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二一二

　　此時進殿修士，清俊雅緻，一雙眉毛烏黑。

　　蝰魯簡單明了：「人族入魔域，所來何事？」

　　榮枯笑道：「為問大王一句話。」

　　「問來。」

　　榮枯道：「王上可想做魔神？」

　　殿下嘩然。

　　魔族自來崇尚強者，也不介將心中之念宣之於口。若是蝰魯此時說不想，倒是要被瞧不上。

　　更何況，蝰魯自來是想要做魔神的。

　　只是，榮枯此時言下之意，他以人族的身份能助蝰魯成魔神。這在魔族看來，卻是狂妄。

　　人族同魔族在絳竺塘的大戰才止歇不過百年，兩廂世仇。任憑哪個魔族都不會信榮枯。

　　更何況，蝰魯這時修行順暢，如何會需要一個人族修士的助力？

　　蝰魯冷聲：「本尊自然是要做魔神。卻也輪不到你一個人族修士指手畫腳。」

　　蝰魯說著一道魔氣驟然向榮枯襲去。

　　榮枯立時被打出數丈遠。

　　殿內其他魔族紛紛要上前去教訓榮枯。

　　蝰魯卻是道：「且饒了這人族，快些滾吧！」

　　榮枯吐一口血，仍不失禮節：「改日再來拜見，就此告辭。」

　　榮枯說完便是原地消失了。

　　此事之後，沒再見榮枯，這件事兒也只是成了狩部的笑談。道是蝰魯氣勢威武，將人族修士嚇走了。

　　卻不想，榮枯真的又一次來求見，只是遲在了二十年後。

　　說是求見，不如說是趁著蝰魯獨處，魔王殿四下無魔時，突然出現。

　　榮枯出現，還是站在當年殿下位置，問：「王上，可想成魔神？」

　　蝰魯瞬時想起當年之事。

　　當年蝰魯意氣風發，一口回絕了榮枯。

　　而此時，蝰魯修行停滯，陷入瓶頸期已有十九年。蝰魯對外無有絲毫顯露，內裡卻是焦灼。

　　但蝰魯如何也不會輕信人族修士：「你是如何進殿來的？」

　　榮枯淺笑：「王上現下怕是做不得魔神，且魔功都不能突破了。」

　　「放肆！」蝰魯暴怒。

　　榮枯原地站立不動分毫：「王上可想成魔神？可想突破魔功？」

　　蝰魯瞇起眼睛。

　　榮枯道：「在下恰好修得一門功法，喚作經首析吾奏刀術。可將生靈剖開抽去全身之骨，且使之神魂不滅，靈魄不損，靈智得存。」

　　蝰魯悚然，身上魔氣運作一周：「那又如何？」

　　「魔族修體，魔骨為重中之重。以在下對軀殼骨骼的了解，可助王上構建魔骨，得以突破。」

　　蝰魯極敏銳：「你還剖過我魔族的肌骨？」

　　魔族崇尚強者，但對族人卻也是庇護。

　　「是如此。但在下未曾害過魔族。」榮枯早有準備，不等蝰魯發作，「在下是助那些魔族突破了。」

　　不同前次，此番榮枯是有備而來的，而且這個「備」正中蝰魯下懷。

　　蝰魯思忖極久，才再次開口：「你要如何助我構建魔骨？」

　　「此番非是我構建，而是要請王上自行構建。」

　　按照榮枯的解釋，他的煉骨術已是突破了「他力」的階段。

　　「'他力'雖好，但只適合低階。某現下構想，乃是'自力'而生。」

　　榮枯道，「可惜在下生而為人，不能以身嘗試。這才找到王上。」

　　「找到我？」蝰魯一字一頓，「為何不是旁的魔？」

　　榮枯道：「試練此術，要心志堅定，魔氣豐沛。若論心志魔氣，您現下都是魔域最強者。且也是唯一修為停滯需要'煉骨'的王者。」

　　蝰魯極戒備：「我怎知你說的是真？」

　　「這便是王上要擔的風險。」

　　榮枯說完，又道，「我且將此法留下，若您何時用了，給在下一封信簡即可。」

　　榮枯留下一塊玉簡，一塊辛夷天書格的傳令。

　　榮枯走後，蝰魯又獨自挨了十年之久。

　　修為終究是困頓，直到蝰魯如何都不能突破，才再次將那塊玉簡拿出來，以魔氣注入玉簡。

　　玉簡詳細敘述了榮枯「自力煉骨」之法。

　　此法胡天現今看來，乃是一門精妙至極的煉器法。此番甚至在一定程度與神族煉器法契合。

　　神族煉器法不能煉魂魄，但無靈魄的軀殼，可以為之。

　　縱然如此，神族煉器法也要臻入極境才能煉化出肉身軀殼之物。軀殼又有「毛、發、肌、膚、肉、筋、血、骨」之分，難度遞增。且僅有洪荒古獸的軀殼，並無神族或魔族軀殼煉化之法。

　　而榮枯以人族之力，造出魔族的「煉骨」術法。實在匪夷所思。

　　胡天雖是觀見蝰魯記憶，但蝰魯一直以來修煉的魔功對他已無甚用途。倒是榮枯的這門「煉骨」術法，在他看來很是有趣。

　　此「煉骨」術法，乃是以魔氣為料，神念為引，佐以精妙陣法。

　　此陣法要寫在軀殼和靈魄之間。

　　但凡生靈，神魂、靈魄、軀殼乃是三者聯繫，又彼此獨立。

　　通俗去講來，好似三間並排相砌的屋舍，分別就是神魂、靈魄、軀殼。三間屋舍在外看來就是一個魔族，其中兩兩之間開一扇門。

　　而魔氣尋常在這三間屋舍之中流動。

　　榮枯的陣法便是瞬息將靈魄和軀殼之間的牆打碎，繼而將靈魄中的魔氣注入軀殼。瞬息後陣法會將牆補上。

　　如此軀殼中的魔氣充沛就可在神念牽引下，生出魔骨。

　　此法雖激進，但於靈魄損耗竟是極小。

　　便也是榮枯「煉骨」術法，最精妙所在了。

　　胡天恨榮枯至極，此時以蝰魯視角，觀見當年記憶。也不得不對這賤人道一句「好陣法」。

　　胡天如此想，當年的蝰魯亦然如此想。

　　蝰魯幾乎是立刻決定施用榮枯的「煉骨」術法。

　　蝰魯在軀殼靈魄之間畫陣法，軀殼瞬息得魔氣無數。身體肌肉因此臌脹。

　　有一瞬，胡天甚至覺得蝰魯已經臌成一個球了。幸而下一刻，蝰魯以神念引導魔氣凝聚。

　　魔族生魔骨，則又是一個唯有自己知曉、唯有自己能用的過程。

　　胡天已在記憶之中，多次觀見蝰魯生魔骨。但卻沒有一次如此番這般，竟是如此容易。

　　下一瞬，蝰魯身上缺失的所有軟骨生成，甚至還多長了一對山羊角。

　　蝰魯周身魔氣大聲，驀然一聲怒吼：「哞！」

　　狩部震撼，魔殿晃動。

　　蝰魯輕而易舉突破近三十年瓶頸，臻入七階。

　　狩部上下震撼，紛紛來賀。

　　也是自此刻，蝰魯放下了對榮枯的戒備。

　　及至第三次，榮枯出現在大殿上時，四下無魔，蝰魯自殿上站起來，親自下殿去。

　　榮枯謙恭依舊：「王上，你想成為魔神嗎？」

　　蝰魯笑道：「自然，閣下可有好主意？」

　　榮枯點頭，甚是讚賞：「王上可知死生輪迴境？」

　　蝰魯自然知曉「死生輪迴境」，這是個有關狩部至寶「猿狩刀」的秘密。

　　說是猿狩刀可剖開虛空，入得一境，其中非生非死，夢魂所在。此境是為「死生輪迴境」。

　　而狩部魔王一生，只可用「猿狩刀」剖開虛空，去得死生輪迴境一次。

　　事涉狩部魔刀，蝰魯卻是不得不慎重。只是榮枯口舌更勝一籌，蝰魯終究沒能經住榮枯的遊說。

　　榮枯道：「此番之事利益相通，我才來請王上。且只你我同去，絕無第三人。」

　　榮枯直言：「在下前番得藤墟一則消息，死生輪迴境中有夢貘。夢貘好物，我可與王上均分。」

　　榮枯還說：「便就是王上這樣的英雄，尋常地界遊歷怕也不能得到什麼好機遇。狩部先祖怕就是因著如此，才傳下了猿狩刀……」

　　這卻是直中蝰魯心中所想。大險之下，才有大得。

　　且與榮枯同行，雖是人族，但三十年前榮枯在殿上被自己一道魔氣打到吐血。當不是作偽……

　　蝰魯自持實力超過榮枯太多，終於同意剖開虛空，與榮枯同往死生輪迴境。

　　待到蝰魯雙腳落在死生輪迴境的剎那，後方來人一柄剔骨刀直取蝰魯魔骨上下筋脈。

　　進而榮枯雙手插入蝰魯身體第一根魔骨所在——蝰魯記載畢生所得的魔骨——被術法纏繞。

　　榮枯為了此刻，已是經營數百年，此刻自然不會讓蝰魯有逃脫之機。

　　因著對手是蝰魯，榮枯所做「煉骨術」爐火純青，而「捕魔術」更甚。且榮枯幾次見蝰魯，都是隱藏了修為。

　　他此刻爆發，乃是真正的修為——八階初期。

　　瞬息之間，蝰魯便知自己中計必死。然則猿狩刀尚在手中。狩部傳承萬年的魔刀不能落入人族之手。

　　蝰魯決斷極快，他用盡全身魔氣，自棄魔骨，繼而轉身舉起猿狩刀劈在了榮枯脖頸之上。

　　榮枯如何也沒想到蝰魯如此決絕，甚至還有反擊之力。他被襲退後數步，蝰魯魔魂瞬息出體，裹住猿狩刀。

　　繼而蝰魯魔魂看著軀殼化為烏有。

　　三千年修行毀於一旦。

　　蝰魯身死，胡天本以為魔骨記憶便是到此結束。

　　不想下一瞬胡天視角斗轉，自己竟好似被榮枯抓在了手中——他的視角徹底淪為了蝰魯第一根魔骨。

　　而「魔骨」前方，一團魔魂攜猿狩刀向前奔逃。

　　為了猿狩刀，蝰魯便將魔族最重視的第一根魔骨留給了榮枯。

　　榮枯所求卻非是蝰魯的這根魔骨，他抓住魔骨，追了上去。

　　魔族天性，魂骨共鳴。

　　榮枯利用此番天性，最終是將蝰魯魔魂捕回，猿狩刀落入榮枯之手。

　　此後榮枯日日以法術折磨蝰魯，逼他交出猿狩刀的用法。

　　蓋因無法催動猿狩刀，便是沒有了出得死生輪迴境的法子。

　　蝰魯魔魂生不如死之時，也曾厲聲問榮枯：「為什麼要殺我！」

　　「我要的乃是活著的夢貘，又怎麼可能與你均分？便連消息也不可透露絲毫！」

　　蝰魯錚錚：「此番便就是你得了夢貘，也別想讓我催動猿狩刀。」

　　「且莫嘴硬！藤墟的那截萬年老樹藤尚且有軟肋，乖乖交出夢貘所在……」

　　榮枯對猿狩刀催動之法勢在必得，「是生靈都有弱點，我還怕你不老實？」

　　然則蝰魯魔魂當真沒有交出猿狩刀催動之法。

　　榮枯邊在輪迴境中尋找，邊折騰魔魂，直到一日，榮枯在死生輪迴境中看到了一顆小蛋。

　　藏青色，大小如雙拳，圓滾滾，還有些許軟。

　　「這不是夢貘幼崽！為什麼是魔胎！」

　　驚怒之下，榮枯以指骨芥子收了蝰魯魔魂，暴怒舉起手上的魔骨重重敲在了那顆小蛋之上。

　　蛋殼落去，其中蜷縮的小小毛團緩緩睜開雙眼，眼中閃過淡金色：「嗷嗚……」

　　榮枯愣了一瞬，拽住了小毛團的耳朵。

　　小毛團吃疼，四蹄蜷縮：「嗷！」

　　榮枯不由疑惑，打探一番察覺到諸多不妥來。

　　榮枯拿出了蝰魯魔魂：「你去看看這個東西，分明有夢貘氣息，卻自魔胎中爬出來，樣貌也是古怪……它到底是個什麼？」

　　「讓我進魔骨之中，方能探看。」蝰魯魔魂講條件。

　　榮枯猶豫再三，讓蝰魯魔魂再次進入魔骨。

　　蝰魯魔魂進入魔骨的瞬息，胡天耳邊忽而一聲怒吼：「猿狩刀在榮枯之手！」

　　蝰魯魔魂留下了這條信息。

　　不知是因為蝰魯魔魂留下信息，還是其他緣故。此後魔骨的記憶便是斷斷續續。

　　似乎看見榮枯在教小黑毛團一些夢貘法術。

　　又似乎聽到蝰魯譏諷：「夢貘是妖，這毛團子身上分明有魔氣。用它吞噬心魔，還不如做魔徒來的妥當……」

　　再往後，便聽見榮枯誘哄小毛團進入異世裂縫，並給了它一根紅色的寸海釘。

　　回憶轉換，小毛團自裂縫跳出來，一下軟倒。全身的毛毛燒糊了許多，甚至露出皮肉來。小毛團肚皮著地趴在裂縫邊，卻是勉強看著裂縫歪腦袋，努力用鼻子嗅了嗅裂縫。似乎想要透過那條縫隙，再去看些什麼。

　　胡天莫名知曉記憶要結束了，他要醒了。

　　恍惚之中，影像再次清晰起來。

　　「魔骨」在被別在腰間，榮枯手中一根黑色脊骨。

　　「你與本尊已無大用。不過引信由你介入，便抽一根脊骨……」

　　脊骨在榮枯手中尚還彈動，小毛團卻是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榮枯再將脊骨收入指骨芥子。

　　他將猿狩刀背在身後，取芥子中蝰魯魔魂擲於地面。

　　蝰魯魔魂出體瞬間，榮枯已然轉身背對過去，好似低頭看向地上小毛團，左手卻是死死握住了腰間魔骨。而榮枯身後的猿狩刀，堪堪暴露在蝰魯魔魂視線之內。

　　蝰魯出得芥子見榮枯背對於他，又見了猿狩刀。哪怕有一瞬，蝰魯懷疑此乃榮枯奸計，但也不肯放過如此時機。蝰魯便是向著榮枯衝了過去。

　　瞬息之間蝰魯自榮枯身後抽出猿狩刀，不禁催動，背手一刀砍在了自己身後。

　　蝰魯魔魂身後空間大動，出入之門生成。蝰魯率先一步就要離去，便是此時，榮枯轉身抽出腰間蝰魯魔骨。

　　蝰魯魔魂受骨影響，向前踉蹌一步。刀法受阻，榮枯衝上，與蝰魯雙雙落入門中。

　　下一瞬，歸魔域。

　　榮枯手上魔骨運作，蝰魯魔魂攜刀再次被骨吸引。

　　就在榮枯堪堪碰到猿狩刀時，蝰魯魔魂大作，頃刻吞噬了猿狩刀。

　　榮枯大駭：「噬魂吞刀！」

　　猿狩刀入魔魂，助魔魂抵抗魔骨吸引之力。蝰魯趁勢撞向榮枯，再奪魔骨。

　　蝰魯魔魂攜起魔骨向遠逃遁。榮枯追過去。

　　而胡天已經不關心蝰魯和榮枯之間的爭鬥，亦或蝰魯魔魂最終如何將魔骨藏起來……

　　胡天只努力藉著魔骨視角去看。死生輪迴境消失之時，小毛團肚皮四肢攤開舖在地上，好似那年他進入死生輪迴境見它時一般。

　　只是太小了，「嗷嗷」憤怒的叫聲也好似嗚咽。

　　下一瞬，蝰魯魔骨的回憶終於消失。

　　胡天睜開眼，猛然坐起。

　　此時胡天已身在瓦舍之中。

　　瓦舍窗外綠意盎然，好似要湧進來一般。又有水流潺潺，鳥語蛙鳴。

　　胡天卻是全身顫抖。

　　小毛團趴在地上的樣子，仍在他心神之中徘徊。他的胖胖被拋在死生輪迴境，等自己去究竟等了多少年？自己一死，又要拋下他多少年……

　　對榮枯再多的恨，也不及此時對自己的厭棄。

　　「啊！」胡天瞬息之間周身魔氣大作。

　　澎湃魔氣瞬間激盪，撞破瓦舍牆壁。

　　轟然一聲炸裂。

　　瓦舍頃刻消失不見。

　　振波延宕，全界可感。一時烏蘭界中修士神魂震盪，妖獸齊聲嚎叫。

　　姬無法自那日入了艙室，見胡天昏睡，已是嚇得半死。幸而胡天身上生機未消，這才戰戰兢兢將他帶回烏蘭界在瓦舍中安置。此後擔驚受怕一整個月，今日偷懶去瓦舍，路上聞聽一聲怒吼，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這小孩不知死活，趕到瓦舍。

　　哪裡還有什麼瓦舍，一片廢墟。

　　胡天立於廢墟之中，他左臂不自然垂落，好似臂膀缺了肱骨。右手死死抓著一根漆黑肱骨。

　　此時胡天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雙眼卻是赤紅。

　　不對……我要去見歸彥。多一刻都是好的。已經有法子了，有法子了……

　　胡天努力將神智自悔恨憤恨之中喚回來。

　　少頃姬頌姬北沼並一眾侍神者趕來。

　　姬頌急道：「怎麼了這是？怎麼還把自己的骨頭卸下了？」

　　姬無法立在原地，也急：「我哪兒曉得。這……這不會是要把大荒的事情再來一邊吧？」

　　一提大荒，姬無法猛然一拍腦袋。

　　大荒之事，姬頌已有耳聞，立時也是拍腦袋：「胡天，你還要去見……」

　　與此同時，姬無法也是大吼：「老哥，天彥山來信了！」

　　「別喊了，耳朵疼。」胡天聞言，微微轉身，看向姬無法，眼中赤紅漸漸褪去，「等等就去。」

　　「啊？」姬無法莫名其妙，「哪兒去啊？天彥山？」

　　「嗯。」胡天笑，似還有癲狂之狀，「去天彥山，見歸彥……」

　　胡天說出「歸彥」二字，心如刀絞。

　　姬頌聞言大驚失色，再忍不住，衝上去，一巴掌扇在了胡天的臉上：「你醒醒！沒瘋吧？天彥山在天啟，一會兒去天啟？莫不是還沒醒過來？」

　　其他侍神者見姬頌行徑，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便連姬無法也是嚇得半死，心道這老頭兒瘋了。就算胡天是他大哥，現下他也不敢去打胡天！

　　也不怕被胡天此時癲狂，把他滅口。

　　不想胡天沒有揍回去，倒是撇下嘴，哆嗦了片刻，好似極力忍住。

　　半晌胡天道：「我有法子的，我能進天啟。」

　　姬頌抽完胡天就後悔了，手疼不算，這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不過他沒被胡天打，又見胡天似乎真不是在瞎扯淡，也並未失了心性，便問：「什麼法子？」

　　胡天攥起手中蝰魯的魔骨：「煉骨。」

　　胡天要煉骨。

　　此番經由蝰魯魔骨的記憶，胡天已經知道，高階魔族要生出足夠多的魔骨，才能登入八階。

　　而蝰魯用榮枯的「煉骨」術法煉骨那一次，胡天所受啟發甚至在蝰魯之上。

　　榮枯的術法更偏向人族煉器術，蝰魯自己卻是魔族。兩廂融合之下，卻更貼近了胡天的魔徒的體質。

　　魔族煉骨之法，榮枯的「煉骨」術法都是烙在胡天腦海。胡天再以天彥指環所練神、人兩族煉器術融合，不信不能生出魔骨來。

　　但若是剖開身體換魔骨，怕不合適。

　　胡天瞇起眼睛看向左手，那裡有一個芥子空間，還有天彥指環。

　　胡天瞬息之間打定主意。

　　姬無法見胡天神色瞬息萬變：「老哥，你想到啥了？」

　　「蠍山玉，或是其他能穩固的材料……」胡天抬起頭，「我要能穩固歸彥長髮的材料。」

　　姬無法毫不猶豫：「要多少？」

　　胡天低頭看自己的身體，心中思量，究竟要多少根骨頭，才能成魔進階——

　　然則胡天低頭瞬間，想到這一身骨頭從前都是榮枯的，竟是不能抑制地生出厭惡。

　　胡天瞇起眼，咬牙道：「全身的。」

　　姬無法目瞪口呆：「你說啥？」

　　「我要將全身的骨頭都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