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補償
蘇和去D市後第一站先去了當地最靈的寺廟。
她許了個願,希望來年諸事順利,父母不會因為他倆的不孝出現矛盾。她還順便給凌遠求了道平安符,那道疤是她的陰影。
即便不在場,她也知道以凌遠的力氣足以輕鬆的製服一個女人,他當時一定有過一絲絲的鬆動才會給嚴素機會。
不知道是不是坐了太久的車,走到寺廟門口,她腦袋一陣發暈差點摔倒。一雙女人的手扶住了她,迷糊中似乎聽到對方焦急地喊聲:“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手上掛著點滴。
坐在病床邊的女人看到她醒了立刻鬆了口氣,說道:“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醫生來?”
“我沒事...剛剛是怎麼了?”
女人給她倒了杯溫水遞給她,緩緩地解釋:“醫生說你有低血糖,可能是因為沒有進食引起的昏迷。”
她的確沒吃東西,在飛機上突然覺得有些悶,便拒絕了早餐。
蘇和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下午五點了,本來還約了合作方晚上一起用餐,想了想讓女人幫她拿來了包打了個電話和對方說明了情況才掛斷。
“你叫蘇和?”女人猶豫地問道。
蘇和點點頭,問道:“是我,怎麼了?你認識我嗎?”
對方的眼神暗了暗,笑道:“沒有,只是覺得你的名字很好聽。”
她的笑有些勉強,但是眼神確是善意的,蘇和沒有多問,女人確定她沒事後也離開了。臨走前她體貼地問道:“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去外面給你買。”
“不用麻煩了,她等吊完針就準備走人了。”
“沒事,反正我也要去樓上陪我弟弟,他也生病住院了。”
蘇和想了想,沒有再拒絕對方的好意說讓她帶點粥就行了。她想拿錢給女人,女人微笑著拒絕了。
等到女人離開,她才想起還沒有問對方的名字。
醫生恰好走了進來,表情嚴肅,嚇了她一跳。確認過她的身份證件後,醫生翻了翻檢查單隨口問道:“你知道自己懷孕的事嗎?”
“怎麼可能?”她上個月才來的大姨媽。
不過...好像這個月的沒來,應該7號的,今天已經9號了。
不會,這麼巧嗎?
醫生看著她複雜的臉色,問道:“怎麼,你不想要嗎?”
“不是不是!”她連忙否認。
醫生也沒有再多說這事,叮囑了幾句,讓她在醫院休息一晚再離開。
蘇和五味雜陳,拿著手機不知道要不要打電話給凌遠。她還沒想要怎麼和父母解釋,現在這種情況就更加扯不清了。
倒是凌遠會很開心吧,光是想想他那晚期待的表情,蘇和也不忍心放棄這個孩子。再怎麼說孩子是無辜的,沒心沒肺的是製造他的父母。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回來了。她把粥留在了桌子上,還有一瓶熱過的牛奶。
蘇和摸了摸小腹,趁熱解決了晚餐,躺在床上,兩眼無力地盯著明亮的燈管,腦袋一片空白。
* *
D市夜晚也飄起了雪花,似乎還下的不小,清晨地面白茫茫一片。
蘇和早早的醒了,她在衛生間草草洗漱完收拾了下包準備辦理出院。
門剛打開,看到風塵僕僕趕來的陳啟源,她嚇了一跳:“啟源,你怎麼在這裡?”
外面的走廊人來人往,陳啟源看了眼,低聲說道:“進去說。”
蘇和讓開身,兩人進了病房後,她將門合上,有些尷尬地坐到他的對面。
陳啟源看起來很累,眼底的青黑恨不得掛到下巴上。她尷尬地笑了笑,問道:“你母親身體好些了嗎?”
“呵呵,你不是巴不得她趕緊死嗎?”陳啟源語氣十分尖銳,蘇和趕緊閉上了嘴,她不想在醫院跟他吵架。
陳啟源掃了一眼蘇和,依舊陰森森的模樣問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怎麼在這裡的嗎?昨晚有人給我打電話說我的妻子在D市昏倒了,她還懷孕了。”
“肚子這個孩子我猜猜是誰的,我們離婚前也三四個月沒有同房過,要是我的種才是奇了怪了。你們姐弟亂倫出來的孩子能生的出來嗎?”
“哦,我都差點忘了,什麼姐弟,你們明明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把我們陳家當猴耍是不是很有意思。現在讓人把我騙過來要又想幹什麼?告訴我你們過得多淫亂多快活嗎?”
蘇和揪緊了沙發的翻絨布料,陳啟源的眼睛佈滿血絲,語氣輕柔地可怕。她甚至毫不懷疑下一秒他就會撲過來把自己掐死。
她咬著牙,一言不發。這樣的態度反而讓陳啟源更加暴怒,他一把推開茶几上的瓷質杯子,安靜的房間內清脆的破裂聲格外刺耳,蘇和看著滿地的碎片捏緊拳頭,聲音顫抖著回道: “陳啟源你冷靜點,不是我喊你過來的。”
“你們姐弟還要怎麼羞辱我,陳家的股份在你們手裡我是拿你們沒辦法,但你們也別想把我當猴耍。”
離婚後他不但受到母親的責備,還有父親的施壓。他不敢說出自己是被戴了綠帽子而且對方還拿走了陳氏的股份。
每天被工作搞得焦頭爛額,他只能靠酒精麻痺自己。
若不是昨晚那個電話聲音很熟悉,他也不會連夜就開車趕到D市。其實在看到蘇和前他只是想找到打電話的女人,只是看到光鮮亮麗神采奕奕的前妻,他心中太過不甘。
忍不住把怨憤都發洩在她的身上。
“我真的沒有給你打電話,陳啟源我們也一起過了這麼久了,現在已經離婚了,我沒必要再對你做些什麼。股份的事凌遠沒有和我講過,我可以幫你問問他,不過我希望你先冷靜下來。”
蘇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話語也說的簡潔一些。她現在不是一個人,摸著自己的小腹,大概女人都是為母則剛,就算著這樣緊張的氛圍,她也強迫自己冷靜應對。
宣洩完畢的陳啟源也漸漸緩過神來,看到蘇和警惕的表情,他自嘲地笑了:“對不起,我沒有想對你做什麼事。最近太累了,很抱歉。”
恢復溫潤的陳啟源讓蘇和稍微鬆了口氣,她想起剛剛陳啟源說的事,忍不住多問了幾句:“你說的股份是怎麼回事?”
陳啟源輕描淡寫幾句帶過凌遠拿股份逼他離婚的事,蘇和表情晦澀難懂,醞釀了一會兒她緩緩開口:“他前段時間給過我一份股份轉讓書,我沒仔細看,應該是陳家的。既然我已經脫離的陳家,自然不會再拿陳家的股份做文章。這樣,我不會當什麼施捨者把股份送給你,對你對我都是不尊重,我可以以現在的市場價轉售給你,隨時都行,並且保證在此之前不會轉給別人。”
這也算是她對這段婚姻的補償吧,如果一定要比誰的過錯更大,即便最開始她是被凌遠強迫,可也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
陳啟源沉默了很久,久到蘇和以為他不會接受自己的提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蘇和盯著時鐘等待著他的回答。許久,男人深深嘆了一口氣終於屈服:“謝謝你。”
得到陳家,或許重病的母親會開心一點吧,他最後還是沒有告訴蘇和這次母親不是裝病,她得了癌症,而且是晚期。
走到病房門口,打開門,陳啟源問道:“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蘇和搖搖頭,說道:“我要和人談畫展的事,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陳啟源看著她一臉溫和的笑容,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初見的時候,嘴角終於帶上一抹笑意:“你變了很多,變得開朗獨立了。”
“嗯,凌遠讓我找回了原來的我。”
“真可惜,我沒做到。”陳啟源留下淡淡的遺憾離開了醫院。
在轉角處他捕捉到一個纖細熟悉的背影,卻一時沒有想起來是誰,他看了眼時間不再深究匆匆離開了醫院。
蘇和辦理完出院手續,恰好遇到了送她來醫院的女人,女人紅了眼眶,臉上佈滿淚痕。蘇和喊住她,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吧?”
女人吸了吸鼻子,擠出苦澀地笑容說道:“剛剛看到初戀和他的妻子了,我很難過。沒事,我哭一會兒就好了。”
蘇和把紙巾塞給她,拉著她的手跑到醫院公園裡,笑道:“下次不要再為別人的男人哭了,不值得的。”
蘇和哪裡知道眼前的女人叫裴珊,她在哀悼的單戀就是她的前夫。裴珊覺得女人的話無比諷刺,可是她的表情卻又是如此真摯。卑劣的第三者在溫婉美麗的妻子麵前連眼淚都顯得格外廉價。
心如刀割一般。
她把陳啟源帶到蘇和麵前,望著他們走進病房關上門的一瞬間心就已經疼死掉了。躲在安全通道,一下又一下用力拍打著被扎疼的胸腔,連呼吸都格外困難。
“陳啟源,我們以後再便不再相見了。”
暗戀很苦,甚至連主動說愛的機會都沒有。
她想起那束美麗的木棉花,覺得更像眼前溫婉大氣的蘇和。
終究,她只是一夜的仿冒品。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