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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形十二》第98章
九十八

  岳家宇斬釘截鐵地道:

  “晚輩不要此賊的肉皮,心意已決,絕不更改!”

  宋象干大聲道:

  “這樣吧!晚輩乃是出家之人,不在乎這個,岳老弟的傷處,以晚輩的皮肉補上,再用曹典的皮肉補晚輩的傷處……”

  曹典費了半天的心機,勿非是想免除割皮之苦,哪知宋象幹這個提議,立刻被跛子採納。

  跛子沉聲道:

  “小子以你的同伴的肉補你之傷,這樣總該可以了吧?”

  岳家宇看看宋象干,立即肅然道:

  “這樣當然可以!不知曹典這賊子來此作甚?”

  跛子冷冷地道:

  “奉盟主之命,向老夫等三人勸降!”

  岳家宇沉聲道:

  “三位意下如何?”

  跛子肅然道:

  “正在考慮之中!”

  岳家宇不由一震,正要痛陳利害,突見跛子搖手示意不必講下去,而此刻曹典卻得意地陰笑不已。

  第三十章

  移皮補傷的手術完成之後,岳宋二人在這山谷中住了半個月,大腿上的傷已癒。

  至於“粉蝶太子”身上的痕跡,卻是以獸類之皮移植的,也獲成功,因為跛子乃是當今武林中的名醫。

  這件事岳家宇感到十分痛快,因為跛子曾對曹典說:你本和禽獸無異,所以只能移植獸類之皮。

  只是有一件,兩少頗為擔心,跛子曾說對盟主招降之事,正在考慮中,證明“勾漏三殘”雖能辨別是非,卻仍要向現實低頭。

  這一天山谷中情況異常,歡騰鼓舞,天剛入夜,谷中就燃起了數百個巨大的火,照耀得如同白晝。

  在這木屋附近的皮帳,拆了數十個,騰出一片空廣之地,那些野人頭上剃得精光的,只在頭頂上留了一撮毛,廣場中央,卻放置四個巨大石雕像。

  原來這些野人不是苗子,而是玀玀,他們自承是孟獲的子孫,而且極為崇拜葛孔明,那是因為孔明曾智擒孟獲七次,終於使他服輸。

  這四個巨大石雕人像,一看就知道是孔明、趙雲、魏延和馬岱等征南名將。

  但孔明七擒盂獲“五月渡滬深入不毛”,不是在桂境,而是在滇境大理縣下關“龍尾關”的天生橋,玀玀族本是散居地那裡,以後才遷到桂境深山中。

  此刻岳、宋二人正和“勾漏三殘”及曹典在一起,站在四個巨雕人像之前。

  岳家宇忍不住,道:

  “前輩,他們今夜要舉動什麼大典?”

  跛子肅然道:

  “本族土司準備將名義及大權交到女兒手中,今夜舉行移交儀式……”

  兩少不由一怔,岳家宇道:

  “玀玀族乃是野蠻族,也有土司?”

  跛子哂然道:

  “土司乃是清延派來的官員,管理玀玀族人,以後就世襲!”

  岳家宇肅然道:

  “如此說來,這土司是滿人?”

  “不是!”跛子冷冷地道:

  “滿人高高在上,養尊處優,自不會被派來以這蠻荒瘴癧之地,而是漢人!”

  不一會,許多玀玀族人移來一些石桌和石椅,放在他們前面,較大的石桌,放在正中,有三個位置。

  跛子低聲道:

  “這就是土司和他們女兒的座位,咱們在旁邊可以佔上一位。”

  石桌擺好,又搬來一些木桶,和一些椰子瓢,那是飲酒用的,另外由二三十個玀玀大漢分抬著已經烤得黃黃的山豬,山羊及山獐等獸肉,放在四具巨大石像之前。

  四周的鼓聲緩慢而低沉,數百火把在夜風中“唿唿”地作響,好似浪潮一般,此時,谷中寂靜無嘩。

  由此可見,雖是野蠻之族,其對崇拜之物的祭奠,亦是十分虔誠。

  由“勾漏三殘”的肅穆之色看來,他們對這土司必定十分敬畏,而且必被土司所尊重。

  此刻四周谷坡上的玀玀武士,每隔十餘步,站著一個,圍成三匝,最內一匝,手持苗刀,第二匝是鏢槍,第三匝各持弓箭。

  那些苗刀在熊熊映之下,閃閃生逃,照實在他們的古銅色胴體,予人以緊張凶悍的印象。

  鼓聲突然急起來,驚天動地,有如雷震大地,四周玀玀大漢高舉兵刃,引吭歡呼,聲動九霄。

  只見谷坡上有二三十個手持巨型鏢槍和苗刀的玀玀武土,擁簇著三位漢人和一個玀玀族老人,緩緩走到廣場之中。

  三個漢人大概是二女一男,因為其中一個女人頭上蒙著一塊紅布,另外一男一女都是四旬左右,完全是漢人衣裝,神色十分肅穆。

  另外一個老玀玀,身軀佝僂,赤著上身,腰上圍著一塊虎皮,身上皺皮垂馳,白髮蕭蕭。

  無疑地,那頭上蒙著紅布的女人,必是這土司夫婦的女兒,正準備把土司職位傳於她。

  以土司夫婦二人為首,走到石像之前,土司夫婦端石桌上的椰子瓢,將劣酒傾在石像之前地上,然後跪了下去。

  此刻那蒙頭的女人以及老玀玀也都跟著跪下,連叩三個響頭,只有二十個手持大鏢槍及苗刀的武士沒有跪下,卻舉起手中的兵刃,作致敬之狀。

  大禮告成,土司夫婦和老玀玀退下來,從在岳家宇等人前面正中石桌之旁,老玀玀居左,“勾漏三殘”向岳、宋二人及曹黃等人點頭示意,按序坐在土司夫婦右邊。

  二十個武士分站在兩旁及土司夫婦身後,只有那個蒙紅布的女人,仍然卓立在場中。

  遠遠望去,那女人的身段極為婀娜,兩手也很白嫩,穿著布質漢裝,紅布紮在脖子上。

  只見那男土司站了起來,首先說了一陣玀玀語,四週二十個武神色激動,躍躍欲試。

  接著土司又說著漢語道:

  “本土司來此將近二十載,承族人厚待及擁護,當上任土司棄世後即榮登本族之土司,近因敝女已經長成歸來,武功也頗有根基,乃決定以世襲之規定,將職位傳於她……”

  四周歡呼雷動,“勾漏三殘”也一齊鼓掌表示擁護。

  土司道:

  “本土司還要趁機宣佈一件大事,敝女已及嫁齡,決定以比武方式,選一佳婿,與她共掌土司大權,凡是在場之人,不分族別,只要年紀在三十以下者,能將敝女頭上紅布取下,看到她本來面目,即以敝女相許,剋日完婚,絕不食言……”

  四周又是一陣鼓掌,土司兩手按了一下,鼓吵立即平息下來,續道:

  “但按本族的規矩,正式比武較技,格殺勿論,希望參加者量力而為,不可逞氣血之勇!”

  語畢,抱拳落座,四周鼓掌聲再趨低沉,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土司左右前後的武士身上。

  這些武士身形高大,孔武有力,兵刃沉重,武功也必有相當造詣。

  偌大山谷之中,死寂無聲,落針可聞,因為四周鼓聲突然停止。

  突見土司後一個武士低吼一聲,向場中奔去,手持沉中的苗刀,奔到那女人面前約五步之地。

  單膝跪地,不知說了幾句什麼話,然後站起來作勢欲撲。

  四周鼓聲乍起,由緩而急,那蒙頭的女人仍然卓立未動,對於那高大的玀玀武士作勢欲撲,似乎毫不在意。

  武士緩緩移動,俟機出手,他彎著身子仍比那女人高出一頭。

  “唰”地一聲,武士斜砍一刀,那女人輕輕一閃,巨刀劈在地上,土石橫飛,但那女人閃避時身法輕靈,連衣角也未動一下。

  岳家宇暗暗點頭,想不到蠻荒之中,仍有這等高絕的輕功,此女已是如此了得,土司夫婦的身手自不待言。

  武士一刀落空,左右跳動,那女人仍是好整以暇。

  “唰唰唰”一連三刀,力大勁猛,刀光閃閃,那女人身法如行雲流水,博得四週一陣歡呼,連土司夫婦左邊的老玀玀也大聲歡呼。

  武士被激怒了,嗓中發出低吼之聲,巨刀橫掃,欺身三上,伸出蒲扇大手,向那女人前胸抓去。

  那女人的身子飛上五尺來高.大刀“嗖”地一聲自鞋底下掃過,武士刀,抓皆空,不須變招,掄刀向上戳去。

  這一式十分陰毒,也極快速,那女人身懸半空,力道用老,要想閃過一戳之勢,必須向左右橫移一二尺才行。

  哪知她不慌不忙,身子突然放平,橫臥空中,伸手抓住武士的右腕一抖。

  偌大的身子,竟離地而起,越過土司夫婦頭頂,落在十餘丈之外。“蓬”然大震,摔得四腳朝天。

  這一手乾淨俐落,快得不可思議,岳家宇心頭大震,這等功夫,即使在中原,也找不到幾個。

  那武士半天才爬起來,那女人的身子在空中翻了個身,落在一丈之外,身不顫,氣不促,令人心折不已。

  老玀玀叫著跳著,似乎十分愉快,也極為欽佩。土司夫婦相視一眼,面含微笑。

  四周歡呼之聲雷動,半晌才停。這工夫,土司右邊一個身軀最高的武士,手持巨大的鏢槍,來勢兇猛,向那女人當胸就是一槍。

  那女人伸手一拔,鏢槍戳空,那武士向前一栽,左手的巨盾,橫掃而至。風聲“呼呼”,力道極猛。

  那女人這次不再閃避,伸手向那巨盾上一按,“嘩啦啦”一聲,被震得粉碎,竹屑灑落地上。

  但那武士力道極大,身子微微一晃,巨槍又戳向那女人的小腹,堪堪戳中,那女人出手逾電,抓住了鏢槍頭向身後一拉,武士收勢不住,向前栽了一步,尚未站穩,那女人又向前一送。

  “卜通”一聲,鏢槍尾部戳人武士腹中,由背後穿透,半聲慘叫之後,頹然萎地。

  那女人也同時鬆了手,那根鏢槍仍插在武士腹中,微微顫動不已。

  岳家宇悚然一震,既佩服她的身子,也不屑她的歹毒。因為她可及時擊敗對方,而不必殺死他。

  這次四周的之聲更加熱烈,那老玀玀竟拍手大叫,表示內心的感受。

  岳家宇看了宋象幹一眼,低聲道:

  “野蠻民族,化外之人畢竟差勁!”

  這時“粉蝶太子”曹典突然站起來,向場中走去,岳家宇冷哼一聲,低聲道:

  “這淫賊大概是色迷心竊,剛才那女人的身手,他已經見識過竟敢挺身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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