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韋烈一怔,他本來在猜測是方一平玩的把戲,如果是他雇的車,顯見他就是有預謀的凶手,而現在卻是個老先生,老先生會是誰?轉念一想,方一平相當詭詐,他何嘗不可以要別人出面,是不是老先生並不重要。
“可會曾說運棺到什麼地方?”
“遠著啦!是長途,要到洛水邊的柳泉。”
“柳泉?”韋烈大吃一驚,柳泉是路遙舅舅的家,也是小青生長的地方,難道老先生是路遙?可是事情才發生,他怎麼就會僱車來?而且司馬茜是凌雲山莊的千金,怎會把遺體運到柳泉,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不錯,是柳泉!”
“那位老先生姓什麼?叫什麼?”
“不知道,沒說!”
“他人怎麼沒來?”
“他說找韋公子就可以了。”
風老頭和小雲雀怔在一旁,根本插不上嘴。
韋烈深深地想,這件事怪得離譜,其中大有蹊蹺,如果自己護棺,到了柳泉見到路遙舅舅,也許真相就可大白,萬一此中有鬼,相信自己能應付得了,如果改運凌雲山莊,說不定反而誤事,心念之中,打定了主意。
“老丈,既然別人已經代辦了事,就不辛苦你了。”
“別人是誰?”風老頭感覺出事有蹊蹺。
“在下知道那位老先生是誰,不必擔心。”韋烈只好含糊地回答,他無法解釋,也無從解釋,目前這還是個謎。
“紫娘姑娘是柳泉人?”“是的!”
“韋公子,路上不會……”小雲雀也存疑。
“我親自護送你放心,現在還是請你回家拿衣服來給紫娘換上,然後就入棺啟運,至於法事等等……”
“韋公子!”駕車的開了口:“不用費事了,那位……僱車的老先生吩咐,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前途有地方料理,連法師都請好了,現在只要把死者放上車,到了地頭依按規矩衾殮棺。”
“好吧!”韋烈滿腹疑雲,但只好答應。
司馬茜的遺體被搬上車,馬車掉頭起程。
韋烈緊隨車後,他不上車而步行,是為了便於觀察、沿途動靜。
小雲雀含淚目送。
馬車已去遠。
“爹,我總覺得這件事……怪怪的。”
“爹也是這麼想,不過……爹看得出來,韋公子心中似乎別有打算,他不肯明說,爹也不便問,唯一放心的是韋公子是正派人,不會出錯的。”
“但願如此!”
大廟旁邊的空屋。
空屋裡設了靈堂,司馬茜的靈柩擺在靈桌之後,一群道士在做法事,沒有孝子孝女,韋烈呆呆地坐在旁邊,他腦海裡一片混亂,不斷地想,一會兒是司馬茜,一會兒是小青,兩個面影錯綜疊出,他也不知道到底在想誰。
雲端裡,一個身影冉冉而去,是司馬茜也是路小青。
去了,永遠去了,留下幻滅後的空虛。
法事是傍晚開始的,要連到破曉。
老先生始終不現身,到底是誰安排的?
鼓鈸、鈴聲、唱聲震耳欲聾,但韋烈卻關閉在他們人的世界裡,外在的一切已完全被摒棄,他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腦海成了空白。
天明。
馬車上路,直奔柳泉。
小青的墓邊多了一座新墳,兩墳並排,墓碑上刻的是“故江湖薄命女紫娘之墓”,沒有立碑人,非常古怪的碑文。
韋烈木立在墓前,是雙墳,墳里長眠的兩個人都是他有生之日不能忘懷的,他與司馬茜之間的微妙感情導因於她是小青的影子,而現在,影子也永遠消失了,留下刻骨的相思與無盡的空虛。
下意識裡的一絲安慰是小青有了伴,不會再孤寂。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葬在一起,是淵藪嗎?
奇怪,路遙舅舅怎麼還沒來?韋烈開始不安。如果是路遙安排的,他沒有如此神秘的必要。
他想:“靈柩運到時,這裡穴已挖好,墓碑也放在一旁,造墓工人在等著棺材一到便入土,現在一切完成,怎麼還不見……”
“小烈!”路遙匆匆趕到。
“舅舅,你怎麼到現在才來?”韋烈轉身面對路遙。
“我……”路遙瞪大眼,驚愕萬狀,看了看墓碑:“這……
這怎麼回事?”
“難道……不是舅舅……”
“是我什麼?”
“我以為一切是舅舅安排的。”
“我……安排什麼?”路遙望著墓碑:“紫娘,那……像極小青的娘,她……死了?到底怎麼回事?”
韋烈心裡一陣紛亂,然後又鎮定下來,把發現司馬茜溺死以至運柩回來等等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路遙瞪著驚怪的眼,許久才開口。
“天下有這等怪事?這……未免太離奇了,小烈,你說是一個老人安排的?”
“是的,馬車伕、道士、造墓工人說法都一樣。”
“你怎會懷疑是我?”
“因為靈柩是指定運到柳泉,而且到時墓穴墳基都已做好,時間上又配合得那麼準,所以我更相信判斷不錯。我又自己作瞭解釋,以為舅舅必定是有所顧忌,所以才用這種神秘的方式,一心一意想到地頭會揭開謎底,想不到……”
“你怎不想想我遠在柳泉,怎麼會知道紫娘不幸?”
“想了,想不通。”“為什麼要指定跟小青葬在一起呢?”路遙自問:“我想到一個人,只有這個人才會做這種怪事。”
“誰?”韋烈雙睛發亮。
“立禁碑掛玉鎖的蒙頭怪人。”
“啊!”韋烈頓足:“我怎會沒想到他?對了,他說過他對小青生前有所虧欠,又說玉鎖本來是應該屬於小青的東西,我曾經以死逼過他,但他寧願死也不肯說出來。令人不解的是他為什麼要把紫娘葬在小青墓旁?”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如風捲到。
韋烈尚未看清來人面目,森寒的劍氣已經臨體,他急忙閃開,同時拔劍在手,這時他看出來的是凌雲山莊莊主司馬長嘯,也就是司馬茜的父親。
劍又攻到,韋烈相迎。
“住手!”路搖怒叫。
司馬長嘯似已瘋狂,一劍緊接一劍,式式都是殺手。
韋烈拚命格拒,沒有反擊,因為對方是司馬茜的父親,而司馬茜就在旁邊,但對方是天下第一劍手,採取守勢吃的虧可就大了,登時險象環生,只消一丁點疏漏,便是致命的一劍,激烈、瘋狂、凶險!
事實所逼,韋烈開始反擊。
情況進入另一個層面,只“恐怖”二字堪以形容。
“司馬長嘯,我要你住手!”路遙暴吼。
司馬長嘯勢後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