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大窮神不住的點頭,不住的說著:“好、好、好……”
他說好的意思,並不是他順著吳二爺的請求,還有什麼別的吩咐。
他說的這幾個好字,是正面的讚美詞。
被讚美的人,就是吳二爺。
這位吳二爺自從在前廳賭場子見到了他,先後一個多時辰,言行舉止方面,幾乎找不到一絲暇疵來。
這位遭遇重大的事故,周旋應對的定力和耐力,不由得令人覺得那位活無常麻竹庭死得實在一點也不冤枉。
今天,雙方若是易地以處,相信必然是另一種結果。
最低限度,當這位吳二爺去敲詐勒索一個人時,他絕不會不替自己留一條退路。
就算他對自己的一身武功很有把握,他也不會毫無提防的行走在對方兩人的中間,為自己造成一種即使不受騙“看怪鳥”也會遭到“夾殺”的局面。
大窮神離去時的神情,就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狼狽之至。
但吳二爺仍然恭送如儀,禮敬如初。
望著大窮神遠去的背影,大總管黃必烈低聲道:“這老傢伙看上去毫無惹眼之處,老東家為什麼要對他如此尊敬?”
吳二爺笑笑道:“好在這只是你黃老大的想法,要如果我吳二也有這種想法的話,今天這座富貴賭坊縱然還能存在,恐怕也得另換一個東家和總管了。”
大總管黃必烈吃了一驚道:“這老傢伙難道竟是‘十八怪’中的‘饕餮雙怪’之一?”
吳二爺道:“再往上猜。”
大總管黃必烈一呆道:“江湖五奇中人?”
吳二爺笑道:“現在你對我對這老傢伙的尊敬,還感不感覺奇怪?”
(五)
湯大爺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氣沖沖的道:“老二,你說這種事情氣不氣人!像九疑三狐和辰州雙熊這批貨色,他們算是什麼東西?居然一開口就是幾百兩幾百兩的要,好像一點都不把我湯中火看在眼裡!”
吳二爺賠笑道:“老大,您先彆氣,這件事情好解決。”
湯大爺道:“好解決?今天到目前為止,已打發了二十多批,這樣下去,我湯中火不被這些渾球掏光了才怪!”
吳二爺道:“我那邊的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老大這邊如果一時應付不來,等下我叫人先撥個三五千來給老大舒緩舒緩一下就是了。”
湯大爺大為感激,忙道;“這倒也不必。不過,這總不是個辦法,往後日子還長得很,我們總得想個什麼主意堵住這個漏洞才好。”
吳二爺忽然張望了一下道:“麻師爺呢?碰上這種事情,他該出面拿拿主意才對。”
一提到麻師爺,湯大爺火又大了:“他呀!嘿嘿,抽菸、喝酒、玩女人,隨時在場,樣樣有份。趕上有正經事兒要辦,要找他這位仁兄就不容易了。”
吳二爺皺眉道:“麻師爺不是這樣的人啊!老大派人四處找過沒有?這兩天城裡好像亂得很,也許來人之中有他的朋友,偶而出去酬酢一番,也是免不了的。”
湯大爺道:“就算有應酬,也交代一聲,才是道理。”
吳二爺忽然傾身向前,在低聲音道:“聽說第一樓昨夜有人鬧事?”
“你那邊也聽到了消息?”
“是賭場子裡傳出來的。”
“傷了幾個人而已,損失有限。”
“老大,損失幾個人手,是小事情。另外有件事情,老大可要多多留意一點才好。”
“什麼事情?”
“我那邊剛才接到密報,說天門山吳火獅那老殺才手下的斷魂四虎,其中有三虎如今正潛伏在北城慈雲尼庵中,而昨天在第一樓鬧事的,又是四虎中的暴虎,這兩件事情,決不是巧合,要說不定顏府大竊案,都跟這批傢伙有關……”
“老二你認為顏府的竊案,就是這幾個傢伙動的手?”
“小弟意思是說,顏府竊案縱然不是斷魂四虎下的手,下手的人也必定是四虎的同路人。”
“何以見得?”
“昨天夜暴虎單獨前往第一樓鬧事,就是個好證明。”
“證明什麼?”
“證明這是四虎有計畫的行動。一人出面鬧事,以分散你老大的注意,好讓其他三虎便於暗中行事。”
“唔——有點道理。”
“怎麼沒有道理,如果四虎有意正面跟咱們哥倆衝突,他們為什麼要將人力分開?三虎躲在一座尼姑庵中,又是為了什麼?”
“對,對,還是老二你有腦筋,竟想到了這一點。”
“小弟還有個猜測,只是不敢說出來。”
“咱們兄弟面前,一個外人沒有,有什麼話不可以說的?”
“小弟擔心我們那位麻師爺突然失蹤不見,說不定就跟這件事有關連。”
“你說那廝吃裡扒外,跟吳火獅那邊的人勾搭上了?”
“一般說來,麻師爺應該沒有這份膽量。但是,顏府這次遭竊財物,價值實在太驚人了,如果對方答應他厚厚的分他一份,事情就很難說了。”
湯大爺臉色發青?不斷的點頭:“老二這種猜測,越想越有可能。姓麻的鬼點子多,跟我也跟了不少年,說起來對我還算忠心,這個傢伙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貪財。”
“所以,我說——”吳二爺身子又湊近一點:“咱們哥兒倆應該合計一下,設法幹掉了另外那三虎,等於是殺雞敬猴,今後不但再沒有人敢上門,更說不定可以查出顏府那批財寶,嘿嘿……”
(六)
一個人身上如果突然多了幾百兩銀子,日子似乎也不怎麼好過。
九疑三狐目前的情況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