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
半塌的豆棚子,正好攔在發出怪聲的窗子邊,可以利用作掩蔽。
日光透過破窗子,路雲飛兩眼發了直,全身的肌肉也抽緊了。
房裡,木板床上,躺著一個女人,四仰八叉,不停地扭動。
不見武林公子,沒有田永照,卻有個女人,這是怎麼一回事?“無情老人”在弄什麼玄虛?
路雲飛靠近窗,定睛細看,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從衣著看,這女子頗不陌生,她是被人用繩子分別綁住手腳,口裡還塞了東西,難怪發出那種怪聲。
“唔!唔!”那女子邊發出怪聲邊用力扭動,在她轉動的瞬間,路雲飛看清楚了,心中的駭異簡直無法形容。
被綁住手腳的,竟然是曹二小姐?
是誰把她綁在這兒?
憑她的能耐,連幾條麻繩都掙不脫麼?
“無情老人”說的是武林公子逮到了田永照,藏匿此地……
這是一個陷阱,毫無疑問。解開了曹二小姐,便可明白真相,但如果是陷阱,正好墜入。
他極力冷靜自己,盤算該採取什麼行動。
“姓路的,你的消息還真靈,可惜來遲了一步廣冰冷的聲音來得太突然。
路雲飛心頭一震,他聽出是武林公子的聲音,但他沒回身,竭力保持鎮靜,準備應付意想不到的情況。
“什麼來遲了一步?”
“你要找的人溜了。”
“溜了?”路雲飛回轉身,只見武林公子站在鋪蓋菜畦的草叢中,似乎剛跟人打鬥過,臉還是紅的。
“這條毒蛇要逮他可真不容易!”
“毒蛇?”路雲飛不明白武林公子為什麼稱田永照為毒蛇,更不明白他為什麼把曹二小姐綁在床上。
“你認為時間地點合適嗎?”
“什麼意思?”
“咱們了斷一下,以免常掛心頭不舒服。”
“啊!這個……當然可以!”口裡說,心裡卻在想:“等把你擺平了,就不怕你不乖乖交出田永照。”
“怎麼個了斷法?”
“在下悉聽尊便,隨便劃什麼道,一律奉陪。——
“你倒蠻幹脆的,不愧是‘金牌殺手’,這麼著好了,你雖是賣命的,但我們沒深仇大怨,只是為了爭一口氣,三劍見輸贏,贏的人可以提出任何一個條件,對方都不許拒絕,敢賭嗎?”
“嗯!這個……”路雲飛心念電轉:“難道這是陰謀的一部分?對方敢提出這賭約,必有所恃。”
“他是自信功高,還是別有安排?不過,自己並不吃虧,贏了他,不怕他不交出田永照來的。”
“你不敢?”
“那可是笑話。”
“你答應了?”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很好,區區相信你不會賴帳,準備吧!”
路雲飛緩緩上步,到適當的距離停下,“鏘!鏘!”兩聲劍嗚,雙方的劍同時出鞘。
雙方亮開了架勢。
淵停嶽峙,無懈可擊。
日頭已移到院地的上空,劍芒映目,閃射出刺眼的寒芒。
路雲飛暫時什麼也不去想,凝神一志,人劍合一,因為他必須要贏,輸了就等於輸命,人鏢得不回,他真的不能賴著不死,破壞唐家老店的規矩。
場面是靜止的,但無形的壓力與殺機,使人喘不過氣。
絕頂高手過招,只要一出手便可見端倪,不須窮打惡鬥,尤其是志在必勝的情況下,全部的功力,都集中在一擊之間。
而對於敵手的估量,攻擊力的完全發揮,時機的把握,意志力的堅定,是制勝的一大要素。
對峙,全神貫注,真元的損耗是很大的。
當然,這是靜中的動,也是拚搏的一部分。
盞茶工夫過後,雙方額上見汗。
此刻,只要意志稍懈,便會立遭致命的打擊,出手的時機是非常微妙的,可說稍縱即逝,也可以說稍懈即敗。
因為,彼此都是頂尖高手,勝負之數,取決於各種因素。
心高氣做的人,忍耐力常不能持久,這是劍手的大忌。
“呀!”栗吼聲中,武林公子先出了手。
劍芒打閃,路雲飛的劍也劃了出去,雙方不差先後。
一個人在出手之前,必有徵兆,雖是極微,但在高手眼中,已經足夠預示時機了,所以路雲飛出手,可以說與武林公子同時。
瞬間的交合,劍刃碰擊了不下二十次之多。
乍合、倏分。
武林公子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蒼白裡泛青,他錦衣的前襟,現出了三個小洞。
久久,武林公子咬著牙道:“我輸I!”
他為人狂傲,目空四海,但這份武士的風度,卻使路雲飛大為激賞,越是高傲,越不肯認輸,這是武林公子與眾不同之處。
“在下僥倖!”
“這句話對本人是一種侮辱。”
“說實在的,閣下的劍術業已登峰造極,如果不信;閣下繼續出手,勝負之數還真難預料。”
“路雲飛,區區不是輸不起的人。”
“在下知道。”
“一年之後,區區會再找你。”
“如果在下還活著,一定候教。”
“現在你提出條件吧?”
“請交出田永照。”
武林公子向後退了兩步,搖搖頭,道:“區區交不出來!”一句話,像費了極大的勁才說出來。
路雲飛臉色一變,道:“什麼意思?”
武林公子道:“他已經開溜了,這條蛇又毒又滑,區區沒有把握什麼時候才能夠逮到他。”
路雲飛瞪大了眼睛道:“他真的從你手裡溜走的?”
憤憤的吐口氣,武林公子道:“路雲飛,我魯元慶這輩子還沒說過謊話,如果你要我項上人頭,我也不會猶豫。”
今天的一場架,主要的便是武林公子太過重名,一個重名的人多視名為第二生命,這一點路雲飛是相信的。
武林公子道:“你可以另換一個條件。”
路雲飛道:“在下不想改變條件,只想修正一下,不論什麼時候,你建到田永照,不許有損傷,立刻交到唐家老店,如果人由在下找到,這條件取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