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寶貝，你在裝睡嗎

　　「不嘗嘗嗎？」江郗城的聲音再度響起，讓傾顏為之一怔。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盤子，這才發現，她只是將面卷了起來，卻根本沒有吃進嘴裡，四年了，她的確已經有四年沒有吃過他做的pasta了，但是，那味道，她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即使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拿著叉子的手有些僵硬，她不知道，這次吃到嘴裡會是什麼味道，四年沒有做，正如他所說的，會失了水準嗎？

　　她微低著頭，卻能感覺到一道炙熱的目光正投向她，她知道，他在觀察著她。

　　她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低垂著眼簾，微微張開嘴，把面吃了進去……

　　刹時間，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一切都如記憶中一樣，即使四年不曾吃過，即使四年不曾去做，但沒有一丁點的變化，還是那麼好吃，依然是她吃過的，味道最好的pasta。

　　「如何？」江郗城低沉的嗓音響起，他顯然是一直在看著她的，直到她吃了進去，他才開口問。

　　傾顏沒有抬頭，隻微微吸了口氣，「嗯，很好吃！」

　　「和從前呢？是否一樣？」江郗城跟著追問。

　　「……」傾顏心口一滯，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是否一樣呢？其實……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味道……著實沒有變，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可是……心裡的感覺早已變了，四年之間，早已物是人非，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回到從前，即使那味道仍然好吃，可是，對她來說，卻是食不甘味，一種苦澀在心尖緩緩蔓延，沒有人可以明白她此時的心境。

　　「看來……還是失了水準！」江郗城沒有得到她的回答，不禁搖了搖頭。

　　傾顏沒有說話，又卷起面，再吃一口，可是吃到嘴裡，卻是越發的不是滋味。

　　「沒關係，多做幾次就好了！下次……一定讓你嘗到從前的味道。」江郗城微微勾著嘴角，邊卷著面邊說道。

　　「……」下次，還會有下次嗎？傾顏不禁苦澀一笑，江郗城這話不該對她說，即使他做的再說，那個品嘗的人也不會是她了，而且……就算她再一次吃到了，也永遠不會吃出從前的味道，因為……人變了，感情變了，很多東西……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江郗城認真地喂著言言，但眼角的餘光有意無意地掃向傾顏，並沒有漏掉她臉上的表情，只需一眼，他便能看透她的心思。

　　一頓飯吃的，讓傾顏很是不自在，相比起她，言言倒是吃得非常開心，小嘴及臉蛋上沾著醬汁，吸麵條的力氣過大，連鼻尖上都有，江郗城憐愛而小心翼翼地替他擦著小臉，笑他是隻小花貓，小傢伙被逗得咯咯直笑，餐桌上的氛圍說不出的好。

　　可看在傾顏眼裡，卻覺得心酸，她不知道，這樣的一幕，以後還會不會有，對言言來說，這可能是極其難得的。

　　爸爸媽媽陪她一起的日子，永遠不會像其他孩子那樣多，在今後的日子裡，他只能選擇和其中一個人在一起，或者爸爸，或者媽媽，而這樣殘酷的現實，只怕是孩子永遠也無法理解的。

　　看出了傾顏的心不在焉，吃完了飯，江郗城帶著言言在客廳裡玩圍棋，小傢伙之前並沒有接觸過，所以自然不會，但江郗城教得很認真，言言也似乎很感興趣，傾顏在一旁看著，只覺得二人都很專注，看看時間，本來該小傢伙睡覺了，但是，她猶豫了幾次，還是沒忍心打擾。

　　直到一局棋下完，江郗城摸了摸言言的頭，一下子抱起他，將他舉得高高，「寶貝，你真是聰明，學得很快！」

　　傾顏看在眼裡，高興在心上，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言言的進步更讓她開心了，雖然言言有些自閉，但是，和其他孩子比起來，他也有自己的優勢，完全是其他孩子比不了的。

　　比如，他的記憶力驚人的好，比如他幾乎能做到過目不忘，比如他還會畫畫，只要看一眼，就能夠畫出來，形象生動又逼真！

　　安子皓曾經說過，某些自閉症的孩子都有過人之處，而他對言言的評價是，簡直就是一個天才兒童，之前傾顏還不覺得，可經過了被綁架這件事之後，傾顏真的覺得，他的言言是個了不起的孩子，勇敢，膽大還細心，能夠在兩個綁匪的面前成功逃脫，真的不是一般的孩子可以做到的。

　　「在發什麼待？言言是不是該睡覺了？」江郗城抱著言言，開口提醒傾顏。

　　「啊……」傾顏回過神，看著江郗城略帶戲謔的表情，她突然意識到他的弦外之音，臉上不由的一熱，急忙避開他灼灼的視線，幾步上前，從他懷裡抱過言言，輕聲道：「寶貝，時間不早了，媽媽帶你去睡覺！」

　　江郗城並沒有阻止，而是任由她把言言抱了過去，看著母子倆的身影上樓，他在原地輕輕地勾起嘴角。

　　傾顏抱著言言，在樓梯的轉彎處聽到江郗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先哄他睡，我一會兒上去。」

　　傾顏的腳步一頓，身體也跟著虛晃了一下，心跳不由地加快了，她又怎麼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呢？他知道，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言辭間帶著的那一絲戲謔，她自然聽得明白。

　　可是，她知道，她逃不開。之前在衣帽間裡答應了他，她就只能履行承諾，就算她不同意，他也不會放過她，這一點，她很清楚。

　　抱著言言回到房間，拿著他的小睡衣，慢吞吞的為他換上，然後把他塞到被子裡，自己半靠在床沿上，摟住他小小的身軀。

　　纖細的手指一下一下輕輕地撫摸著小傢伙毛茸茸的小腦袋，柔聲地哄慰，「言言乖乖地睡，媽媽就在這裡！」

　　小傢伙剛剛躺下，因為之前玩得過於興奮，這會兒還沒有什麼睡意，小手摟住傾顏的腰，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倒像是在向她撒嬌。

　　「怎麼了？」傾顏微微一笑，「想聽故事嗎？」

　　言言眯著眼睛用力點了點頭，小臉鑽進傾顏的懷裡蹭了蹭，那柔軟的小身體，傾顏只覺得，那一瞬間，她的心都融化了，說不出的充實和滿足。

　　手邊沒有童話書，傾顏只能憑著記憶給他講了一個小故事。

　　聽著媽媽的柔聲細語，加之下午蕩秋千玩得累了，小傢伙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傾顏側身躺在他身邊，耳邊傳來他均勻而輕淺的呼吸聲，好似催眠一樣，很快，傾顏也閉上了眼睛，心裡有一個念頭，就這樣睡著了反而不錯，正好藉口可以避開江郗城。

　　正想著，身後的門被輕輕打開，傾顏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

　　刹時間，她的神經緊繃起來，那熟悉的氣息漸漸迫近，她當然知道，除了江郗城沒有別人。

　　隨著那氣息越來越近，傾顏他走近了，她緊張的幾乎屏住了呼吸，生怕被他看出她是在裝睡。

　　身後的腳步停了下來，不知道他是在做什麼，但傾顏卻覺得，似有一道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身上，只看向她渾身不自在，仿佛被洞穿了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幾乎以為身後的人已經不存在了，這時，一隻大手忽地探了上來，落在她的腰間，接著緩緩向下遊移。

　　「……」傾顏頓時狠狠吸了口氣，若不是言言睡在身邊，她拼命克制著，定會叫出聲音。

　　而下一秒，不等她回過神，一股溫熱的氣息拂進耳蝸，電流一般的感覺貫穿全身，她的身體跟著顫慄起來……

　　「我的顏顏，你裝睡的技巧可真不怎麼樣！還有……你不覺得，你演錯了物件？」江郗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在耳邊，她的心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

　　她仍然一動不動地躺著，緊緊將言言抱在懷裡，只想著抱著小傢伙，他就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沒成想，他的大手用力在她的腰間一掐，「寶貝，你再裝睡下去，我不保證不會把我們的兒子吵醒！決定權在你！」

　　「……」傾顏深吸了口氣，咬了咬牙，終於睜開眼睛，回過頭。

　　盈盈如水的眼波中帶著一絲委屈和幽怨，直看得江郗城心裡一動，四目相對，他的眸子深沉如海，猶如有著巨大的吸引力，仿佛一下子就能將吸進去，而就此溺斃。

　　「睡得可好？」江郗城開口，卻只是對著口型，而沒有出聲，嘴角眼梢都帶著一絲笑意，可那笑容看在傾顏眼裡卻是滿是戲謔，她恨恨地咬住嘴唇。

　　「不起來嗎？」江郗城看著好，再次貼著她無聲地開口。

　　傾顏倔強地看著他，卻是一動不動，江郗城打量著她，也不在意，下一秒，他乾脆開始去解睡衣的扣子。

　　傾顏一驚，瞪大眼睛，連騰出一手按住江郗城，用無比輕的聲音斥道：「你要幹嗎？」

　　江郗城挑了挑眉，「既然你不肯走，那我只能在這裡一起睡咯！」說完，一把抱住傾顏，直接躺在了她的身邊。

　　「喂，江郗城，你做什麼？」傾顏神經大慟，驚愕地看著他，小手用力抵在他的胸口。

　　江郗城也不放手，反倒把身體貼得更近，像個沒吃到糖的孩子撒著嬌，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你不跟我走，我當然要睡在這裡了！難道這麼快，你就忘了你答應的？」

　　「我……」傾顏想要辯解，張開嘴，卻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嗯……」江郗城倒顯得很有耐心地看著她，笑容好整以暇……

　　見她說不出話，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還不往裡面一點，這點地方怎麼夠我睡！」

　　「江郗城，言言這裡睡不下的，會把言言吵醒。」傾顏自然是要拒絕他的，只是，話音未落，她懷裡的小傢伙微微動了一下。

　　傾顏一驚，忙低下頭，只見小傢伙蹙著眉頭，長長的睫毛微顫著，小嘴動了動，似乎是在囈語著什麼，仿佛是被驚擾了香甜的夢，而不滿地咕噥著。

　　這下子，傾顏徹底不敢動了，她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可江郗城卻仍然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她皺了皺眉頭，不禁在心裡歎了口氣，終於推了推江郗城，輕聲道：「你先起來，別吵醒了孩子。」

　　江郗城挑著劍眉，俊容揚起得逞後的壞笑，「這麼說……你答應跟我回房間了？」

　　傾顏咬著牙，心裡憤恨，卻也不能反駁，「你先起來啊！」

　　這一次，江郗城很配合，很快翻身坐了起來，然後聽話地站在一邊。

　　傾顏低頭看了看言言，小傢伙再度熟睡，她這才小心翼翼地用另一隻手托起他的小腦袋，接著慢慢將原本摟著他的那隻手抽出來，直到確定沒有弄醒他，這才緩緩起身，最後又替他掖好被子，在小傢伙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愛憐的輕吻，沒有看江郗城一眼，轉身向門口走去。

　　江郗城看著她的背影掩在門口，他的嘴角不知覺地勾起一抹淡笑，隨即起身，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江郗城的房間。

　　他的房間又大又冷清，傢俱不多，且顏色都是冷色調，與他從前的習慣一樣，這一點，傾顏早就習以為常了。

　　她才剛進門，江郗城就緊隨其後，只聽到後面傳來鎖門的聲音，傾顏頓時心弦一緊，整個人都感覺不自在了。

　　幾乎是幾秒鐘的時候，江郗城就從身後貼了上來，隔著衣服，他的體溫迅速蔓延開來，傾顏的心跳也跟著加快。

　　她能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頸後，下一秒，他的唇帶著一絲微涼，貼上她的耳珠和肌膚，她不由地瑟縮了一下，本能的反應就是想逃，可江郗城卻似乎早就準備，一手扣著她的胳膊，一手攬著她的腰，讓她逃無可逃。

　　「寶貝，你準備逃去哪兒？在這個房間裡，你還有地方逃嗎？」他貼著她的耳邊開口，那低沉暗啞的嗓音著實的好聽，好似琴聲悠揚。

　　「你……你先放開，我……」

　　「噓……」他在她身後，輕易就打斷了她的話，緩緩說道：「我已經放開你太多次了，從今晚開始，我都不會再放開你！」他的聲音明明很輕，可聽在耳朵裡，卻似擲地有聲的誓言，她的心臟跟著微微一顫。

　　話音剛落，他的手便沿著她的腰際緩緩上移，傾顏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她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要……我……要去洗澡！」

　　江郗城的動作頓了一下，很快說道：「沒關係的！你早上不是已經洗過了嗎？又不髒……」話未說完，他便再次埋下頭，吻向她的頸脖。

　　「不……不行……」傾顏扭動著，堅持推他，「江……江郗城，沒洗澡，我是沒辦法睡的！你……你先放開我！」

　　江郗城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隨即彎起嘴角，「不如……我們一起洗。」

　　「你不是剛剛才洗過嗎？」傾顏反問。

　　「那有什麼關係？」江郗城不以為意地挑挑眉，「多洗一遍也沒什麼關係啊！」

　　傾顏轉身一把推開他，「前後不過幾個小時，你也不怕洗脫皮！」

　　不等他再開口，傾顏已飛快地跑向浴室，一轉身，迅速鎖了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其實……終究是逃不過的，可總覺得，哪怕遲一分鐘也是好的。

　　她慢吞吞地調水溫，慢吞吞的脫衣服，然後將自己泡進了浴缸裡，溫暖的水流，豐.盈泡沫，包裹著她細膩的肌膚，那舒服的感覺，一下子就洗去了一天的疲勞。

　　傾顏靠在按摩浴缸邊沿的頭枕上，她恨不得就這樣躺著，時間亦在這一刻停止，她就不用出去面對江郗城了。

　　正想著，浴室門就被敲響了，接著傳來江郗城性感而磁性的聲音，「寶貝，還沒洗完嗎？再不出來……我可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