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主意
“叮咚。”
遊戲裡, 激戰正酣。
一通暴力掃射, 躲在掩體後的農學院小哥在隊內頻道喊了聲:“你們先打著, 我看條消息。”
點擊螢幕右下角,本以為是導師發來的資訊,誰知——
《青山市破獲十年前殺人舊案,失蹤支教女生水落石出》
“……”
小哥揉揉眼睛, 又看了下新聞, 是綠晉江推送的, 左上角顯示“猜你喜歡”。
“搞什麼?”他不解地點叉:“憑什麼以為我會喜歡這種社會新聞?”
剛關了推送準備重新進入遊戲, “叮咚”一聲, 又一條推送,來自微信。
《驚!她失蹤十年,下落不明,其中隱情竟被一群暗黑美髮師撞破……》
“……”
還沒來得及吐槽這個震驚體的用詞, “叮咚”一聲, 電腦上彈出第三條推送——
《熱心烏鴉偵破奇案,村民稱其為多年好友》
“……”
接二連三的“猜你喜歡”終於引起了小哥的好奇, 尤其是最後一條, 牢牢抓住了他的眼球。
“和這群賊烏鴉做朋友?”他嗤笑:“嫌禿的不夠快?”
“我就看一眼。”信誓旦旦地打開新聞標題,然後……
“臥槽!”手一滑,機械鍵盤被猛地摔在了地上。
“陳二禿!”耳機裡傳來遊戲隊友憤怒的咆哮, 然而小哥已經顧不得了,他一邊沖出掩體,萬彈加身死了個痛快, 一邊關掉遊戲,把三條新聞轉發到“賊烏鴉受害者同盟會”,附帶三個巨大的驚嘆號。
然而,他的轉發並不是最早的。
這個橫亙農學院,跨越四五個院系的神秘組織早已被“偵探鴉”、“嬌羞鴉”、“美髮師鴉”和“烏鴉娘娘”的表情包刷了屏。
1000人的聊天群內——
“臥槽!”
“臥槽!”
“臥槽!”
“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會在官媒看到有關賊烏鴉的正面新聞。”
“更想不到的是,看它們叨人,第一反應不是同病相憐,而是真爽、用力、再來兩下。”
“所以說這群賊烏鴉是真的改過自新了嗎?”
“應該吧,或者是發展了第二職業?”
“……美容美髮?”
“別說了,我怕。”
“唉,想當年我還單純,第一次被烏鴉大佬搶的時候心想臥槽這什麼鳥這麼凶?老子打死它!”
“結果呢?”
“結果被大佬薅掉了指甲蓋那麼大一片頭髮,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農學院的朋友,你那算什麼?我博士師兄研究生物現象的,當年拿超聲波驅鳥器趕走了試驗田上的那幾隻烏鴉,結果大佬晚上找了一堆兄弟破窗而入,搶走了他的全部內褲,扒走了他身上那條,還在他身上蹦了半夜迪,給我師兄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到現在晚上還不敢一個人睡覺。”
“慘。”
“真慘。”
“大佬果然是鳥中楷模……不,鳥中呂布!”
不知誰拿烏鴉們砸劉世全的圖製作了表情包,整個“賊烏鴉受害者同盟會”的群友們已經開始開心地刷起了他亮成鹵蛋的時髦新髮型。
“【一秒變禿.jpg】”
“【給你做個頭髮.jpg】”
“【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我烏鴉大佬面前裝逼.jpg】”
小哥:“……”
——你們忘了曾經被迫禿頭的仇恨了嗎?
——居然這麼快就拜倒在了敵人的美容美髮技術下??
總覺得青麓省農學院就快被賊烏鴉的鴉格魅力給攻陷了,小哥搖搖頭。
他看了這群黑到深處自然粉的禿頭群友們一眼,關掉微信群,打開綠晉江直播。
直播間裡的氣氛更加狂熱——
“鴉哥威武!”
“鴉哥強大!”
“名偵探•鴉從此就是我的偶像了!”
“是我的!”
“明明是我的!”
“剛剛去新聞網看了專家的說法,他們說烏鴉的記憶力非常好,能記得十幾年前偶然見過的場景。這次烏鴉娘娘可能是被被兇手從死者手裡搶來的金表刺激了,所以才能帶領大家迅速找到真凶。”
“也就是說,十年前劉世全殺人的時候,烏鴉大佬就在窗外盯著?那它怎麼不叫人?”
“誰說沒叫?說不定早就在某個第三者的床上蹦了半晚上迪,只是大部分人都沒法和進化動物溝通,聽不懂罷了。”
“有道理。”
“所以名偵探•鴉就把這個仇記了十年?”
“瑟瑟發抖……港真,我要有它一半的好記性,期末考試也就不會掛了。”
“同樓上。”
“表情包收好——【拜鴉哥,不掛科】【信鴉哥,一百分】”
“已收,感謝大佬。”
“總之,這次的事多虧了蘇澈弟弟,要不是他讓烏鴉娘娘找證據,殺人犯可能就這麼繼續瞞天過海下去了。”
“多謝蘇澈弟弟幫小姐姐洗清冤屈,蘇澈弟弟人美心善,從此不管別人怎麼講,我粉他一萬年!”
“+1”
“+2”
“+10086”
“希望青山市員警早日破案,讓劉世全變成劉全屍!”
“樓上太善良了,要我看,就該讓他變成劉屍不全!”
“不,劉死無全屍!”
“贊同!”
“聽說青山市警察局要給蘇澈弟弟發好公民的錦旗……以後誰再敢說《變形計》的富二代不學無術,是一群扶不上牆的廢物,我就拿蘇澈弟弟抽腫他的臉!”
“嘉賓幫助警方破獲塵封十年殺人案,人證俱全、現場抓凶,電視劇裡都不敢這麼演,《變形計》這算是走上了節目巔峰吧?”
“我覺得是。”
……
《變形計》的確走上了節目巔峰,並且喜提“烏鴉娘娘”、“名偵探•鴉”、“拜鴉哥,不掛科”等好幾個熱搜,表情包滿天飛。
總導演樂開了花,抱著窗戶邊的仙人掌盆栽就是一曲動人的探戈。
跳完,他看著辦公桌上的一份新提案,“刷刷刷”撕了扔進垃圾桶,冷酷無情地吩咐助理:“天涼了,讓黃編導一起涼吧。”
想什麼?要在我的節目裡讓我的搖錢樹金娃娃故意出醜,陷害他任務失敗,賣蠢給觀眾看?
做夢!
你涼他都不能涼!
安排完了黃編導的後事,總導演特意吩咐一句:“別急著把黑料一次性爆完,慢慢來,記得榨幹小黃的剩餘價值。”
“畢竟,他這個心懷鬼胎的編導越黑,我們這個大義滅親的節目就越紅嘛!”
“明白。”
……
有人歡喜有人愁,黃編導不知道總導演的打算,也不知道自己的後事早就被安排上了,他一把關掉嗡嗡響個不停的手機,摔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
“急什麼急?我的提案已經遞上去了,給蘇澈的肥料濃度比正常量高出三倍,就不信他還能有好收成!”
“蘇家靠種植基地起家,一個種什麼什麼死的繼承人,他還能把位置坐穩嗎?到時候不還是你和蘇均說了算?”
“女人就是膚淺!只顧眼前!”
他發完脾氣,按捺著打開手機,隨便發了兩句安撫的話,把白菡拉黑,臉色深沉,若有所思。
……
不提心裡轉著百般念頭的黃編導,蘇澈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和烏鴉老大在網路上引起了多大的轟動,也根本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他走到牆壁前面,看著被法醫從牆裡小心翼翼搬下來的女屍。
“她生前有多大年紀?”
“二十三四吧。”
“這些傷是鐮刀留下來的嗎?”
“看著像。”
“那手上的呢?”
“骨頭有輕微錯位,軟組織挫傷,手腕處留下了淤血的痕跡,可能是生前遭遇了暴力拉拽。”
目光在女人的手腕和手錶的劃痕上轉了一下,蘇澈閉上眼,腦海中似乎浮現出一幕景象——
雨夜,雷聲轟鳴,紫色的閃電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劈開天空,照亮大地。
屋裡的一對男女發生了劇烈的爭執,穿著紅T恤牛仔褲的年輕女子伸出手,索要自己丟失的手錶,卻遭遇了拒絕。她不悅地訓斥幾句,直接伸手拿回表。然而,被激怒的男人卻順手拎起桌旁的鐮刀,抬起胳膊……
“咚。”
鮮血染紅了藍寶石表面,鉑金錶殼從攥緊的手中脫落,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劃痕。
膚色黧黑的瘦小男人被嚇到了,他環顧四方,尋找可以藏匿屍體的地方,卻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一隻烏鴉悄然落地。
它仰起脖子,叼了金表就跑。
我搶到的就是我的,嘎!
——by 鴉•偷夫斯基
借著夜色和雷聲的掩飾,這場盜竊行動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就連男人自己也以為表是在處理屍體的過程中被自己弄丟的。
然而十年之後,也正是這塊帶著劃痕、被烏鴉偷走了的手錶,令殺.人犯一時心虛,幫十年前的一幕畫下句號。
塵歸塵、土歸土,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誰說不是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蘇澈稍微感歎了一下,收回思緒,他把烏鴉老大拿起來,放在肩膀上,和烏鴉們一起走出這棟帶著陰鬱氣息的小二層。
“我突然有個想法。”蘇澈道。
“嘎?”
“是看了你們砸劉世全之後才想出來的,你們砸得真是太准、太好、太漂亮了!”
“嘎嘎嘎!”
“所以我想請你們幫點忙……”
如果烏鴉們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話,一定不會高興得這麼早。可惜它們雖然流氓又強盜,但是生活在半封閉的青山村,本質上還是一群單純鴉,好忽悠。
於是烏鴉老大在蘇澈的肩膀上跳了跳,微涼的喙蹭過他的側臉——
“嘎嘎嘎嘎!”
偷親了一口小可愛,它心情舒暢,大包大攬,也不問究竟什麼事就滿口答應。
——說吧!
——什麼忙?
——幹什麼都行!命給你都行!
蘇澈是個善良的德魯伊,他不要烏鴉們的命,只要烏鴉們的勞力,於是——
“真的?”
“嘎!”
“說話算話?”
“嘎嘎。”
“那我說了……”
“嘎嘎嘎。”
——說吧說吧。
烏鴉老大一扇翅膀,目光睥睨,揮斥方遒。
——這天下沒有我鴉•偷夫斯基做不到的事!
“嗯……你聽說過撒肥料嗎?”蘇澈慎重道。
“嘎?”
“對對對,就是麥子快成熟時村裡人撒的那種。”
“邊飛邊撒很好玩的,只有兩畝地,一點也不多。”
“肥料是什麼?”
“咳。”蘇澈在烏鴉老大驀然警惕起來的目光中,輕咳一聲,淡定道:“也沒什麼,就是我前兩天讓大青山的熊貓幫忙,在自然保護區門口挖了個30m×20m×5m的糞坑……”
“……而已。”
烏鴉老大:“嘎!!!”
它被嚇到了,差點從小可愛的肩膀上掉下來。
片刻之後,反應過來,烏鴉老大撲棱翅膀,飛上天空,離這個面目全非的小可愛遠遠的——
我?
我什麼身份?替你撒糞肥??
我不要面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