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顆狗頭

　　等洛元青放手這句話， 章子墨快三年了， 終於等到的時候，他卻沒有自己想像之中的解脫，只覺得胸中有一股難以紓解的憤怒。

　　他讓自己來就來，他讓自己走就走， 他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章子墨定定地看著洛元青精緻的眉眼， 似乎是想要撲上去咬洛元青。

　　但章子墨保持了那個姿勢很久， 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要結束是嗎？他就是巴不得快點和洛元青結束！

　　章子墨突然轉身就走， 什麼話都沒有說。

　　“站住。”洛元青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章子墨心裡飛快地閃過一絲慶倖，但完全被他自己給忽略了過去， 他站定腳步，但沒有回頭。

　　洛元青繼續對章子墨說：“我沒有說現在。到目前為止，我們的約定還有效， 我還需要時間來習慣，順便整理自己的心情。但我保證，不會超過三年之約。”

　　章子墨終於回頭，目光複雜地看著洛元青。

　　也就是說， 從現在開始，洛元青可以隨時叫停他們之間的約定， 很可能明天早上洛元青睡醒過來就想通了。

　　他們之間……已經能看到盡頭了。畢竟章子墨也明白， 經過這三年的糾纏，他們已經不可能回歸到朋友的位置，他們最好是成為陌路人， 避免再彼此傷害。

　　這樣想著的時候，章子墨渾身都不對勁，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默默地坐在了洛元青的對面，繼續看他吃東西。

　　這個舉動表示章子墨同意了洛元青的要求，繼續履行三年之約，直到洛元青叫停。

　　洛元青表情沒有什麼變化，過了一會兒才說：“17號那天晚上，陪我去參加京大校友會的晚宴，衣服我會給你準備好的。”

　　章子墨頓了頓，嘴角微微向下撇。

　　洛元青這人向來追求者眾，但凡是參加什麼交際活動，總能給自己惹一堆麻煩，甚至他出櫃了都沒能擋住這些桃花。於是洛元青經常都會帶上章子墨，把章子墨當做一個擋箭牌。

　　章子墨的“不”字還沒有說出口，腦子裡卻突然冒出來了宴會場上觥籌交錯、一推人圍著洛元青獻殷勤的場景。

　　於是那個“不”字，怎麼都說不出口。可讓他同意，他又覺得心裡憋得慌。

　　於是他就那麼僵著，不同意也不拒絕，看都不想看洛元青一眼。

　　洛元青看這小王八渣男也倒胃口，乾脆以“一會兒要見當事人”為理由，將他提前給打發走。在他走之前還沒忘提醒他拿錢，又把他給氣了個半死。

　　章子墨離開，洛元青胃口大好，心滿意足地吃著東西，說：“小王八燉湯真好喝。”

　　999冷聲道：“這叫甲魚鍋。”

　　“道理我都懂，但是這小王八真是太棒了！”洛元青對999的糾正充耳不聞，感慨道：“我忍不住想要為這小王八賦詩一首！”

　　999立刻阻止：“你快閉嘴！”

　　洛元青不肯閉嘴，聲情並茂地朗誦起來：“蕭蕭晚景寒……”

　　居然意外地不錯，999啞然，很快就聽到洛元青朗誦了下半句：“王八賽渣男。”

　　999：……

　　洛元青自己都開心壞了，情不自禁為自己鼓掌讚歎：“蕭蕭晚景寒，王八賽渣男，妙啊！果然好詩！”

　　腦子裡又是劈裡啪啦一陣電流聲，顯然是999又被洛元青給氣得差點當機，過了好一會兒才暴躁地道：“你就不能不作妖，認真做任務嗎！”

　　“我在認真做啊，你別那麼凶啊……”洛元青裝可憐對手指，說：“小感冒藥，你沒有發現，這次任務一直完成得很好嗎？小王八渣男一開始就很上道，不用多調教就很好捶，我這是在幹一票大的——這次不僅要捶渣男，還要捶更多的人。”

　　999可能是因為太生氣了，都沒有聽懂洛元青在說什麼，但洛元青也懶得和他解釋，繼續美滋滋地喝王八湯。

　　在晚宴前兩天，洛元青才再次約了章子墨，只是把衣服給他就打發他回去，連話都沒有和他多說兩句。

　　於是章子墨又開始暴躁，拿著衣服回家的途中，一直在想著洛元青。

　　仔細算起來，洛元青這兩個多月以來，約他的次數越來越少，而且見面也絲毫沒有那方面的意思。看樣子，洛元青的確是在習慣著離開他。

　　他們已經認識了十多年了，即使是和洛元青關係最糟糕的時候，章子墨腦子裡也不曾有過洛元青會從他的生活裡消失這個概念。可現在想來，洛元青和他如果真的兩清，那他們之間就真的完全不會再有交集。畢竟洛元青已經不是當年和他一塊兒在小四合院裡可憐兮兮討生活的少年了。

　　章子墨回家就坐在沙發上，手裡抱著剪裁精良的西裝，煩躁得要命。他不停地回想這段時間以來洛元青的一舉一動，想知道洛元青究竟是從什麼時候打算離開的。

　　他一點點地回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找到那個源頭的時候，突然有個溫軟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子墨。”

　　章子墨的思緒猛然被打斷，他轉頭去看，發現宋初不知道什麼時候下班回家了，正在微笑看著他。

　　“子墨，在想什麼那麼出神？”宋初又問。

　　章子墨眉頭一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這個表情，表示他這個時候很不高興。

　　宋初的情緒非常敏感，即使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表情，他也能察覺到章子墨的不對頭。

　　於是宋初的臉瞬間就白了，倒退了一步，目光濕潤地看著章子墨。

　　章子墨覺得自己應該立刻去哄他的。但這個時候，他偏偏又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洛元青。自己對洛元青，是從來沒有這樣的耐心的，不高興時就臭臉吵架，吵不過洛元青的時候，他總喜歡在床上壓制洛元青，好像那樣就能彌補他幼稚的自尊。

　　“子墨……”

　　宋初再次開口，聲音有些哽咽。

　　這時候章子墨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拿洛元青和宋初做比較，這真的是太渣了，章子墨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要臉。

　　章子墨一瞬間回了神，連忙摟住宋初的肩膀，放軟聲調道：“小初，對不起，剛才有點累了，所以有些出神。”

　　宋初咬了咬下唇，輕聲道：“是嗎？”

　　章子墨有點心虛，沒吭聲。

　　宋初低聲說：“這段時間，你每次從哥哥那裡回來，都會這樣發呆……”

　　章子墨連忙說：“你別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嗎？”宋初繼續哽咽著說，“子墨，我們說好的，等媽媽好起來，我們就把這一切都結束，好好在一起。”

　　“我沒有忘，我都記得。”章子墨拍打著宋初的背，不停地安慰。

　　只是二人心裡畢竟是有了一根刺，雖然很小，但誰也沒辦法保證，以後會不會越來越大。

　　兩天后，京大校友會晚宴的日子到了，洛元青看著時間，將自己收拾好，然後準備去章子墨家裡接他。

　　999又習慣性地給洛元青潑冷水，說：“章子墨不會來的，今天是七夕，在原主的前世，今天章子墨就沒有出現，而是陪著宋初度過了一個浪漫的七夕。”

　　洛元青好整以暇地整理著自己的衣領，道：“所以呢？”

　　999繼續潑冷水：“原主這兩年多以來，每一次節日都為章子墨精心準備，但最後的結果都是自己一個人喝悶酒。”

　　洛元青滿意地看著鏡子裡完美無瑕的男人，道：“這次不可能。”

　　*

　　另一邊，章子墨正拿著手機，糾結著。

　　他已經換好了洛元青給他的衣服，但他沒有出門，因為在收到宋初的消息時，他才想起今天是七夕。

　　宋初的消息說，他已經訂好了餐廳和電影票，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很快就回來。

　　而洛元青沒有一個電話，也沒有任何消息。

　　原本以為很好做的選擇，現在對章子墨來說卻是異常艱難。

　　又過了十多分鐘，房門打開，宋初的聲音傳來，章子墨一回頭就看到了宋初笑得彎彎的眉眼。

　　“等久了吧？我換件衣服就出門，不過我們要快一點，那個餐廳今天很多人定的。”宋初一邊快速地說著，一邊進了屋，章子墨跟在他的身後，表情一直非常為難。

　　宋初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餐廳的事情，但章子墨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他終於是控制不住自己心裡真實的想法，突然開口打斷了宋初，聲音裡充滿了歉疚：“小初。今天……今天洛元青讓我過去。”

　　宋初身體陡然僵住，好半天才將目光聚焦在章子墨的臉上。

　　章子墨沒看宋初的眼睛，繼續說：“很快……三年之約就到了，我只是想……儘量不要刺激他，免得他又提什麼過分的要求。”

　　宋初很久都沒有說話，而後轉過身子，肩膀輕輕抖動，很久之後，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就是這樣的體貼，不管章子墨說什麼他都會答應，永遠都不會讓章子墨為難。

　　章子墨心亂如麻，看著他的背影，卻始終沒辦法開口說留下。

　　*

　　這時候洛元青已經將自己給收拾好了，直接開車往章子墨家的方向去。

　　999持續給洛元青唱衰：“宿主，請問一會兒你去了看到章子墨和宋初恩愛的畫面，你打算如何收場？”

　　洛元青正要回答，手機“嘀”的一聲響，999頓時收聲，怎麼叫都不答應了。

　　洛元青立馬嘚瑟起來：“喲，是小王八發來的消息吧，怎麼樣，我說你不懂男人吧，你啊，還是要和爸爸好好學，不然以後被渣男騙了怎麼辦？”

　　嘚瑟了一路，到了章子墨家樓下，章子墨人已經在樓下等著了，身上穿著的是洛元青準備的衣服，人模狗樣的，像是個傲慢的小少爺，還挺能迷惑人。

　　洛元青沒有廢話，停車打開車鎖，章子墨自己就坐上了副駕駛，洛元青正要開車走，這人都從後視鏡裡看到了宋初。

　　宋初從樓上跑了下來，紅著一雙眼站在車後，漂亮的小臉蛋上全是委屈和悲傷。

　　章子墨有些慌，不安地在副駕駛扭動著，卻也沒有下車。

　　洛元青翻了個白眼，假裝自己沒看到，可宋初偏要再刷一次存在感，帶著哭腔用破碎的嗓音喊了一聲：“子墨，我等你回來。”

　　洛元青一陣惡寒，對999吐槽說這小白花演得沒有自己渾然天成，於是他再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腳油門踩下去，免費贈送宋初一嘴濃香醇厚的汽車尾氣。

　　作者有話要說：

　　好詩！我兒子的才華過於橫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