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岳家宇微微搖頭,不以為然,這工夫已來到木屋之前。
帶路的苗人,向八個守門的說了一陣苗語,其中一個在木屋上拍了三下,又說了幾句苗語,木門吱然而開。
一個瞽目老人當門而立,冷冷地說了幾句苗語,然後沉聲道:
“你等是何人門下?怎會認識老夫等三人?”
宋象干抱拳道:
“晚輩久慕三們前輩的小名,及思一瞻豐采……”
“混帳!”瞽目老人面色一寒,道:
“你等三人來此,僅是為了看看我們三個殘廢之人?”
宋象干蕭然道:
“前輩千萬別誤會,家師‘銀弓小二郎’,常常提及三位俠行,因此……”
瞽目老者大袖一甩,宋象干突感暗勁洶湧,來不及提氣運功,竟被震退同兩步,只聞瞽目老人冷冷地道:
“出家之人竟不合計問詢,卻學那世俗禮節,抱拳作揖。哼!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岳家宇不由一怔,肅色道:
“原來前輩瞽而未言,仍能視物——”
瞽目老人冷峻地道;
“但願老夫能看到四周景物……”
岳家宇哂然道:
“前輩既然不能視物,怎知他剛才是合什而是抱和揖?”
瞽目老人冷冷地道:
“凡是雙目失明的人,聽覺極靈,合什與抱拳所發出的風聲不同,老夫若連這小動作都不能分辨,豈能與不盲者爭雄稱霸?”
兩小不由駭然,雖感這種聽覺有點太玄,卻深信不疑。
這時守門的八個苗人乍見瞽目老人對兩少並不歡迎,個個都舉刀,作勢欲劈。
只聞瞽目老人沉聲道:
“另一個是何人門下?”
岳家宇肅然抱拳道:
“晚輩岳家宇,家師乃是‘三絕逸叟’司馬龍……”
瞽目老人聲沉道:
“進來吧!”
兩少捏了一把汗,偷偷側目望去,所有帳蓬中的苗人,把這木屋圍了三重。
這三間木屋,一明兩暗,明間中只有一桌一椅,迎面牆邊地上鋪著厚厚的蒲草,草上躺著一個苗女,似乎得了病,身上穿著皮衣、皮裙,身段婀娜。面孔生得如何,不得而知,因為臉上蓋了一塊白布。
苗女身旁左右,盤膝坐著兩老人,毫無疑問,必是“勾漏三殘”的聾子和跛子了。
兩少向聾、跛二人施禮,只聞瞎子冷冷地道:
“老大,看看這兩個小子相貌如何?”
其中一個老人渾如未聞,兩小猜出必是聾子,只見另一個冷冷地凝視著兩小良久,才淡然道:
“其中一個平平,另二個風標絕世,人中龍鳳,星目隆畢,闊顏豔頤,只是……”
瞽目老人沉聲道:
“只是怎樣?”
跛子肅然道:
“情薛牽纏,到處留情,雖非本性好色,卻因惜玉憐香,劫運重重……”
這工夫左邊內間突然走出一個人兒,向跛子抱拳陪笑,道:
“前輩,此子美比潘安、宋玉、尤其膚色白嫩,較之少女並不遜色,設若以他的皮膚,移植……”
跛子抬頭看了岳家宇一眼,微微點頭道:
“主意倒是不錯,可惜出自你這賊子之口,出發點不正且有嫁禍於人之意……”
岳家宇不由一愕,原來這人竟是“粉蝶太子”曹典,仇人相見,不免眼紅。
曹典乾笑了聲,道:
“前輩切莫誤解,只因公主乃是金枝玉葉,而且與前輩,交非泛泛,移皮手術可一而不可再,設若移成之後,公主不太滿意,在前輩來說,實在是出力而不討好之事,晚輩有鑑於此,還請前輩斟酌……”
跛子哼了一聲,對岳家宇沉聲道:
“你等此來目的到底為了何事?”
岳家宇肅然道:
“不瞞前輩,晚輩確是久仰三位前輩大名,只想前一瞻仰一下絕學!”
“好!”跛子沉聲道:
“老夫念你忠誠坦直,姑准所請,但老夫有個附帶條件,你必須答應老夫,才能使你如願……”
岳家宇肅然道:
“晚輩能力所及,必不使前輩失望!”
跛子肅然道:
“苗族瑤拉公主,因被毒蛇傷及面部皮肉,已開始潰爛,必須以別人的皮肉移值到他的臉上,但因她的面皮白嫩,在苗區無法找到同一皮色之人,老夫本想以曹典大腿上的皮肉移植於她,現在發覺你小子比他更白,比較適合……”
岳家宇不由一怔,道:
“不知前輩要割晚輩何處之皮肉?”
跛子肅然道:
“屁股上和大腿之皮皆可,即使留下疤痕也無妨礙,不知你願不願意幹?”
岳家宇肅然道:
“救人即是為了,晚輩自無不願之理,但晚輩也有一個小要求,第一,晚輩必須在未動手術之先,向三位前輩討教。第二。割去皮肉之後,前輩負責於短期內使晚輩傷處復原!”
跛子大聲道:
“老夫不但要負責使你的傷處復原,而且要移別人的皮肉,為你補上!”
岳宋二人不由一怔,道:
“這種剜肉補瘡,移來移去豈非多此一舉?不知是移誰的皮肉補在晚輩傷處?”
跛子淡然道:
“當然是割曹典的皮肉移植在你的身上……”
曹典本以為借花獻佛,私心竊喜,哪知轉了個彎子,還是要割他的肉皮,不由面色微變。
豈知岳家宇冷峻地道:
“晚輩寧願皮肉潰爛,也不要此賊的皮肉!”
曹典“嘿嘿”乾笑道:
“前輩你聽到沒有?人家清高得很!其實晚輩的皮肉,和他的確不同,晚輩的皮比較粗糙略黑,他的……”
跛子對岳家宇沉聲道:
“小子,你的志氣固然可嘉,老夫不便強人所難,但割去皮肉,必須補上一塊,不然的話,傷處會結成一個大疤,對功力略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