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轉折
時樂怔愣片刻,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覺兒,你該不會是同我吃醋吧?”
秋覺漲紅了臉,眼裡藏著幾分落寞:“如果對方是時哥哥你,我絕無怨言。”
“那你說說,為何覺得葉道長喜歡我。”
秋覺沉吟一瞬,認真道:“眼神……”
“哈?”眼神二字,于時樂而言,簡直是玄學。
“葉道長看前輩的眼神和旁人不同。”
“如何不同?”
秋覺忖度道:“我也說不好……就隱約這麼感覺……”
“行啦,瞎說什麼?葉道長如此仙風道骨一個人,怎麼會看上我?”時樂無所謂笑笑,完全沒往心裡去,認為秋覺是思念入骨瞎幾把扯淡。
他如此迷之自信葉知行看不上他,全因已讀過劇透。
秋覺咬著嘴唇,一雙眼睛滿是期待與不安:“那葉道長他……怕是也瞧不上我的。”
“若真如此,是他瞎。”時樂脫口而出,抬手揉了揉秋覺的腦袋。
秋覺笑了,本還想問時樂是否算過葉知行的命定之人是誰,隱隱覺出不是他自己,遂也不想給自己添堵,此事就此翻篇。
將名單交出去後,接下來的幾日葉知行除了親自給時樂送吃食送湯藥,餘下的時間很少出現在眾人眼前。
秋覺為了多看葉知行幾眼,常常守在時樂屋內,可葉知行來了,他又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甚至都極少與對方說話。非得時樂擠眉弄眼,他才擠牙膏似的尷尬蹦出一兩句。
而自從那夜吃了血,蕭執再沒出現過,這讓時樂產生一種錯覺,對方將他吃幹抹淨後很不負責任的跑了,還卷走他身上大半的銀錢。
當然,這般形容很容易引人誤會,也虧得蕭執的設定是書裡唯一的直男。
如此過了半個月,臘月十五這日早晨,時樂一醒來就看到放在桌上的血紅藥丸,而蕭執其人早就離開了,時樂將藥丸握在手中傻愣愣的盯了半晌,笑了,這傢伙究竟玩什麼躲貓貓?
冬日的陽光淡淡的,沒什麼溫度,時樂就著昨夜的冷茶將解藥服下,一肚子的涼。
他還後知後覺的發現,蕭執將他剩下不多的銀兩都拿走了,敢情這傢伙把他當錢莊了。
與此同時,秋覺得了葉知行允許,這幾日在浮餘山藥房用各種藥材潛心研究,終於配出了能暫時抑制浣滅蠱發作的藥,說只要毒發時服下一粒,便能延長一日壽命,還肉麻兮兮的取其名曰「止行丹」,時樂調侃這名字的藥還讓人怎麼吃呢?
而時樂自己也樂得清淨,將那些調理氣機的心法爛熟於心,也漸漸掌握了吐納之法,手癢癢時撿幾根枯枝有模有樣的比劃幾下,倒也無師自通。
……
大年二十九,秋覺一大早就給遠在寒江村的姐姐寫信,這是第一次不在姐姐身邊過年,想著想著眶就紅了。
時樂拍了拍他肩膀,說若他實在思念秋慈,可以讓浮余山的修士送他回去,禦劍的話最遲大年初二也該到了,秋覺聞言卻猛地搖頭,一來他不想勞煩別人,二來他也想陪在心上人身邊過年。
時樂嘲他有了心上人忘了姐姐,秋覺紅著一張臉沒有反駁。
午後,浮餘山難得的飄起了鵝毛大雪,綠濤洶湧的山巒裹上一層銀白,浮余山眾弟子看到此番光景都無心修行,三三兩兩的結伴禦劍賞雪,白雪綠玉,宛若仙境。
浮餘山飄雪,這還是百年來頭一遭。
入夜,天地間只剩下漫無邊際的白,雪勢越發暴烈,山野間蟲鳥靜謐無聲,唯有雪花飄落枯枝斷裂的細微聲響。
葉知行差人送了飯菜暖爐來,還捎了話,今夜過後,前輩在浮余山,就能睡個安穩覺了。
秋覺問時樂這是什麼意思,時樂怕對方擔心,潦草的做了解釋,敏銳如秋覺還是聽出了端倪,一顆心懸在嗓子眼連飯都吃不下了。
時樂勸道:“覺兒,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發生意外,可唯獨你的葉道長不會。”
“……”
“即使真的有什麼變數,他也絕對能迎刃而解。”
畢竟,葉知行有主角光環附體,死不了。
秋覺面上雖點頭,心中卻沒半分舒坦,時樂知多說無用,飯罷看了一會兒書就去躺下了,睡前從窗戶的縫隙裡望見漫天漫地的白,心道大雪之夜,真是殺人的好日子。
夜半,雪停。
浮餘山大大小小山道被火把點亮,在雪光照映下明晃晃一片。不到半個時辰,祝南君勾結嵬國塗煞宮鬼眾,企圖在長佑峰靜室暗殺正在閉關的宗主祝玄君一事,已傳得沸沸揚揚,幸而祝玄君首徒葉知行早前得到消息,未雨綢繆,率眾弟子破了嵬國人設的迷陣,平息了此次危機。
而葉知行也出人意料的將鬼眾放行下山,以祝南君為首的眾弟子皆被關入地牢,等待宗主出關處置。
得知消息的時樂心中佩服,葉知行是怎麼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那些浮余山的叛徒,怎如此輕易的都招認了?只有祝南君死不承認,可惜證據確鑿,他怎麼嘴硬都無用。
時樂感歎,在自己插手劇透後,祝南君這個情節點的難度驟降,對主角葉知行而言怕是不痛不癢的存在了。
慶倖的同時,他也擔心蝴蝶效應引發更大的、未知的災難……
來通知的道童讓時樂秋覺無需擔心,傳完話就離開了。
“時哥哥,我們也出去看看吧?”動靜這麼大,秋覺還是放心不下,一定要親眼見到葉知行無恙才肯作罷。
“行,但無論如何你都不能亂跑,一定要跟在我身邊。”時樂知自己攔不住秋覺,遂囑咐道,出去看看也好,說不定還能幫上葉知行的忙。
兩人披了厚衣裳便走出門,雪光將天地映得如同白晝,根本無需提燈,不遠處的山道上也密密麻麻的流動著火把,時樂牽著秋覺朝人堆處走。
“你們讓開!”
還未走近,時樂便聽得人堆處傳來一聲低喝,他認得這是莫懷塵的聲音。
“莫懷塵,作為祝南君最疼愛的徒弟,你平日裡不是清高得很麼,連話都不屑與我們說,如今怎麼還肯同我們發脾氣了?”
莫懷塵手提餘閒劍被十多個修士圍在中間,臉色青白眼眶發紅,身體不住的顫抖,聲音卻沉冷乾脆:“滾遠點。”
其中一位修士冷笑:“莫懷塵,請你認清現在的形勢,你師尊是門中叛徒,至於你,我看也乾淨不到哪裡去,隨我們到昭元殿等候葉師兄審問吧!”
“他沒資格。”
“真好笑,葉師兄沒資格,難道你有?還是你那已被關入地牢的師尊有?”
“別跟他廢話了,我倒是想看看,這祝南君最疼愛的徒兒,除了模樣生得好看脾氣也比旁人大外,還有什麼能耐!”
對方話音未落,莫懷塵忍無可忍拔劍出鞘,整個人隨著劍意飛掠而出,另外幾人立刻抽劍相迎,漫天劍光如落雨,浮雪飛揚朝莫懷塵奔湧而去。
時樂秋覺站在戰圈之外,秋覺詫異道:“雖然莫道長脾氣不好,可他們同是浮餘山人,為何落井下石……”
“牆倒眾人推,推得最賣力的,不是同行就是同門。”
轉瞬間他們已交手數百招,莫懷塵此時修為不算拔尖之輩,且對方人多勢眾,他十分吃虧,雖全力以赴也漸漸落了下風,時樂心中著急,按理說葉知行早該出現英雄救美了才是,難不成還要讓莫懷塵掛點彩才刺激?
眼見莫懷塵連退數步,對方也不念同門之情招招狠厲,再這樣下去主角受就要命喪於此了,時樂一個沒忍住,像模像樣的叫了聲停一停。
“各位道長,夜深人靜不宜干戈,擾人清夢就更不好了。”
眾人不知來者何人,暫且停下手中打鬥,此時莫懷塵已然受了傷,時樂走到人堆裡,看似閒庭信步,實則繞到了莫懷塵跟前擋住了他。
莫懷塵詫異的望向時樂,蒼白的嘴唇動了動,憋著一口血終究沒敢言語。
“你是何人?”
時樂雖為祝玄君貴客,這一個多月也時時有葉知行相伴,但並非山中弟子人人都認得他相貌,剛巧眼前這幾個挑事的就認不出來。
“在下笠州時樂,受祝玄君之邀,有幸到浮餘山做客。“時樂客氣答道,依舊將莫懷塵護在身後,他面上從容不迫,其實心裡忐忑得很,就盼著葉知行快來把莫懷塵領走。
其中一位身材矮小的修士冷哼道:“劉師兄,我看這人鬼鬼祟祟的,說不定是塗煞宮人偽裝的,想趁我們放鬆警惕將莫懷塵救走。”
來了來了,典型的炮灰臺詞,同為炮灰的時樂心中嘲諷一笑。
兩人互通眼色,其中一人不耐道:“要不別跟他們廢話了,先都抓起來再說!”
“……”活著不好嗎,為什麼口口聲聲要動男主的人送死呢?
莫懷塵終於沒憋住,一口血噴了出來,點點嫣紅落在雪野中。他得知祝南君所行之事,鬱火攻心,加之先前打鬥受了傷,情況很不妙。
“無需你摻和,快走。”莫懷塵再次將靈力匯於手中的餘閒劍,卻咳嗽不止。
時樂歎了口氣,無奈的看向慘兮兮的莫懷塵:“你認為我還能走得掉麼?”
“……讓你多管閒事。”
這一瞬間,時樂覺得眼前的莫懷塵有那麼幾分像蕭執,同樣的壞脾氣,同樣的不識好歹,竟覺出幾分好笑來:“所以,莫道長請將餘閒劍借給多管閒事的在下一用。”
時樂不理會無動於衷的莫懷塵,伸手便去奪他手中的餘閒劍,那些不知死活的道士已重新布了陣法,陣陣劍意襲來似萬鈞雷霆,即使戰圈之外的秋覺都被逼得頭暈眼花,更不用說被圍困在陣法中的時樂了。
可時樂卻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模樣,調轉劍尖揚手朝斜上方一劃,乾脆俐落的截住了對方致命的一刺,緊接著連退數步,避開緊逼而來的劍雨,調理內息後又提劍殺去,招式看似隨心所欲毫無規律,卻偏偏又讓人奈何不了,詭異刁鑽的很。
秋覺躲在一旁都看呆了,他的時哥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其實連時樂自己也不清楚,這些招招式式就似刻在骨子裡,隨著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逝一點點蘇醒,在危難之時便鬼使神差的使了出來。只可惜修為被毀,這些殺招也變成了繡花拳頭,能抵擋一時卻難以為繼,數十招下來時樂已有些吃力。
“劉師兄,這人使的好像是塗煞宮的傀儀劍法。”
“果然,他是鬼眾派來掩護莫懷塵離開的。”
若說先前這些人對自稱是祝玄君客人的時樂有所忌憚,那麼此刻他們便是真的動了殺心,手中招式再無餘地,時樂避閃不急手腕一陣銳痛,餘閒劍脫手而出拋至半空中,千鈞一髮之時,推動劇情之人終於出現了。
只見周遭積雪翻飛而起,一人身著水色衣衫翩然而至,仙風道骨的飄然中透著壓倒一切的威嚴。
“前輩,讓我來。”
葉知行接下半空中的餘閒劍,身形化作虛影掠過佈陣的眾人,還未及時樂看其雙方如何動作,那些不知死活的修士便一齊慘叫出聲,手中的劍紛紛墜落雪野,哀嚎不止。
時樂心中納罕,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葉知行的修為又精進了不少。
“葉……葉師兄……這人是……是……”
“是我與師尊的貴客,不得無禮。”葉知行將餘閒劍還給莫懷塵,聲音沉冷不怒自威,那堆歪瓜裂棗莫名汗毛直立。
葉知行這次急急轉過身來,眉目間冰雪消融,換了副急切擔憂的模樣:“前輩,讓我看看你的傷。”
時樂捂著手腕,血水剛滲出來又凝固在衣衫上,因天氣太冷,他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因此也不甚在意的笑笑:“我沒事兒,你瞧瞧莫道長吧。”
葉知行看清了時樂的傷,面色瞬間冷了下來,聲音藏不住有幾分責備:“這叫沒事兒?前輩隨我回屋包紮。”
“那莫道長……”
葉知行似對時樂一口一個莫道長有些不滿,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又心平氣和的轉向莫懷塵:“莫師弟同我們一道兒來吧。”
於是,拋下那堆啞口無言的炮灰道士,一行四人回到了時樂居住的小院。
因燃了暖爐屋中溫暖如春,被凍僵的身體漸漸恢復知覺,時樂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到痛。
他褪去外袍捋高袖子,好方便秋覺處理傷口,借著燭火葉知行將時樂的傷處看得清清楚楚,被劍刃劃開的皮肉猙獰可怖,他眉頭微擰面沉如水,而時樂別過頭去咬牙忍耐,沒看到對方的神情。
“外邊亂糟糟的,前輩怎能輕易出去?若我沒及時趕到怎麼辦?”
第一次瞧見葉知行生氣,時樂微微一愣,轉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是我魯莽了。”
秋覺替時樂包紮好傷口,自責道:“葉道長,是我纏著時哥哥一道兒出去的,怪我。”
“你這孩子,不也是因為擔心葉道長麼?”時樂朝秋覺擠了擠眼睛,弄得對方面上一紅,自責難過的情緒一掃而空。
葉知行斂了眉:“怨我,沒親自過來一趟,讓前輩和秋公子但心了。”
“不怨道長!”秋覺脫口而出,又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
時樂本還想調侃秋覺幾句,看到站在一旁臉色鐵青默然不語的莫懷塵,心中感歎一聲修羅場,面上從容道:“莫道長,你傷得不輕,也讓覺兒瞧瞧吧?”
莫懷塵本無心治傷,但念及是在救自己一命的時樂面前,才不情不願的點頭:“有勞秋公子了。”
“無妨。”秋覺溫和的笑了笑,去替他看傷。
莫懷塵遲疑道:“先前……多有得罪,其實前輩無需救我。”
時樂笑:“一碼歸一碼,算啦。”
他心中想,你也是主角之一,我可不敢這麼記仇。
“我還有個不情之請,今夜……我能暫住於此麼?”
時樂怔了怔,詢問的望向葉知行,對方卻沒做出任何回答,他只能裝作從容道:“自然沒問題的。”
因為祝南君一事,莫懷塵肯定回不去他的歸啼峰了,按理說這是葉知行刷好感的最佳時機,對方卻無動於衷。
“莫師弟今後有何打算?”直到了這會兒,葉知行才不鹹不淡的開口,口吻甚為官方。
“浮餘山我已待不下去,明日便下山。”
聽到這裡,時樂望向葉知行的眼神瘋狂暗示,對方感應到了,只輕微的皺了皺眉:“還是等你把嫌疑洗清了再走吧。”
時樂:……?這是攻受間該有的對話嗎?未免太冷漠了吧?
莫懷塵也輕描淡寫道:“你信我不知情?”
“信,因為我信前輩。”
“時前輩和那位……扮作夫人的公子,都是嵬國人吧?葉師兄早就知道了?”莫懷塵心平氣和道,毫不介意。
葉知行點頭,也沒做多餘的解釋,言簡意賅道:“知道的。”
言盡於此,眾人都沒往深了聊,這夜莫懷塵當真在客室住下,睡蕭執先前的床,而葉知行確認時樂真的只是皮外傷後又火急火燎的去處理事務,天將明之時折回客室,看時樂睡熟才悄然離開。
翌日,秋覺來替時樂換藥,嘴上喃喃道:“我真的覺得,葉道長很在意時哥哥。”
聲音很輕,卻很認真,聽得時樂太陽穴一跳:“葉知行的人設……咳……性格,就是款款溫柔的君子,別瞎說。”
秋覺撇撇嘴,極小聲的道了句才不是,時樂沒聽到,只當這孩子被因愛生疑草木皆兵。
過年了,可這個年時樂過得並不算安穩,他塗煞宮人身份暴露,很輕微的忐忑了一番,可過了三日,都沒任何流言。
五日後,雪倒是化了,浮餘山各處皆流水潺潺,一派安靜祥和,而與這景致相反的,是浮餘山正籠罩在人心惶惶的壓抑氛圍中,年初四,據說幾名嵬國鬼眾破了山下陣法欲偷襲,趁夜還將幾名浮余山弟子殺了,幸而最後被葉知行發覺當場除掉,才避免了更多弟子受害。
好巧不巧,被殺這幾個弟子,正是當日傷害時樂之人。
葉知行囑咐這幾日山中不太平,讓時樂儘量少出院子,莫懷塵待在客室也極安分,不言不語幾乎到了自閉的程度。
時樂無聊,調理氣息的空檔,在客室小院中又開始畫春宮畫錦鯉玩兒,畫了燒,燒了畫,就擔心被莫懷塵秋覺撞到,很是小心。說起來,他還真有點想念蕭執的手稿了。
大年初十,這日天光晦暗,午後落了紅雪,大凶之兆。
葉知行寸步不離的守住地牢,祝南君被連日拷問逼到極限,狗急了也會跳牆,何況他這個窮途末路的賭徒,竟在地牢以自己的血為引啟動焚天陣,頓時地動山搖江海倒流,整個浮餘山幾乎塌陷,正面迎擊的葉知行也受了傷。
整個浮餘山亂做一鍋粥,平日裡師兄師弟叫得親切,大難臨頭各自飛,一抬頭就能看到禦劍外逃的修士,加之漫天紛紛揚揚的紅雪,場面甚為魔幻。
“時前輩,秋公子,我送你們離開吧。”一直悶悶不語的莫懷塵終於開了口,想借機報了那日雪地裡欠下的恩情。
“莫道長,你帶時哥哥走,我要留下來,萬一葉道長受了傷,我好歹還能幫幫忙。”秋覺語氣雖輕,卻毫不含糊,生怕時樂要敲暈他將他帶走。
時樂看他一臉決然,苦笑:“放心,我不攔你,我自己也不走。”
“啊?”
時樂撇了撇嘴:“我們誰都走不了了。”
祝南君早有準備,以天羅地網將整個浮餘山封鎖住,試圖讓所有人陪葬,那些想要逃跑的修士都被困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我……想法子勸勸師尊,前輩與秋公子待在此處比較安全。”
“我和覺兒也去,我好歹也算個戰力。”時樂心中盤算得清清楚楚,跟在主角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於是他們一行三人朝地牢禦劍而去,彼時天色晦暗,觸目皆是猩紅的雪花紛然飄落,時樂朝下望,因焚天陣導致山石崩裂大地塌陷,各處血紅的岩漿橫流,來不及逃跑的鳥獸橫死於此,屍橫遍野,滿目瘡痍,這座雲霧繚繞的仙山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有那麼一瞬,時樂感到頭暈目眩,他並不恐高,禦劍也並非第一次,正在納悶之間,眼前突然漆黑一片,陷入伸手不見五指之境。
眼睛一點點適應黑暗,時樂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朝他走來,來人戴著面具,手上端著一碗湯藥。
他倒抽一口涼氣,這是穿書那晚所做的夢,蕭執給他灌下毒藥封入棺材,讓他真真實實的死了一次。
時樂的下巴再次被對方捏住,對方將碗中苦得舌頭發麻的湯汁往他嘴裡猛地一陣灌,時樂不依不饒往外吐,狼狽的被嗆了滿臉滿身,還是被迫喝下了不少。
“時樂,你知道你喝下的是什麼嗎?”蕭執不似先前夢境中表現得清冷且嫌棄,反而俯下身來挨得他極近,說話的氣兒似毒舌的信子遊曳而上,纏繞在時樂的脖子上。
“……?”
“能讓你快活的,長歡湯。”
作者有話要說: 時樂:辛苦奮鬥在火葬場一線的朋友們
蕭執:辛苦奮鬥在骨灰盒批發市場一線的朋友們
時樂蕭執:我們給大家拜年了!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