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單獨只有蟲的行進速度,比跟人一起時要快得多。所以一天之後,就有和夥伴分道揚鑣的蟲來到了夏的營地。一開始沒人發現,畢竟蟲們來來去去是很普通的事情,而大多數蟲又長得很相似。但漸漸的有一些花紋特殊的蟲,被熟人認出來。在這些認出來的人提醒下,更多的人去觀察和尋找,也就找到了更多歸來的蟲。
營區每隔一定區域有一個大篝火,晚上的時候,很多人吃過飯會在睡覺前到篝火邊上聊天。
甲:「好像很多離開的蟲戰士回來了?」
乙:「蟲戰士沒回來,只有蟲回來了。」
甲:「怎麼會只有蟲回來了?」
丙壓低聲音湊了過來:「我知道,聽說是大巫把那些背叛者和蟲之間的聯繫都切斷了。」
不止甲和乙,其他早就把注意力轉過來的人也都驚呼了起來。
「沙齊,你真聰明。」谷多一臉崇敬的看著沙齊。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沙齊竟然被他看得有些臉紅,抬手揉了揉谷多的腦袋,沙齊說:「谷多,你有空的時候就多去蟲多的地方看看,找一找願意和你親近的蟲。」
谷多眼珠一轉,明白沙齊的意思了。大巫既然處罰了背叛者,那是不是該獎賞忠誠者了?
「嗯!」
夏的人心徹底安穩下來了,每個人都喜氣洋洋且挺胸抬頭的。他們是忠誠的,並且是明智的,他們的未來只會更加的美好。
長老們的臉上也沒有了凝重,現在他們聚集在一起,主要商量的是明年對洛卡國的拜訪,以及新城的建設。
白銳各種任性,頂著來自果爸和黑爸的壓力,給自己和獵星弄到了兩個外出的名額。既然他們倆要走,果爸和黑爸就只能留下了。
白銳無視了自家倆爹的黑臉,腦海中想的只有一件事——~\(≧▽≦)/~啦啦啦!度蜜月!度蜜月!
他和獵星就算外出遊玩,也都是為了公事。好吧,這次一樣是為公事,像是比較下來,沒那麼「公」,兩人可以開開心心的敞開的玩一場。
「蜜月是什麼?」因為白銳說漏嘴了,獵星好奇的問。
「蜜月是我們那裡的習俗,一開始是新婚的第一個月新婚夫婦要喝蜜水,以示慶祝。後來逐漸演變成了,新婚的第一個月新婚夫婦放下工作,徹底放鬆身心的外出遊玩,沉浸在兩個人的世界裡。」
「我們不是新婚。」
「但我們一直沒有假期,所以這是我們補辦的蜜月。」白銳膩乎到獵星的身上,用牙齒輕輕的啃咬他的肩膀。獵星笑著倒了下去,雖然他還是不太理解蜜月的意思,但他已經感覺到了一股甜美從心口滿溢到全身……
正當他們倆要繼續「干」點什麼的時候,白銳忽然抬起了頭,傻白不知道什麼時候飛到了他們倆的頭頂,正在著急的繞著圈圈:「唉……時間到了。」白銳鬱悶的說,抬手用指尖在獵星的唇上抹了一下,「晚上,約不?」
獵星咬了咬他的指尖:「約。」
(~ ̄▽ ̄)~白銳是飄著離開家的,真沒想到獵星和他那麼心有靈犀啊。
他們的家現在依然在整個營地的最外圍,一方面是為了方便白龍它們,另外也是為了躲避他人的熱情——看見白銳就喜歡扔東西的習慣,就算從茅變成了夏,大家還是沒改。
至於讓傻白這麼匆忙把白銳叫出來的原因,是蟲巢。
茅城崩潰的時候,蟲巢當然被安全的搶救出來了,現在它暫時被掛在一棵大樹上。不過沒能像過去那樣找到一個全封閉的環境也有好處,就是白銳能夠用蠱霧更全面的滋潤裡邊的卵,所以白銳都得離開營地一兩個小時。
等白銳按照慣例給蟲巢裡的卵吃了小灶之後,剛回到部落就在家門口看見了諾麗絲。
「茅收回來了,族長說他會處理,大巫可以在家裡休息。」諾麗絲的神情複雜,當然不是對白銳的,而是對那些在部落最需要的時候離開,被剝奪了力量又回來的人的。畢竟大家都是從最艱難的時候一起走過來的,感情是有的,但是他們的背叛又是這麼真實。
「諾麗絲,你覺得應該重新接受他們嗎?」
「我覺得……」諾麗絲抿了抿嘴唇,「不應該。」
「可是,在他們瞭解到蠱蟲的力量我可以給予也能拿回來後,必定不會再有其它的歪心思,他們會重新獻出真正的忠誠。」
「大巫,如果這些背叛者還能夠被你重新接納,那麼那些從始至終都對部落忠誠信任的人,你又要怎麼獎勵他們呢?」
白銳笑了:「如果所有人都和你有著同樣的想法那就好了。」
從白銳問的時候,諾麗絲就知道白銳其實也無意讓那些人回來,所以此刻她也笑了起來:「我會在勸解他人上面,盡我所能。大巫,你要去哪?」
「找族長去,我知道他是怕我難受,但是我如果不出面,會讓那些人心存僥倖吧。」
***
確實有人心存僥倖,很多人。
白銳從外邊買人回來,不讓他們做奴隸,反讓他們成為自由人。白銳研究各種能作為食物的植物,總是折騰出一些口感好的美食。白銳給人治病,療傷。白銳明明是更強的那個,部落裡做決定的卻是族長。他做的種種事情,都給人一種他心很善良,很軟,很好說話的感覺。
所以,他們雖然被拒絕進入營地,但因為出來說話的只有獵星,所以趕來的人依舊守在營地外不願離開。直到白銳出現,以茅收為首的人們立刻跪直了身體。白銳看見了他們,卻如同沒有看見他們,他逕自走向獵星,攬住他的脖子輕輕耳語,就那樣和獵星嬉笑著離開。
有些人攤到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今天來的都是青年男女,但被剝奪蠱蟲夥伴的同樣有老人、孩子和比較柔弱的男女,因為除了孩子的狀況還好,其他成年人在同心蠱離開後,體力大幅度下降,別說是強化後的身體,就是強化前的身體也大有不如。如果夏不能原諒和接納他們,那不但原先稱王稱霸的美夢破碎了,甚至身為叛徒和背叛者,他們連自己是否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其實現在已經有很多人死在外邊了吧?那些沒有附城可以居住,帶著七、八個同伴,跑去佔據別人部落的人,當他們突然之間失去力量,會有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茅收整個攤在了地上,他的腦袋裡嗡嗡作響,甚至他都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一雙腿站在了他面前,茅收呆滯的抬起頭,在看清來人的瞬間,他的眼睛重新恢復了光芒。
「茅巫!茅巫!你救救我!救救茅吧!」
「我叫衰葉。」衰葉一腳踢開了茅收,「而且,早就沒有茅了。我會勸族長和大巫,重新接納五歲以下的孩子。」
話說完,衰葉乾脆利落的轉身走了。
「衰葉!衰葉——!」茅收看著他的背影,聲嘶力竭的大喊著,可是對方根本沒有回頭。
看著地面,茅收悔恨的嚎啕大哭了起來,可一切都遲了。
即使知道大巫和族長鐵了心,但只要來了,無論是失去力量的前蟲戰士,還是陪伴和保護這些人來的普通人,依舊不見有人離開。
有的人是真的絕望了,走又能走到哪裡去?還不如死在這裡。
有的人很清楚,沒有了蟲戰士的保護,即便戰獸可以頂上,但同時也代表著動亂年代的到來,剛粘合沒兩年的附城中的各個部落誰都不會服誰。即便最後大家沒有散伙,附城的勢力也會大受打擊,要是再有趁火打劫的外來人,被人吞併都有可能。在這裡打動不了大巫、首領和長老們,可要是能打動普通的夏人,說不定還能重新擁有一席之地的。
另外,還有的人是想回去也沒地方回去了。
背叛的蟲戰士身上發生變故後,其實其他人也知道,大巫和族長是絕對不會原諒他們了。這事換他們,他們也不會原諒。那這些人也就沒用了,偏偏這些人聲望還一個比一個高,留著他們是跟自己爭搶權力,乾脆就送過來來請罪。一些在鬥爭中最先敗下來的普通戰士,也連帶著一塊送出去了。
對呀,大家都是這麼幹的。把老朽的,病弱的,年紀大的,和部落的領袖們對著干人拋棄掉,因為他們沒用了,石部落的阻礙。只有夏不會拋棄這樣他們,反而會為他們安排力所能及的事情,讓他們能夠養活自己。很多蟲戰士都是因為夏的這種不拋棄,才選擇了離開。
現在這種結果,可以說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了。
在這件事之後,有兩座附城表示已經驅逐了叛逆的蟲戰士,重歸夏的統治。
過去長老們在茅城都有自己的工作,比如黑爸和果爸是築路隊,諾麗絲和伊博爾帶隊是護路隊,獵羊和獵滿是放牧隊,土硬和溪石是耕種隊,另外還有交易隊、清潔隊、採摘隊等等不同大隊。
比起管理附城,大家都更喜歡在茅城生活,茅收之前表示他可以都包了,眾人當然高興——所以,茅收出事其實也和白銳他們撒手不管的行為有一定的關係,野心都是被養出來的。
原來具體管事的蟲戰士現在已經跟著茅收一塊倒霉了,背叛的附城現在管事的都是新上來的普通戰士。
不過,真說他們只是迫於形勢?就算最傻白甜的白銳也不信,但不把他們收下來又不行。因為這些附城的普通民眾真有不少是迫於形勢的,雖然在部分忠誠的蟲戰士跑回來的時候,也帶了不少普通人出來,但畢竟只是少數。
「不高興?」獵星一進門,就看白銳面對牆躺著,走進了一看,人沒睡著,睜著眼呢。
「嗯,不高興。」白銳轉過了身子,「總覺得太便宜他們了。」
獵星抬手摸了兩把白銳的臉頰,他手上是一層又厚又硬的繭子,兩下就把白銳的臉摸出了好幾條紅道子,一看這情況,獵星趕緊把手收回來了:「不用這麼生氣,他們根本沒來得及嘗到多少好處,以後也更不會有機會了。」
白銳抓住獵星要退走的手,伸出舌頭舔著獵星的掌心,繭子摩擦過舌苔的感覺,讓白銳的心情不知不覺好了許多:「我也明、白,已經殺雞、儆猴過了,沒必要、再為難主動回來的人。」他斷斷續續的說著,已經把獵星的整個手舔得都濕漉漉的了。
獵星無奈的看著自己的手:「殺雞儆猴是什麼?」突然他低下頭,原來白銳的手已經解開了他的裹腰布。
「殺雞儆猴就是為了嚇唬猴子,殺一隻雞給它們看看血。」白銳跪起來雙手按著獵星的肩膀,獵星順著他的力量,很順從的躺倒了下去——就算沒有獸皮的地方,也鋪著蓆子。
「為什麼要嚇猴子?」
「因為猴子還有用,要留下來幹活。」白銳說完,竟然沒撲上去再接再厲,反而放開了。
「?」
「獵星,你『放鬆』自己給我看。」白銳的手摸著獵星的腳踝,提出要求的時候,一個勁的舔著嘴唇,眼睛也亮晶晶的,那垂涎勁兒……獵星怎麼可能不答應呢?
不過,他好像還真是第一次自己弄啊。
***
一天又一天,夏沒有接納背叛的蟲戰士們。終於有一天,恢復了一些體力的茅收,帶著這些無處可去的人離開了,他們在夏向北的第二個的驛站處建立了一個小小的部落,部落的名字叫贖。
有人嘀咕族長和大巫還是太心軟了,這種人就該乾脆的殺掉,現在還是被這些人膩上了。但嘀咕歸嘀咕。夏城的人去打獵、放牧或者例行巡視的時候,偶爾會遇見他們。一開始夏這邊看見他們就反感,後來發現對方則是看見他們就躲,顯然不是故意朝前湊的。
一來二去,漸漸的兩邊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許多,雖然不可能回到曾經一家人的從前了,但也不會再有你吐唾沫,我躲樹後邊的場景了。
秋天到了的時候,道路恢復了一成,驛站也隨著道路一起恢復了一部分,沒想到,交易者竟然來了不少。
「怎麼這麼多人啊?」谷多是跟著沙齊來買東西的,雖然明年開始就就要建造新城,現在的房子最後都要拆毀,但這是獨屬於他們倆的第一個家,不只是谷多,就連年紀更大的沙齊,也是各種想著法的添置家用。
「人多了不是更好嗎?那裡的皮子不錯,我們去看看。」兩個人擠到了攤位前,討價還價的買了兩張灰色的獸皮。剛心滿意足的從攤位上站起來,谷多忽然大叫一聲:「我叔叔!」
「什麼?」
「那!我叔叔!沙齊,跟我過去!」沙齊看著谷多一臉的興奮和得意,笑著道了一聲「好」。
「叔叔!」
「谷多!」
「叔叔,這是我男人!」谷多一條胳膊攔著沙齊的肩膀,興奮的介紹給谷粒。
谷粒看了看谷多,再看看沙齊,對方的年紀大了點,但是那條盤在沙齊脖子上的小蛇,讓谷粒頓時把年齡歧視扔到了一邊,只是一個勁點頭,念叨著「好!好!」
「谷粒叔叔,你怎麼瘦了這麼多?部落今年的收成不好嗎?」高興之餘,谷多也發現了谷粒的不對勁。
谷粒何止是瘦了,他還老了很多,一臉的愁苦。
聽到侄子的問詢,谷粒露出一絲苦笑,不過倒是沒隱瞞。
事情壞就壞在他們去年向茅城買了建路上,他們剛歡歡喜喜的買好了,後腳茅城就和角頭城開戰了,茅城戰勝,但是把大巫給丟了,接著茅城整個都沒了。
原來谷粒是最贊同建路的人,他想的也挺好,這樣部落來去茅城的速度就快多了,他們部落也不用那麼辛勞的種糧食了,茅城很繁華有很多貨物,只要交易貨物從中賺取差價,就能讓他們部落很好的生存。
可是現在,別說是賺差價了,付給茅城的買路錢都打水漂了。陽谷部落的交易隊領隊可是個肥差,肥到讓很多人忽略了交易隊在谷粒負責之前可沒有這麼肥的。總之,這件當時所有人都同意的事情,現在成了扣在谷粒一個人頭頂上的屎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