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二四一

　　五隻兔兔和蟲蟲也是不知道。

　　歸彥現下在幹嘛呢？說好馬上就回來，怎麼生還不回來呢？

　　歸彥此時卻是想回回不來。

　　這一行已是踏入淵碎之地。

　　不知是他們當年來時造的孽，還是這六百年間淵碎之地又發生過其他事情。總之此番淵碎之地的碎片，較之從前來時更多更凌亂。

　　可謂一步一殺機。

　　幸而此行除卻菩回都是八階降階的高手，便就是菩回現下也是個七階初級的修士，還不至於輕易落入空間碎片中。

　　面對如此凌亂的局面，尋路便全然仰仗歸彥，或是說仰仗早年被逐者贈與歸彥的神器——界向三千。

　　此時歸彥聚精會神，混沌力並神念外放至最大，雙手捧著一顆琉璃球。琉璃球中紅光閃爍。

　　無數紅光自空間碎片打出去，返回至琉璃球中，將遠處的情景一一展示。

　　歸彥再是小心翼翼選定方向，向前進。

　　而歸彥褲腿之上吊著一隻壁虎，葉桑化作重劍懸掛在百里身後。百里、郜蘇和菩回都是緊隨歸彥。

　　修士本是重速度，現下也不得不慢下來。好似凡人一般慢慢在淵碎之地中行進。

　　眾人俱是不說話。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走到了一處七彩碎片集聚地。

　　歸彥鬆了一口氣，輕聲道：「時間碎片。」

　　照著當年的經驗，時間碎片聚集之所便是到了通向上都的甬道。

　　果不其然，待到眾修士落在時間碎片前，那些碎片自行離去，一條白色甬道呈現在眼前。

　　歸彥雙腳方落在甬道中，他褲腿上的壁虎跳下來，化作一個醜鮫人。

　　「上都的氣息……」醜鮫人看向甬道盡頭，再是轉頭看歸彥，「小娃娃，謝謝你。」

　　巍說完，卻是呼咻又變做了小壁虎跳到了郜蘇的肩頭。

　　郜蘇看一眼歸彥，再是看肩頭：「喂喂喂，咱們此時先回天彥山稍做休息，待會兒再回來如何呢？」

　　其實八階修士要什麼休息的時候。雖是淵碎之地走了怕有三天三夜，十分不容易，但一口氣沖到上都，也絕非是什麼負擔。

　　便就是菩回此時都沒有疲態。

　　只是眾修都體諒，體諒歸彥要回天彥山去。

　　巍這幾日腦子轉過彎來，明白了：「好的咯，小歸彥要去見他小情兒那個壞小子嘛……」

　　郜蘇失笑神念傳聲：「可不好在阿天面前如此說，怕引了他記憶錯亂。」

　　「噫！曉得曉得！你這後生頗囉嗦。本祖宗又不傻，自然知曉當如何做。」巍的心情莫名又是好起來，「回去回去，回去讓小蟲蟲給本祖宗撈肥魚。」

　　巍催促甚急，郜蘇只好帶著他先行進了天彥山蜃影門。

　　菩回笑著跟隨。

　　百里、葉桑也是進入其中。

　　只有歸彥略躊躇。

　　歸彥這幾日全心領路，此時歇下了，那日離開時，胡天對他說的話又在腦海中浮現。

　　阿天說待他醒來，便能明白「喜歡和喜歡」的區別。那他還會像從前一樣喜歡自己嗎？

　　歸彥不由心下忐忑。

　　胡天自魔胎破殼歸來時，真的太小了。小到自己比他高出許多許多來。阿天對自己也似乎更多是依賴。喂喂喂都誤會了……

　　歸彥私下有些後悔，當時見了小胡天，應當立時變作小毛團，再同阿天一起慢慢長大。

　　可現下說這些都是為時已晚。

　　若是阿天真的只是喜歡哥哥姐姐那般喜歡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歸彥想不出解決方案，便是站在蜃影門外又站了片刻。歸彥又是想胡天，又怕見到他。

　　最終還是夏昱跑出來：「師父，你為什麼不回去？卷毛毛這幾日等你等得都快成跳蚤了！」

　　歸彥聞言失笑：「阿天怎麼會成跳蚤呢？」

　　夏昱心道，還是個大跳蚤呢。

　　胡天這幾日不見歸彥回來，上下作妖，還要一黑教他做飯。依著夏昱之見，他還不如去睡覺繼續做夢恢復記憶。

　　可惜不知是不是前番記憶恢復得太快，這幾日胡天睡覺似乎沒有再做夢。

　　夏昱也不知如何向歸彥描述此時的胡天，板著臉：「真的，上躥下跳，煩死人了。你快去看看。」

　　歸彥不疑有他，深吸一口氣，踏入了蜃影門。

　　歸彥一進天彥山，便見不遠處，小樓前，一個少年背對著自己揮舞手臂，在嚷嚷：「喂喂喂，這香腸不是給你吃的，你給我滾到一邊去！」

　　少年說著將巍踢開，繼而轉過身看過來。

　　千百年光陰倏忽消逝。清風朗日，煌煌天光傾瀉，落在胡天身上。

　　這人高了俊了再不是小團子，濃眉大眼，俊朗如舊，笑起來春光燦爛。

　　然後這人咧嘴笑著跑過來：「歸彥！」

　　歸彥呆呆站立，隱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腦中一片空白。

　　胡天撲上來，一時高興還將自己當做個小肉團，抱住歸彥：「歸彥，你怎麼才回來啊！」

　　繼而發現這個身高似乎不太對，懷裡這個好似還有些僵硬……

　　胡天尷尬，鬆開歸彥嘿嘿笑，指著自己對歸彥道：「我是胡天啊，長大了點，可能有點認不出了……」

　　「認不出？」

　　我怎麼會認不出我的阿天呢？

　　歸彥茫然，抬眼細看，胡天穿著的還是異世的衣裳。

　　阿天還是阿天，卻不是記得自己的阿天。

　　歸彥心中狂喜褪去，好似自火中驟然被推入冰水，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臉色血色褪去，識海莫名一片亂。

　　胡天忙湊近扶住歸彥，問：「歸彥你怎麼了？」

　　「我……」歸彥抓住胡天的衣袖，看著他的眼睛，喘不上氣，「我……」

　　遠處忽而響起陣陣雷鳴，一道電閃直向此處來。

　　歸彥抬頭大駭，猛然推開胡天：「走開！」

　　胡天猝不及防，一個跟頭滾進了一邊的樹叢裡。

　　巍一聲大喊：「不得了！進階天雷還有仙劫雷啊，上神啊我滴娘！！！快去甬道！」

　　歸彥有心再看胡天一眼，卻是來不及。

　　巍掠上前來，將歸彥推回甬道。

　　百里葉桑忙跟上，郜蘇拽起菩回就跑。

　　這一行進入甬道，卻見巍拽著歸彥：「你莫要進去再找死。進階天劫雷和仙劫雷啊，雙重劫雷，若是進入天彥山都難保了！」

　　誰都沒想到歸彥心境浮動，竟是惹來兩重天劫。這是要他登入天啟立刻就歷仙劫。

　　莫說是歸彥不願成仙，便就是他再強悍，重登八階立時歷仙劫也絕非是好事。

　　歸彥卻是急，眼眶乾澀：「我，我將阿天推出去，阿天摔出去了……」

　　郜蘇忙說：「歸彥莫怕，我這就去看看。」

　　不待郜蘇再回天彥山，巍一聲大吼：「別去了！趕緊逃！」

　　這貨嚷嚷著時，甬道自來處開始崩塌，轟隆隆響個不停，電閃雷鳴都是向著歸彥。

　　又有異像生成，空間碎片旋轉如刀，呼嘯而來。

　　歸彥再是不能猶豫，收了蜃影門，向著甬道深處衝去。百里一行用盡全力急速跟上。

　　異象緊緊跟隨。

　　巍邊跑邊是嚷嚷：「上神啊，你的甬道被毀咯！」

　　百里狂奔之下沒好氣：「他娘的分明是你家上神的甬道不好使！」

　　「放屁咧，誰家甬道是給你們這群臭修士擋仙劫雷和天劫雷滴？」巍氣不打一處來，「還是雙重劫雷一起來！有種你們別來呀！毀了上神的上都怎麼辦喲！」

　　逃命之下還能吵吵，葉桑連著百里都教訓：「快點跑，別吵了！再吵到不了上都，我等已是沒命了！」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

　　巍的尾巴被點著。

　　「噫喲！」這醜鮫人一蹦三丈高，驀然周身一動，化作一頭洪荒猛獸，繼而巍嘴巴一張。

　　百里葉桑被吞了。

　　郜蘇大駭：「巍！」

　　話沒說完，郜蘇菩回也是進了巍的嘴巴。

　　「噫！本祖宗不吃你們，那個叫百里的混球，不要用小葉桑戳我的牙咯！本祖宗化作原型速度快呀！」

　　巍說著回頭看一眼。　　

　　歸彥怕自己在前那些雷會落在郜蘇他們身上，此時已是落在後面好一程。

　　巍猶豫不決：「要不要給那個小歸彥也帶上？可他是引雷的哇……」

　　菩回提醒：「喂喂喂施主，只有帶上歸彥，才能進入天彥山吃小魚……」

　　「噫！」巍立時轉身衝到歸彥面前，「你來喲！」

　　巍化形之後的速度竟比醜鮫人時快了數倍。

　　歸彥察覺前方風動，瞬息便知巍的打算。

　　他轉身躍到巍的背上，揪住巍的一簇毛。

　　「小魚乾！坐穩咯！」

　　巍轉身急速向甬道而去。

　　巍風馳電掣。

　　風力如刀壓得歸彥動彈不得。歸彥心裡卻是焦慮，想著胡天。

　　阿天怎麼變大了，怎麼沒記起自己，又記起多少事情，方才將他推出去，有沒有受傷？

　　歸彥情不自禁使一道神念入識海，穿過一顆六芒星，落在另一顆六芒星邊上。

　　幸而此時六芒星中生機傳來。

　　至少阿天沒有死。

　　歸彥終於鬆了一口氣。

　　然而胡天雖沒死，卻也是摔得半死了。

　　天彥山中，歸彥離去，雷鳴消失。繼而蜃影門關閉。

　　五隻兔兔衝上來，將胡天自灌木叢中拖出來。

　　歸彥心急之下那一推，手上失了力道，效果著實非凡。

　　胡天被兔兔拖出來時，頭破血流，地上一個深坑，只剩下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五隻兔兔嚇得大哭。

　　夏昱撲上去趴在胡天心口聽心跳。

　　胡天自魔胎中破殼而出，也非是肉體凡胎了，好歹沒有摔死，半晌憋出話：「蟲蟲你要壓死我了……」

　　夏昱忙是爬起來，手忙腳亂之間，一手撐在了胡天的肚皮上。

　　胡天「噗」一口血噴出。

　　夏昱忙揪來二綠：「快給卷毛毛吃藥！」

　　二綠抓出好藥拼命往胡天嘴裡塞，直將胡天的臉頰塞成球。

　　胡天欲哭無淚，心道好歹給嘴留個縫兒啊。是藥三分毒，這麼吃會不會吃中毒啊！

　　兔兔們顯然沒有胡天的顧慮。二綠三紅伸出爪爪按了胡天的臉，四黃五白摀住胡天的嘴。

　　一黑指揮：「一二三，摁！」

　　四隻兔兔齊發力，「咣嘰」就將胡天嘴裡的藥丸硬生生塞下去。

　　胡天一口血差點再噴出，好歹吞了那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