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對頭互換身體後》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去香港這件事,陳越陽幾乎沒怎麼思考,就直接答應了。
他現在留在北京就覺得難受,魯鳳芝的火化儀式結束之後,他又被陳銘狠狠地抽了一下,這個城市又那麼冷,冷到讓他看不見任何希望。
但是,當他和沈時蒼一起動身離開學校時,他就發現了一個很要命的問題。
去香港居然要坐!飛!機!
陳越陽有著嚴重的心理性恐高,像翻牆、攀岩這種可以自我控制的登高他並不害怕,但是像蹦極、飛機這種無法自行掌控高度的事情,他就很恐怖。
恐高的起因,就是陳楓和陳越凝的飛機失事。這件事對於當時年紀尚小的陳越陽打擊太大了。
陳越陽捏著機票,看著正在收拾行李的沈時蒼,彆彆扭扭地問他:“所以……我們可不可以坐高鐵去你家?”
沈時蒼拉上行李箱的拉鍊,然後直起身,抬起頭看他,往日裡高冷又淡漠的表情,此時此刻難得地帶了些煙火氣,露出一副微妙而無奈的模樣。
沈時蒼看著他,說道:“太慢。”
陳越陽:“……。”
原本坐高鐵這件事,放在幾年前是根本不敢想像的,但是隨著高鐵的飛速發展,已經有不少高鐵從北京直通香港了。
但是在時間上來看,地上跑的,終究還是比不過天上飛的快。
陳越陽抓了兩下頭髮,有些暴躁地說:“那要不然我自己坐高鐵去,我是真的不想坐飛機。”
沈時蒼看著他,沒說話。
陳越陽翻出手機,準備給自己買票,臨要確認訂單時,沈時蒼終於開口了:“兩張。”
陳越陽:“啊?”
沈時蒼:“買兩張。”
陳越陽:“哦。”
他飛速買完了兩張高鐵票,然後把飛機票重新遞給沈時蒼。
實話說,陳越陽從來都沒想過,沈時蒼能陪他一起坐高鐵回去。
沈時蒼這個人,珍惜時間已經到了一種正常人無法想像的地步,就連每天放學收拾書包的時間,都被他安排為回顧每堂課講過的重要知識點的時間。
真的很難想像,他竟然願意捨棄飛機這個節省時間的交通方式。
“蒼哥,”陳越陽笑眯眯地喊了他一聲,然後說,“你真的讓我感動。”
他一邊說,還一邊誇張地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臟,一邊拍一邊露出了一副無比浮誇的感動表情。
緊接著,陳越陽走到沈時蒼的身邊,又用另一隻手勾住了他的肩膀,繼續說:“你這朋友我交定了。”
然而,讓陳越陽沒有想到的是,他剛說完這句話,沈時蒼就立刻皺著眉,把他的手拍了下來。
嫌棄的意味簡直溢於言表。
陳越陽有點懵圈,他剛想開口問怎麼了,沈時蒼就十分果斷而冷漠地離開了寢室。
而且,關門的聲音還特別響。
陳越陽想了好幾分鐘,都沒想明白,這傢伙怎麼又莫名其妙地生氣了。但是想到以前沈時蒼這種莫名其妙生氣也有過好幾次了,所以陳越陽也就沒太在意,又繼續收拾行李去了。
懷揣著“這冷得要死的北方拜拜了老子要去溫暖的南方了”的心情,陳越陽踏上了開往香港的高鐵。
但是等他真正到了沈家的老宅之後,他簡直想把曾經單純的自己一巴掌拍在牆上,摳都摳不下來的那種。
沒有人告訴他,香港的冬天,居然比北京還要冷。
而且是那種無孔不入的冷,冷到他窒息。
第二日清晨,陳越陽整個人都貓在溫暖的被窩裡,連新鮮的冷空氣都不願意呼吸一下,恨不得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徹底縮起來。
他聽到敲門聲後,也沒有探出頭,反倒是繼續窩在被窩裡,悶聲悶氣地說:“幹嘛來了?”
陳越陽不用看,都知道是沈時蒼。
沈時望工作太忙,所以就算是新年也留在了北京,處理公司裡的事情,劉成海身體不好,也留在了北京。
前兩年因為離家出走,沈時蒼過年時都沒有回老宅來祭拜外公和母親,今年和沈時望的關係緩和了之後,沈時蒼就回了老宅,順便也替沈時望給外公和母親上一炷香。
也就是說,偌大的沈家別墅裡,只有沈時蒼和陳越陽兩個人。
沈時蒼看著對方鼓成了一個團的被子,淡淡地說了兩個字:“早茶。”
“我不去,”陳越陽窩在被子裡說,“這他媽冷得要出人命了,哪兒還有心情吃啊。”
天知道香港這鬼地方怎麼會這麼冷,更要命的是,沈家的老宅已經快一年沒住過人了,雖然定時有家政過來打掃,但寬敞冰冷的別墅裡,獨獨少了一絲人味兒,就更覺得冷了。
沈時蒼走到床邊,垂眸看了那團被子一眼,然後說:“外面暖。”
陳越陽一聽這話,當場怒了:“老子信了你的邪!哪有外面比屋裡暖和的?”
沈時蒼頓了頓,難得拿出耐心,對他說:“這裡和北方不一樣,今天外面有太陽。”
說完,陳越陽又往後縮了兩下。
沈時蒼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知道不能再拖了,於是他伸手去扯陳越陽的被子。
兩個少年的力氣其實相差不大,但陳越陽昨晚被活生生凍醒,以至於精神狀態不佳,扯了幾下,被子就被沈時蒼扯開了。
“你這是要凍死我!”他露出一雙微微泛紅的桃花眼,惡狠狠地控訴道,“我昨晚睡覺,凍鼻子,被凍醒了。”
沈時蒼毫無同情心地掃了他一眼,然後手中發力,直接把被子從床上扯了下來。
陳越陽“嗷”的一聲叫了出來,冰冷的空氣像容嬤嬤紮紫薇的針尖一樣,無孔不入地鑽進他的每一個細胞,那種冷到肉痛的感覺,真的讓他畢生難忘。
沈時蒼看著他哆哆嗦嗦地在床上滾了一圈,又手忙腳亂地穿上棉服和秋褲,然後對他說:“穿好了去客廳。”
“沒人性!太沒人性了!姓沈的!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陳越陽被凍得連聲音都在抖。
他看著沈時蒼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朝門口的方向吼著,然而對方連頭都沒回,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在去早茶店的路上,陳越陽一邊搓著手,一邊問他:“我說,你們家那空調怎麼越吹越冷啊?”
沈時蒼想了想,對他說:“老宅裡的空調,沒有制熱功能。”
陳越陽:……
陳越陽:???
陳越陽:不能制熱還叫空調嗎?啊???
這是陳越陽第一次在冬天離開北京,離開了有暖氣的北方,來到了他曾經以為四季如春的南方,結果就在香港被凍成了帕金森,不停地抖,要不然就是搓手。他覺得自己帥氣的形象簡直要被摧殘得連根毛都不剩了。
反觀沈時蒼,像個沒事兒人一樣,不僅生活作息如常,就連表情都沒變過。
“我說……”陳越陽忍不住問他,“你就一點兒都不覺得冷?”
沈時蒼沒看他,只是淡淡地點了一下頭。
陳越陽看著他那高冷氣息十足的表情,有些不認同地撇撇嘴,然後說:“我不信,你肯定是在裝酷,你把你手給我摸一下。”
聽到陳越陽最後說的那句話,沈時蒼不禁停下了腳步。
沈時蒼頓住後,側眸掃了一眼陳越陽,精緻的眉瞬間蹙得緊緊的。
陳越陽看著那雙寒潭般凜冽清冷的星眸,暗想:如果這人的眼睛會說話,估計他現在早就被罵成篩子了。
但他向來就不是什麼規規矩矩的人,而且有一種叛逆是寫在骨子裡的。
別人越不讓他做什麼,陳越陽就偏要做什麼。
於是,他追在沈時蒼身後,抬手就扯住了他的袖子,右手像一條靈活的蛇,瞬間就沿著他的手腕下滑,握住了他的手。
沈時蒼有一雙很好看的手,皮膚白得反光不說,手指修長,手掌偏薄,但是卻很寬,夏天時摸起來帶了絲清爽的涼意,但是現在摸起來,竟然有著一種讓人眷戀的溫熱。
因為陳越陽手上的溫度實在是太涼了,他早上起床洗漱時,從水龍頭裡剛放出來的涼水,竟然也讓他有一種碰到了溫水的神奇感受。
“你這手也太不科學了,”陳越陽捏著他的手,忍不住用冰涼的指尖蹭著對方溫熱的掌心,一邊蹭,還一邊感慨著說,“真是冬暖夏涼啊。”
沈時蒼不禁呼吸一滯,他垂眸看了看對方的手,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雙手比自己的小上了一圈,被凍得帶著慘白意味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蹭著他的掌心,蹭得他心裡生出了一團亂麻。
他用力地想抽回手,結果卻被陳越陽一下子抓住。
“別動,”陳越陽對他說,“你手心兒那麼熱,給我暖一會兒怎麼了。”
說完,他乾脆直接握住了沈時蒼的手。
熟悉的皮膚帶著冰涼的溫度,將一道電流透過交疊著的皮膚,沿著他的手臂,一直躥到了他的心臟,加快了跳動的頻率,也讓他整個人又熱了幾分。
陳越陽看著他的臉,在瞧見對方微微泛紅的雙頰之後,有些不可置信地感慨道:“你這也太容易臉紅了吧,我就是摸了一下你的手,也沒幹別的啊。”
被他這麼一說,沈時蒼的眉皺得更深了。
他發了狠勁兒,強硬地甩開了陳越陽的胳膊,然後一言不發地扭頭往前走。
陳越陽把冷得不行的雙手分別揣進外套口袋裡,然後追了上去,用肩膀輕輕地撞了他一下,也沒見對方有什麼反應。
他突然想起來,沈時蒼和他的習慣不一樣。
平時陳越陽和盧記平那些哥們兒們在一起玩鬧的時候,肢體接觸總是很多,你懟一下我、我摟一下你,對於北方孩子來說,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至於一起泡澡汗蒸這些事,更是娛樂交友必不可少的項目。
但是沈時蒼和他不一樣,沈時蒼這人可是被扯開兩粒扣子、或者露個腹肌都要生氣好久的脾氣。
陳越陽想到自己現在吃著他的、住著他的,所以就覺得,做人不能太過分。
於是,陳越陽對他說:“誒你別生氣了,我這不是有點太冷了麼,一會兒我自己買個手套,唉,本來我剛才還想說今晚想和你睡一起取個暖來著,看你這樣,我還是自己暖被窩吧。”
陳越陽有些可惜地癟了癟嘴。
他昨晚是真的被凍得半死,大半夜鼻子覺得涼颼颼的,就被凍醒了,這絕對是他十八年的人生中最奇葩最不可置信的生活體驗。
剛才摸到沈時蒼手掌心裡的溫度,陳越陽就突然想到了和他睡一起取暖這個主意,但是想到對方那宛如高嶺之花般難以親近的脾氣,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想法。
“我說,電暖氣有賣的嗎?散熱器呢?實在不行我就買點暖寶寶貼褥子上吧,那東西雖然挺娘炮的,但是這鬼地方晚上實在是太冷了。”陳越陽一邊說,一邊走進早茶店,找好位置之後坐下。
沈時蒼站在桌子前,沒有坐在他對面,而是用那雙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他。
那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帶著某種期待,又帶著某種惋惜……
陳越陽被他盯得有些發毛,忍不住問他:“嗯?你怎麼不坐?”
聞言,沈時蒼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後坐在了他的對面。
點菜全程都是粵語,陳越陽半個字都聽不懂。
期間,沈時蒼問了他想吃點什麼,陳越陽冷得難受,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隨口說了一句:“生熱生火的就行,老子要凍死了。”
等著粥點上桌的時候,陳越陽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竟然是宋明延。
“喂?”陳越陽接起語音通話,問他,“什麼情況啊哥們兒?”
聽到他的聲音之後,電話另一邊的人松了一口氣:“終於聯繫上你了老大!”
陳越陽挑了挑眉,反問他:“‘終於’是幾個意思?我又沒失聯,瞧你緊張的。”
宋明延連忙說:“還沒失聯啊?!電話打不通,去你家還找不到你,陳叔叔說你離家出走了,我和盧記平他們都擔心死了。”
正說著,盧記平突然搶過了宋明延手裡的手機,朝電話另一端的陳越陽說:“老大!老大你在哪兒啊!我去你家沒找到你,去陳家的新宅也沒找到你,你今年要一個人過年嗎?可以來我家或者老宋他們家,別自己一個人悶著,大過年的,多難受啊。”
“你也不用你那大腦袋想想,像你哥我這麼招人喜歡的帥比,還能沒人陪嗎?”陳越陽笑著說,“誰要你們陪啊。”
“誒誒誒?老大你談女朋友啦?私奔嗎?”關哲抓到了重點,反問他。
“我去你的吧,思想太骯髒了,”陳越陽說,“我在香港,北京那邊……我想換個地方待一陣子,換換心情,等年後開學了就回去。”
關哲繼續將八卦進行到底:“那不是女朋友的話,你在香港和誰在一起?”
陳越陽:“沈時蒼啊,他是香港人啊,你們忘了?”
電話另一端,瞬間就是死一般的沉默。
宋明延插科打諢地又問了兩句,算是把這個話題繞過去了。
但是當他掛斷了電話之後,三個少年聚在一起,表情是一個比一個嚴肅。
關哲率先開口道:“老大這是要嫁過去嗎?”
盧記平反駁道:“我呸呸呸!你會不會說人話?就老大那樣的,怎麼看都是上面的那個啊。”
關哲繼續說:“但是,他人都跟著過去了……”
盧記平:“形式都是虛的,只有到了床上才能見分曉。”
宋明延被這兩個哥們兒的辯論吵得頭疼。
他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我說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重點,老大他不是基佬啊好不好!”
盧記平卻說:“我一開始也不相信老大是基佬,可是種種表現讓我不得不相信。”
宋明延:“比如?”
盧記平:“高三開學第一天的早自習,老大就讓我給沈時蒼送熱飲,我回家問過我姐了,她說這就是男生追妹子的慣用手段,還有後來,生日會那個事兒……”
宋明延扶額:“生日會怎麼了?”
關哲補充道:“生日會上,沈時蒼被他哥帶走了,老大那著急的模樣,嘖嘖嘖,雖然沒明說,但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啊。”
莫名就被diss成沒長眼睛的宋明延:……
他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跟兄弟們解釋,關於靈魂互換這件事。
本來就不容易讓人信服,而現在兩個人又都換回來了,一切都像一場夢。
可是夢和現實終究還是有區別的。
就如同關哲和盧記平所說的那樣,兩個人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都是真實的。現在的校園網匿名論壇裡,早就沒有了校霸黨和學霸黨的互掐互噴,一股全新的力量已經徹底崛起。
據說,這力量叫做CP黨,CP黨集兩家之所長,吸收了大部分圍觀潛水的路人,也吸收了一部分曾經的校霸黨和學霸黨。
但這個看似龐大的組織,卻經常內戰。
CP黨中可分為兩大陣營:蒼越黨和越蒼黨。
關哲與盧記平各站一邊,每天晚上在寢室裡都為了這件事互相掐架,鬧得宋明延這個唯一的知情人士深感頭疼。
而這個矛盾,是不可調和、不可避免的,只要兩個人一見面,肯定就開始掐。
盧記平據理力爭:“關哲你這小子就是欠揍,等年後開學了,讓老大把你按在操場上胖揍一頓,你就知道什麼樣的人才配得上一句‘A爆了’。”
關哲反駁:“放你家蘿蔔大圈兒屁!蒼哥指揮咱們打籃球的時候多A你不知道?在拳擊台上吊打程明璽的時候多A你不知道?你他媽是瞎的吧,老宋,你說是不是!”說著,他還想把宋明延拉下水。
宋明延幽幽地歎了口氣,然後加入了戰場:“要這麼說的話,還是老大A吧。”
因為,無論是指揮打籃球,還是吊打程明璽,都是陳越陽做的事。
宋明延現在已經放棄了爭論這種沙雕問題了。
反正他知道,老大不是基佬。宋明延這樣想著。
而當天晚上,被哥們兒深深堅信著“不是基佬”的陳越陽,抱著枕頭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太他媽冷了。
就算他在褥子上貼了一圈的暖寶寶,還是冷得要死。
白天閑著無聊刷新聞事,陳越陽才發現他趕上了香港十年難得一遇的低溫。
在被窩裡憋了半天,憋得喘不過氣,陳越陽這才稍稍探出一點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涼的新鮮空氣,鼻尖瞬間就被凍得噤了起來,然後還打了個噴嚏。
陳越陽實在忍不了,就從被窩裡爬起來,披著棉服,三兩步跑到了沈時蒼的門口。
他敲了敲門,然後扯著脖子喊道:“沈時蒼!開門!”
陳越陽決定,今天就算是把沈時蒼氣死,也要抱著他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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