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二顆狗頭

　　洛元青離開天利科技時剛剛天黑， 正準備去隨便吃點東西然後回家休息， 又被時辰給攔著了。

　　從時辰過生日那天之後，他們的關係又親近了一些。時辰特別擅于抓住機會，於是最近經常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和洛元青獨處。

　　洛元青懷疑，他們之間的曖昧， 怕是連天利科技門口的門衛保安都看出來了。

　　但就是很難拒絕時辰， 洛元青掙扎了一會兒， 最終還是同意。

　　時辰定了家海鮮餐廳， 就在公司對面的一條小街裡。二人打算直接步行過去，走到公司大樓門口才發現，外面正在下著小雨。

　　洛元青看了眼門外飄著的雨絲還沒吭聲， 大堂裡的保安就遞來了一把黑傘，道：“時總，洛律師， 這裡有傘。”

　　時辰接過傘，滿眼欣賞地看了眼那年輕的保安，點點頭道：“謝謝。”

　　洛元青略微一皺眉，道：“只有一把嗎， 我們兩個人，會不會有點擠？”

　　那保安笑出一口白牙， 道：“不好意思， 洛律師，我就這一把傘，今天都沒想到要下雨， 大廳裡的備用傘，都被其他同事借走了。您放心吧，這把傘還是夠大的，二位擠一擠還是能將就。”

　　時辰再次非常欣賞地看了那保安一眼，滿臉寫著“上道，給你升職加薪”。

　　保安嘿嘿一笑，喜氣洋洋。

　　洛元青：……

　　果然連保安都看出來了！

　　“沒關係的，也就一小段路。”時辰已經撐開了傘，接著說，“傘不小了。”

　　洛元青對999說：“這司馬昭之心太明顯了，不行，我不是那麼容易上鉤的！我要拒絕。”

　　於是洛元青就和時辰撐著一把傘走進了雨幕裡。

　　其實這把傘還挺大的，可兩個身高超過180的大男人，還是顯得有些擠，他們只能盡可能靠近，才不會被深秋的冷雨淋濕。靠得過近的時候，彼此的都感覺對方的溫度很高，皮膚有些燙手。

　　因為下雨，街道上的人很好，好像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雨聲和他們的腳步聲。

　　沒一會兒，洛元青就受不了這安靜，突然開口，說：“還有一周，二審就要開庭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時辰帶著一點笑意，說：“結束以後，我就不再是你的當事人了。”

　　洛元青聽懂了這話外之音，呼了一口氣，沒忍住說：“如果結束以後，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你還能認出我嗎？”

　　這話說得無厘頭又莫名其妙，洛元青說出口就後悔了，連忙尷尬地笑了一聲，說：“沒事，最近科幻電影看多了，腦子裡總是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時總不要介意。”

　　時辰反倒是站住腳步，非常認真地看著洛元青，說：“如果你說的那種可能發生了，我也會認出你的。”

　　洛元青看著時辰的眼睛，心臟漏了一拍。

　　長得好看的人，騙人也太容易了，洛元青差點就信了。但很快他就回過神，暴躁地在心裡對999說：“聽到沒有，這就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他認得出個屁！渣男！渣男！這世上只要喘氣的男人都是渣男！”

　　等著他的並不是999的嘲諷或者贊同，999沉默了片刻，突然說：“宿主，突發情況，宋雲永行政拘留結束，已經從拘留所裡放出來了。”

　　“這什麼突發情況？”洛元青不在意地說：“放出來就放出來，再盯著就行，他只要再次吸毒，就再次舉報，送他個戒毒所三年深度豪華遊。”

　　999說：“他已經吸了，而且我也已經舉報了，但現在派出所立刻去抓他都來不及，他開著車，去了章子墨家的社區。”

　　洛元青頓時僵住，腦海之中浮現出了原主上一世被車撞死和屍體被摘除眼角膜的畫面。

　　那一大片的血跡刺激的洛元青一陣幹嘔，整個人都非常不舒服，臉色陡然巨變。

　　時辰也看出了洛元青的不對勁，連忙問道：“怎麼了嗎？”

　　洛元青搖搖頭，臉色更加慘白。

　　他穿越過來，改變了原主的命運，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很多事情還是沒辦法改變。

　　比如，宋雲永一定會吸毒，也一定會在吸毒之後產生強烈的幻覺，將最深的仇怨和傷害給某人。

　　上一世是原主，這一世則是宋初。

　　這是不是意味著，宋初會死？

　　洛元青深吸一口氣，想，我可以不管。

　　可……那是一條人命，宋初的確很膈應人，但……要見死不救嗎？

　　暫時被壓制在他靈魂深處的原主在這一刻有著比洛元青更加強烈的情緒，他影響了洛元青，讓洛元青的心臟傳來一陣陣不舒服的感覺。

　　見死不救……

　　原主作為一名法律從業者，有著一種對正義的執著和自身強烈的謙遜，他其實從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審判任何人的罪行。

　　所以，洛元青可以見死不救，但在洛元青離開後，原主一定會覺得遺憾。

　　洛元青不想這樣。他懊惱地歎氣，拍了下胸口，默念道：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拿你沒辦法。

　　而後，洛元青深吸一口氣，對時辰道：“時總，抱歉，我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沒時間解釋了，很緊急。”

　　說完洛元青就趕緊攔下了一輛出租，上車以後發現時辰也立刻跟上了上來，洛元青還沒說話，時辰便道：“你看上去狀況不太好，不管要去哪裡，我陪你。”

　　洛元青也懶得和時辰扯，趕緊就給司機報了地址，直奔章子墨家的社區。

　　半道上，洛元青報警了，舉報宋雲永毒駕，公安機關反應也很迅速，立刻就出警追了去。

　　但這命運的書寫者，仿佛非要在今天拿走某個人的生命，警車還沒追上，宋雲永已經快要到了章子墨家的社區。

　　而這個時候，章子墨和宋初的電話都無法接通，這拿著狗血偶像劇劇本的兩個人又演上了，洛元青完全聯繫不上他們。急得額頭不停冒汗，一直催促司機。

　　好在距離不遠，很快就到，洛元青心如擂鼓，停車後錢都顧不上付直接就朝著章子墨家一路狂奔。

　　老遠，洛元青就聽到了宋初的歇斯底里的哭喊聲，他順著聲音望去，就看到宋初正要死要活地拽著章子墨。

　　“宋初！章子墨！”洛元青朝著他們喊，但那兩個人爭執得太過專注，根本沒有聽到洛元青的聲音。

　　洛元青繼續咬牙朝著他們跑過去，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身邊傳來了時辰的聲音：“小心！”

　　洛元青還沒有來得及想這話的意義，就聽到了汽車引擎聲的轟鳴，他的腦子反應過來是宋雲永，但身體沒有反應過來躲。

　　有999的保護，他並不會有危險。

　　但時辰居然比999還要快，他一把抓住了洛元青的胳膊，用力將洛元青往自己的懷里拉，二人一起踉蹌著跌倒在地，時辰在下，做了洛元青的肉墊，洛元青連塊皮都沒有擦破。

　　撞入時辰胸膛的那一刻，洛元青真的覺得時辰英俊得天上有地下無，他真的深刻體會了何為小鹿亂撞。

　　可他並沒有時間欣賞時辰的英俊。

　　引擎聲在黑暗之中不停轟鳴，那輛車沒有任何要減速的徵兆，在距離章子墨和宋初只有十米的時候，猛然加速！

　　洛元青額上冒出冷汗，呼叫999道：“保護他們！全部點數都兌換！立刻！”

　　999道：“宿主，是否確定？你用完以後，在這個任務裡就沒有機會再湊夠十萬點數了。並且，你全用完也不一定能保護他們毫髮無損。”

　　洛元青腦子裡一片空白，但他還是飛快答道：“確定！”

　　999沒有應聲，但洛元青清晰地看到自己眼前一串數字在一瞬之間清零，繼而在章子墨和宋初身前突然出現了一片半球形的光幕。

　　這一切只發生在不到一秒之內，宋雲永的車距離那兩個人還有十米。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宋初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就將章子墨給推開，章子墨猛然跌倒在地。

　　緊接著，宋雲永瘋狂的臉清晰地出現在了宋初的眼前，他的眼底泛著綠光，一腳油門狠狠踩到底！

　　轟！

　　一聲巨響！

　　宋雲永的車撞上了章子墨的車，又猛然停住，在車燈刺目的燈光下，煙塵紛飛。

　　所有人都靜默了一秒，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變故，黑夜之中寂靜得仿佛聲音都被抽走。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洛元青和時辰，這二人飛快地起身跑過去看宋初。

　　洛元青跑過來的時候，章子墨也從震驚之中清醒，他沒有被車撞倒，但被宋初推開的時候，臉磕到了一塊石頭上，滿臉都是血。

　　洛元青沒空管他，跪在地上從車底找宋初，一眼看過去，他剛好卡在輛車車輪的縫隙之中，腿上似乎有些外傷，臉上也全是血。

　　999適時提醒洛元青道：“宿主，那道光幕起了很大的保護作用，我檢查了宋初的生命體征，還活著，並且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另外，宋雲永也在撞擊之中昏迷了過去，同樣沒有生命危險。”

　　聽到這些話，洛元青一直緊繃的心終於得以放鬆，他立刻就渾身脫力，身體一晃險些跌倒。

　　時辰眼疾手快地扶著他，將他帶到小道旁邊的長椅上坐著休息，確認他沒事之後，又折回了撞車現場，撥打急救電話，並且為宋初做簡單的初步止血。

　　受原主情緒劇烈波動的影響，洛元青整個人都是暈的，腦子一直渾渾噩噩。到後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了醫院的，只知道急救持續了很長時間，天亮之後，宋雲永和宋初的急救手術都結束了。

　　宋雲永有輕微外傷和輕微腦震盪，而宋初則是小腿骨折，雙眼視神經受損，雙眼暫時無光感，還需要進一步的觀察。

　　洛元青聽到醫生這樣說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

　　上一世的宋初只是視網膜受損，通過移植視網膜就能複明。而這一世，洛元青救下了他的命，還是救不了他的一雙眼睛。畢竟視神經若是確定壞死，那是拿著錢都沒辦法醫的。

　　或許這就是天意。

　　我們已經盡力了。洛元青在心裡對原主說了這樣一句，他仿佛也能聽到對方輕輕的一聲回應。

　　時辰輕輕摟了摟他的肩膀，洛元青突然想起，自己再也賺不回的那十萬點數。

　　他不能留在這個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