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番外】Primo bacio~2(完)

　　從陽臺往外，可以將造景過的庭院一覽無疑。義大利式的庭院建築風格，曾經是法國模仿學習的對象，藉著國內所擁有的山丘樹林，營造出多層次的豐富美感。

　　蔥郁的灌木，經過精心修剪，形狀完整俐落，幾叢玫瑰花錯落在期間，現在還不是花開的季節，庭院裡的色彩單純但不乏味，反到令人覺得明快。

　　他深深吸了口氣，胸口的壓抑悶痛被涼爽的空氣吹散不少。並非討厭與娜若妲相處，然而他們之間那樣身不由己的關係，帶給他罪惡感及痛苦。

　　若真要壓抑一輩子，他能辦到嗎？

　　「你心情很不好。」少年遲了一會兒才站在他身側，手肘閒適地擱在欄杆上，傲人的身高營造出某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魅力……他們真的年齡相近嗎？忍不住懷疑了起來。

　　「請問，我方便詢問您的年齡嗎？」

　　「十四。」少年回答後，側頭抓住他的視線，胸口微微震動，喉嚨似乎有些乾澀。

　　「我也是……」原來他們同年。「你、你有未婚妻嗎？」驚覺這個問題太過失禮，出口的話卻收不回來。「抱歉，我、我……」

　　「沒有。」少年卻顯然並不在意，眼眸仍看著他，彷彿看進了他靈魂底處，莫名的羞恥令他渾身發熱。

　　「喔……」吞了幾次口水，都無法讓侯龍更滋潤些，末了只能回應毫無意義的單音，大大違背他從小所受的禮儀教育。

　　「你已經有未婚妻了？」少年的手指隔著薄軟的面具及絲質手套，輕觸上他的臉頰，大方得令他除了眨眼無法反應其他。「這裡沒有人，能舔了？」

　　舔？腦袋發著熱，嗡嗡響著，他很努力要讓思緒清楚，感官卻不自覺追尋著輕柔的撫觸而去。

　　娜若妲也曾愛撫過他，柔軟的手微涼帶著濕氣，細弱的顫抖從肌膚滲透入他的心底，連帶著他也跟著無法抑制地發顫。

　　肌膚的接觸對他來說不是件美好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異於常人，在娜若妲那樣的美麗少女身上，無法感受到任何性的衝動或分毫愛慕，而這種感受卻在……細弱地抽了一口氣，他躲開了少年撫向他頸部的手，心跳聲回盪在腦中，喘得頭都痛了。

　　「嗯？」

　　「這是不對的……」他很努力才沒有讓自己抖得太過明顯，語尾仍在少年專注的視線下，模糊了。

　　「不對？」

　　「我們、我們都是男人，你知道的，阿拉絕對不允許這種異常的感情發生，我們正在犯罪！」一口氣說完，他以為自己的語氣很激動，實際上卻跟小貓咪的喵喵叫一樣虛弱。

　　少年的眸從他的頸部開始遊移，到達他的唇時舔了舔自己的唇，他顫抖的無法自己，幾乎要湊上前跟著舔那片豐潤的唇。

　　太可怕了，這是頭一回，他察覺到自己有這麽強烈的慾念。

　　他幻想過很多，假如他在另一個國度，也許可以不用被迫在十三歲的年紀與青梅竹馬的少女發生關係，他可以選擇自己真正喜歡的對象，不管是男是女，都不會有人指責他犯罪。

　　但，人無法選擇自己出生的地點，這都是阿拉的旨意，他應該要學會接受，而不是讓自己的慾望淩駕於對神與對國家的責任與崇敬。

　　「犯罪？」少年的視線移往了天空，悅耳的聲音將「犯罪」這個字，敘述的彷彿綠洲般吸引人，他嚥下了唾液，垂下頭。

　　「對，你的神不這麽說嗎？」

　　「嗯。」少年點點頭，思考的眸在天空中飄移。「我的神，也認為這是犯罪，性愛應該為了繁衍，不該為了享樂。」最後，黑色的眼眸緊緊的對上他，像張網子將他包圍住。

　　「嗯……」他的眼眶微微酸澀，想躲卻沒辦法躲開，怎麽會這樣？

　　「我敬愛我的神。」少年的表情看來嚴肅，又透著淡淡的空洞。「我敬愛我的神，所以我要為我的神重建他的殿堂，爸爸說這樣很好，我應該要學著控制自己，正確的選擇是起步。」

　　「控制犯罪？」他愣了下，十四歲的孩子能有多少罪惡？光是眼前這件事情，已經是他最嚴重的罪惡了。

　　「嗯。」少年嚴肅地點頭。

　　「這樣啊……」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能回答什麽。

　　「爸爸說，我不能暴飲暴食，不能用外表決定好惡，不能挑食，不能偷喝酒，也不可以為了蘿莎琳的蛋糕店回家。」

　　呃？眨眨眼，又眨眨眼，他無法對少年做出回應。這是什麽意思？每個句子都不難理解，即使是少年義大利腔極重的英文，但統合起來他一句也不懂。

　　「我可以舔你嗎？你放心，我會很節制，只舔一點點。」為什麽又回到原點？他楞楞地，在反應過來前，點頭。

　　應該要閉上眼睛吧？他想。於是他帶點羞怯及期待，緊緊地把眼睛閉上，空氣裡不屬於自己的氣味霎時變得明顯了起來。

　　乾爽，帶著一點燒灼的熱度，混雜著香甜的奶油、巧克力氣味，彷彿正冒著火焰的烤阿拉斯加，他不由的笑了。

　　溫度略高的氣息，緩緩接近他，拂上他的臉頰及口鼻，與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顫抖無法控制，不是畏懼厭惡，而是難以形容的期待，調得他的心跳，紊亂得像要彈出胸口。

　　然後……

　　※※

　　「饕餮，你回來啦！」嬌小的女孩歡呼著，再撲向少年前一秒，很神奇的左腳踩右腳，大字型直擊地面。

　　「嗯……」少年幾不可聞的嘆息，將少女拎起來，對上無辜可憐的微笑。「我回來了。」

　　「宴會好玩嗎？爺爺好過份，如果考記憶力我才不會輸給你。」少女向隻小貓咪，被提著後領抓到沙發上坐好，小鹿般無辜的眼睛轉呀轉。

　　「很好吃。」思考了片刻，少年給予中肯的回應。

　　「蛋糕嗎？」少女雙眼發亮，幾乎要流口水了。「真好真好！我也想吃！你知道嗎，今天得晚餐好難吃喔！非常，非常，非常！的難吃喔！連慶忌都一定吃不完！」揮舞的雙拳差半公分直擊上少年的鼻尖，銀色面具下的眉蹙起。

　　即使再怎麽喜歡，他還是得退到安全距離外才行。

　　「巧克力。」在單人沙發上坐好了，少年才緩聲開口。「從阿拉伯進口的巧克力，牛奶口味的。」

　　「阿拉伯產可哥亞嗎？」少女露出疑惑，歪著小腦袋對少年眨眼睛。

　　「嗯，牛奶口味。」有力地點了幾次頭，少年舔了舔嘴唇，彷彿回味起巧克力的味道。

　　「對了對了，大家有認出你嗎？你把眼睛換顏色了，慶忌騰蛇他們應該都不認得呀──！」嬌小的身軀熱切地往少年探過去，很快超過一個臨界點，伴隨著慘叫少女摔在沙發與茶几中央的空隙。

　　無奈地看了眼天花板，少年小心地將人撈起來，用力按在沙發上：「不要動，我會說。」

　　「喔……」摸摸鼻子，少女陪著笑臉，乖乖地窩在沙發一角，暫時。

　　「沒有被認出來。」拿下銀色面具，接著是遮掩住眼瞳的隱形眼鏡，燈光下銀灰色的眼瞳彷若水晶。「他們都沒有出席，慶忌拉肚子，騰蛇感冒。」

　　「嗯？因為慶忌拉肚子所以騰蛇感冒？被傳了呀！」毫無邏輯，多年來少年已經學會不去糾正。

　　「對。」結論不會改變就好。

　　「他們感情真好。」若被兩個當事人聽到肯定會引發大問題。

　　「嗯。」這道不予置評。「我去洗澡。」站起身時，不經意看到了手套上的污痕，少年停下動作，專注地看著那隻手指。

　　不久前，他觸碰著異國來的美味少年，蛋糕的味道當然很美味，但當他舔上那張柔軟的嘴唇時，嚐到的只有難以敘述的甜美，與小時後記憶裡最喜歡的巧克力相同味道。

　　原來，真的有人能帶給他吃巧克力時的滿足。

　　「怎麽了？」少女從來不可能乖乖待在同一個地點，聲音是從左耳側傳來，柔軟的小身體也早就貼上來了。「今天的蛋糕這麽好吃啊，你看起來好餓喔！過分，都不帶一點給我。」

　　「那是阿拉伯巧克力。」

　　「我也想吃嘛！」少女鼓起雙頰。

　　「那是我的。」原本只想舔一口，爸爸說，他要克制，他很努力達成目標，但真正美味的東西是會令人失神的……沒錯，所以他失神了，絕對不能讓爸爸知道。

　　柔軟的嘴唇貼在他的唇上，帶著記憶中最美味的香甜，他本能地扣住那個少年的腰，青澀的兩具身軀貼在一起，彼此的體溫幾乎沸騰般滾燙。

　　他吻過，顯然少年也吻過，在一開始的驚訝過後，少年拘瑾又羞怯，卻沒有抗拒地任由他勾走了柔軟的舌，彼此交纏試探，偷嘗大人之間的歡愉。

　　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在腦中撲通撲通的回盪。

　　不夠！吻不夠！他一直想找記憶中的味道，終於找到了，怎麽可能足夠呢？吻，不斷的不斷的加深，少年在他懷中顫抖得幾乎散開，手臂緊緊地回抱他，一次也不曾推拒。

　　直到他以為自己要窒息了，不得已才結束這個吻，意猶未盡……

　　『我……有一個弟弟說過。』他仍摟著氣喘吁吁的少年，少年則將額頭蹭在他胸口。

　　『嗯？』

　　『如果，你真正想要的東西有藉口可以被放棄，那得不到是理所當然的。』這是還不到10歲的小堂弟對他說的話，他模糊的試著去理解，但直到今天為止都不是真的瞭解。

　　懷裡的身軀震動了下，摟著他肩膀的手跟著僵硬。

　　『我敬愛我的主。但是，我已經做好下地獄的準備，即使這樣的愛不被祝福，我還是要。』

　　『嗯……』少年晃了晃肩，掙脫開他的擁抱，對他微笑。『嗯，你說的對，犯罪也不過就是下地獄。』

　　『嗯。』他想碰少年，卻發現少年躲開了。『不過，人間會是天堂。這也是我那個弟弟說的，他是個好吃但不好瞭解的孩子。』

　　少年不再回應他，只是露出了像要哭出來的笑，轉身離開了陽臺。

　　他沒有追去。

　　「迷谷，我會下地獄。」他摟著依偎在懷中的妹妹，敘述沒有任何感情。

　　「那裡的火一定可以把蛋糕烤得很漂亮。」

　　「沒錯。」他露出微笑，開心的期待。