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最後一個噩夢
杜晏皺眉,覺得事情有些麻煩,書桌上的東西尚未收拾完畢還在其次,關鍵在於他準備用於取信成瑜的東西沒有寫完。
眼下筆記本上只有一行字,加上被打開的密碼櫃和放在一旁的硯臺,怎麼看怎麼都像是行竊現場。
也不知道待會成瑜進來,會不會第一時間下令全程搜捕,把這個膽敢闖進督軍書房的小賊給揪出來。
杜晏一邊設想著之後的應對,一邊等著成瑜的到來。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天亮之後,杜晏並未等到成瑜,推門而入的是打掃衛生的傭人。
傭人先把外間打掃乾淨,才一進入內間,看到書桌上的情況,兩人就呆住了,手中的清潔工具差點沒被嚇得跌落在地。
“你,你過去看一眼,密碼櫃是不是被打開了?”
其中一人走上前兩步,踮起腳來看了看,隨後便哭喪著臉退了回來。
“完蛋了完蛋了,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居然敢翻督軍的書桌,我們全完蛋了。”
不管這兩個傭人怎麼害怕,他們也只能選擇出門把事情告訴管家。
不多時,管家和留守在公館裏的保衛隊長就趕了過來。
兩人都是跟了成瑜挺長時間的人,知道成瑜的行事作風,便直接把內間封鎖起來,沒有擅自進入。
管家站在外面,看了看裏面的情況,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想了想,開口對保衛隊長說道:“還是得找人去通知督軍。”
保衛隊長是軍隊裏的人,他搖頭說道:“督軍的行事你也知道,他不會把要緊的公務帶回來,外面也沒有什麼財物失竊。今天督軍府那邊似乎有重要人物過來,因為這點小事情去打擾督軍,怕是……”
管家是成家的家僕,幾乎算是看著成瑜從小長大的,對於成瑜自然是更為瞭解。
他見保衛隊長有所疑惑,便解釋道:“那個密碼櫃裏的東西,對於少爺來說比整個公館裏的任何東西都重要。”
管家神色嚴肅,繼續說到:“我建議你還是快些派人去一趟督軍府,不然到時候少爺知道這事沒有及時報告,我們全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保衛隊長見狀,也不再猶豫,直接點頭說道:“我現在就去督軍府。”
保衛隊長離開之後,管家並沒有走,而是帶了人守在了外間,整間公館都是陷入風聲鶴唳的氣氛之中。
引發這一場事件的杜晏,待在畫卷中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想著待會成渝,該不會真如他所想的那樣,把整座城都給搜上一遍,鬧得雞飛狗跳。
就在此時,杜晏想起一件事情來,在他被吸入畫卷之時,手中似乎還握著那只毛筆。他在書桌和周邊地面一掃,卻都沒有發現那只毛筆。
難道毛筆被自己帶入畫卷之中?
可惜杜晏現在只有意識,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即便是毛筆握在手中也無法感覺到。
如果自己真能把東西帶到畫卷之中,以成瑜的細緻,肯定會發現端倪,屆時事情就好辦多了。
約莫一個小時之後,成瑜推門而入。
“成伯,怎麼回事?”
管家起身,把之前的事情仔細同成瑜說了一遍。
成瑜聽完,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愈發陰沉下來。
他直接對身後的副官說道:“去問一下昨天當班的人,昨夜的情況是怎麼樣,居然放任人闖到了書房裏?”
副官領命而去,成瑜則是進入內間,停在了書桌前面。
成瑜一眼就看到了攤開在桌面上的筆記本,他臉色愈發的難看。
這些筆記本裏記錄的東西,是成瑜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就這樣突然被人翻了出來,這讓他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從杜晏的角度,可以看到成瑜的肩背線條繃得死緊,似乎在勉強控制著即將暴怒的情緒。
好在成瑜畢竟居高位已久,控制力極強,他站在原地深呼吸幾口,冷靜下來。
成瑜伸手拿起那本筆記本,卻發現在他最後一篇日記之後,多出一行字跡。
吾乃公子晏。
成瑜神情微變,這句話是在回答他日記最後的那個問題?
他沉思片刻,開口說道:“你們先出去。”
管家帶著所有人退出書房,成瑜則是坐下來對著那行字研究許久。
日記本上突然出現的這行字,旁人看了或許會以為這是為了戲耍自己,然而成瑜卻起了疑心。
成瑜是個幾乎過目不忘的人,觀察力也極強,但凡是見過的字跡他再次見到時,都能一眼辨認出來。
眼前這行字的字跡,很是眼熟。
成瑜沉思許久,總算是想起在什麼地方見過相同的字跡。
成家是個大家族,很多東西都傳承了不知多少代,在宗族那邊甚至有一個巨大的藏書樓,存放著不少珍貴的古籍。
成瑜便是在藏書樓裏看到的那本手劄,手劄因為年代太過久遠,已經殘破得幾乎難以知曉完整內容,只能知道是同祭天禮儀有關。
然而成瑜卻記得那些能夠勉強辨認出來的字跡,分明和這行神秘出現的字跡一模一樣。
“公子晏……”
成瑜吐出這三個字來,卻覺得有種熟悉又纏綿的感覺自心底湧起,彷彿自己曾千百次地喚過某個人。
他把筆記本合上,抬眼又看到書桌上的硯臺,和筆架上的空缺位置。
筆架之上,少了一隻狼毫筆。
成瑜四下看了看,卻發現狼毫筆落在了從墓室之中帶出的畫卷之下。
他微微一愣,畫卷放在書房最靠裏的位置,距離書桌有一段距離,也不靠近窗口。
這筆怎麼會掉在這個地方?
成瑜拾起毛筆,隨後又抬頭細細去看那張畫卷。
只是一眼,成瑜就神色巨變。
這是怎麼回事!成瑜日日端詳畫卷,對畫中人每一處細節,甚至是衣物上的每一處褶皺都記得一清二楚。
現在畫中人的衣物,卻發生了變化。在她的衣袖之上,出現了一行墨點,從形狀判斷像是毛筆落在上面隨後滾落造成的。
成瑜看了看落在畫卷下方的毛筆,陷入沉思。
他對於古畫是有一定研究的,時間久遠的墨蹟和新染上去的墨蹟區別很大。
畫中人衣袖上的墨蹟很久,並非是被人在昨夜裏畫上去的。反而像是本來就沾染在衣袖上面,隨後被畫入畫中。
成瑜突然想起昨夜那個有些香豔卻又真實得可怕的夢境,他怔怔看了畫卷半晌,最終低聲說了句話。
“是你嗎?”
成瑜在書房裏呆了整整一個小時,仔細搜查之下也沒能找出任何有人潛入的痕跡,這讓他心中疑惑更重。
正在此時,副官恰好回來複命。
成瑜問道:“怎麼樣?”
副官說道:“屬下詢問了昨日站崗以及巡邏的人,都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口供都對過了,依樹下分析從外面潛入幾乎是不可能的,或許可以考慮內賊的可能性。要不要?”
副官的話沒有說完,只是臉上的表情表示了言下之意。
成瑜擺擺手說:“暫且不用。”
副官離開之後,成瑜又把管家叫了過來。
他對管家說道:“成伯,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辦一件事情?”
管家點頭說道:“少爺,您儘管吩咐。”
成瑜抬手把桌上他剛剛寫的一封信遞給管家,說道:“麻煩你到宗族那邊去幫我取份東西,把信帶給叔公,他知道的。”
一切交代完畢之後,成瑜獨自坐在書桌旁邊呆坐了許久。
待到夜幕低垂之時,成瑜才提筆開始在日記本上書寫起來。
待在畫中的杜晏自是對成瑜所寫內容十分關心,然而從杜晏的角度卻完全看不到日記本。
他總覺得成瑜似乎在有意遮擋,不讓他看到任何隻言片語。
杜晏徒勞努力了片刻,決定還是放棄,反正他總是能看到的。理由很簡單,成瑜在把日記本鎖回去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改密碼。
然而接下來的數天,杜晏都沒能從畫卷之中出來。
他心中疑惑不已,難道是世界規則所限,因為他擅自在日記本上暴露了身份,所以才無法再通過這種方式從畫卷之中出來。
更奇怪的事情是書房裏從那日起再也沒有來過任何的人,包括成瑜。
直到三天之後,成瑜才再度出現在書房,他依舊沒有進入內間,而是在外間見了從老家趕回來的管家。
杜晏雖然從那個角度看不到成瑜的臉,但他和管家的對話,倒是完全解答了這幾天來的疑惑。
管家把手中檀木盒子交給成瑜之後,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少爺,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成瑜似乎急著看盒子中的東西,有些敷衍:“沒事。”
管家畢竟是看著成瑜長大的,也沒有旁人那麼懼怕成瑜。他繼續勸道:“我聽下面的人說,你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一直守在書房外面想抓那個小賊?”
聽到這裏,杜晏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這幾天都沒能從畫裏面出來,原來是成瑜根本就沒好好睡覺。
不好好睡覺,就不會做夢,不做夢杜晏自然是出不來。
他只覺得有些啼笑皆非,兩人現在的狀況真是堪比牛郎織女,不對,或許比牛郎織女還要慘些。
眼下還是趕緊讓成瑜確認自己的存在才好,不然這麼下去,成瑜非得把自己逼出神經病來不可。
好在管家很是靠譜,在他的勸導之下,成瑜總算是同意回房間去好好休息,只是他離開的時候,把日記本從密碼櫃中取出帶走了。
當天晚上,杜晏總算是從畫卷之中出來。
他也不多做耽擱,直奔隔壁。
日記本就放在成瑜枕邊,這倒是方便了杜晏。
他一隻手搭在成瑜手上,另一隻手也是翻來了日記本。
看到成瑜留在上面的話,杜晏微微一愣。
“公子晏?可在我的夢中,你是長公主晏。”
“……”
杜晏沉默片刻,拿起從書房帶來的筆開始寫字。
“你把求娶長公主的夢做下去,就知道我是公子晏。你如想解心中疑惑,便不要日日守在書房之外……”
杜晏並未直接告知成瑜做夢他就能夠從畫中出來,因為人的潛意識很奇怪,如成瑜刻意想要夢到杜晏,反而會無法如願。
為防止此類意外發生,杜晏決定還是步步為營,小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