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一二零
歸彥聞聲立刻跳到地上去,跺了跺蹄子,一陣黑氣自歸彥蹄下緩緩升起。
俄頃小蘊簡閣外四下景緻變化一新。
杜克此時瞇著眼睛,打著哈欠,拉開門,一腳跨出去。繼而睜開眼,便見一處屋舍。
屋舍極古樸,青磚黑瓦木頭門。
青石板為徑,自屋舍門外鋪至腳下。
門前門外,青草荊棘亂成一團,又有高樹古木連成排。
杜克不由轉頭。
小蘊簡閣已然在身後消失,向遠山巒疊嶂,極谷聖山山頭隱約可見。
四下鳥語蟲鳴,林間隱約溪水潺潺。
此處正是極谷王兮陽昔年舊居,後百里靖海獨居近三百年的處所。
前番胡天葉桑去極谷,百里永帶他們前去觀看,那是屋舍早已殘敗。
胡天、歸彥並葉桑三人,由著斷垣殘壁推演出其舊時情形,才得此時眼前這番幻象。
且歸彥看了一年的畫冊,製造幻象的功力大有進展。幻象施法範圍,不再拘泥人數,而以地域為限,胡天、葉桑、穆椿此時都能見到這番幻象。
真實自然。
胡天還有些許擔心:「師伯怎麼不動彈了,別介是咱推演得不像?」
穆椿隱在暗處,卻是長嘆了一口氣。
太像了。此番歸彥製造出的幻境太真實,好似下一刻師尊同應師兄就能自屋舍之中走出來一般。
即便知道這番場景非真實,杜克也不由跨出一步,恍惚之間呢喃:「師父,我回來了。師兄,你在不在?」
然而那屋舍門扉緊閉,半晌無有動靜。
杜克似有怔忪,繼而低頭苦笑:「一群兔崽子。死之前還讓老子見這番誅心……也罷了。」
再抬頭,已是滿面淚痕。
胡天葉桑都是愕然。
葉桑急了,猛然站起來。
胡天忙拉住她:「師姐,你要作甚?」
未及葉桑出聲,杜克身上一層紅霧蒸騰。
紅霧如湧泉,滾動不息,緩緩向外擴散而去。
「妄境出體?」穆椿皺眉,退後一步,手上數個法訣打出去,即刻將九溪峰封鎖,以免其他不相干者誤入。
好似練武者走火入魔,人族修士稱此為入妄,有五層狀態:起執,妄念,妄心,成魔,妄境。
前三期通常不能被修士明察,及至第四期「成魔」,便是成就一個心魔。但也不是滅頂之災,只消滅殺心魔即可臻入極境。
便如穆椿,此時有心魔,但只消她將穆昱魂魄找到,踐前世一諾,就可榮登仙途。
而杜克,卻是此番卻是魔性妄念自體而出,舊時舊事,心魔回憶如夢境日日消磨他的意志,再一步就是被吞噬,入得妄境。
但心魔不會輕易出體,妄境也不該如此輕易凝成。
穆椿一時竟不能確定,此時眼前情形,究竟是歸彥幻象所致,還是杜克真的要死了連心魔也不能控制。還是兩者兼而有之?
未等穆椿想通其中環節,杜克身上縈繞的紅霧又生變故。
杜克似再不能控制。紅霧向四下緩緩擴散,如層層水波蕩漾。繼而落入幻象之中,與之融合。
幻象頓時生變。
歸彥小毛團猝然倒在一邊。胡天眼疾手快,伸手接住歸彥,抱入懷中,急道:「怎麼了?」
小毛團趴在胡天懷裡,細聲:「嗷嗚。」
胡天立時急得要帶著歸彥去撓杜克。
幸而穆椿自其身後出現,上前來,提起歸彥看了一番。
胡天見穆椿,也不驚訝,只管追問:「師父,我家歸彥怎麼了?」
「無妨,杜克妄境與他幻象融合,他一時受了衝擊。你且將他的清心歌訣念上幾遍。」
穆椿說著,將歸彥小毛團塞回胡天懷裡。
胡天立刻領命,對著歸彥耳朵「嗷嗷」叫起來。叫了十來聲,歸彥努力伸出小蹄子,按在了胡天嘴巴上。
神念之中抱怨:「吵吵的。」
「可嚇死我了。」胡天安下心來,自指骨芥子中所剩的一點斷殤固元散都拿出,塞給歸彥。再撓撓小毛團的腦袋,問:「有沒有好點?」
歸彥呼吸平緩下來:「啊噢。」
胡天這才鬆了口氣,抱著小毛團看向幻像中心。
幻像已是面目全非,不似前番歸彥經營時的模樣。
紅霧所過之處,盡數染就一層銹紅。
胡天抱著歸彥站起來,問穆椿:「師父,師伯這是要作甚呢?」
「這番幻境勾出他的心魔,又與幻境融合誤以為妄境生成。」穆椿凝眸看向不遠處,「現下心魔不受他控制,稍後怕是會出現些許了不得的東西來。」
「展示幻象?」胡天猜測,「恐怖的東西?」
既然是心魔,怕也不是現實中會有的景象。
「其他修士,或許是幻想營造出的錯誤記憶。」穆椿搖頭,「但他是劍修,這妄境,怕是極谷之亂時的回憶。」
但極谷之亂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杜克這些年守口如瓶,便是對這個師妹穆椿,他也從未曾透露過半分半毫。此時展現,當真是死期不遠的緣故了。
穆椿看向葉桑,再不置一詞。
葉桑目不轉睛,吞了吞口水,雙手攥成拳。
幻象終被杜克心魔紅霧,盡數染成銹紅色。接著杜克身影消失不見。
極谷王兮陽舊居外,無數修士聚集,手中或是劍丸或是劍符,面色猙獰。
當頭一人,臉上一道疤,高聲叫喊:「百里靖海,你且出來。今日古新劍道,必要決一雌雄!」
「喊甚啊喊甚啊,喊你娘!」
木門驟然洞開,一青年面目俊朗,長髮高束,身著長褲短衫,臂膀裸露,扛著柄重劍大搖大擺走出來。
短衫耷衣領斜掛在肩頭,他伸手抓了上來,繼而拄劍站立,啐一口:「他娘的天天喊要決一雌雄,也沒見哪次你贏過老子來。是雌是雄不見得,我瞅你就是頭大狗熊!」
「百里靖海!你口出狂言,欺人太甚!」
刀疤臉說著,舉起一團劍丸扔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青年飛身而起,身姿矯捷,重劍瞬息便橫於胸前,直將那團劍丸劈成碎屑。
劍丸之光四散而去,屋外圍著的新劍道之人紛紛中招。
那刀疤臉暴喝:「結陣!先殺了這賊!」
百里靖海掃視四周,驟然冷峻:「孫酩鏜,莫要做多餘的事!」
然而四下當有數百劍修,似早就商量妥當,瞬息大陣結成。
妄境幻象驟然熄滅,四下一片漆黑。
幻象之外,胡天一行鼻血噴出。只一眼,他神念之中,陣讀啟心術便讀出了那百人陣的邪性:「賤人。」
穆椿也是怒極,縱使這是杜克千年前的記憶,她也恨不得衝上去殺了昔年同門。
葉桑扶著胡天,急切問:「師弟,你的神通看出什麼了?那陣究竟要對師父做什麼!」
胡天深吸一口氣:「將劍氣刺入陣眼,引魔氣種入師伯神魂。魔氣劍氣交融,滅其體,毀其魂。」
當時最最惡毒一類劍陣。
修士死後,神魂入輪迴。但若三魂七魄被滅除,便是再下一世可言。
葉桑倒吸一口冷氣。
繼而四下幻象再次亮起。
依舊在昔年處所門外,卻是一片狼藉。刀疤臉被肢解,屍首分離。四下,方才接陣劍修,大半橫屍當場。
青年滿身鮮血淋漓,怔忪片刻,看向手上重劍。
重劍已殘。
驟然有人自山路那頭奔來。大吼一聲:「不好啦,百里靖海將孫少殺啦!」
百里靖海脫下外衣,將手中殘劍小心翼翼包裹住,又四顧去尋劍身殘落碎片,盡數包入衣服之中。
繼而,一群人自山路上沖上來,各各手中或劍丸或劍符。又有一對人也是衝上來,各各執劍。
繼而便是一場亂戰。
戰勢方起,百里靖海轉身,暴喝:「停下!」
古劍道之人聞聲抽檢離去,新劍道眾人也是罷手。新劍道中,又有人呼喊著:「去請谷主,快去請谷主,莫讓這兇邪遁逃了!」
百里靖海轉頭看向遠方極谷聖山,面色頹然。
少時,一谷主模樣的老者跌跌撞撞而來。
此人並莊酴,卻是極谷前任谷主,黎荇潢。
黎荇潢見這漫山遍野的屍首,跌倒當場。
半晌,黎荇潢自袖籠之中,抽出一塊白玉擲與地上。那玉瞬息摔成碎片。
天上猛然一道天雷響起。
「我已傳信天啟。靜待長老來主持公道!」黎荇潢大喝一聲,「來人啊,將百里靖海這孽畜捉拿!」
百里靖海頓時暴喝:「我何錯之有!」
「虐殺同門,」黎荇潢怒道,「其罪當誅!」
百里靖海憤然:「此乃孫酩鏜暗算與我!這是他咎由自取!這五百年,你縱容新劍道暗算,終讓他膽肥來殺我!我不怕你,我等天啟界長老下界來,屆時看你如何交代。」
卻不想,百里靖海的期望終是落空。
他本要個公平裁決。
天啟界,極谷三大位劍脩大能,自降修為下界。最終將事端調查清楚,卻對他道:
「此番新劍道死傷無數,終是你所為。新劍道弟子已經勢弱,不可再打。這場延續百年的紛亂,終究要平息。」
百里靖海此時層層鎖鏈加身,鎖在處所之外。
他抬頭笑道:「為了谷內平靜,為了平息各方勢力,所以要殺我?」
「是如此。」一長老點頭,「極谷養你兩千年,你當知恩圖報。你又一直在引導古劍道,判你一死,也不冤枉了。」
「若沒有個出頭之人,古新劍道兩派紛爭會如何,你們可曾想過?」百里靖海憤然,「養我的不是極谷,是我師父王兮陽。我這些年反哺極谷,不必你們差了分毫!我不服,我不服你們這群瞎眼的老雜種!!!」
百里靖海怒吼,驟然魔氣起。
那三個長老驚呼:「殺劍!」
劍修本以劍為道,道心自然是劍。劍道又分多種。生出殺劍者,乃是當世大凶。
百里靖海卻是妄念生魔心,劍道生殺戮。憤怒至極致,再難自控。他身上連鎖寸寸斷裂,飛身上前奪了一長老軟劍,便是向他砍去。
「百里瘋了!殺!」
三個來自天啟的大能,並極谷無數劍修,都是殺向百里靖海。並連昔年受他看顧的一二古劍道,也是含淚殺來。
「瘋人不死,古劍難活。」
這才是真正一場屠戮。萬人齊齊舉劍,劍指百里。
直把百里靖海逼到聖山八霽木下,他已是殺了兩個長老,並一干暗地支持新劍道的谷內尊者。
再無力舉劍,百里靖海靠在一株八霽木下。八霽木雷光閃爍。
「他娘的,古劍道,什麼時候剩下我一個了——」
百里靖海呢喃,「你們這群蠢蛋,讓我練成殺劍,老子的殺劍,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他說著,一道光華自頂上閃過。
分不清是自爆,還是八霽木雷下,還是四野之人的劍光落下。
下一刻妄境消散,四周景象恢復。
還是九溪峰,小蘊簡閣外那處空地。四下捆人大陣靜默未動。
杜克跪在陣中,紅霧再次凝聚一團,鑽入杜克體內。他一雙眼血紅,抬頭向穆椿、葉桑、胡天所在看來。
杜克咬牙:「你們竟敢如此!」
葉桑抬起袖口,擦了臉,跳到陣中去。她抬手之間,那捆人的陣法驟然啟動。
杜克不及反應便被陣法困住,捆得結結實實。杜克暴怒:「孽畜逆徒,你可是活得不耐煩!」
葉桑卻是抓了胡天給的玉盒,跑到杜克面前去:「師父,你之後怎麼揍我都成。」
葉桑說著抖著要打開玉盒。
杜克怒道:「逆徒,我白教了你兩百年!你竟同極谷那幫畜生一樣行事。膽敢捆我!」
「不是的。」葉桑開了玉盒拿出那半寸八霽太歲,「師父,我不是極谷的人,我是你徒弟。我不會棄你而去,哪怕你自己不想活了。」
杜克瞬息怔忪,繼而咬牙:「殺劍已成,你來晚了。」
四下陣紋忽而開裂,杜克站直。
葉桑駭然,猛然回頭,將八霽太歲塞回玉盒,扔向胡天。
下一刻,杜克軟劍到得葉桑眼前。
葉桑躺倒,堪堪躲過一擊。
軟劍如蛇信回彈,劍鋒又至。
葉桑迅疾抽出身後重劍,與杜克撞在一處。劍光閃爍。
瞬息之後,師徒分開而去。
杜克持劍再上,乃是絕殺之劍。葉桑不由抖擻精神衝了上去。
這對師徒剎那戰成一團。
胡天只覺眼前一陣電閃雷鳴。
如流星之火,雷電之光,瞬息萬變。前十招還在眼前,後十招已然打完,招招式式不能盡數觀得。
胡天震駭。
劍,兵之君者。君子盛怒,竟如此情。
也不知這師徒走了幾千招還是幾萬招來,忽而杜克勢弱,一招緩下,葉桑重劍直向他胸口刺去。
因是疾劍,當再無回寰。
杜克心中長嘆,媽的,竟然被個丫頭片子滅了,真丟人。
不想,下一刻,葉桑竟是急轉劍鋒,左手猛然握住重劍劍刃,硬生生撤下絕殺的一擊。
「叮」一聲,葉桑棄劍,猛然跪在了杜克面前。
杜克大怒:「混賬,為何不殺我?你前番欺師滅祖的氣勢哪裡去了!」
葉桑直直跪在杜克面前,雙手鮮血淋漓,大聲道:「不殺!」
杜克氣得要跳起來:「如此扭扭捏捏,如何練得殺劍。」
葉桑揚起頭,眼中水光湧動:「我的劍,不是為殺師父練的。」
「蠢貨!」杜克全身顫抖,捏緊手中軟劍,「也罷,那我就殺了你這蠢貨,也好過死也不安生。」
杜克說著,便是雙手握住軟劍劍柄,向下砍去。
胡天跳起來要去攔。
穆椿一把抓住胡天:「別搗亂。」
胡天眨眼,再去看。
杜克的軟劍劍刃停在了葉桑肩頭,卻未曾劈下。
葉桑仰面看著杜克,不動分毫。
杜克看著那劍愣了愣,他再舉起劍,狠狠劈下。
再次停在了葉桑肩頭,再不能沉手分毫。
杜克看著劍:「殺不了?殺劍,殺不了?」
穆椿緩步上前:「當年將你神魂體魄自八霽木中聚攏,將你軀殼挖出……我費盡心力,弄醒你,你可就一劍將我戳了對穿。」
那時百里靖海殺劍已成,便是穆椿這個師妹並恩人,也是可以殺一殺的了。
杜克轉頭看向穆椿:「可我為什麼不能殺她?」
「我哪兒曉得。」穆椿面無表情,口氣卻似幸災樂禍至極。
杜克再去看自己的軟劍。
胡天躲在穆椿身後看熱鬧,忽而神念之中響起葉桑聲音:「師弟,八霽太歲。」
這邊廂葉桑話音方落,那邊廂她已猛然自地上蹦起來,一時捆人大陣又起。
胡天來不及細思,他衝上去,手裡抓著八霽太歲塞進了杜克嘴裡。
葉桑撲上去摀住杜克的嘴。
一切盡在電光石火之間,八霽太歲入口即化,瞬息在杜克嘴裡消失不見。
胡天見計謀成了,「啊啊啊」興高采烈嚎著原地蹦了一圈,躲到穆椿身後去了。
杜克氣得全身哆嗦,說不出半句話來。
葉桑又是「咣噹」一下跪下:「師父,你別總想什麼殺劍,總想著自己死。你死了我會哭的。」
話沒說完,葉桑忽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好像個小姑娘一樣傷心。
杜克自來煩人哭。
葉桑自拜杜克為師,從未因此煩過他。被劍戳對穿的時候,她都沒掉過半滴淚來。
杜克握著劍,茫然看向穆椿:「是不是你他娘教她的招?」
穆椿悠悠然:「沒有。若有,她還要佈陣,搞這般大的動靜?」
「那,那怎麼辦?」
「不知道。你看著辦吧。」穆椿雲淡風輕,說完,轉頭離去。
胡天懷裡揣著小毛團,屁顛兒跟著穆椿跑了。
徒留杜克看著那個丫頭片子嚎啕。
胡天走遠了,還聽杜克道:「你別哭了啊,幹他娘,你不哭了,這個月讓你少練一套劍。兩套。三套?給你放假成不成!」
胡天感嘆:「我下次要不要哭一場,師伯就不要我抄書簡了?」
穆椿瞥了胡天一眼:「你若哭,他大概便是舉劍直接戳死。如是活得不耐煩,你大可試試。」
胡天縮了縮脖子。
穆椿又道:「你方才膽也肥,竟敢給他塞八霽太歲。」
胡天戳了戳衣服裡歸彥小毛團的耳朵:「師父,我家歸彥的幻象挺厲害的吧。」
穆椿點頭:「厲害過頭了。」
「啊?」
穆椿道:「我還不能肯定,杜……百里師兄心魔出體的緣故,是否有他幻像一分功勞。且還能將心魔展示……此術法,歸彥可繼續練。但不要再輕易用。若用,你必要有絕殺對方的把握。」
畢竟夢貘一族,是引為傳聞能吞噬心魔才惹來夢貘屠難的。
胡天低頭思忖片刻,便是了然:「知道了。」
穆椿點頭。
胡天又問:「那師父,師伯之後會怎麼樣?」
「能怎樣?」穆椿嘴角微微翹起,停下腳步,向後看去,「他之前腦子抽了。現下吃了八霽太歲,一時也死不了,定要閉關,也管不得你了。」
胡天長舒一口氣——小命保住了!
也同穆椿料想得差不多,杜克第二次便是閉了關。
不過杜克閉關之前,一腳踹開胡天洞府的門。杜克衝進水簾洞,先用劍將胡天一頓胖揍,再扔下一塊巴掌大的書簡:「抄吧。」
葉桑立在洞府外,垂頭喪氣。
待到杜克走出來,看了葉桑一眼,冷哼一聲:「夯貨,劍修的氣勢呢?且將朱雀劍陣七人位都練了,另將《戮墟典卷》心訣並前三卷傳於這洞裡兩個蠢蛋。待我出關,必要拷問。」
葉桑立刻抖擻精神:「是!」
杜克又是一聲冷哼,背手向山道走去。
葉桑立刻跟上。
杜克轉頭翻白眼:「滾滾滾,別跟著老子,我要去閉關,你跟著做甚?」
葉桑退一步:「師父你早點出關。」
杜克頭也不回走了。
待到杜克走遠,胡天冒出來:「師姐。」
葉桑長嘆一口氣,見胡天身後跟著歸彥。
歸彥現下是個人形,昨天幻境時受的影響也消失了,此時很是精神。
葉桑忙向歸彥拱手:「昨日多謝歸彥提醒了。師父那時震怒,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沒想到一哭,師父就不提揍我的事兒了。」
「咦?」胡天轉頭看歸彥,「你昨天還和師姐說悄悄話了?是你讓師姐哭的啊?」
「看到了。」歸彥想了想,「紅色霧裡有,師伯,怕女孩子哭。」
「噗。」胡天憋了一下,沒憋住,忙又咳了咳。
胡天又去看葉桑。
晨光落在葉桑臉上,她兩個眼睛腫得老高,比他識海裡的鏡魚還厲害。
胡天終究將那句「師姐立刻就哭,稀裡嘩啦」的調侃吞了。
胡天伸了個懶腰:「艾瑪,抄書簡去。我得把寫心魔的,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