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所有的目光,令直照場中,所有的心弦,全抽得緊緊,每一張面孔,都呈現出極度緊張之色。
大劍手死盯了吳剛幾眼,道:“你便是索血一劍?”
吳剛一副鋼牙幾乎咬碎,竭力裝作冷漠地道:“不錯,你叫什麼?”
“不必問!”
“不報名死了豈不冤枉?”
“廢話!”
“刷”的一聲,吳剛抽出“鳳劍”,一揚,雙目緊盯住大劍手,看他的表情,如果他是吳雄,必識此劍……
“呀!”
大劍手驚呼一聲,連退三步,兩個眼珠幾乎突出眶外,渾身簌簌直抖。
吳剛故意道:“你怕死麼?”
大劍手虯鬚蝟之,激動萬狀地道:“你手中劍何來?”
此刻,只要一句語露了白,情況便將完全改視,吳剛還沒有打定主意該采什麼樣的行動,只有暫時拖延之一途,當下嘿嘿一笑道:“你管不著,準備!”
腳下不丁不八,左手捋著劍訣平胸,右手劍斜斜上揚。
大劍手再度驚呼出聲,身軀抖得更厲害了,語不成聲地道:“你……你這套劍法得自血衣……”
吳剛心頭劇震,看來那件“血衣”是“飛天蜈蚣李青山”得自此人之手,這內情太複雜了,牽涉太廣……
錦袍蒙面人業已離座站起身來,雙目灼灼注定場中,略不稍瞬。
吳剛偷眼瞥見這情況,頓悟錦袍蒙面人要自己與大劍手決鬥的目的,急中生智,立即以傳音入密之法,匆匆道:“別說話,全力交手!”
大劍手目中閃過一抹感激之色,但卻閉上了口,手中劍也同時舉了起來,那起手式與吳剛的恰恰相反,吳剛的劍是斜舉向上,他的則是斜伸向下。
雙方互相對峙,凝沉如山嶽。
名劍手的氣勢,自是與眾不同。
“接劍!”
暴喝聲中,吳剛首先出劍攻擊,這一劍,他只用了六成功力,八式殺手之中,他只用上三式,目的是試探對方深淺。
“鏘!鏘!鏘!”
劍花繚繞,劍氣縱橫,三聲連珠金鳴,吳剛的一招三式,完全被封了開去。
大劍手沒有反擊。
吳剛心頭的震駭莫可言宣,這是從未發生過的現象,從沒有人能從容化解這玄奧的殺手。
“再接一劍!”
喝話聲中,吳剛以八成功力,攻出一招五式,較前增加了兩式,換句話說,這一招中包含了五記致命的殺手,同時分擊五個致命部位。
又是一串震耳金鳴,大劍手化解了五式,反擊了兩劍。
快,快得使人目不暇接。
奇,使人根本分不清招式。
狠,式式俱是曠古絕今的殺手。
准,部位絲毫不差。
吳剛料不到對方會反擊,當場被迫退了一個大步。
錦袍蒙面人與施玉娘。雙雙移步到階沿邊,足證其內心的緊張與激動。
吳剛仍打不定主意該如何做。
兩個照面說明了一件事,這套載於“血衣”的“參化劍法”,是大劍手所創無疑,否則他不會如此得心應手,輕輕化解。
不錯了,證諸“血衣”上的附註:“余受難之後,以本身所學,參以靜悟之心得,去蕪存精,研創此一招劍法……”
“受難”二字,當然指的是被囚。
以其人的劍法,與其人決鬥,這多麼不可思議!
“接我的!”
暴喝聲中,大劍手採取了主動,發劍攻擊。
剎那之間,只見劍光如幕,龍飛鳳舞,劍氣森森,撕空有聲。
兩人所用的劍法完全一樣,要勝就只有憑功力的深淺了。
吳剛僅用八成功力迎戰,因為錦袍蒙面人一再交待不許取對方性命,是以吳剛的行為並不會引起疑忌,既是同一劍法,他可以放膽的攻擊而不虞對方接不下。
大劍手卻是用上了全力。
這一戰看上去凶險絕倫,旁視者簡直透不過氣來。
招式反覆變化,或增或減,玄絕奇絕,要想憑觀看而瞭然,根本不可能。
“住手!”
錦袍蒙面人巨喝出聲。
吳剛與大劍手俱感意外的一震,雙雙停了手。
錦袍蒙面人哈哈一陣狂笑,道:“大劍手,你自由了!”
這話,出乎全場人意料之外。
吳剛聰穎逾常,一聽便知此中還有文章,立采先發制人手段,大聲道:“勝負未分,他憑什麼自由?”
錦袍蒙面人陰陰地道:“能與你平分秋色,已屬難能了!”
吳剛抗聲道:“若非盟主交代不取他性命,在下殺他易如反掌!”
大劍手駭然望著吳剛,猜不透他的心思。
“本座言出不改,任他自由!”
吳剛不再言語,故裝出—付殺機難戢之態,心中可在嘀咕不知這魔頭在玩什麼花樣,又苦於無法更進一步證實大劍手的來歷,雖然事實已顯示他是胞兄吳雄無疑,但仍需最後的證明才能完全確定。
他被囚了十年有多,一旦功力盡復,還放他自由,顯然不合情理,既與情理相悖,這其中便有蹊蹺了。
如何設法保全大劍手的安全呢?
吳剛第一次感到孤掌難鳴!
錦袍蒙面人冷森森地問吳剛道:“索血一劍,你想流血麼?”
吳剛硬起頭皮道:“在下一向劍不空回!”
“他已不值得你動手!”
“什麼意思?”
“他的功力只是暫時回覆,目的在考驗你,現在,他的功力又消失了。”
吳剛駭然大震,暗罵一聲好歹毒的老匹夫,幸而自己沒有魯莽行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了,心念之中,慄聲道:“真有其事?”
“你何不試試看?”
吳剛反手便拍出一掌,“砰!”伴以一聲悶哼,大劍手應掌飛栽兩丈之外,“龍劍”脫手,噴出了數口鮮血。
事實證明,大劍手又失去了功力,當然這是施玉娘預先做的手腳,時間倒是拿捏的很準。
大劍手掙起身來,又把“龍劍”揀回手中,仰天一嘆道:“天絕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