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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對頭互換身體後》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聽到這句話,陳越陽愣了一下,然後他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又問他:“你……剛才說了什麼?”

  連與興抿了抿唇,抬眸斜睥了他一眼,沉默了好幾秒,才幽幽地說:“算了,跟你這種人說著沒勁。”

  “誒誒誒你怎麼說話呢!”陳越陽忍不住為自己辯駁,“我怎麼了?不就是出櫃嘛,這有什麼的,哥們兒不管什麼性取向也都是哥們兒,我又不會因為你喜歡男的,就不認你這個哥們兒了啊。”

  連與興怔了一下,又問他:“你不覺得我噁心?”

  陳越陽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無比敞亮地對他說:“你是出櫃,又不是出軌,有什麼噁心的,也沒什麼低人一等的,放輕鬆~”

  雖說陳越陽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來這句話的,但在他內心深處,這算是一件嚴肅的事情。

  “出櫃”和“出軌”,僅僅是一個音調的變化,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事情。許多人都喜歡拿這讀音相似的兩個詞做文章,但是在陳越陽看來,這兩件事根本沒有可比之處。

  “出櫃”只是一種對戀人的選擇要求,為什麼在這個世界上,“我喜歡有錢人”、“我喜歡漂亮的人”、“我喜歡溫柔的人”就可以被人接受,“我喜歡同一性別的人”,就不能被接受?

  而“出軌”,可是一個人的人格問題、道德問題、法律問題。

  前者根本就不算個事兒,後者可是嚴肅的人生問題啊。

  陳越陽對這種事情是不排斥的,因為他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事兒,所以,連與興喜歡男的還是喜歡女的,都不妨礙他和連與興是哥們兒。

  但是,陳越陽的理解與支持,似乎並沒有讓連與興覺得好受一些,他的臉色還是很差。

  連與興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掏出一包紅色的中華,然後從裡面叼出了一根煙,又熟練地用打火機點燃,狠吸一口,最終悵然地吐了個煙圈兒。

  他吐完了煙圈兒,才對陳越陽說:“要是他也像你這麼想,就好了。”

  陳越陽一聽,就察覺到他這話裡苦澀澀的。

  於是,陳越陽問他:“喝酒嗎兄弟?”

  連與興又吸了一口煙,然後對他說:“喝。”

  “走走走,”陳越陽攬過他的肩膀,豪氣地說,“今兒去星月夜,我主場,我請你。”

  連與興:“嗯,成,今天把你喝窮了。”

  陳越陽:“略略略就你能吹牛批,老子有的是錢,你長了十個肚子也喝不垮。”

  他笑著上了連與興的車,然後拉過安全帶,在連與興車裡的導航上調到星月夜的位置。

  想到那個地方不比燒烤店,都是小包間,人少了根本就沒氛圍,於是陳越陽詢問他:“你要不要再叫幾個人?就咱倆哪兒有什麼場子啊。”

  連與興啟動了引擎,踩了一腳油門,然後說:“行,我一會兒叫我兄弟們過來,你把你們學校籃球隊那群人也叫來吧。”

  陳越陽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就這樣,市一中的扛把子和實驗中學的扛把子帶領著兩個人的鐵哥們兒們,齊聚一堂。

  連與興似乎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沒多叫人,只來了兩個男生。

  一個叫穆喜,是個膚色偏黑的瘦子,個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出頭的樣子;另一個叫陸炳遙,個子很高很壯,似乎也是個東北人。

  陳越陽直接把籃球隊的首發全都叫來了,關哲盧記平最先到場,劉易達和王浩很快也到了星月夜。

  原本開的是中包廂,後來一看有些擠了,陳越陽直接開了星月夜最大的舞臺廳,這個屋子的消費起點,足足有六萬塊。

  但是,六萬塊的最低消費也沒被市一中的扛把子放在眼裡,他第一次請連與興喝酒,直接就開了四瓶路易十三,等酒都開完了,陳越陽才想起來自己的銀行卡被凍結了。

  這他媽就非常尷尬了。

  好在星月夜的領班和他非常熟,陳越陽稍微解釋了一下,把自己的手錶壓在了店裡,再加上他以前經常來玩兒,所以也沒人多說什麼。

  關哲和盧記平還好,但是劉易達和王浩卻並沒有跟陳越陽來過星月夜,看到領班的出票機子裡,印出了一張收據單子之後,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老大,”劉易達問他,“今兒個啥日子啊,這麼破費?”

  “嗯……就是想請老連喝個酒,咱們和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嘛,”陳越陽猶豫了很久,才這樣說道,“你們今天也好好喝啊,都是我請客。”

  雖然他並不介意連與興的性取向,但是他不知道連與興是不是在意被人知道,而且,最重要的是,陳越陽也不知道劉易達他們能不能接受連與興的性取向。

  但是,連與興這個大煞筆似乎沒想這麼多,他張口就說:“老陳今兒個是為了慶祝我出櫃,你們都別跟他客氣啊。”

  陳越陽:……

  眾人:……

  這他媽怎麼就直接說出來了呢?!你是山炮嗎?!

  “連哥,內個……出櫃是啥意思……?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穆喜揉了揉腦袋,一臉懵逼地問。

  關哲想了想,插言道:“好像‘出櫃’就是那啥意思吧,連與興你是內個……gay……嗎?”

  盧記平連忙把話接了下去:“那我覺得連哥肯定是上面那個。”

  關哲:“嗯,這次咱倆終於都站一樣的了。”

  坐在連與興身邊的陸炳遙一臉茫然,聽到關哲和盧記平的話更是茫然,於是對連與興說:“連哥,楊永信瞭解一下。”

  眾人:……???

  “哈哈哈哈開個玩笑,”陸炳遙笑嘻嘻地打破了沉寂的僵局,“其實我總跟在連哥身邊兒,他對那個小白團子不對勁,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陳越陽問:“小白團子?”

  陸炳遙點了點頭,說:“對啊,小白團子,就那個臺北來的男生嘛,我的天呐老子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婊……啊不對,是這麼嗲的男生。”

  他連忙刹住了車,生怕連與興不高興。

  陸炳遙和連與興是發小,兩個人又在同一個隊裡打球,與其說是哥們兒,不如說是戰友來得更為貼切。

  他是個實打實的純北方人性格,最見不得那種欲拒還迎的態度了,無論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撩完了之後還裝作沒有感覺的模樣,除了“婊”之外,實在讓他想不到第二個形容詞了。但是,每次他這樣說,連與興都會和他大打出手,為了哥們兒之間的和平,所以他就不怎麼說了。

  在場的這些人,穆喜和陸炳遙早就見過陶一然,對於他和連與興之間的事情也是親眼所見,所以不太震驚,關哲和盧記平自從開始懷疑自家老大和沈時蒼有一腿之後,對這些事就覺得稀鬆平常了,至於王浩和劉易達……有個詞叫做“從眾心理”,既然大家都覺得這很正常,他們兩個也就順勢覺得很正常了。

  本來大家是喝得很開心的,但是中途卻出現了一個插曲。

  只喝路易十三這種暴發戶一樣的品味,陳越陽實在是受不了,於是,過了半個多小時之後,他準備再叫開酒的服務員進來,點上幾杯現調的雞尾。

  結果,這一叫,就叫進來了一個小白團子。

  小白團子今天成了真的小白團子。

  陶一然穿著白色的制服上衣,還有黑色的緊腿褲,劉海乖乖地齊著眼皮,露出一雙濕漉漉的杏眸,平時在陽光下就白得透明的皮膚,被夜店裡五光十色的彩燈一照,就生出了一種別樣的誘惑。

  一看到他進來,陳越陽就有點兒懵,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陶一然?怎麼是你?”

  “陳、陳越陽……?”陶一然看到他之後,也瞬間懵了。

  他的餘光不期然地瞥見了陳越陽身邊的連與興,然後連話都沒說完,抱著下單的機器轉身就跑出了包廂。

  陳越陽:……

  陳越陽忍不住看了一眼連與興,暗想:兄弟你這兒的問題好像有點兒大啊。

  連與興看出了他臉上的疑惑,於是解釋道:“看著了吧,他現在看見我就跑,別說是說話了,我平時連他影子都抓不著。”

  “你對他做了什麼?”陳越陽想起對方那種嚇得丟了魂兒的表情,忍不住詢問他。

  “也沒什麼,就跟他說了一句話,”連與興喝幹了杯子裡的酒,然後繼續說,“就我在實驗門口跟你說的那句話。”

  突然想起來“斷子絕孫”這個刺激的陳越陽,十分理解陶一然的恐懼。

  就連他這旁觀者都覺得太震驚了,當事人聽到,被嚇得夠嗆也是能理解的吧。

  連與興說:“他說他不喜歡男的,他是個正常人,老子也是醉了,當初親他的時候,也沒見他躲啊,告白之後說自己不喜歡男的了,逗我呢?拿我當禮拜天過呢?”

  陳越陽剛想說些什麼,包廂的門就被敲響了。

  盧記平喊了一聲“進來”之後,領班就扯著陶一然進來了。

  領班掛著熟悉而疏離的笑容,給陳越陽等人道歉:“抱歉陳少,這孩子今天第一次上班,不懂規矩,您別見怪。”說完,他又將陶一然留在了房間裡,也讓他道歉。

  陳越陽連忙擺手,說:“沒事兒,道歉就不用了,我跟他是同學,你和經理也別為難他了。”

  領班笑著說了聲“好”。

  連與興看了看面前空了的玻璃杯,又抬頭看著正好站在吧台前面的少年,那人的小細腰被一根純黑色的皮帶勒著,顯得該死的好看。

  他打斷了陳越陽的話,朝陶一然抬了抬下巴,冷著臉說:“過來,給老子點個火。”

  連與興一抬手,將打火機扔在了沙發前的檯子上,金屬質地的打火機摔在玻璃面上的聲音,很是尖銳。

  領班扭過頭之後,表情就變得不善了起來。

  陶一然看了一眼領班的表情,然後皺著眉、紅著鼻尖,慢騰騰地往前走了兩步,然後伸出手去拿檯子上的打火機。

  陳越陽覺得這兄弟的肺怕是沒法要了,這才幾個小時,都開始抽第四根煙了。

  而在場的其他人,看到事件朝著這樣詭異的方向發展著,也覺得有點怪怪的。

  領班溜得最快,跟陳越陽打了個招呼,直接就跑了。

  陸炳遙和穆喜不自覺地往旁邊扯了一大截,空氣中似乎存在著一個無形的屏障,將連與興和陶一然兩個人同其他人隔絕開來。

  陶一然似乎對這個業務非常熟練,他按開了打火機的開關,然後湊到了連與興嘴邊的香煙頭上,只是幾秒鐘,煙霧就繚繞了起來。

  連與興吸了口煙,然後問他:“幹什麼來了?”

  星月夜雖說沒被掃黃打非逮到過,也沒有真的突破最後一道底線,但吃吃豆腐什麼的還是經常有的事情,畢竟是這種屬性的店,正經人沒幾個。

  陶一然頓了頓,才細聲細語地說了兩個字:“賺錢。”

  “呵,”連與興冷笑了一聲,“你知道這地兒怎麼賺錢麼?”

  陶一然想了想,然後說:“賣酒。”

  “對,賣酒,”連與興用手指夾著煙,雙腿放在玻璃臺上,拿著煙的左手搭在膝蓋上,對他說,“知道怎麼賣麼?”

  這一次,陶一然沒有說話,只是抿了抿發白的唇。

  香煙的霧氣在包廂裡散開,整個屋子裡都是讓陶一然熟悉的那種煙味兒。在他聞起來,這霧氣裡的每一個顆粒,都透著人民幣的味道。畢竟,連與興的一條中華能抵他半個月的伙食費。

  “我教你賣。”連與興眸色漸深,沉著嗓子說了這樣一句話。

  說完,他抬起手吸了一口煙,然後另一隻手攥著了陶一然的手腕,將他整個人都扯了過來,然後不由分說地將他按在沙發背上,直接親了上去。

  中華的煙霧從兩個人吻在一起的四片唇瓣中慢慢溢出來,顯得奢靡又撩人。

  陳越陽懵了。

  其他人都傻了。

  這也……太刺激了。

  陳越陽看著昏暗的燈光下,親得不分彼此的兩個人,臉上的溫度瞬間就“騰”地一下子起來了。

  緊接著,王浩和劉易達溜了;

  三秒鐘後,關哲和盧記平也溜了;

  五秒鐘後,一臉懵逼的穆喜被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陸炳遙拖走了;

  沙發上的兩個人仍然親著。

  最終,陳越陽覺得自己像個1000瓦的大燈泡,所以沒說什麼,也直接溜了。

  臨走之前,還幫兩個人關上了包廂的門。

  說實話,陳越陽在看到那個刺激的場面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事情,不是“臥槽”,也不是“啊啊啊啊啊”,而是他在那個廢舊的爛尾樓裡,和沈時蒼接吻時的感覺。

  當時他是挺震驚的,之後也有點意難平,但是跟連與興吐槽了一頓發洩完了之後,也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

  陳越陽這人心裡裝不下什麼事兒,除非是痛徹心扉的大事,比如陳越凝和陳楓,比如魯鳳芝,否則的話,很難在陳越陽心裡留下什麼深刻的痕跡。

  但是,今天看到連與興和陶一然接吻時的畫面之後,陳越陽就又把這件事撿起來了。

  可是,即便是撿起來了,陳越陽也不敢想太多。

  當時那個狀況,都快要死了,哪還有心思想什麼這這那那,沈時蒼從小循規蹈矩,做得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和沈時望冷戰之後離家出走,但是他離家出走也沒去網吧遊戲廳,而是直接搬進了學校的寢室,搞得這離家出走,就跟鬧著玩兒似的。

  正是因為生命中沒什麼刺激的回憶,也沒有早戀,臨死之前不甘心也是情有可原,想試試接吻的感覺是什麼樣,陳越陽也能理解。

  話是這麼說沒錯,道理也是這樣講的沒錯,但陳越陽莫名就是覺得自己心裡癢癢的。

  他帶著這股癢勁兒,從星月夜直奔回了寢室。

  翹了晚自習之後離開去實驗中學,又去了一趟星月夜,雖然有陶一然這個意外,讓他提前回來了,但是寢室的大門還是封了。

  不過,對於校霸來說,封了也不要緊,翻窗進去就是小菜一碟。

  他順著二樓的窗戶翻了進去,然後一口氣爬到四樓,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寢室的門,就看到沈時蒼剛剛洗漱完,正在鋪床。

  聽到開門聲,沈時蒼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似乎在詢問他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陳越陽進了屋,關上門,然後靠在門板上,一瞬不眨地盯著沈時蒼,對他說道:“晚自習我去了趟實驗,還拍了照片,你認一下是不是這個孫子?”

  說完,他舉起了手機,將那張照片對著沈時蒼,又繼續說:“紅毛,實驗中學籃球隊的,聽連與興說這人跟趙朋軒是發小,我覺得差不多就是他了。”

  沈時蒼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手機裡的照片,剛想點頭確認,但是就聽到了“連與興”這三個字。

  然後,沈時蒼對他說:“連與興?”

  “嗯,我去實驗找的他啊,要不然我人生地不熟的,哪兒能那麼快找的劉松田,”陳越陽這樣說著,“之後他心情不好,我陪他去喝了點兒酒。”

  沈時蒼:……

  他抿了抿唇,沒再說話,只是沉默著抬起頭,定定地看著面前的人。

  陳越陽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

  星月夜裡的那個畫面突然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然後,他鬼使神差地拉開了門,轉身就往出跑。

  沈時蒼問他:“你去哪?”

  陳越陽留給他一個背影,邊跑邊說:“我去超市買包煙,一會兒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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