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
玉鳳的目光突然變的很可怕,那是一種“狠”的表徵,顯示她已經決定了“狠”的步驟。
一個家如果沒有主人那就不居其為家。
趙寡婦家現在就已經不算是一個家,唯一的主人失了蹤,家事無人料理,光留下了客人,一切便顯得怪怪的。
老小子與浪子三郎在喝酒,灶房不冒煙,酒菜是買現成的。
現在是入黑之後不久。
一盞油燈映著滿屋子的淒涼。
一老一少在喝悶酒,似乎都沒有興致扯白拉黑。
缸中酒盡。
“小子,再開一缸。”老小子開口打破長長的沉寂。
浪子三郎起身默默打開酒缸再倒滿一壺放上桌。
“誅心人!”老小子拍了下桌:“不對。”
“什麼不對?”浪子三郎懶懶地問。
“照你所說, ‘誅心人’綁架了你大娘碧桃, 目的是以她作質迫我們離開太原,這私久了怎沒動靜?”
“誰知道他打什麼主意!”
“小子,別半死不活的,我們不能再坐著等。”
“那怎麼辦?”浪子三郎還是有氣無力。
“把‘誅心人’揪出來。”
“哪時去揪?”
“你小子不會想辦法?”
“敲鑼打鼓叫他出來?”
“啊哈!小子,你的確聰明,對,敲鑼打鼓,好辦法!”咕地灌了一杯,抹抹嘴:“真虧你想得出來。”
浪子三郎怔了怔。
“老小子,你想到什麼點子?”
“是你說的敲鑼打鼓呀!”
“別逗了,怎麼敲法?”
“這還不容易……”老小子好整以暇地啜了口酒,夾了片醬肉放到口裡,慢慢地嚼碎了嚥下去,才接著道:“我們廝混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小子進過學堂唸過書沒有?”
說完偏起頭斜睨著浪子三郎。
浪子三郎當然明白老小子不是在信口胡扯。
“當然唸過。”
“提得起筆?”
“馬馬虎虎可以寫幾筆。”
“好,那你就多寫幾筆,聽著,這樣寫:“‘誅心人’,上夜墳,老小子,蹲破亭,見字不來是王八。寫它五七張,街頭路口茶館酒店都給我貼上,然後就到墳場去等,他不想當王八,准來!”
浪子三郎幾乎要笑出為,但他忍住了。
“老小子,你真是出口章,最後—句尤其妙。”
“當然,這是大學問,房裡桌上有紙筆,快去寫。”
石家堡後面的墳場。
遲升的月光已露臉。
老小子蹲坐在破亭子裡打盹。
墳地岑寂如死。
浪子三郎伏在遠處墓隙間的豐草城。
—陣尋常人根本無法覺察的草葉拂動聲傳來,輕得像微風飄過草葉。
浪子三郎不但立即覺察,而且還判斷出了方位,他稍伸脖子,便已看到了兩丈外的半截人影,像木樁在半人高的草葉裡露頭,—雙眼彷彿兩粒寒星,赫然正是他與老小子苦候的“誅心人”。
他知道自己被“誅心人”發現,只好很大方的直起身來。
“嘻嘻,我早知道沒有人願意當王八。”
“浪子三郎,我們到那邊林子裡去。”
“這裡不好麼?”
“你大概不願意閒雜人在—旁看熱鬧。”
“嗯!有道理,我數過聞風而來的閒雜人至少有七個,好吧,就依你,問題私下解決是比較乾淨。”
“誅心人”幽靈般飄離。
浪子三郎隨即跟上。
兩先後進入墳場邊的林子,在—處林空之中停下,隔八尺正面相對。
“浪子三郎,你和老小子約晤老夫是為了趙大娘?”
“不錯,閣下很乾脆,我一向不喜歡費唇舌。”
“在沒淡正題之前我們來澄清一件事好不好?”
“剛說你閣下乾脆,怎麼又走歪路了?”
“絕不是歪路。”
“好吧,我浪子三郎—向隨和,你閣下請說?”
浪子三郎表面上是—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內心的警惕.已提到最高,他防對方會耍花槍,同時也全神注意看不讓對方有任何兔脫的機會,他已下決心必要時不擇手段。
“你實際上是‘天下第怪’雙木先生的傳人。”
浪子三郎內心起了極大震撼,—下子答不上話來。
“老小子並非‘雙木先生’?”
浪子三郎的兩眼瞪大,他不明白“誅心人”何以會知道這秘密,揭穿這秘密的目的又何在?
“你練成了奇絕千古的 ‘換形神功’,不但能改變容貌,也能改變體形?”
浪子三郎心中的震驚無法以言語形容,木住說不出話來。
“你就是浪子十三的化身?”
“誅心人”一口氣說出了四個問題,雖是發問,但語氣卻是肯定的,每一句話像一支利劍直貫心臟。
浪子三郎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眸子裡射出前所未有的厲芒,這實在太可怕了,如果對方再突破自己的最後一道隱關卡情況便嚴重的不能再嚴重,面對這恐怖的事實,他努力鎮定下來。
“閣下還知道些什麼?”
“就這麼多,但已足夠。”
浪子三郎稍稍鬆了一口氣,最後的關卡未被攻破。
“閣下怎會知道這些?”他沒否認,否認是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