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八十九

　　胡天聽聞有人叫歸彥，回頭便見一人狂奔而來。這人眨眼間到了胡天面前。

　　胡天愕然：「您誰啊？看著還有點眼熟。怎麼認識我家歸彥？」

　　這人自然姓王名惑，是個老頭兒。　　

　　胡天一時沒想起在哪兒見過王惑，葉桑倒是將王惑認出來：「見過王長老。師弟，這是上善部的王長老。你同司坤賭鬥那日，王長老曾前來觀戰。」

　　王惑此時看向葉桑：「這小丫頭倒是有些眼色。不錯不錯。小丫頭你是誰？」

　　葉桑正經答話：「王長老，我是善水宗外門弟子，葉桑。」

　　王惑瞪大眼睛：「你是那個不去極谷的小劍痴？很好非常好特別好。太初混沌劍等你去玩。」

　　葉桑不由笑起來：「借您吉言。」

　　「嗯嗯。」王惑說著，卻是兩隻眼轉向著歸彥，繼而眼神黏上去，只差把眼珠子挖了放在歸彥身上。那點心思盡數堆上了臉。

　　歸彥卻如未見，坐在胡天肩頭打了個哈欠，「啪嗒」尾巴甩在胡天後頸，催他快下水去玩兒。

　　胡天摸著脖子，戳歸彥的臉：「這就走了。」

　　王惑見狀上前來：「小歸彥，咱們一起去吃海鮮唄。」

　　這功課做得還挺足，知道歸彥不吃餌料。

　　胡天挑眉，終是有些明白宋弘德「最好別遇見」之言。

　　王惑這老頭兒說著還向歸彥伸出手。

　　歸彥立刻跳到胡天腦袋上，呲牙怒目。要不是被這老頭兒喊住，它早就下水玩兒去了！

　　與小妖獸的相處之道，王惑很是有心得。

　　此時他見歸彥呲牙，便是撇嘴收手，低落問葉桑：「你們等等要去哪兒？帶上我一起。」

　　胡天挑眉：「您不該同何前輩一處的麼？」

　　王惑看天上，看海水：「你們是不是要去海集？下水去吧。」

　　王惑說著，抬起腳想踹胡天，卻見歸彥坐在胡天肩頭。再看葉桑，這姑娘實在是順眼，若是踹了撒氣很是不捨得。

　　再看周遭，方才之人早就入了水，只剩下一個女修。這半跪在水裡，向著深水叫：「師兄，師兄，師兄……」

　　一聲一聲又一聲，聽著著實讓人煩。

　　王惑這一腳便是找到了出處，他單腿跳到女修面前，氣呼呼問：「喂 ，你是不是要去海集？」

　　那女修淚眼朦朧看過來，楚楚可憐。

　　王惑翻白眼：「我可是有夫人的。」

　　王惑也不等女修再答話，便是一腳踹過去。

　　女修「咕嚕」一下落水沉下去了。也不知道她是否有避水符。

　　葉桑怕鬧出人命，忙道：「王長老，弟子先行一步。」

　　葉桑便是縱躍入了水。

　　王惑看胡天，道：「歸彥要不要同我一起……」

　　王惑話未盡，胡天同歸彥已經入了水。

　　「哼。」王惑撇嘴，後跳幾步，助跑翻了個跟頭，進了水。

　　待他入水，使了個戲魚腮水功，便如魚般在水中呼吸，緩緩下沉。

　　再看下方，葉桑拽著那女修，給她貼了張避水符。

　　胡天此時也給自己貼了一張避水符。他腦袋周圍一個大氣泡冒出來，直將腦袋裹在其中。

　　胡天興高采烈，他多年未曾學會游泳，現下終是將這難題解決。

　　然則這氣泡圓又圓，且其上貼著頭皮，其下只到胡天的下巴，便是沒了歸彥的份兒。

　　歸彥「咕嚕」一個氣泡從嘴裡冒出去。

　　胡天察覺不對，忙將歸彥抓了拍在了自己的臉上。歸彥下巴磕在胡天鼻樑上，四蹄張開舖平，胸口摀住胡天口鼻。

　　胡天心血來潮，「呼呼」用嘴吹氣，呼出的氣撓著歸彥皮毛。歸彥癢癢，怒用蹄子撓胡天耳朵，又張嘴咬了咬胡天眼皮。

　　「別別別。」胡天憋笑，拿出一張避水符貼在歸彥的後背。

　　歸彥身上便是冒出個氣泡來，同胡天腦袋上的那個差不多大小。奈何此時歸彥身量小，氣泡將它整個兒包裹住。

　　胡天方將歸彥從臉上抓下，便見那氣泡載著歸彥向上浮。歸彥四蹄都在氣泡裡，亂蹬不來。

　　胡天忙又伸手將它抓住。想了想，胡天又在自己肩膀和耳朵後貼了兩張符。

　　如此胡天腦袋、耳朵和左肩連成一個大氣泡，造型詭異又可笑。胡天再將歸彥後背的避水符拿下，將它放在自己肩膀上。

　　如此，海水於歸彥便是無虞。

　　待胡天折騰好，雙腳也是觸到了海床。

　　避水符雖是個氣泡，但於視線無礙。此時歸彥胡天雙雙向遠看。

　　深水之中另藏一番天地。

　　腳下海砂鋪成，海砂細軟銀白。四下各色珊瑚，妍艷非常。珊瑚之中小魚游曳，小蝦小蟹小扇貝爬行，眾皆悠然。

　　此處靜謐，水雖深卻澈亮，日光從上落下，如同一塊琥珀將四處裹在其中，一派安然。

　　卻不見葉桑同王惑。

　　胡天不由嘟囔：「落錯了地方是怎麼著？」

　　歸彥伸蹄子敲了敲胡天的臉，沖著一塊巨型紅珊瑚：「嗷嗷。」

　　胡天便是向那塊珊瑚走去，行動之間水波微動，只可緩行，甚是優雅。

　　胡天卻是急。想起他雖不會游泳，但狗刨式的動作卻是被胡諦逼著學過，不如試試？

　　胡天坐言起行，當即伸直胳膊撲棱著划水，腳底助跑。

　　刨了半天水，胡天愣是沒將腳脫了海砂，更別提身子橫在水裡去遊，卻是站著蹦起來。

　　一蹦，胳膊划水調整方向，再一蹦。

　　他便自我安慰道：「低成本感受月球漫步呢！實在是高明。」

　　歸彥坐在胡天肩膀上，嫌棄地扭頭。

　　片刻後，胡天終於蹦著繞過了那片紅珊瑚，眼前驟然開闊。

　　胡天愣了愣，戳了戳歸彥。歸彥甩蹄子。

　　胡天又戳了戳：「快來看，我覺得那個應該挺好吃的。」

　　歸彥才將臉從胡天耳後撥回來。

　　此時，他們站在一片海盆邊沿。

　　海盆地勢較此處更低一分，其中珊瑚琳瑯，尤以柳珊瑚為盛。柳珊瑚好似格欄，格出些許空間來，其中便有妖族吆喝。

　　妖族或類人形或妖獸狀。另有不少人族行走其間。

　　海盆之上，魚群飛馳，偶見一二大魚緩行，好似天上流雲。

　　「師弟。」葉桑正站在紅珊瑚前。

　　胡天聞聲醒神，扭過頭來笑道：「師姐，我剛好找你來著。你這避水符看著卻是個好的。」

　　葉桑的避水符只是一層淺薄氣泡，覆在身上。看上去若有似無。

　　而王惑站在葉桑身邊，更是沒有任何異狀，如在陸上。

　　葉桑笑道：「師弟這個避水符看著卻是新奇。」

　　胡天樂：「我有點怕水，那老闆就給我推薦了這個。怎知道是這麼個效果。對了，剛才那個女的呢？」

　　「找她師兄去了。」王惑沒好氣，又問葉桑，「小葉桑，你剛才還沒有說呢，你們現下要去哪兒呢？」

　　葉桑道：「王長老……」

　　王惑不高興：「叫什麼長老！已經很老，再叫更老啦！叫叔叔。」

　　胡天哽了一口氣，向上望水面。真好看。

　　這人心下卻道，若杜克知道此間事，會不會拔出軟劍將王惑剁成泥？

　　葉桑哽了一下，道：「王師叔，我們不如邊走邊說吧。」

　　葉桑便請王惑先行，他二人相伴，三人一路走向海集。

　　路上，葉桑便將自己想去的地方一一告知。

　　葉桑此行志在尋一金元素充沛的兵器，但也不是全界亂尋。她已在青螺輿輦之上，據各色海事圖、傳言、材料，以及穆椿給胡天的筆記，定下了幾個重點搜尋之所。

　　因王惑乃是同門長老，葉桑並不欺瞞，將她定下的地方一一說明。

　　王惑聞言點頭，又似不經意地看向胡天，問葉桑：「那他又要去何處呢？」

　　胡天此行卻是要做小跟班。他代葉桑答題：「師姐去哪兒我去哪兒。」

　　王惑撇嘴：「跟屁蟲。」

　　胡天情不自禁回嘴：「要你管。」

　　王惑似沒想到胡天會還擊，愣了愣，繼而扭頭：「哼！」

　　幸而他們已經是進了海集，也就不扯皮。

　　這海集好似人族的集市，各色叫賣同吆喝。也有些許另類的。

　　譬如其間一個珍珠蚌，足有三尺長。有妖路過，它不動。人族路過，它便張開殼子，露出蚌肉，其上幾個珠子。

　　那珍珠蚌還吆喝：「珍珠，上好的妖氣珍珠。」

　　珍珠有粉有白，還有淡藍。有大也有小，大如雞子，小如綠豆。

　　胡天看著忽而想起胡媽有條珍珠項鍊。那倒霉催的項鍊曾被胡諦拆了，給胡天當彈珠玩兒……

　　後來他倆一起被揍了一頓。

　　多不容易！胡諦被揍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兒！

　　胡天忍不住停下腳來，問：「這些怎麼賣？」

　　「大的一個晶石，小的一個玉石。十顆八折，百顆六折。」

　　胡天眨眼：「再便宜點行不行？」

　　那珍珠蚌重複：「大的一個晶石，小的一個玉石。十顆八折，百顆六折。」

　　胡天也是服氣，便說：「讓我挑挑。」

　　葉桑好奇湊過來：「這珍珠成色不錯。不過師弟要買這個做什麼？入藥煉丹麼？」

　　胡天奇道：「還能入藥煉丹？我就是想串個項鍊。」

　　王惑瞪眼：「暴殄天物！」

　　「關你屁事兒。」胡天翻白眼，「送人有寓意的，你懂個屁！」

　　不料王惑卻是不生氣：「有什麼寓意？」

　　胡天被問住。

　　他哪兒知道什麼寓意。他爹給他媽送珍珠項鍊，又沒向他報備。難道要說，寓意胡諦找揍？

　　不過珠寶的寓意也就是那些個。

　　胡天便是瞎說一氣：「寓意看這個人超級順眼，怎麼看怎麼喜歡，吧唧扎在心坎裡拔不出來。」

　　等等，扎心裡拔不出來，那不是根刺？還是仇人那一款。

　　胡天忙閉上嘴巴。

　　王惑卻搓了搓手：「我也要！」

　　「你也要什麼？揍一頓嗎？」

　　忽而朝華老太從王惑身後冒出來，擰住王惑的耳朵，大吼：「我讓你跑！」

　　王惑這老頭兒隨即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