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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反派成個仙》第155章
☆、155. 一五四

  少頃,魔氣散去,眼前再無其他。

  胡天鬆開手指,手心僅剩的一縷黑色骨質隨風消逝。

  他低頭垂手。

  歸彥見狀上前,握住了胡天的手。歸彥看了看胡天,想了想,小心翼翼問:「阿天,你要不要靠靠軟軟的肚皮?」

  歸彥說完,不等胡天回答,「呼咻」化作一個大毛團,蹲坐在了胡天面前:「啊噢嗚。」

  大毛團腦袋蹭了蹭胡天的臉。

  胡天伸出胳膊抱住了大毛團,將臉埋在了毛團胸口。

  歸彥下巴磕在胡天腦袋上。

  神念之中,歸彥道:「還有我陪著阿天的,我會一直陪著阿天的。」

  半晌,胡天應道:「嗯。」

  歸彥「呼咻」又是變作少年模樣,站在胡天面前。

  胡天微微歪頭:「嗯?」

  「阿天,其實,我覺得這樣,肚皮也是軟軟的。」歸彥說著,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肚皮,「軟的。為什麼非要抱毛毛的?這樣也可以抱啊。」

  胡天無奈:「咱們兩個男的,抱什麼啊,又不是斷袖。」

  歸彥不高興:「可那時候,那個時候,阿天就抱過我。」

  胡天伸了個懶腰:「什麼時候?咱們現下還是看看如何出去吧。」

  歸彥不說話。

  胡天深吸一口氣,自己向來處——魔域神印的幽藍色漩渦——走了幾步,神念外放,果如歸彥所說,魔域神印靠近不得。

  不提魔氣,便是漩渦高速旋轉,七階修士未必自內向外出去。

  想想魔域神印乃是兩代魔神的神魂所成,胡天有些感慨:「歸彥你看,這魔域神印漩渦這麼厲害。魔神得多大的腦袋,才生出這麼能折騰的魔魂,折騰這麼大的動靜。」

  歸彥沒聲響,不搭理胡天。

  胡天只好自己蹲下戳了戳白色甬道的地面,以尋出去的法子。

  歸彥半晌不見胡天再說話,看了胡天一眼。

  這人都沒看自己。

  歸彥怒:「阿天!」

  「在!」胡天見歸彥又搭理他了,高興站起來,「您吩咐。」

  「我在生氣!」

  胡天愣了愣,忍不住又是樂,走過去:「好啦,抱一個抱一個。別生氣了。」

  胡天說著,伸出胳膊,圈住了歸彥,搓了搓他後背衣裳:「不生氣了啊。」

  歸彥將腦袋靠在了胡天臉頰邊,哼了哼,忽而道:「我喜歡阿天這麼抱著我。」

  胡天手上動作驀然頓住,雙眼猛然瞪大,繼而一口口水嗆住,臉憋通紅。

  胡天鬆開歸彥,狂咳。

  歸彥拍胡天的背,胡天邊咳嗽邊道:「要命啊,歸彥。」

  「怎了?」歸彥不明所以。

  胡天抬頭看一眼歸彥,卻見歸彥滿臉無辜。

  胡天一時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小題大作了?

  不就是一句話麼。銀龐一天到晚說要睡自己,不也沒見自己真被睡了。

  胡天恨不得扇自己,忙擺手:「沒事沒事。」

  歸彥卻是看著胡天狼狽樣,又怔住。

  想抱抱,想親親,想一口吞了阿天。

  自己是不是壞掉了?

  歸彥大驚,忙抓住胡天衣袖:「阿天,快將王惑寫給我的玉簡,給我看。」

  前番離開銀龐封地之前,胡天自天書格中領了一打玉簡。當時他們只忙著看姬無法的來信,還有幾塊玉簡尚未去看。

  胡天將還沒有看的玉簡拿出來。

  其中果然有一塊王惑的,上面寫著歸彥親啟。

  胡天將玉簡給了歸彥,現下也有些懶怠,他便是自己躺下。

  歸彥又一次轉過身去看玉簡。

  胡天頗好奇。

  這王惑同歸彥密謀什麼呢?歸彥寫信背著自己,看回信竟然也是背著自己。

  想到歸彥防備著自己,胡天有些惆悵。

  胡天翻了個身趴在地上,閉上眼。

  歸彥此時緊張兮兮,自然沒有在意身後的胡天。歸彥小心翼翼開了玉簡。

  入眼王惑的字跡:

  小歸彥,這是我寫的第二十八封回信。前面的二十七封,都被朝華沒收了。她說我胡說八道,誤導你。

  其實我真沒覺得自己誤導你咧。我再試一次,但願這封信能讓朝華滿意,讓她不要再揪我的耳朵了,好疼的。

  前封信上,你說到,想親親胡天那個臭小子……

  歸彥撇嘴:「阿天不臭!」

  「啥?」胡天聞言爬起來,「誰說我臭了?王惑?」

  「是啊。他說……」歸彥轉頭,又閉上嘴,「我要自己看,阿天快閉眼假裝睡覺覺。」

  胡天只好再躺下:「我睡覺,睡著了,做夢了。呼呼呼。」

  歸彥樂,轉身繼續看信。

  王惑道:  

  前封信上,你說到,想親親胡天那個臭小子,以及兩儀雙星之法。

  先說兩儀雙星,兩儀雙星能牽連你二人神魂,這與靈獸契、主僕契、妖寵契等等契約倒是相似。且是你神念進入胡天識海,便就是你為主。

  如此倒也無甚大礙。

  歸彥卻是皺眉頭,不甚高興。

  阿天說自己不是靈獸,自己也不想阿天做妖寵。而且他的神念去阿天識海,也不是控制阿天的。只是那時阿天元神出體,很危險,自己想幫他。

  歸彥覺得王惑是說的不對,他嘆了口氣,繼續向下看。

  王惑寫:

  下面就說親親。親親這個事兒,比兩儀雙星可複雜多啦。

  若像親親小兔兔那樣,想親親胡天臭小子。大約胡天臭小子變俊了,你覺得好玩兒。

  若像看見你阿爹蜃影時那樣,便是覺得胡天有點像你爹……你覺得他像你爹,倒不是如認我做乾爹啊,我比他好多少呢。

  若都不是,可想想,想親親時,是懷抱如何情感。

  你又想和胡天臭小子日後變成什麼樣?

  是穆椿同胡天那樣,還是葉桑同胡天、易箜同胡天那樣。又或者我同朝華這樣?

  思慮妥當,亦或還是想不明白,都寫信與我。

  歸彥看完信,皺眉鼓起腮幫子。

  他要和阿天變成什麼樣?

  歸彥從來沒想過。

  穆椿同阿天那樣?就是說,自己做阿天的師父?

  歸彥心道,不想要做阿天師父。他只想和阿天一起看畫冊,不想像師伯那樣罰阿天抄書。看著阿天抄書很心疼的。

  那葉桑、易箜同阿天那樣的關係?那就是師姐師弟?

  不要吧。

  如果做師弟的話,只能在一起吃飯,都不在一處睡覺覺。阿天也不給易箜剪頭髮梳毛毛啊。

  做師姐?自己又不是個姑娘。葉師姐都離開好久了,怎麼還不出現呢。阿天每次摸摸手上的紅繩子,就是在想她。總是傷心的。

  歸彥搖搖頭。看向最後一個選項,只看一眼,立刻否決了。

  王惑同朝華那樣的關係?

  不要。

  自己又不會總是哭唧唧,也不想阿天總是哭唧唧。

  哭唧唧的時候,只想阿天抱抱自己,不想阿天像朝華一樣摀住自己的嘴巴。

  不要不要。

  歸彥猛搖頭。

  如此歸彥反而更糊塗,他又將玉簡看一遍。

  歸彥見王惑以親兔兔和爹爹的心情,對比想親阿天的心情。

  「沒有親過兔兔或者爹爹,怎麼同想親阿天的心情做比較?」

  歸彥呢喃,想了片刻,轉過身去。

  卻發現胡天正撅著屁股趴在地上,戳地面。

  歸彥眨眼:「阿天在幹嘛?」

  胡天聞聲扭頭:「看看這地面能不能撬開。咱在外面看的時候,不就是個雲柱嘛,正沒想到裡面這麼結實。」

  胡天說著站起來蹦了蹦:「真結實,跟花崗岩似的。」

  「魔域神印就是要將淵碎之地鎮住,這些空間碎片都不能出去的。雲柱自然也結實。」歸彥說著,指了指遠處的一些碎片。

  那些碎片好似琉璃一般,浮在空中,只能見到一些簡單的輪廓。

  這些碎片通向的乃是另一方空間。

  胡天看著碎片,突發奇想:「歸彥,你說咱們從那些空間碎片出去怎麼樣?」

  「不好。」歸彥一口否決,「碎片太小。而且,這些碎片不知道通向何處,太危險了。」

  胡天抓了抓腦袋:「那我再撬撬看這地。」

  胡天說著拿出玄鐵劍,卻又見歸彥欲言又止。

  胡天問:「怎麼了?」

  「阿天,爹爹的畫軸和兔兔給我看看好不好?」

  郜甦的畫軸一直在胡天指骨芥子中存放,而靈獸袋,早前歸彥也還給了胡天。

  胡天聞言忙放下玄鐵劍,將郜甦的畫軸拿出來,遞給歸彥,又自脖子上將靈獸袋取下,掛回到歸彥脖子上。

  胡天想了想,又要拿出乾坤袋來。

  歸彥忙擺手:「不是要乾坤袋。」

  胡天發現歸彥對乾坤袋特別抵觸,他想了想:「等出去了,給歸彥找個芥子吧。反正這次沈老頭兒給了快八十年的靈石,咱們也該花一花。」

  「阿天是不是嫌我煩,不想幫我存東西了?」歸彥捏著畫軸,不太高興

  胡天聞言:「想哪兒去了。沒有嫌棄,就是覺得芥子好用。歸彥有一個也挺好的。」

  歸彥:「哦。」

  胡天岔開話題:「你不是要看畫軸麼?是不是想爹爹了?」

  「不是。」歸彥道,「王惑問我……唔,我想看看,想親親爹爹的感覺是什麼樣子的。」

  這樣之後,大概就會知道,想親親阿天和親親爹爹是不是一樣的。

  胡天卻是嘴角抽動,心道王惑在搞什麼鬼。

  乾脆出去之後寫一封信給朝華師叔好了,讓她好好管教那個大哭包。

  胡天其實更想問問歸彥,到底和王惑討論什麼問題。

  但歸彥既然瞞著自己,就是不想讓他知道。

  罷了。

  胡天心道,還是找朝華治治王惑好了。

  胡天暗搓搓打定主意,拾起玄鐵劍,將地方留給歸彥,自己繼續用劍撬地面去了。

  此時歸彥坐在地上,見胡天走遠。他打開畫軸。

  畫上三人。郜蘇長袍著身,風華正茂。小胡天虎頭虎腦,頭頂一個小黑毛團。

  歸彥看著這幅畫,看著看著,目光黏在了小胡天的身上。

  不知為何,當時三人神魂入畫,胡天便是小時候的樣子了。

  這人還是個小屁孩兒的時候,腦袋圓圓臉也是圓圓,側臉還有些嬰兒肥,又是個自然小卷毛。甚是有趣。

  歸彥看著胡天小時候的模樣,心裡癢癢的。

  想親親。

  不是想親親爹爹,只想親親小時候的阿天。還想戳戳抱抱,捏捏臉。

  歸彥越看這畫越是覺得阿天可愛。他忙收了畫軸,拿出靈獸袋,打開袋口,將五隻兔兔倒出來。

  五隻兔子正睡覺,劈裡啪啦掉出來。起先有些懵,繼而看看四周,五隻齊聲:「唧咕!」

  一起撲到歸彥懷中去。

  歸彥皺眉,強忍踹開它們的衝動:「這裡是魔域神印的下面,不要怕,沒有壞蛋了。只是魔氣重一點罷了。都變成小娃娃。」

  五隻兔子聞言,乖乖變作五個小娃娃,又是撲到歸彥身邊,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

  二綠看見胡天在遠處,往外蹭,被歸彥一把撈過來。

  歸彥坐在地上,雙手掐在二綠的腋窩下,冷著臉,瞪二綠的小臉。

  同樣是圓圓臉,為什麼看見畫軸上阿天小時候的圓圓臉就想捏捏。看見這個小兔子,就想扔掉?

  歸彥很苦惱。

  不過,王惑問,想親阿天是不是同想親兔兔一樣。自己不想親爹爹,也沒親過,但至少親親兔兔。

  這樣才好對比出來,自己想親阿天和想親兔兔是不是一樣。

  歸彥打定主意,又是認真看二綠。歸彥撅起嘴,湊近二綠的小臉蛋。

  二綠卻是被歸彥嚇得直哆嗦,僵直了。

  幸而歸彥沒親上去。

  「不想親親,一點都不想。」歸彥說完,將二綠又塞回了靈獸袋。

  下面幾隻小兔兔都是難逃如此命運——歸彥看一眼兔兔,撅嘴似乎要親親,又塞回靈獸袋裡,特別嫌棄。

  眼見形勢不太妙,三紅拔腿就跑,「吧唧」抱住了胡天大腿。

  胡天低頭看三紅:「怎麼跑出來啦?別亂跑,這兒有空間碎片,再給你吞了。」

  三紅被胡天一嚇,有點想回去了。

  胡天收了劍,樂著將三紅提起來,揉了揉他的臉,走到歸彥身邊,將三紅遞給他:「歸彥玩什麼呢?不會又是王惑出的主意吧?」

  歸彥不置可否,抓了三紅。

  就剩下最後一隻兔兔了,一定要想親。

  歸彥深吸一口氣,又是努力撅嘴,似乎想親一口三紅。

  三紅一臉絕望。

  明明不想親我,為神馬如此勉強好似吃毒·藥。嚶嚶嚶,兔兔不是毒·藥嚶嚶嚶。

  胡天卻是目瞪口呆,這是要親兔子,還是要殺兔子?

  歸彥揪著嘴巴,一臉糾結。明明該是親兔子,卻又皺眉一臉不情願。

  胡天看著兔兔心疼,又想笑,不忍直視:「歸彥,別聽王惑胡扯。」

  胡天自歸彥手中抓回三紅,手腳利落將它塞回了靈獸袋。

  歸彥鬆了一口氣,卻又有點不高興:「王惑說得不對啊。」

  王惑說的所有情況,都同自己對不上號兒。

  胡天不知緣故,但聞聽歸彥此言,哭笑不得:「真要給朝華師叔寫封信,讓她好好管管王惑了。這都給你出什麼餿主意呢。」

  「阿天不要給朝華師叔寫信了。王惑寫了二十七封,朝華師叔都沒同意他寄出來。還擰了他耳朵。」

  歸彥想了想,「你要是再寫信,王惑就要大哭了。」

  「就讓他來個水漫上善部。哈哈哈。」胡天暢想那番情形,不由樂,又戳了戳歸彥手上的靈獸袋,「總之歸彥別聽王惑的話了。」

  歸彥點點頭,卻又想,王惑信中所說,也不是全然沒有用。至少他現下知道了,除了阿天,不想親親其他的東西。

  還有,王惑問的那個問題——你又想和胡天臭小子日後變成什麼樣?

  歸彥從前沒想過,現下決定好好想一想。

  胡天不知歸彥思緒,他四下看看,陷入沉思。

  此時被困,魔域神印那邊是出不去的,方才撬了一番地面,看來也是行不通。

  那就只能取一個下策——去淵碎之地。

  淵碎之地雖可怕,但總比原地呆著強。

  胡天當機立斷:「歸彥,魔域神印沒法走,這雲柱地面也打不開,我們去淵碎之地看看吧。」

  歸彥聞言抬起頭:「會不會看見被逐者?」

  「對啊!」胡天拍大腿,樂了。

  前番祭神時,胡天還在淵碎之地外聽到了被逐者的心跳。

  胡天認真說:「好歹咱也是侍神者的客王,拿著客王令,總得做點事兒,才算名副其實不是。」

  如此去淵碎之地的理由更是充分了。

  胡天將歸彥拉起來,將靈獸袋去了再次掛在他脖子上。胡天向著甬道黑暗的那一頭看去:「走啦。」

  「嗯。」

  越向淵碎之地走去,四下碎片越發多起來。

  胡天起先沒在意,後來見了一塊空間碎片邊上,有一具妖獸屍骨。

  說是一具也不確切,那妖獸腦袋上一片已經消失在空間碎片中。

  胡天思忖,這些年誤入魔域神印的修士定然不止他和歸彥兩個,這半具屍骨的主人,怕也是倒霉催誤入了魔域神印。

  或怕是想從空間碎片中出去,哪知卻死了。

  可為什麼會在進入空間碎片的時候死掉?

  胡天自指骨芥子中,拿出一個湯勺來,退後幾步,投入那片空間碎片中。

  不想湯勺卡殼,繼而咣噹一下落地,只剩半個勺柄了。

  胡天心道,空間碎片果然是暗藏殺機進不得。

  他再看四下碎片越來越多。

  胡天不由擔心,轉身對歸彥道:「變成小毛團吧,萬一撞上什麼空間碎片,咱們也能一道走。」

  歸彥點點頭,「呼咻」化作小毛團,落在了胡天肩膀上。

  胡天這才放下心來,繼而他將靈氣外放,隨之將自己上下左右方圓十丈內事物都納入神念。

  胡天屏氣凝神繼續向前,瞇著眼睛看路專心致志。

  歸彥小毛團站在胡天肩膀上,扭頭看胡天心無旁騖的模樣。

  歸彥看了許久,眼裡都是胡天一張臉,心裡好似漫出水來,溫溫的水,暖呼呼的。

  歸彥忽而不由自主湊上去。小毛團啄了胡天的臉頰一下。

  怦——

  歸彥驟然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熱氣好似自尾巴四肢躥到脖子臉頰,繼而自耳朵尖突突冒出去。

  歸彥猛然縮回脖子,四蹄站立不穩晃了晃,腦袋抵上胡天脖頸。

  「嗯?」胡天一愣,停住腳。

  方才這個小毛團是撞了自己一下?不過更像是玩鬧,好似從前歸彥喜歡在他腦袋上薅頭髮,又似在他肩膀上蹦來蹦去上躥下跳。

  胡天不以為然,伸手撓了撓小毛團後頸的毛毛:「是不是困啦?還是覺得太無趣?要不我給你唱個歌兒聽聽?」

  小毛團不應聲,卻是倏忽鑽進了胡天的衣服裡,窩成了一個小毛團。

  胡天低頭看著自己懷裡鼓起來一塊,哭笑不得,拍了拍繼續向前走去。

  而他衣服裡,歸彥窩著,心裡冒泡泡。

  他要給王惑寫信。告訴他,親阿天和親親別人都不一樣。

  可親親之後,更想一口吞了阿天。

  怎麼辦?

  歸彥不由苦惱起來。

  胡天也苦惱,他走到了甬道盡頭。

  向遠一片黑暗,神念探測之下,黑暗中乃是無數碎片。碎片凝然不動,空間時間都好似凝住。

  胡天不知如何是好,關鍵是他不會飛,會飛的那個現下在他懷裡窩成一團似乎睡著了。

  胡天想了想,也不急著叫歸彥。他轉臉向甬道,這甬道看著就是個圓形的。

  胡天突發奇想,向著甬道跨出一步,繼而他圍著甬道橫向走了一圈,回到了方才出發的那個點。

  如此看來,甬道四壁都是可以走人的。用個從前學校裡學的概念,該是叫重力或是離心力。

  這魔域神印淵碎之地,都不該用常理看。

  胡天又拿出一口鍋來,扔向了面前黑暗的淵碎之地。

  那鍋入了黑暗中,藉著胡天方才扔出它的力量向前飛了一段。猝不及防撞入一塊琉璃狀的碎片之中,頓時消失不見。

  下一瞬,那口鍋自上方一處空間碎片中飛速被彈出,繼而「咕咚」一下,碎成了粉末。

  胡天吞了吞口水,著實嚇得不輕。這淵碎之地,實在不像有出去法子的地方。

  但魔域神印同這雲柱甬道,也不似能有出路的地方。只能進入淵碎之地了。

  胡天想著,終究是戳了戳懷裡的小毛團:「歸彥,咱們到淵碎之地了。」

  歸彥動了動,片刻後,才探出小腦袋:「嗷嗚。」

  胡天訕笑:「這處有些古怪,我不會飛,得靠你幫幫忙。」

  胡天說著,又拿出一口鍋,將方才情形演示了一遍給歸彥看。

  胡天道:「我對界域空間的術法不甚懂,又不會飛。你看這邊能飛嗎?」

  歸彥自胡天懷中蹦出來,變作一個大毛團,神念之中對胡天說:「我可以飛。阿天上來吧,我背著你進去。」

  胡天立刻興高采烈,爬上了歸彥的背,抱住他脖子。

  待胡天趴穩當,歸彥閉上眼,猛然一跺前蹄,蹄上黑氣驟然凝成。

  下一刻,歸彥踏在了那片虛無的黑暗之中,蹄下魔氣驟然凝成以一片路。

  彷如當年胡天走化神界橋時的情形,走一步,一塊界橋石生出。歸彥此時走一步,魔氣凝成,將他托住。

  大毛團走了幾步,猛然想起,問胡天:「阿天,我們要去哪裡呢?是不是去找被逐者?」

  「對了,被逐者。」胡天拍腦袋,直道自己傻了,「是去找被逐者。」

  「可這裡很大的,我們要去哪裡找被逐者?」神念之中,歸彥有些犯難了,「我只能看到一裡遠,碎片太多了。」

  如此浩瀚的碎片死地,如何能找到被逐者?

  胡天倒是想出個餿主意——

  「《繁露禮唱》。祭神的時候,咱們當時不是聽見心跳聲了嗎?現在唱歌看看,只要有心跳聲,就能找到被逐者。」

  那日祭神,胡天也在場,侍神者唱的那個《繁露禮唱》他也聽了該有一天一夜,再怎麼也記住些許詞句了。

  於是胡天開口便是大聲嚎起來。

  歸彥聽了一會兒,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去了。

  胡天趴在歸彥背上,看著歸彥兩隻耳朵,忍不住樂,壞心眼唱得更大聲了。

  歸彥撇撇嘴,神念之中點評:「阿天唱得臭臭的。」

  雖然確是難聽至極,但也有些效用。唱完一遍之後,胡天歸彥便似聽到了一道極微弱的心跳聲。

  胡天對那聲音敏感,忙給歸彥指方向。

  歸彥小心翼翼避開碎片,跟著胡天所指方向急速前進。

  胡天嘴上哼哼不停歇。

  他倆默契配合,也不知過了多久,歸彥繞過一塊十丈大的空間碎片,眼前豁然開朗。

  數塊陸地碎片扁平聚集,正中一塊陸地碎片便是心跳聲傳來之處。

  少時,歸彥落在了那塊陸地碎片之上。

  這塊碎片與周遭不同,周遭陸地碎片都是沙漠。這塊之上,卻有一樹,狀似青松,樹下一片淺薄水灘。

  胡天自大毛團身上下來,落地踩入一片水中。這水剛到腳踝處,水下一層白沙。

  四下看去,卻又不見人影。

  胡天喊:「喂喂,有人在嗎?被逐者?」

  無有應答。

  歸彥化作少年,站在胡天的身邊,拽了拽他的袖口:「阿天,心跳聲沒了,你要唱歌。」

  胡天被提醒,點頭張嘴又唱。

  歸彥忙摀住了耳朵。

  情歌小王子被歸彥嫌棄了,胡天撇撇嘴,又想笑。

  隨著胡天亂七八糟的歌聲,心跳聲再次響起。卻是在松樹之下。

  胡天邊哼哼,邊循著那心跳聲走上去。

  走了幾步見松樹下,一個黑影隨著歌聲走出來。

  那道黑影只好似一抹剪影,行動詭異。

  胡天不由退後一步,握住了歸彥的手腕,繼而閉上了嘴巴。

  不想心跳剪影都沒有消散,那黑影竟是向他們走來。

  走著走著,黑影身上的黑色,如同掉墨一般褪去,露出一點點白色衣角。

  胡天歸彥面面相覷,卻也沒有再離開。

  那黑影一步一步走上來,黑墨掉落,慢慢露出面容。正是那年神獄囚台記憶蜃影中,黑髮的少年。

  少年此時已不再年少,乃是中年模樣。但他往昔眉眼仍在。白袍斑駁其上沾染污漬,手臂之上黃綢也是灰敗,臉頰之上兩道白痕其上血跡斑駁。

  但他仍是神族,上古神族,活著的上古神族。

  胡天呼吸大亂,竟然有些許激動。

  然則被逐者見外人,猝然皺眉,神色猙獰,額頭頸上青筋冒起,繼而他振臂,一字一頓:「神、魂、故、土!」

  「不好,他要自爆!」歸彥拉住胡天。

  神魂故土,螻蟻禁足。

  此句乃是侍神者對接的暗號,也是他們從古籍之中挖出來的,被逐者神墮術的口訣。

  神墮術,炸毀淵碎之地的法術!

  神墮術能炸平一界,此時被逐者發動,胡天歸彥哪兒也逃不了了。

  胡天心涼了半截,心道見面就自爆,搞毛啊。

  胡天大怒:「螻蟻禁足,你別喊了!老子不是來殺你的。」

  那被逐者驟然停下,放下手,歪了歪頭,猙獰神色褪下,眼神復又迷離,看著胡天。

  胡天動也不敢動,吞了吞口水。又想不能輸了氣勢,便是回瞪被逐者。

  不想被逐者看了胡天半晌,忽而喊:「姐夫!」

  臥槽。

  胡天跳起來:「你姐姐誰啊!漂不漂亮,漂亮我也是不娶的!」

  不料下一瞬,被逐者轉頭看向胡天身邊的歸彥,道:「姐。」

  胡天「噗」一聲樂了。

  歸彥皺鼻子,生氣:「我不是你姐姐,我是歸彥!我是我是,我不是姑娘!」

  被逐者似乎被歸彥喚醒,又瞇眼去看歸彥:「夢貘?莫醒?」

  胡天驚訝,莫醒乃是夢貘妖尊的名姓。原來魔夢妖尊同被逐者還有交集,卻看被逐者神色,絕非交惡。

  不過此事不及細究,胡天已是看出來,這被逐者的神智記憶似乎已經混沌了。

  胡天上前一步:「我是……」

  被逐者驟然瞪大眼睛:「兩儀雙星?兩儀雙星!」

  被逐者話音一落,四下淺水驟然凝聚直沖向他。

  繼而一個巨大的水球將他包裹住。頃刻之後,水球炸裂。污水離去,只見被逐者身上衣袍淨白如新,臂上黃綢明亮隨風而動,臉上血跡消逝,神采煥然。

  被逐者靈智似有回轉,振臂大呼一聲:「雙星至,我要回去了!」

  淵碎之地為止震顫。

  胡天嚇得半死,撲上去摀住了他的嘴:「喊個屁啊!」

  被逐者胸口起伏,雙手似鉗抓住胡天的手臂:「帶我回家去。」

  歸彥衝上前來,要打他。

  胡天忙抓住歸彥的手,嘴角抽動對被逐者道:「你開什麼玩笑?我還指望你帶我出去咧。」

  被逐者急了:「莫醒說的,老榕樹說的,雙星——就是你們要帶我回去的!」

  「大哥,你等等,到底是莫醒說還是老榕樹說。不不不,你什麼都別說,等我理一理!」

  胡天嚷,「我現在腦子有點亂。」

  被逐者落寞,終究點了點頭,鬆開了胡天。

  這神族還不是不講道理的。

  胡天也是鬆了一口氣,歸彥瞪著這個神族,將胡天拉到了自己身後。

  胡天緩了緩,抬頭對歸彥說:「我覺得,這個神族也沒什麼惡意。」

  歸彥鼓著腮幫子:「我覺得他奇奇怪怪的。不過,我聽王惑講過——」

  神墮術,是用神魂做材料自爆。用過一次,神智記憶都會受損傷的。而被逐者用過兩次神墮術,最後在淵碎之地失踪時,神智已是受到大損傷了。

  「他這麼奇怪,也就不奇怪了。」歸彥低頭想了想,「那我不打他了。」

  胡天訝然:「你還想打他啊。」

  「誰讓他叫我姐姐,我不是姑娘。」歸彥撇撇嘴,卻又皺鼻子,「不過……」

  不過被逐者叫阿天「姐夫」,聽上去就沒那麼討厭了。

  歸彥道:「不打他了。」

  胡天點了點頭:「那咱問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兒吧。」

  胡天又拉著歸彥走到被逐者身邊。

  被逐者此時坐在一邊。

  胡天:「喂,我叫胡天,他是歸彥。不是你姐姐姐夫,但我們可能知道你姐姐姐夫長什麼樣。」

  被逐者抬起頭:「怎麼會?我姐夫已經死掉了。姐姐也死了。」

  胡天倒是記得神獄囚台時,那個青年最後回到神獄囚台,自爆將被逐者放出去。

  胡天道:「我們倆去過神獄囚台,還有另外兩個人一起去的。被神獄囚台當作你們,又鎖進去了。後來就見到了一段記憶。」

  被逐者點頭:「記憶?那是歸犯訴罪吧。」

  歸犯訴罪,便是神獄囚台以為犯者歸來,將他們的罪狀以記憶的形式重演一遍。讓他們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再接受囚禁。

  胡天恍然大悟:「這樣啊。可那個記憶有點不太完整,你們犯了什麼事兒,要被關進神獄囚台?」

  這件事兒卻不是胡天想問的,而是他替侍神者問的。

  不想被逐者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胡天愣了愣,便知這是兩次神墮術,神魂受損的緣故。

  胡天又問:「那當年給你解除鎖鏈的是你姐夫,可為什麼出去之後,卻是妖族?」

  被逐者抬頭,皺起眉毛:「是,是因為什麼?我也不記得了。」

  胡天見他難過,忙說:「你別想了,我就是隨便問問。那你還記得什麼?」

  「我記得,」被逐者抬頭看胡天,「我說了,你會帶我回去嗎?」

  「回哪兒?」胡天心道,我還想回家去呢。

  「回家,回上都去。」被逐者道,「我要回去,姐夫放我出來就是讓我回去的。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回去做……可是,可是不記得了。」

  被逐者急了,「我為什麼要回去?我為什麼要回去?」

  胡天見他暴躁起來,忙去安撫:「別急啊,你別急,要回家不是正常的事兒嘛!」

  「是嗎?可我記得,要回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彌補我們犯下的錯。」被逐者抓頭髮,「我不記得了。」

  胡天抓住他的手:「沒關係!不記得也沒關係,會想起來的,你別急。」

  被逐者坐在地上,看著胡天,眼神迷離一瞬,又問胡天:「我說了,你會帶我回去嗎?」

  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被逐者似乎就將前一瞬說的話忘了。

  胡天不知道神墮術到底多厲害,但是現下看著被逐者卻是心酸。

  胡天道:「你把記得的告訴我,我盡量幫你找找路吧。」

  「我記得,我們犯了錯。特別大的錯。長者、姐姐、姐夫和我,被發落到下都,鎖進了神獄囚台。」

  也不知道在神獄囚台裡待了多久,等到被逐者被他姐夫喚醒。

  那個神族對他講。長者死了、他姐姐也死了,但下都保住了。要他回上都去,完成一件事。

  這件事,確被他忘了。

  胡天忙問:「然後呢?」

  「出了神獄囚台,就被妖族控制。後來被他們設計陷害。但我不能讓他們去上都。」

  「為什麼呀?」歸彥此時也坐在一邊聽起來。

  「我……」被逐者神色再次陷入茫然。

  又忘了。

  胡天心裡發急,怎麼一到關鍵的地方就忘事兒。卻也是有些心疼這個神族。

  繼而被逐者道:「我忘記太多事情了,只記得不能讓心懷不軌的人進入。」

  於是前後兩次神墮術,淵碎之地形成,終是攔住了妖、魔兩族去往上都的心思。

  也讓他徹底迷路了。

  「碎片太多,回不去了。」被逐者閉上眼,猛然站起來,暴戾道,「我要炸了這個地方,我要讓妖、魔兩族都陪葬!」

  胡天嚇一跳,撲上去抓住被逐者的胳膊:「大哥你等等,你等等啊大哥!莫醒說話了,莫醒,想想莫醒!」

  「對。」被逐者聽到「莫醒」二字,愣了愣,又坐下去。

  歸彥開口:「你要炸了這裡的事情,《妖魔演義》裡寫到的。」

  《妖魔演義》裡也有記載。

  妖魔大戰後,被逐者本想炸了這個地方。

  他已經走到魔域神印邊上了。隨後妖妻,帶藤墟榕樹讖言至。被逐者得讖言,歸淵碎,至此不知去向。

  「莫醒對你講什麼了?」

  胡天歸彥異口同聲。

  「莫醒對我講,老榕樹給出讖言,」被逐者看向他倆,緩緩開口——

  「雙星至,歸途顯。」

  雙星,兩儀雙星承載者,謂之雙星。

  胡天愕然,兩儀雙星他知道,可歸途,歸途在哪兒呢?

  他連上都長什麼樣兒都不知道啊!

  胡天這麼想著的時候,手上紅繩驀然微微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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