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對頭互換身體後》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陳越陽捏著一包紅色包裝的軟中華,回到了寢室。
他站在寢室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推門進去。
時間兜兜轉轉來到了午夜十二點,寢室裡的燈已經暗了下去,沈時蒼的生物鐘一向准得嚇人,十二點睡,六點起,每一天都雷打不動地這樣,就連假期時也是如此。
陳越陽心裡亂糟糟地,也不想進屋,索性直接蹲在了門口,然後拆開了中華的包裝。
他一向是不太喜歡抽煙的,無論是一手煙還是二手煙,都感覺非常不健康。陳越陽剛開始混不良的時候,也試著像前輩們一樣,叼著根煙滿街亂竄,顯得有一種頹廢的叛逆感,但是這東西實在是太嗆人了,試了幾次都嗆得他腦殼疼,後來也就不再強迫自己裝這個逼了。
但是,現在他突然覺得這玩意兒抽起來,應該也挺不錯的。
要不然家長們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跟好學生混在一起呢,陳越陽跟連與興鬼混了一陣之後,都開始學著抽煙了。
他拆開包裝,從裡面叼出一根煙,然後慢騰騰地掏出打火機,給自己點上。
剛吸了第一口,就嗆得他咳嗽了好幾下。
陳越陽夾著煙蹲在401的門口懷疑人生,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連與興吸煙的時候,就是一臉爽得跟他媽要成仙兒了似的,到了他這裡就是嗆得要死?
在二手煙的包圍中,陳越陽思考了三十秒,最終想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
絕對是因為他點火的方式有問題。自己點的煙都不好抽,得讓別人點才行,因為連與興的煙就是陶一然點的。
他想了想那句欠揍的“過來,給老子點個火”,然後又想了想自己對沈時蒼說出這句話的後果,就覺得自己肯定是沒戲的。
就以沈時蒼那個性格,讓他叫聲“哥”都困難得跟扒層皮一樣,點火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想到這個令人絕望的事實之後,陳越陽把煙頭直接按在了走廊的大理石地磚上,掐滅了火。
掐滅了煙之後,陳越陽輕手輕腳地推開了寢室的門,慢慢地進了屋。
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簾,映在地面的石磚上,反射出淡而清冷的光芒。
陳越陽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沈時蒼的床邊,借著清冷的月光,就看到了那人白皙如玉的面龐,這人就算是閉著眼睛,沒了那雙黑曜石一樣明亮深邃的眼睛來抓人眼球,也好看得過分。
遠山一樣的眉,高挺的鼻樑,薄唇的顏色又淺又淡,在月光下透出一種越發透明的粉。皮膚也是白得近乎透明。
陳越陽突然想起來自己第一次見到沈時蒼的時候,心裡就是和現在一樣的感受,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驚豔。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沈時蒼的床邊,然後慢慢地伏下身,像一頭蟄伏在床邊的獵豹,盯著那張讓人心生搖曳的漂亮面孔,又慢慢地湊近。
空氣中清冷的月輝甚至漸漸鍍上了一層曖昧的顏色。
淺嘗輒止之後,就是五雷轟頂。
陳越陽迅速站起來,然後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他的整個後脊都貼在了牆上,冰涼的牆面瘋狂地侵襲著他身上的熱度,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月光還是那樣清冷而蒼白,屋子裡也和他沒進來時一樣安靜。
但是,陳越陽卻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像裝上了一個仿佛永遠都停不下來的發條。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用指腹輕輕地蹭了蹭自己的唇,手指的觸感跟剛剛那種讓人著迷的觸感截然不同,完全沒有那種柔軟得不可思議的感覺。
那種柔軟,讓他有一種還想再去狠狠觸碰一次的衝動。???
什麼?他剛才想了什麼?
陳越陽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努力將剛才那個瘋狂的念頭從腦子裡清出去。
他一定是失心瘋了,否則怎麼可能親了沈時蒼的……!而且居然還想去再親沈時蒼?!
總感覺自己在什麼危險得一批的邊緣瘋狂試探,陳越陽的心就越發七上八下了。
他抖著手抱起了自己的被子和枕頭,然後左臉上寫著“從”字,右臉上寫著“心”字,推開401的門,就逃荒似的跑回了自己以前的寢室。
在401的時候,他顧及著沈時蒼還在睡覺,生怕把他吵醒,又尷尬得一批,所以才強制自己輕手輕腳,但是當他回到自己的寢室之後,就徹底放飛自我了。
陳越陽推開門,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回自己的位置,把被子枕頭往自己以前的床上一扔,就坐在椅子上開始懷疑人生。
盧記平關哲和宋明延都是夜貓子,以前就很少在12點之前睡覺,最近高考複習比較緊張,頂多是不熬夜打遊戲了,但是睡得依然很晚,不過中午的時候會午睡一陣子,倒也不耽誤上課聽講學習。
聽到動靜之後,宋明延從上鋪伸出來了腦袋,問他:“老大?你怎麼回來了?”
自從上學期開學的前一天,陳越陽主動搬去沈時蒼的寢室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住過,一開始宋明延知道那是因為兩個人出現了意外,可是這都換回來這麼久了,陳越陽還是和沈時蒼住在一起,就不大正常了。
而且,現在的陳越陽居然顯得更不正常了。
盧記平住在下鋪,他看到陳越陽回來了之後,跟關哲說了一聲,要去開燈,關哲“嗯嗯”了兩聲之後,寢室裡的燈就被打開了。
開燈之後,屋子裡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嘶”了一聲,就像嘴被什麼東西燙著了似的,倒吸一口涼氣。
盧記平怔怔地問:“老、老大你晚上去哪兒了……?”
陳越陽頓了頓,說了三個字:“星月夜。”
在場三人紛紛沉默了。
因為陳越陽現在的狀況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他的臉頰透著一種淡淡的紅,而耳朵卻紅得近乎滴血,瞭解陳越陽的人都知道,他這人就是從不臉紅,是那種連喝多了之後都不上頭的體質,頂多也就是紅紅耳朵。而現在,他的臉居然紅了,最恐怖的是,這紅還不是一般的紅,莫名其妙透露出一種蕩漾的感覺,再聯想到他晚上去過的地方……
盧記平盯著他看了好幾秒,直到陳越陽覺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撇過了頭,然後盧記平就不經大腦地來了一句:“老大你是不是破處了?”
陳越陽:……
“我破你****!”陳越陽像一隻被人捅了老窩的老虎,一句無比嫺熟的國罵張嘴就來。
說完,他隨手扯過自己的枕頭,糊在了盧記平的臉上,右腿熟練地勾住了對方的左腿,直接把人掀翻按在床上,最後還是不解氣,乾脆扯過對方的被子,一股腦地都按在了盧記平的臉上。
分別睡在兩邊上鋪的宋明延和關哲,深深地體會到了陳越陽如今的暴躁,於是各自思量著自己該怎麼說話,才不會死得太難看。
但是他們的心懸了也沒多久,陳越陽就自顧自地去洗漱了,等他沖完涼,從浴室裡出來,直接就關了燈,涼涼地說:“閉嘴睡覺。”
既然老大都發話了,另外三個人也沒再多說什麼。
盧記平把陳越陽的枕頭從自己的臉上扯下來,然後放回陳越陽的床上,又狗腿地幫對方拍松,然後回到自己的床上,乖巧地蓋被睡覺。
陳越陽折騰了一晚上,洗過澡之後,莫名覺得困了起來,自然而然地就睡著了。
但是他睡得並不好,也沒睡幾個小時,早上幽幽地轉醒之後,他眯著眼睛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居然才五點鐘。
或許是心虛使然,也或許是害怕被沈時蒼發現自己心虛,陳越陽幾乎都沒有猶豫,洗過臉之後,就抱著自己的被子枕頭,又往401的方向跑。
陳越陽在努力營造出一種,昨晚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假像,反正沈時蒼一直都睡著,只要他不說,這操蛋的事情肯定就沒人知道。
但是,他抱著被子和枕頭,及其沒有形象的時候,就撞見了一個比他更沒形象的人。
陳越陽的寢室和沈時蒼的寢室在物理空間上離得很近,因為這棟寢室樓是U字型的設計,兩個人的寢室分別處於U字的兩端,但是如果真的要走到對方的寢室,就要繞一整個大圈。
四樓和三樓都是高三的學生,因為臨近高考,住校的人就多了。陶一然則是因為晚上放學後去學油畫,有時候會很晚才回寢室,而他以前的室友又不那麼好相處,所以就被宿管的老師從二樓換到了四樓的寢室。
所以,才有了現在這一幕的發生。
陳越陽左胳膊夾著自己的被子,右胳膊夾著自己的枕頭,這麼狼狽的模樣,讓他覺得自己現在簡直尷尬到了極點。
但是,與他迎面相撞的陶一然,顯得更加狼狽不堪。
陶一然身上還是那套在星月夜穿著的制服,只不過,制服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尤其是上衣,領口的三枚扣子早就不見蹤影,只能看到幾根被扯得分崩離析的線頭,而且,雖然他捏得已經很緊了,但是白皙脖頸上的青紫痕跡又重又多,隨便掃一眼都能看到一些。
小白團子一樣的男生紅著眼眶,一副已經哭過而且好像下一秒還要哭出來的模樣,看得陳越陽尷尬得說不出話。
“你……內個……”用幫忙嗎?
陳越陽想這麼問他,因為他瞧著對方走路的姿勢似乎有點問題,以前他跟別人幹架,被人揍得腰疼後背痛的時候,就是這副慘樣。
但是陶一然卻飛速搖了搖頭。
他一句話都沒說,捏著自己被人用蠻力撕開的制服領子,迅速開門然後關門,進了自己的寢室。
只留下陳越陽一個人,站在走廊裡一臉茫然。
既然別人不想讓自己幫忙,那就算了吧。陳越陽這樣想著。
這時,他已經完全忘記了,曾經的自己在沈時蒼“多管閒事”的冷淡回應中,強行替對方虐了一波程慧思和程明璽這件事了。簡直就是大型雙標現場。
但是這件事,陳越陽自己都記不起來了。
他想著陶一然那副模樣,有些心情複雜地搖了搖頭,雖說昨晚看到那場面,就知道兩個人肯定是拿了虐戀情深的劇本,但他沒想到,居然能虐成這樣。
連與興簡直就是個禽獸!看看都給人家揍成什麼樣了?連走路的姿勢都不對了!
就在陳越陽在內心瘋狂diss連與興的時候,這人就給他來電話了。
陳越陽單手夾著自己的枕頭被子,一邊往401的方向繼續走,一邊接起了電話。
他接電話之前,就在來電顯示上看到了“連與興”三個字,再加上剛才看到陶一然那副模樣,正義感瞬間爆棚,剛接起電話,還沒等連與興說話,陳越陽就劈頭蓋臉地給他一頓臭駡:“我說你這麼做還是人嗎?沒點人性嗎?人家不願意跟你處物件你至於打人嗎?”
這也不能怪陳越陽多想,最近這種臭不要臉且毫無人性的男人屢屢上新聞。什麼“被女朋友甩掉之後意難平縱火傷人”、什麼“當街跪地求女朋友複合未果直接潑硫酸”、什麼“收了禮物之後不答應交往怒而殺人”……凡此事件,數不勝數。
先不說收禮不收禮的問題,難道就因為女孩子收了幾個禮物,她就該死嗎?殺人就能得到寬恕嗎?
無論是傷人還是殺人,永遠都是不可原諒的,無論有什麼樣的藉口,這都是犯罪。
但是這一次,陳越陽很明顯是想歪了。畢竟,作為一個還沒破處的不良少年,他對這方面的事情基本上是處於一個“理論經驗豐富,實踐經驗為零”的狀態。
更慘的是,他的理論經驗也沒有一條跟搞基有關,所以他根本就沒往那方面去想。
所以,在車上吸著事後煙的連與興被陳越陽這當頭一棒罵得有點懵。
他卡殼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於是連忙說:“我啥時候打人了啊?草,老子哪兒捨得打他啊,陳越陽你腦子裡有泔水嗎?”
陳越陽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話:“老子就聽你瞎幾把辯解,你沒揍他,他走路能一瘸一拐的?你他媽騙鬼呢?”
連與興聽到他這樣說,瞬間也急了:“你能不能聽得懂人話?我說沒有啊你個山炮!本來給你打電話是讓你幫我看看他回沒回寢室,既然你看到他了那我就放心了,掛電話了啊,一聽你說這種煞筆話老子就腦殼疼。”
那種嫌棄的態度,簡直要透過手機聽筒呼之欲出了。
“你等等!不許掛電話!”陳越陽吼住他,然後又說,“他到底怎麼回事?不對,應該是問你倆怎麼回事?昨天不是還親了麼,我警告你不要騙人啊,我們市一中的學生可不是隨便被人欺負的,你今天不解釋清楚,老子跟你沒完!”
他雖然是不良,但是卻對自己學校裡的同學非常維護。
更何況,陳越陽一直都對陶一然的印象非常好,他始終記得,這個乾乾淨淨的少年,臉上仿佛永遠都掛著明媚而溫柔的微笑。而在拳擊台下,他還會說“陳越陽是個挺好的人”這種話。
那是他第一次聽到別人對自己有著這樣的評價。
再說了,他和連與興是哥們兒,陶一然又每天都跟著沈時蒼在學生會處理各種工作,如果這兩個人真的有了什麼太大的矛盾,那他和沈時蒼……
好不容易讓高嶺之花不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了,陳越陽總覺得不處理好這件事情,一切又要回到原點了。
所以,當陳越陽聽到連與興那句“跟你有個屁關係啊別他媽問了”之後,瞬間就炸了。
陳越陽說:“如果你不說,我就去問陶一然了。”
如果陶一然真的是被揍了,陳越陽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行了行了我都告訴你,你別去問他,”連與興像是被人捏住了三寸,瞬間就敗下陣來,“你別問他啊,算我求你了。”
陳越陽:“那你說,到底怎麼個情況。”
聽筒的另一端沉寂了好久,就在陳越陽以為對方啞巴了的時候,連與興才磕磕絆絆地開了口。
連與興先說:“其實也沒什麼。”
陳越陽忍不住皺了皺眉,剛想罵他“你耍老子?!”的時候,對方又補了一句。
“就是做了。”
陳越陽:……
陳越陽:???
做了?做了是什麼意思?做了什麼?什麼做了???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陳越陽的腦子裡就被這四個問題瘋狂刷屏了。
他聽到這四個字時,其實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件事,但是又馬上把這個神奇的想法壓了回去。
兩個男生,該有的東西都有,該沒的東西都沒,不科學啊。
所以,陳越陽試探性地問道:“你……說……什麼……?”
連與興在另一頭也有點暴躁。
他把煙扔到地上,抬腳就直接踩滅,然後像是把那個煙頭當成了陳越陽似的,又發洩似的狠狠踩了好幾腳。
最後,連與興才說:“做了就是你想的那個做了,不是和他打架了,所以這個真相你滿意了沒?”
這回輪到陳越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對不起哥們兒你先讓我冷靜一下。”
陳越陽深呼一口氣,夾好了自己快要掉下去的被子枕頭,然後一邊往401的方向走,一邊問連與興:“可是你倆都是男的啊……怎麼做啊……?”
連與興:……
“滾蛋,老子撂了。”說完,連與興就掛斷了電話。
陳越陽聽著手機裡被掛斷電話的忙音,無比茫然。
他今天仿佛被人打開了什麼新大門,看到了一個以前從未見識過的風景……個屁啊!!!
陳越陽表情僵硬地掛斷了電話,然後把手機揣回口袋裡,站在401的門口發呆。
說實話,他有點好奇,但是看到陶一然那副樣子,陳越陽也不忍心再去問他,至於連與興……他覺得自己這哥們兒好像比以前更暴躁了。
但是……如果是沈時蒼呢?
好像在經歷過這種事之後,所有人都會換了一副模樣,就像曾經,陳越陽從來都沒有想過,陶一然還會有剛才那副模樣。
雖然看起來慘兮兮的,但是回想起來,總覺得那種和曾經相比截然不同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實踐證明,人有的時候真的不能在心裡想一些齷齪的事情,否則,就會遭報應。
陳越陽還沒來得及想太多,就看到寢室的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拉開。
下一秒,他夾著被子和枕頭就僵在了原地。
因為他看到,沈時蒼的眼瞼下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淡淡烏青,一副沒有睡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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