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歷史權謀片噩夢
成瑜畢竟是成王,以如今身份待在原國都城太過危險。同杜晏達成協定之後,翌日,成瑜就離開原國,回到成國準備後續事宜。
二月,虎視眈眈已久的江成二國,向原國宣戰。
三月,邊疆戰情陷入僵持。
成瑜方面計畫順利,杜晏這方卻遇到了不小的麻煩。計畫中極其重要的一環,他的外祖父大將軍拒絕配合。
王后將手中密信遞給杜晏,此信乃是自邊疆傳來大將軍親筆書寫,並言明要杜晏親啟。
杜晏也不避諱王后,直接展開細讀,其中所書之意,並未超出他計畫之外。信上所言,大抵上皆是忠君愛國之事。
大將軍言明現下原玨被圈禁,其餘王子尚且年幼,無人能同他爭這王位,勸導杜晏不要操之過急,免得落下個弑君弑父的千古駡名。
杜晏看完,將信紙折好,置於油燈之上點燃:”母親不必憂心,我早已料到外祖沒那麼容易妥協。聽聞外祖還送了封信給舅舅,信上所言為何?”
王后輕聲歎了口氣:“父親送予兄長之信,措辭比之你手頭這封嚴厲多了,他在信中將兄長罵了個狗血淋頭。”
杜晏笑了笑:“外祖還是如此剛直,無妨,由我來說服外祖。”
王后聞言,感歎道:“眼下也只有你能說服父親,自小就只有你能讓他退讓幾分。”
大將軍吳起的火爆性格人盡皆知,他為人剛正且頑固,卻唯獨對杜晏是另眼相待。
王后正欲去取紙筆,卻被杜晏阻止:“阿母,此事事關重大,我打算去見外祖一面。”
大將軍當初曾經同先王並肩打下原國霸主地位,同先王情誼深厚,對先王可謂是忠心耿耿。
只是原王即位後,對大將軍諸多猜忌,一直在慢慢分散吳家手上兵權。
大將軍雖脾氣直,卻也不是蠢貨。為了安原王的心,也為顯示自己的忠心,他將女兒嫁于原王,將兒子留在都城負責城防。
一兒一女表面上看起來無限風光,實則都是為了安撫原王留在都城的人質。
即便如此,心胸狹窄的原王依舊是把吳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杜晏兄妹實則並非是王后所懷第一胎。
當初王后懷上第一胎之時,有醫官切脈言道腹中胎兒十之八九乃是一位王子。不久之後,王后就因故落胎,雖說在那之後動手的夫人被原王貶為庶人。
然王后在之後卻調查清楚真相,那夫人不過是原王手中的刀,實際上的幕後指使乃是原王。這才有了之後的誕下龍鳳胎,王后卻將杜晏扮作女子養大之事。
此事在大將軍忠誠不二的心中留下陰影,即使依舊為原國鎮守邊疆,心中卻難免生出幾分怨氣來。他寄回的密信,雖是疾言厲色,其實與其說是在訓斥吳中尉,不如是以這等言語警示自己。
杜晏現下要做的事情,就是成為擊垮大將軍心防的最後一擊。
王后聽聞杜晏說要親自前往邊疆,有些憂心:“此去路途遙遠,你待以何名義離宮,才不會引起大王疑心?”
如今邊疆戰事緊急,大將軍手握重兵,原王對於吳家的忌憚自是到達頂點。留于都城為質的王后或是吳中尉,但凡有所異動,都會引起他的警惕。
“如今戰事僵持不下,正是前往陰陽大家祁子處祭天祈福的好時機。”杜晏道,“大王定然不會允母親離開,我自然是當仁不讓之人選。”
“依你所言,我這就修書一封送予祁子。”
數日之後,長公主憂心邊疆戰事,前往陰陽大家祁子處靜修,為國祈福。
醴城,乃是原國最南端之郡城,向前翻過山脈便是江國領地。
如今原國大軍駐紮於距離醴城三十裏之外,同江成二國聯軍隔山對峙。
戰事陷入僵局以有一段時間,醴城糧倉已然見底,將要供給不上大軍需求。恰在此時,來自都城的糧草補給到達邊境。
醴城郡守欣喜若狂,稱要好生款待帶來救命糧草的押運官。然押運官表示,都城來的使者去了大軍營地傳令,一切事宜,需等使者回來再議。
與此同時,披著斗篷的原王使者,執王令直入大軍營地,進了正中央的帥帳。
大將軍正立于地圖之前,研究戰情,聽聞都城有使前來,便放下手中事務迎接。不想進來的卻是披著斗篷,看上去藏頭露尾之人。
大將軍戎馬一生,頃刻之間便發覺不對,右手直接就按上腰間短劍,喝道:“你是何人,都城來使何須如此藏頭露尾。”
來人並不慌張,而是慢條斯理地掀開斗篷,露出一張俊美的臉來:“外祖。”
大將軍一愣,細細端詳半晌,才勉強喚道:“晏兒?”
也怪不得大將軍一時之間沒能認出自家外孫,他本就長期駐紮於邊疆,同杜晏上一次見面還是對方十歲之時。
那是的杜晏,尚做女童裝扮,同原寧站在一處完完全全就是一對雙生姐妹。
如今眼前的少年,穿著身著黑底玄紋錦袍,臉上經過偽裝,膚色微黑,眉飛入鬢,身姿挺拔如鬆。任誰站在此處,都看不出這翩翩郎君乃是都城那個飛揚跋扈的長公主。
大將軍收回腰間的手,又欲到帳外查看此時說話是否方便。
杜晏看出他的意圖,開口道:“外祖放心,守在帳篷之外的皆為我之心腹,可放心言語。”
大將軍這才開口問:“邊疆此事正是戰亂之時,你跑來胡鬧什麼?”
“外祖,晏如今已不是孩童,知曉事情輕重。”杜晏道,“我此行前來,乃是為當說客而來。”
大將軍是個急性子,眉毛一豎:“你想像你舅舅那般,提出那些荒謬之事,現下就給我識趣地出去。免得待會我親自踢你出帳。”
杜晏不惱,老神在在地走到一旁坐下:“外祖,請坐。我從都城帶了好酒過來。“
大將軍眉頭微皺,帶著幾分怒意坐下。
杜晏輕輕擊掌,便有人送了幾壇酒進來。
來人退下之後,杜晏又道:“軍營之中,不宜放肆大飲,你我祖孫二人小酌一番?”
大將軍頷首,從幾案之下取出兩隻的青銅爵來。兩人對飲一杯之後,這才開始切入正題。
大將軍道:“你舅舅行事太過莽撞,逼宮一事鬧得不好就是抄家滅族之事,你不要聽他胡言亂語。”
杜晏卻道:“外祖,這些皆是我的計策,舅舅也只是按我計畫行事罷了。”
大將軍一聽,濃眉就緊緊皺起,想要拍案怒駡。只是他轉念想到自己這外孫,自幼就被迫扮作女子養大,心下總是會憐惜幾分。
杜晏見大將軍勉強壓下怒意,便知今日之事已成。
“你可知曉,你所謀劃之事,乃是大逆不道弑君弑父之事。”
“晏知曉。”杜晏淡然應聲,又抬手斟酒,“外祖以為,吳家當何去何從?”
“大王如今不過是不惑之年,我已十六,雖說扮作女子能苟且偷生至今日。帶到我身形聲音發生巨變,便再也無法隱瞞身份。”
大將軍道:“成國撕毀盟約,轉而同江國結盟,大王不敢輕易動我吳家。”
“此戰若勝,我原國霸主地位已定,鳥盡弓藏。若敗,便是割地求和,大將軍自當是國之罪人。留給吳家的時間,已然不多。”
杜晏端起青銅爵,一飲而盡:“外祖,我再問上一句,你所效忠的,究竟為何?”
大將軍並未直接回答,而是道:“我只是不想在史書之上,背上萬古駡名。”
杜晏笑:“若是吳家倒了,你背上的才是萬古駡名。史書,永遠是勝者所寫。”
大將軍沉默下來,連飲三杯。杜晏知曉,最關鍵的時機來了。
他又是輕輕擊掌,有人應聲而入。
一捆綁嚴實且陷入昏迷之人,被狼狽擲於地上。
“外祖,你看看,這人可曾識得?”
大將軍聞言看去,又是一驚:“這是,大王平日裏用來傳達王令的密使。”
“我此次便是頂了他的身份,混在押運糧草隊伍中來此處。”杜晏從衣襟之中,摸出一封密信,“此信乃是大王密令,不過收信之人,並非外祖你而是軍中副將。”
大將軍早就知曉,副將乃是原王之人,只是為了安君王之心,他向來裝作不知此事,任憑副將將軍中情況報于原王知曉。
大將軍接過密信展開,紙上的字跡他熟悉萬分,還有末尾的私印,乃是大王帶于拇指之上的玉扳指,從不曾離身。
密信之上的內容很簡單,令副將偽造大將軍私通敵國證據,將如今戰事陷入僵局的罪過悉數推到大將軍頭上。
杜晏看著大將軍的手指微微顫抖,臉上露出幾分疲憊之意來。他沒有再出聲,只是垂下眼睛,看著手中青銅爵。
許久之後,大將軍才開口道:“依你計畫,這密使,該如何處理。”
杜晏笑了,他知曉大將軍的一語雙關,此行目的已然達成:“大將軍戰敗,密使在混亂之中被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