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橫刀率先回神，他先看了眼呆滯的阿酒，輕咳了聲，順水推舟道：“鄒嬸說的對。”

　　唰地一下，安正初瞬間從臉紅到脖子根。他惡狠狠瞪向橫刀，卻對上一雙灼灼的目光。他愣了愣，壓低聲音罵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挨了斥駡，橫刀絲毫不介意，只是含笑看著他。

　　鄒嬸自然也聽到了，登時捂嘴笑：“阿酒害羞呢。”

　　安正初漲紅著臉，急忙跟她辯解：“不是的，鄒嬸你誤會了！我們，我跟橫刀不是那種關係！”

　　鄒嬸擺手：“得了，你們進來的時候手拉著手的，我可是看在眼裡的。”她含笑看了眼橫刀，“再說，你們倆，你幫他補衣服，他負責拿東西還管錢，可不就跟小倆口似的嗎？”

　　安正初張大嘴巴。就憑這些？就憑這麼些舉動就能判斷他們是一對兒？是不是太輕忽隨便了點！？這NPC怎麼比他那時候的三姑六婆還會腦補啊？！

　　他跟橫刀剛才的舉動明明很，咳，挺正常的……吧……

　　仿佛覺得他還不夠窘迫，橫刀輕笑著又補了一句：“鄒嬸，阿酒害羞，你就別調侃他了。”

　　鄒嬸看看面紅耳赤的安正初，會意點頭：“說的也是。”

　　安正初暗松了口氣。話說，為什麼NPC們會誤會兩個男人的關係？他覺得他應該找個時間下線查一查當下的婚姻法。

　　那廂，鄒嬸話鋒一轉，再次開口，語氣裡帶上幾分告誡：“年輕人容易衝動，也容易感情用事，你們還是要多相處些日子比較妥當。”

　　安正初：……？？

　　這又是什麼情況？一會兒一變的。

　　橫刀似有所悟，點頭道：“鄒嬸放心，我會跟阿酒慢慢培養感情，不會衝動行事的。”

　　鄒嬸仿佛放心了些，點點頭：“行了，你倆該忙啥忙啥去吧。”回到椅子上坐下，拿起她的繡繃。

　　“鄒嬸——”安正初還想再問兩句。

　　橫刀拉住安正初，向她道別：“那鄒嬸您忙，我們告辭了。”

　　鄒嬸頭也不抬地朝他們擺擺手。

　　再然後——

　　“誒，等等，等等！” 還有點不在狀況中的安正初就被橫刀拽出裁縫鋪，他急忙掙扎，“你這麼著急幹什麼？我還沒說完話呢。”

　　他長得瘦，屬性又爛，橫刀下意識不敢太過用力，見他掙扎，順勢鬆開：“東西都買好了，不走幹什麼？而且，你不是說要去賣羽毛跟肉嗎？”

　　“那也用不著拉——”安正初頓住，想起剛才在裁縫店裡的情形，再看周圍來去的行人，他抿了抿唇，反手抓住橫刀手臂，拽著他疾走兩步，轉到旮旯處。

　　然後，他壓低聲音問：“那個，剛才鄒嬸……是怎麼回事？”他知道橫刀肯定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橫刀自然明白，他忍不住抬手揉揉這個網游小白的腦袋：“你啊……”

　　安正初晃掉他的手，小小瞪他一眼：“我怎麼了？我不能問嗎？”

　　橫刀莞爾：“當然可以。”他想了想，“你說的是NPC的反應吧？這些其實都是遊戲設定而已。”雖然他自己沒有經歷過，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起碼比阿酒這個網游小白知道得多一點。

　　安正初不解：“設定？怎麼回事？”

　　看吧，果然不知道。橫刀無奈：“網遊之所以被稱為第三世界，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基本還原了現實社會。”

　　安正初一臉懵：“什麼意思？”

　　橫刀組織了下語言，緩緩解釋道：“現實社會的觀點、人情風俗、貨幣制度、婚嫁習慣等，是全息網遊的數據藍本。全息網遊要給人真實的感覺，離不開這些。”

　　他看著安正初，“每個全息網遊的設定不一樣，參考的側重點就不同，《失落的文明》是更側重生活的古武網遊，有好感度，有婚戀系統，所以……這裡的npc會模仿現實對玩家行為關係進行臆測。但是NPC的行為是智腦模擬運算出來，他們再怎麼高智商，也不會比現實社會複雜，而是更偏向模式化。”

　　安正初似懂非懂：“所以，NPC只會根據簡單的互動行為來判定玩家的關係？所以，才會誤會我們……咳，才會這麼八卦嗎？”

　　橫刀讚賞地點點頭：“嗯，就如鄒嬸所說，牽手、補衣服、財物共用的行為導致她如此猜測。”

　　但他們還沒到這個程度啊……就憑她看到的一點點？安正初皺眉：“這麼隨便的嘛？”

　　橫刀不以為然：“這不就跟網路上、現實中那些捕風捉影八卦別人的人差不多嗎？”

　　好像也是。果然是垃圾遊戲……安正初頓了頓：“那怎麼到後面，她的語氣又不太對呢？”

　　“你是說她叫我們慢慢來的話？”橫刀幽深的雙眸盯著他。

　　安正初耳朵有點燙，躲開他的視線，胡亂點點頭：“嗯。”

　　橫刀勾唇：“因為好感度。”

　　“啊？”

　　“我們的好感度現在只有26，還沒有達到情侶值，所以她認為我們意氣用事了。”

　　安正初總覺得在這話裡聽出了那麼點遺憾。他忙移開視線，有點緊張地舔了舔嘴唇：“看來我們下回要注意點了。”

　　“為什麼要注意？”橫刀挑眉，“不是挺好玩的嗎？又不是什麼壞事，論壇上還有各種製造緋聞的攻略來著。”

　　橫刀竟然覺得這種事挺好玩的？！安正初莫名有些惱：“……這種攻略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他突然變臉，橫刀有些摸不著頭腦，不妨礙他順著毛摸：“我們也不去學，不理會這些就好了。”

　　安正初的惱意這才下去些許，但心裡總覺得憋屈。他抿了抿唇：“算了，我們趕緊去把剩下的東西賣掉吧。”也不等橫刀回答，他率先往前走。

　　完全不知道他在惱什麼的橫刀連忙跟上。

　　跑了一圈，將材料賣完後，安正初將賣東西得來的銀子遞給橫刀：“呐，拿著。”

　　橫刀搖頭：“你收著。”

　　安正初皺眉：“這些加起來還不夠你倒貼的69銀呢，趕緊收著。”

　　“……你非要跟我算得這麼清楚嗎？”橫刀沉下臉，“你這是不把我當朋友、隊友？”

　　“話不是這麼說……”

　　“要是你真覺得欠我太多，就全部記下來，將來一起還了。”橫刀冷哼。

　　安正初：……總覺得這話裡有話。

　　話說到這份上，再加上他們因為這個問題掰扯過多次，安正初無奈：“好吧，那我收著這錢，回頭攢一攢——幹什麼？”他抓著橫刀突然塞過來的袋子。

　　“拿著！”橫刀板著臉，“你既然說以後幫忙做後勤，就要做到。要給我補衣服，要買食材調料，都需要錢。拿著 。”

　　安正初：……

　　“哦，還有藥。”橫刀又掏出一堆瓶瓶罐罐，“這些都是你這兩天吃的藥，你留一部分。”

　　安正初：……

　　他抹了把臉，哭笑不得：“我這還愁著怎麼還你錢，你倒好，還拼命往我這裡塞。”

　　橫刀敲了敲他腦袋：“我這是投資。快點把你的等級拉起來，我的回報率才更高。”完了瞪他，“快收起來。”

　　“行行行。我先收著。”安正初無奈，“回頭——”

　　橫刀再瞪。

　　安正初只得閉上嘴巴，將東西收好。

　　***

　　接下來，倆人直奔村長張遇家，聽他淚水漣漣地回憶、感慨一大通李決明的好，小竹苓的可憐和乖巧，然後才提到任務後續。

　　“我依稀記得決明提過一嘴巴，說祖家在九曲城。小竹苓年齡太小，又遭此大難，怕是不認得路。不過李家與孫家同為醫道世家，想必還是很好找的。”張遇長歎口氣，“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請務必將小竹苓送回李家。”

　　安正初摸摸邊上乖乖坐著的小竹苓，點開工作列一看，護送任務果然更新了，增加了李家的注釋——醫道傳承之家。

　　“你知道這個李家嗎？”他瞅了眼還在回憶李家過去的張遇，戳開私聊頻道問橫刀。

　　橫刀輕輕搖了搖頭：“我去九曲城買過藥，沒聽說過這個李家。”

　　安正初皺眉：“那就是說，我們還得將這個李家找出來？”

　　“看來是。”橫刀看看還在抹眼淚的張遇，“別擔心，這種護送任務都是比較簡單的，我們到了九曲城問問就好。”

　　安正初略松了口氣，點點頭，繼續聽張遇嘮叨。

　　好不容易等張遇回憶完，接著又是對安正初的一大堆送別感言，還叮囑他去到九曲城，別忘了多學多問，巴拉巴拉。

　　倆人坐了足有大半個遊戲時，才得以脫身。

　　踏出張遇家，倆人齊齊松了口氣，發現對方均是同樣反應，不由同時失笑。

　　“話說，我15級了，不是需要就職嗎？”安正初翻了翻自己工作列，“怎麼沒給我發就職任務？”

　　橫刀毫不意外：“就職不急，到了九曲城你就知道了。”

　　“好吧。”安正初拉著小竹苓的手，側頭問他，“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走？”

　　從張遇描述的話語裡看，這裡到九曲城應該很遙遠，難道要跋山涉水過去？不可能吧？那還叫遊戲嗎？

　　應該會有個傳送門什麼的，跨過去就能切換地圖之類的。他猜測著。

　　橫刀大手一揮：“我們——打車去！”

　　安正初眨眨眼，懂了：“馬車？”

　　橫刀讚賞般看向他：“果然對歷史有研究。”他瀟灑地道，“走，哥帶你們去體驗一下古代版的豪華出行工具。”

　　……得，又要花錢了。安正初無語。看樣子，這遊戲是沒有傳送門了，他們還帶著小竹苓，也不可能真的用腳走。他搖搖頭，無奈地跟了上去。

　　半個遊戲時後，安正初攬著小竹苓，戲謔道：“豪華？”

　　橫刀抹汗：“意外，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