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番外】Primo bacio~1

　　那是一雙黑色的眸。

　　第一眼，他略帶驚惶的轉開頭，但又自覺這樣的舉動太失禮也太膽怯了，於是他緩緩地，轉回頭去對上第二眼。

　　那雙眸，仍緊緊地盯著他，看似專著，又似發楞，隱約含著空洞，眨也不眨的對著他。

　　說不上是什麽情緒，也許是不想示弱，也許是好奇。他對自己露出淺淺的苦笑，不再從那雙眸前躲開。

　　這裡是化妝舞會的會場，成年後他被許可與王父為了外交離開國家，第三個地點就是義大利，這場舞會是王父的義大利友人特別位兩人接風而舉辦的，在寬敞的宴會廳中，到處是他不懂的語言，儘管有些後悔沒學會義大利文，但這是他人生中難得能表達的抗爭了。

　　多可悲，他人生中難得的抵抗，卻只是學習義大利文這一項，除了自己以外誰也不會感到困擾，他畢竟還太年輕了吧！

　　那雙黑眸，從簡單的銀色面具下，對著他。

　　看起來也是個少年，但身材比起他要厚實許多，儘管身材跟四肢仍保留有這個年紀的纖細，但略顯緊繃的襯衫可以看出其下包裹著鍛鍊過的結實。

　　不由的，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一道視線，也跟著他移動，緩慢地、細膩地從肩頭往下滑動，他突然覺得雙頰一片滾燙，迅速將手縮到身後，尷尬不已。

　　果然是那雙黑眸。

　　「王子殿下？」少女柔軟的輕語在很近的地方，握緊拳提醒自己不可以失禮地渾身僵硬，無論他心裡怎麽認為，少女都是無辜的。

　　「娜若妲。」勾起唇角就會是微笑。

　　「王子殿下，您不用些點心嗎？」少女迅速地看了他的唇角一眼後，垂下頭。墨黑色優美捲曲的長髮，由兩側包裹住小巧的蜜色臉龐。

　　「嗯，你吃吧，不要拘束。」他發覺自己的聲音有多麽乾澀，連忙將手中的香檳牛飲下一大口，幾乎被嗆著。

　　「食物不合您的胃口吧，是不是讓娜若妲請這裡的主人替您準備些好入口的食物？」

　　「不用了，不需要麻煩他們，我會吃點……」他確實是胃口全無，但絕不是因為吃不慣義大利菜。

　　專著又緩慢的視線，爬上了他的腰側，來回巡弋……他不懂自己怎麽會如此敏感，全身都在一觸擊發的滾燙中。

　　坐立難安……他再次回望了那雙眸。

　　銀色的面具罩著那個少年整張面孔，只露出了雙眼及唇。他很自然地由眼眸轉向那張唇，豐厚、柔軟，正在咀嚼著……嗯？

　　直到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那個少年正在……用餐？黑色手套中的手端著比宴會現場任一個餐盤都要來的有份量的盤子，那種形狀跟大小，似乎比較像……料理盤？

　　姑且稱之為餐盤的盤中，盛放著各式前菜，正確數量無法估計，種類也無法計算，因為當他注意到的時候，絕大多數的食物只剩下湯汁，而少年則用驚人的速度，把其餘約四分之一盤的食物，再短短的五分鐘之內吃光，接著直接將手中的料理盤換為盛放著蛋糕糕點，還有八分滿的那一個。

　　他不自覺揉眼睛，但手被面具給擋住了。

　　像是注意到他的驚訝，少年向思考般，原本緊對著他的眸用與咀嚼相同從容不迫的速度，移往了吊著水晶大燈的天花板，當然嘴裡的食物並沒有遺忘，有效率地重複咀嚼吞下。

　　種類豐富多姿，讓人眼花撩亂的點心盤，在少年的掠食下，眨眼只剩一半。即使是如此驚人的胃口速度，少年仍將食物吃的很美味，盤中沒有落下的奶油或粉屑，尚未碰到的部份則顯的更加美味可口。

　　這場宴會中，他第一次感覺到饑餓。

　　「殿下？」

　　「嗯？」從少年美味的吃像回神，他低頭對少女微笑。「要是累了，先讓人帶你回去休息吧。」他想，少女平時很少接觸這麽多人，難免會不習慣。

　　「不，娜若妲很好。」少女的臉頰微紅，拘謹稍稍淡去。「娜若妲希望能陪著殿下。」

　　「嗯……」如此溫柔的表白，他心裡卻沒有太多的歡愉，反而有些煩躁……這不是少女的錯，絕對不是，然而……

　　「吃嗎？」隨著悅耳的聲音，放著四塊蛋糕的料理盤推到他面前，他瞪大眼，不穩的退了兩步，幾乎要拖著少女一起跌倒。「吃嗎？雖然不是最頂級的蛋糕，但我認為很美味。如果你對蛋糕有興趣，明天可以去羅莎琳的蛋糕店嚐嚐，是極為美味的店。」

　　美味的店？眨眨眼，連眨了好幾次，他才終於能發出類似被壓扁的聲音，動了動嘴唇。

　　是黑眼眸的少年。

　　「吃嗎？」料理盤離他的鼻尖只剩下幾公分距離，他尷尬地往後拉出距離，一方面注意不失禮，另方面注意別扯倒身旁搖搖欲墜的少女。

　　「我……謝謝。」少年對他說的英語有很重的腔調，並不是非常好分辨，但對方總是對他釋出了善意。

　　巧克力慕斯、藍莓千層、覆盆子幕斯最後是閃著銀光的蛋糕，他分辨不出種類材料，整個蛋糕外層裹著像糖衣的東西，在燈光照射下流轉著銀色與淺咖啡色的光暈。

　　「這個，很好。」少年修長的手指向第四個蛋糕，他不知道這是推薦還是預言等等會消失在那張看來柔軟的嘴唇間。

　　「呃……嗯……」直接詢問當然太過失禮，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表示比較好，只能僵硬地微笑點頭。

　　少年仍盯著他不放，沉重的壓迫感迎面而來，他又退了一步，仍然抓不出更好呼吸的距離。

　　豐厚的唇動了動，基於禮貌他仔細聆聽那一串義大利文，即使他並不明白。

　　少年又將視線轉向天花板，那似乎是習慣動作。「妹妹嗎？」片刻後，詢問隨著眼眸回到他身上。

　　「妹妹？」他望了娜若妲一眼，無法回答。

　　他們並不是那樣溫馨的關係，雖然他曾經希望兩個人可以像兄妹般度過一輩子。可是，他是國家的繼承人，並不容許太多的任性。

　　「不……」最終，他搖頭，苦澀滿嘴。

　　「嗯。」少年點頭，並沒有往更深入詢問。「吃。」

　　「呃，嗯……謝謝。」姑且將之前那個動作視為推薦好了，他拿起銀色的蛋糕，少年接著將料理盤推向娜若妲。

　　「我可以跟你去外面聊天嗎？」少年的邀請選在最差的時間，他正咬下第一口蛋糕，嘴巴裡完全沒有空間。

　　脹紅臉，他淡淡的蹙起眉，幾秒後還是點了頭。

　　「殿下，娜若妲一起去嗎？」少女也在無言的魄力下挑選了覆盆子幕斯。

　　「不用了。」很快吞下嘴裡的香甜，確實是很美味的蛋糕，他卻有些食不知味。少年儘管沒說什麽，他總覺得不趕快不行。

　　「沾到了。」

　　嘴唇上方被觸碰，抹去了奶油，滾燙的讓他全身一震。他沒有想過有人的體溫可以這個高，讓他有被燙傷的錯覺，卻又不感覺到厭惡。

　　黑色手套沾上了奶油，少年帶點可惜地看著那隻手指，似乎掙扎著該不該舔，可愛的讓他笑了。

　　「我這裡還有的，要吃嗎？」

　　少年吞下口水，直盯著被他咬去一口的蛋糕，許久之後，他幾乎忍不住打哈欠前，才緩慢確實地搖頭。

　　「不，那是你的。」少年深深吐口氣。「我可以舔你嘴唇上的奶油嗎？」接下來的問題卻讓他跟娜若妲同時瞪大眼楞住。

　　「請問……什麽？」一定是聽錯了！怎麽可能！他是男生，少年顯然也不會是女孩子，怎麽會提出這種、這種……

　　「你嘴唇上還有奶油，我不會全部舔掉，你可以放心。」放心？他渾身僵硬，上唇似乎還殘留著少年的體溫，他無法想像這樣的溫度貼上他的嘴唇會如何，娜若妲甚至在他身邊。

　　「不，蛋糕……蛋糕……你吃吧……」他緊張地舔著唇，又在少年注視下縮回舌頭。

　　「不，蛋糕是你的。」少年很堅持。「若是你在這裡不好意思，我們可以去陽臺再舔。」

　　這個前提是不是太奇怪了？他瞪大眼，少年那般的理所當然，若是拒絕反到像是他想得太多了。還是……也許……這是義大利人的習慣，他不該太大驚小怪才對……

　　「嗯……」他不懂自己為什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