問題，哥哥究竟為什麼會讓自己登船。

　　可那男人不是說哥哥即將到真正的發情期嗎？

　　忍耐，要忍耐，夏琰。

　　讓眾人——應該說是夏琰——沒想到的是，在大校的真正發情期到來之前，研究所內出現了一件大事。

　　研究資料被盜，而一切證據都指向夏琰。

　　人工智慧伊莉兒站在空中，纖白的手指指向房間裡唯一一個Beta，下巴揚起，模樣一如正值二八年華的少女。

　　她說：「我寧願那個時候Master向聯邦求助……也好過向你！」

　　「發送資訊的指向是你登船時帶來的機器，天哪，簡直簡單粗暴的侮辱人工智慧的智商好嗎。」伊莉兒憤憤道，緊接著又話音一轉，「而且被盜的那部分資料，是關於Master的身體……」

　　「關於能否再轉化回Alpha的研究。」

　　人工智慧在某種情緒過於激烈時，是可以模擬出該種情緒的反應的。

　　此刻的伊莉兒連聲音都帶了哭腔，透明的淚水順著少女白淨的臉頰滑下，再落到地上，破碎後化作一片虛無。

　　伊莉兒哭了很久，才勉強抽噎著說：「我知道……我知道這麼說是我的不對啊，因為太簡單了所以……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如果Master不能變回Alpha，要怎麼辦！」

　　「無論如何，得到最大利益的人就是夏琰吧！我，我也知道所謂的證據根本不充足，可……」

　　人工智慧情緒轉化的太快，反倒讓眾人無話可說。

　　研究所內的季誠和他已經維修好的姐姐季音，再加上伊莉兒，三個人工智慧一起搜尋了半晌，都沒有結果。

　　夏瑜站在舅舅的實驗室裡，唇緊緊抿著，手指輕輕的顫抖。

　　——研究資料丟失了。

　　——不，不應該說是丟失。而是被人偷去，發送給夏瑖。

　　其實研究資料並不是十分重要的部分，不過數十日的功夫，再怎麼研究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進展。但那些資料裡卻有無法替代的東西，就是多日來夏瑜身體資料的測定。

　　實在是太謹慎了啊，夏瑜想。

　　明明連資料都……結果還不夠嗎？

　　「拿了資料還不夠，還要再陷害夏琰嗎？」

　　夏瑜的嗓音帶著不正常的沙啞，他揉了揉額頭，環視眾人。

　　「就像我在艾爾科德號上說的那樣，我相信大家。」

　　「我也相信夏琰。」

　　呼吸的頻率變快，空氣裡泛出無法言語的甜香。

　　實驗室裡除了夏瑜本人，還有唯一的Beta夏琰外，其餘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了反應。

　　唯獨伊莉兒像是還在狀況之外，少女模樣的人工智慧茫然了一刹那，在季禮與季音對視一眼後，伊莉兒才反應過來。

　　資訊素檢測裝置——

　　Omega資訊素的溢出遠遠超過恒定值！

　　「Master的發情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