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韋烈一聽便意識到來的是“鬼臉羅剎”,不由大喜,這一來危機可能解除了,他一閃身,出旁站側方。
“花間狐”卻在此時消失了。
韋烈抬眼望去,不見“鬼臉羅剎”的影子,再回頭,“花間狐”也不見了,空氣一片死寂,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他呆住了。
王道從另一邊的樹叢竄出,“霧裡鼠”,人如其號。
“公子!”王道走近韋烈身前。
“怎麼樣?”
“都走了!”
“我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這個得從頭說。”他的老毛病又來了。
“長話短說,廢話免了!”韋烈也是句老話。
“公子走後,我和洪流認真執行公子交代的任務,還沒踩到什麼線索。”王道一板一眼不疾不徐地說,他是不擔心別人急死的:“在萬壽宮我發現公子傳來的指示字條,知道公子已經回到了垣曲……”
“洪流人呢?”韋烈有些忍不住。
“他去辦他份內的事,我們不在一道。”
“噢!那你怎麼又到此地來的?”
“我是路過附近,發現了那隻扁毛畜牲飛向這土丘,所以跟了來,公子打出暗號,我除掉了那隻畜牲,接著發現‘花間狐’和一個蒙面女子來到,兩人分開埋伏在亭子的兩端,我只能盯住一個……”
“嗯!”韋烈點頭。
“後來看到‘花間狐’亮出骷髏頭,大言炎炎,好像十分篤定,我正要採取行動,卻發現那蒙面女子手裡也有一個骷髏頭,正對著公子的背後,我傻了眼,‘花間狐’在正面是幌子誘敵,而真正要下手的是那女人……”
“再來呢?”
“要想給公子製造機會,必須同時對付兩個,我在苦思對策,卻意外地發現‘鬼臉羅剎’突然在蒙面女子身後,伸手接去了她手中的骷髏頭,那女子似乎十分畏懼,半句話也不敢吭,而‘花間狐’趁機開溜……”
“不必往下說,以後的我知道了!”
韋烈皺起眉頭在想:“從剛剛‘鬼臉羅剎’那句話,證明她曾經阻止兒子對自己採取報復行動,但龍生置之不理,那骷髏頭可能是龍生偷出來的,所以她才追了來,那蒙面女子可能就是‘花間狐’的妻子,也就是‘紅葉庵’住持的俗家侄女,看來‘花間狐’的報復行動不會中止,他手裡還保有一個骷髏頭,如果‘鬼臉羅剎’不能予以收回,對自己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他可以不現身而在暗中利用極利的機會偷襲,這實在防不勝防……”心念及此,心頭似乎壓上了一塊大石頭,很難移開的石頭。”
“公子,我已經知道那蒙面女子是誰。她叫玲苓。”
“玲苓?”“對,玲苓就是迎春院的香妃,也就是‘花間狐’的妻子,她在迎春院當花魁是假的,目的在掩護她丈夫。”
韋烈大感意外,這可是想像不及的事。
“她就是香妃,對了,那鸚鵡是他們夫妻豢養的,可是……你怎麼知道?”
“根據我聽到他們的稱呼,還有,嘿!憑我記人的本領,不是吹牛,只要是我王道見過的,就是蒙頭只剩一條腿我也能認出他是誰來?”
韋烈笑笑點頭,他承認王道有這份本領。
“好吧!這裡的事算結束,你去繼續辦你的事吧!”
王道點點頭,笑嘻嘻地道:“公子,我猜那隻扁毛畜牲一死,‘花間狐’兩夫妻等於少一雙眼睛,定傷心得如喪考妣!”
說完,疾掠而離。
韋烈踏著沉重的腳步回城。
在將要接近城廂大路之時,一個人迎面而來。在路上碰到人是當然的事,絕對不會引起人注意,因為隨時隨地行人總是不斷的,韋烈當然不例外,除非有毛病,人不能管別人走路,但情況發生了,那人是直朝身上衝來。
韋烈驚覺止步,還退了兩步。
眼前是個鄉下老頭,拄了根竹杖。
老人走路多半反應遲鈍,韋烈不以為意,正待偏身從旁邊繞過去……
“韋公子!”鄉下老頭開了腔。
“老丈……”韋烈心頭一動,注目,似曾相識。
“公子不記得老夫了?”
“老丈是……”韋烈細看深想。
“洛陽群英樓……”
“啊!在下想起來了,老丈姓風,小雲雀的父親,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在此地碰上,還好嗎?”
“托福,小老兒是專程來找公子的。”
“找在下?”韋烈心中又是一動:“何事?”
“送紫娘姑娘的消息!”
韋烈這一喜真是非同小可,登時激動起來。
“紫娘在哪裡?……她怎麼了?”
“她在蝸居。”
“啊!在老丈的府上,老丈的府上在何處?”韋烈巴不得一下子便知道司馬茜的全部狀況,他找得太辛苦了。
“小老兒的蝸居在十里外的下楓村,紫娘姑娘現在由小女在照料,她似乎……很不正常,像是心神遭人控制,無法自主。”“她一個人?”
“不,還有個男的……”於是風老頭把方一平帶著司馬茜來下楓村租房子匿居的經過情況和下楓村地點位置說了一遍:“方一平已經離開村子,可能單獨去辦事,小老兒離家之時他還沒回來。”
“他難道不記得老丈父女,在洛陽他曾經見過……”
“可能忘了,在當時情況,他不會注意小老兒父女的,賣唱的變成了莊稼人,又改了裝束,而且我們沒正式照面便離開,他可能毫無印象,當然,如果小老兒父女仍在操舊業,碰上的話又當別論。”
“老丈說的是。”
“公子知道地方了?”
“知道了,在下立刻趕去!”
“公子,我們走一道不便……”
“好,老丈請便,這份人情在下記住。”
“言重了,紫娘姑娘是小老兒父女的恩人。”
“請!”
韋烈迫不及待地舉步快速離去。
風老頭望著韋烈的背影從視線中消失,自言自語地道:“運氣實在好,毫不費事便碰上了韋公子,紫娘姑娘有救了!”
說完,準備轉身上路。
一條人影從路邊一間小茅屋的牆角處轉了出來,是個佩劍黑衫武士,頭戴竹笠,遮去了大半個臉。
“風老頭,慢走!”聲音冷中帶煞。
風老頭大吃一驚,抬頭,那神秘人已在身前八尺之處。
“你……這位,怎會認識小老兒?”
“你專程來通風報信,真是古道熱腸。”
“小老兒不懂這位……”
“少裝蒜,你跟韋烈說的話,本人已聽得一清二楚。”
“你是……”風老頭驚悸地反退數步。
這時,又一條人影來到小茅屋角落處,他是王道,一先一後,他跟韋烈走的是同一條路,“霧裡鼠”,盯蹤的專家,他早到,黑衫武士後到,但沒被發覺,對事件的先後經過他完全瞭解,事既與主人有關,他站住不走了。
“知道就好,本人幸運,你背時,所以才這麼巧碰上,風老頭,你就認命吧,時間不多,沒什麼好蘑菇的了。”
“方一平,你敢在此地殺人?”
“稀鬆平常,殺個把人算什麼?”劍離鞘。
風老頭本來是昏昏的老眼突暴奇光。
“哈,風老頭,想不到你還是個會家子,這樣本人更會心安理得,殺你比殺一隻狗強多了!”劍已揚起。
“方一平,別倚恃你的‘梅花絕劍’,老夫不在乎。”
“喲!不簡單,聽口氣還不是泛泛之輩,現在看你在不在乎……”話聲未落,劍已揮出,五朵劍花奔向風老頭,快極玄極,是罩出去的,五式渾如一劍,分刺五處要害,也就是說等於五支劍同時攻出。
風老頭手中竹杖騰起,杖頭幻化成一叢寒星,罩向中下盤,點與點之間幾乎沒間隙,也是同時發出。
如果方一平的梅花劍刺實,則中下盤就全賣給風老頭。他當然不願兩敗俱傷,急急撤劍後掠,這只是眨眨眼工夫的事,足見其反應之神速。
風老頭沒有進逼,收回竹杖。
方一平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皺眉苦思……
“你……你是失蹤了數十年的‘蛇竹風’?”
“蛇竹風”在二十多年前大名鼎鼎,一支竹杖靈如蛇快如風,比一等一劍手的利劍還要厲害十倍,是黑白兩道聞名喪膽,聞風落魄的人物,誰也不知道他何以突然絕跡江湖,萬想不到他會帶著一個小女兒淪為賣唱的老人。
“蛇竹風早死了!”
方一平不再開口,飛遁而去。
‘蛇竹風’目光收斂,又恢復原來的風老頭,拄著竹杖,一步一步地走了。
王道現身,吐了吐舌頭道:“我的媽,以後我要更小心些,愈是不起眼的人愈惹不起,他那根竹杖要是拿來打老鼠,老鼠縱有一百條命也一次報銷。”想想又道:“公子的事該管,可是他又叮嚀繼續執行任務,算了,有了‘蛇竹風’這等人物相助,我王道已是多餘,還是安分辦自己的事吧!”搖搖頭,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